程應峰

妻子是在我從教的高中就讀時，走進我的視線的。那時，她有高挑的個兒，不胖不瘦的身材，說不上美但絕對不丑。開學的一天，她一個人站在教室長廊的檐下，沉靜而孤單，雙手交叉擁著胸前的書包，眼波明澈，清盈如水，眉目間，分明寫著希冀和期待，這是妻最初給我的印象。斗轉(zhuǎn)星移，驀然回首，才發(fā)現(xiàn)那份沉靜本不是屬于她的，只是當初我的錯覺罷了。

轉(zhuǎn)眼，她高中畢業(yè)了。杜鵑花開時節(jié)，一個晴朗的晌午，我上完課，推開單身宿舍半掩的房門，她從門后跳出來，實實在在嚇了我一跳。她說“你上課去了，門怎么都不關??？”我一笑：“這兒民風淳樸，我去上課，從來都是無須上鎖的?！闭f話間，她俏皮地將一束燃燒的杜鵑花，從身后擎到了我面前，給了我一份無言的驚喜。她的到來，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那個日子，我陰郁的心境，一下子明麗晴朗起來；我枯乏的生活，一下子漲滿了曾所未有的激情。

那天，她將自己親手編織的書櫥掛檐拿出來，捧到了我手上。那一刻，我確信別的女孩所有的天賦她都有，比如編織，她也不例外。她的獨特之處，在于將自己的天賦付于行動，于有意無意之間，顯出溫情嬌柔的女孩本色。

周末和她出門散步，在開滿杜鵑花的山坡上，我們心無旁鶩地走著、聊著，很長時間，竟未敢相互觸碰一下指尖。然而，我們心息相通，眼波之間，流瀉著人世之間最美麗的初戀之情。

踏著夕陽回家的路上，她問：“如果有一天我走不動了，你肯背我么？”我回答：“當然，將用我一生的愛。”她笑了，把手伸向我。相握的一瞬，我覺得，她將一生交給了我，我的生命注定要流過她的血液。

初戀的那些時日，她的一舉手，一投足，一顰一笑，帶給我的，是深海珊瑚般的美麗和清晨空氣般的清新。她以她的活潑、詩意、嬌柔，豐盈著我沉寂的生活。記憶中，她挽著我的手走路時，一蹦一跳的模樣，依然似畢業(yè)前那個淘氣的女生。

初戀的心，純粹而明凈，相互間快樂地吸附著，卻羞羞答答地隔著微妙的距離。時至今日，回味起來，心底仍一波一波地涌動著甜美的滋味。至真至美的初戀，在生命過程中不可或缺。純潔的初戀情懷，讓我洞悉了生活的甘美，更讓我學會了如何去愛，怎樣去珍惜和呵護一個愛你和你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