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江霞
[案情]2014年3月,某村村委會村民小組召開村民代表大會,討論決定以出賣的形式開發(fā)該村小組集體所有的約3000平方米土地,并當場確定了該塊土地的地上農(nóng)作物補償方案,劉某由于外出旅游未參加會議,其子代表其家庭領取了地上作物補償款6000元。劉某回家后表示不同意該決定,將6000元退回村民小組被拒收。后該村小組與該村村民黃某簽訂土地出讓合同,將該塊土地轉讓給黃某,劉某不同意該決定,沒有領取村小組出讓該土地的分紅款。隨后,黃某將其中2000平方米的土地轉讓給葉某(非本村村民)等人建房。葉某等人在2005年3月開始動工建房,劉某團結其他村民以建房沒有辦理農(nóng)用地轉用手續(xù)等原因采用上門吵鬧等方式阻撓葉某等人。2015年10月間,葉某等人主動找到劉某商量平息此事,劉某向葉某等人索要人民幣20萬元,經(jīng)討價還價,葉某等人分二次以“果樹賠償款”的名義給付劉某人民幣共15萬元。
對于本案中劉某的行為如何定性存在兩種不同意見:第一種認為劉某構成敲詐勒索罪;第二種認為劉某的行為屬于民事維權行為,不構成犯罪。
[速解]筆者贊同第二種意見,理由如下:
首先,劉某的行為不具備敲詐勒索罪中“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主觀特征。敲詐勒索罪的主觀方面表現(xiàn)為非法占有的故意,即行為人在沒有正當法律依據(jù)的情況下取得不屬于自己所有的財物。本案中,劉某取得財物具有一定的民事權利基礎,其作為村集體成員,長期在該塊集體土地上耕種,對該塊土地享有使用權和地上農(nóng)作物的所有權,即使其已獲得一定數(shù)額的補償,也并不意味著失去繼續(xù)要求補償?shù)臋嗬?,且劉某對村集體出賣該塊土地的決定一直不認可,也沒有領取出讓土地的分紅,說明其保留了對該塊土地的權利訴求。因此,劉某取得他人財產(chǎn)基于一定的民事權利,不能認定為“非法”占有。
其次,劉某的行為不符合敲詐勒索罪中“以威脅、要挾手段,強索公私財物”的客觀要件。其理由在于:(1)劉某阻撓葉某等人建房,是由于其對該塊土地存在權利訴求,其阻撓行為是在行使權利。(2)劉某通過舉報、吵鬧等方式阻撓葉某等人建房,舉報的內(nèi)容和吵鬧的原因是村委會非法出賣土地和葉某等人違法建房,該內(nèi)容是真實存在的,舉報本身并不是敲詐勒索的行為手段,而是維權的方式。(3)劉某的舉報、吵鬧等行為,不能對葉某等人造成足夠的身體或精神壓制,使其不得不處置其財產(chǎn)。與其說葉某等人是對劉某的舉報和吵鬧等行為的懼怕,不如說是對自己違法建房行為的膽怯,葉某等人不希望劉某繼續(xù)上訪,造成事態(tài)擴大,進而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4)劉某并沒有主動提出讓葉某等人給予自己補償款,而是葉某等人為了息事寧人,主動找到劉某協(xié)商,并主動提出給予金錢補償。綜上,劉某的行為不符合敲詐勒索罪的客觀行為特征。
最后,劉某所取得的財物源于內(nèi)容不確定的正當債權,并未超出合法權利的范圍。劉某對村集體所有土地享有使用權和地上農(nóng)作物所有權,這些權利涉及到數(shù)額無法確定的正當債權,盡管其取得的15萬元可能大于農(nóng)作物補償款,但鑒于農(nóng)作物所有權是依附于集體土地使用權的,這些權利的價值無法確定,因此不能認定劉某取得的財物超出了合法權利的范圍。
綜上所述,劉某的行為不符合敲詐勒索罪主客觀構成要件,其行為是基于行使正當債權,沒有明顯超出權利范圍,其行為手段與債權具有內(nèi)在關聯(lián),具有必要性和相當性,應當認定劉某的行為屬于民事維權行為,不構成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