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沅
我二十四歲生日那年,閨蜜楊小姐從上海來長沙?;疖嚽宄科唿c到站,我因為定錯了鬧鐘,只來得及洗把臉就著急忙慌地打車趕去火車站。
六點多的長沙天光微亮,出租車穿過大街小巷,早餐鋪白煙裊裊,一派煙火氣息。
我站在出站口,蜂擁的人潮往外涌,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拖著行李箱的她。明明是一夜的舟車勞頓,她整個人卻神采奕奕。
印象中這是她第二次來長沙。巧的是,上一次她來這里也是和我一起。
那時候我們大學(xué)的公共教室后黑板上有一句特別文藝的話:到遠(yuǎn)方去,熟悉的地方?jīng)]有風(fēng)景。于是某堂選修課課后,我們倆一合計,決定來一場旅行。
旅行地是鳳凰,她知道魅麗一直是我的夢想,所以特意把中轉(zhuǎn)站定在了長沙,停留一天后再轉(zhuǎn)車去吉首。
我是一個特別怕麻煩的人,于是買票、定攻略這些瑣事全由她一手操辦。她那時剛學(xué)攝影,抱著個單反像寶貝似的,照片沒拍幾張,角度也著實清奇,最后留下來的只有寥寥數(shù)張。
于是當(dāng)她這一次從行李箱里拿出單反,嫻熟地調(diào)著光圈,指揮我凹各種造型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畢業(yè)后天各一方的我們都還記得自己當(dāng)初的夢想,且都在為之努力著。
其實仔細(xì)算來,認(rèn)識楊小姐還是在我十字開頭的年紀(jì)。仗著青春伊始,信奉張揚的人生才是人生,整個人浮夸又矯情。
忘了是怎么熟悉起來的了,只記得突然某一天,身邊多了一個意氣相投的人。我看過的書她都知道,我喜歡的歌她總能哼出下一句,以至于后來我每每看到“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這一句時,腦海里總是閃過她的臉。
也不是沒有鬧過別扭,鬧得最兇的那一年,我們彼此拉黑了對方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同一節(jié)選修課避之不及,兩個人迎面碰見也形同陌路。
和好已是半年后的事情了。那天我從實習(xí)單位離了職,她陪著我在萬達(dá)金街的二樓清吧坐到深夜。
我曾說過,那年冬天是我這些年里過得最不好的一年。生活不盡如人意,故人分道揚鑣。
也是在那一天,我坐在她對面,告訴她畢業(yè)后一定要離開那座城市的決定。
半年后,我先她一步來了長沙。她處理完身邊的瑣事后,獨自一人去了上海。
回想這些年里,我所有失意與得意的時刻,似乎都有她在身邊。
我談轟轟烈烈不靠譜的戀愛,我和很重要的人爭吵決裂,最終分開。
我離開工作室告別過去,我來長沙面試重新開始。
我簽下第一本書,我做出每一個決定,她總是在我身邊。
我始終記得,那年在開封,我決定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身邊的人大都勸我不要重蹈覆轍,唯獨她陪我買票,再送我上車。
她說,別人總怕你撞了南墻沒法回頭,我卻總擔(dān)心你覺得人生留下了遺憾,所以,無論你想做任何事情,都大膽去做,我會一直在這里。
楊小姐,今年是我們認(rèn)識的第六年。
舊人遠(yuǎn)遠(yuǎn)近近,好友來來去去,我們依舊心照情交。
真的真的,感謝你在我身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