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正在經歷復興與崛起道路上激動人心的變革進程。在這個過程中,既需要縱觀全局的戰(zhàn)略思考,也需要貼近現(xiàn)實的密切跟蹤與記錄。歷史藏于細節(jié)之中,在宏大的敘事與細節(jié)的結合方面,葉檀以她的勤奮、敏感和獨立思考,做出了探索。
有一船大豆,讓我們操碎了心。北京時間2018年7月6日,一艘名為Peak Pegasus的貨船載滿大豆,以最快的速度,從美國西雅圖瘋狂駛向大連港。這一天中午12:01,中國對340億美元美國商品加征關稅,其中最引人關注的是大豆、汽車、飛機。
萬眾矚目,這船大豆都快被盯化了。Peak Pegasus能在12:01之前抵達大連港嗎?如果不能及時到達,貨主損失將有多大?以這種船型8.2萬多噸的載貨量計(不考慮集裝箱重量),假設裝滿大豆,按照芝加哥交易所7月交割大豆的期貨合約結算價計,單價約每噸306.8美元,滿船大豆價值約2516. 59萬美元(約1.67億元人民幣),如果不幸被加征額外關稅,貨主可能多交4100多萬元人民幣的關稅。
很遺憾,這艘船沒有跑得過政策。當天16:45,Peak Pegasus減速到3.1節(jié)(約5.7公里/小時),距離大連港約20公里,錯過了當天的清關申報。此前,他們在海上飛奔了8天,他們原本預訂7月5日到達大連港,這艘據說是懸掛利比亞國旗的載滿大豆的貨船,成為孤零零的象征。
船里的大豆君們命運如何?有人說被倒進海里,喂了黃海里的魚,有人說轉賣給了其他人。確實,從7月起,中國對原產于印度、孟加拉、老撾和斯里蘭卡等國的進口大豆實行零關稅。這艘船有可能轉運到斯里蘭卡、印度、孟加拉等國,再轉運到中國。
這艘船,代表著世界上最重要的兩個經濟大國之間,低關稅貿易時代暫時謝幕。
2018年6月16日,美國政府發(fā)布對中國加征關稅的商品清單,將對從中國進口的約500億美元商品加征25%的關稅,其中340億美元商品從7月6日起正式實施。
基于對等原則,中國對美國商品增加關稅,美東時間7月6日凌晨00:01,北京時間中午12:01,貿易戰(zhàn)爭正式打響。美國向340億美元中國商品征稅,中國向美國商品征收關稅。
7月6日之前,關于貿易戰(zhàn)的報道鋪天蓋地,7月6日這一天,A股市場略微收紅,大宗商品多數品種略微上漲,人民幣匯率波瀾不驚,市場靜悄悄的,大家瞪著眼睛,不說話。
歷史的重要時刻大抵如此,我們身處其中而不自知。這是中國經濟的又一次轉型。
20世紀80年代,中國費盡千辛萬苦進入全球產業(yè)鏈;2001年,中國加入WTO,全球貿易鏈條被重塑;2018年,中美貿易戰(zhàn)打響,全球游戲規(guī)則不得不再次改變,各國在全球產業(yè)鏈的身份需要重新認定。
一個國家貿易逆差到一定程度,一定會試圖扭轉,一個國家產能過剩到一定程度,一定會試圖解決。經濟體之間能互補的時候,雙方開放市場實現(xiàn)雙贏,當進入零和博弈的時候,不是用金融戰(zhàn)的辦法,就是用貿易戰(zhàn)的辦法。
美國大蕭條,進入貿易戰(zhàn),當時全球產能過剩。從1929年到1934年,全球貿易規(guī)模萎縮了大約66%,產業(yè)鏈上下游的企業(yè)大量倒閉。1929年,美國進口額為44億美元,1933年,驟降至15億美元,降幅高達66%,出口額從54億美元驟降至21億美元,降幅高達61%。1933年,美國失業(yè)率突破25.1%。
貿易大戰(zhàn)的最終結果發(fā)展為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海上封鎖和潛艇戰(zhàn)。終于,1934年,作為罪魁禍首的美國《斯穆特霍利法案》被廢除。
20世紀50年代,日美打貿易戰(zhàn)。日本紡織品率先搶占美國市場,1957年,美國密集通過限制日本紡織品的法案,結果可以想象,日本“自愿限制出口”,結束第一回合。
接下來,有重要的汽車戰(zhàn)。20世紀80年代,汽車成為日本核心產業(yè),是造就高額貿易順差的功臣,全美爆發(fā)抗議潮。能想象美國人掄著大錘砸車嗎?獎賞砸日本車嗎?那是當時的現(xiàn)實。結果并不意外,日本汽車廠家赴美投資,自愿限制出口,取消國內關稅,妥協(xié),結束又一回合。
2018年,中美貿易戰(zhàn)打響,比上一次唯一理性的地方在于,不是全球貿易戰(zhàn),雙方都在跟世界其他國家談,試圖找到替代產品。
經歷住貿易戰(zhàn),需要兩根脊梁,即經得起考驗的企業(yè),高效的法治市場體系。貿易戰(zhàn)擠出經濟縫隙中的泡沫,讓大眾認清了各家企業(yè)的競爭力,認清了法治市場的優(yōu)勢,這是大浪淘沙的過程。
日美貿易戰(zhàn)后,日本汽車更強了,但半導體被打得半死。日本汽車有經得起全球考驗的汽車企業(yè),擁有國際一流的競爭力,而半導體方面,技術路徑、政策路徑與市場路徑,都出現(xiàn)了問題。
國家也是如此,深陷中產收入陷阱的阿根廷,是老天“親吻”過的土地,擁有如此優(yōu)厚的自然資源,曾經是一流的經濟強國,但優(yōu)越的上流階層,把財富帶回了歐洲。
為什么?想清楚了這個問題,也就想清楚了我們的問題。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據說逢八有事,1998,2008,2018,都是多事的年份,市場巨幅波動,經濟難以預測。經濟周期難免,但理智的行動與清醒的分析,能夠讓我們順利度過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