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垚 文牧江

（湖南科技大學 藝術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

湖南由于其特有的區(qū)域位置、自然條件和民族構成，形成了獨特的區(qū)域精神文化特質，而這種精神文化特質又對其區(qū)域藝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湖湘文化中的“蠻”文化就是湖南少數民族特質的集中體現(xiàn)。

一、花瑤與蠻文化

聚居在湖南省隆回縣小沙江虎形山里“花瑤”， 服飾極具代表性，其色彩艷麗不拘一格，尤其是衣服上獨特的挑花裝飾，極具實用價值與審美價值，這也是他們被稱之為“花瑤”的由來。該民族本身也不像其他一些少數民族有其自己的文字。由于歷史上戰(zhàn)亂多發(fā)，瑤族部落遷徙頻繁，一些瑤族部落遷徙到了一些地勢險峻的高山里。這些地方氣候條件惡劣，交通十分不便，但正因為如此才阻斷了外界的威脅和干擾，他們長期隱居其中，避開了紛亂的世俗。也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形成了其獨特的語言和“蠻”“清”“奇”的民族文化精髓，我們通常把瑤族這分支稱為花瑤或過山瑤。

花瑤這一部落將湖湘地區(qū)的“蠻”文化的特質，融入到了他們的血液中，體現(xiàn)在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花瑤人骨子里有著野蠻、倔強、質樸和敢于挑戰(zhàn)的性格。今天的花瑤人們依然保持著辛勤勞作、銳意進取，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作風，在各行各業(yè)發(fā)光發(fā)熱，充分展現(xiàn)了湖湘“蠻”文化的精神 內涵，為社會不斷注入著新鮮的“血液”。

花瑤挑花正是在湖湘“蠻”文化的背景下孕育而生的，沈從文先生曾稱贊花瑤挑花是“世界第一流的挑花”?；ì幏钚袀鹘y(tǒng)的男耕女織的勞動分工，挑花是花瑤女子必學的一門手藝?；ì幏棇⑻艋ǖ膽谜宫F(xiàn)得淋漓盡致。 挑花的工藝十分繁復，完成一條筒裙的挑花需要耗費巨大的精力和時間。雖然沒有固定的模板，也沒有反復的描繪與設計，但一針一線都經得起考究。從筒裙的正面看是精美復雜又很有整體布局的花紋，從反面看全是由整齊有序的平行線構成的圖案，針腳精密，充分展現(xiàn)了花瑤女子的心靈手巧。由于花瑤民族文字的缺乏，使得挑花成為他們情感的寄托和民族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也賦予了花瑤挑花藝術深厚的文化內涵。陳白一評價花瑤挑花是“具有國際水平的藝術”，在 2006 年 5 月 20 日，花瑤挑花被列入全國首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隨后 2007 年 6 月 5日，奉雪妹被選為該文化遺產項目的代表性傳承人，并被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 226 名代表性傳承人名單。同時隆回縣虎形山瑤族鄉(xiāng)也被譽名為“挑花藝術之鄉(xiāng)”[1]。

二、蠻文化影響下的花瑤挑花藝術

湖湘“蠻”文化是一個寬泛且具有文化意味的概念，花瑤挑花在這種文化環(huán)境下，其產生、發(fā)展、演變與傳承必然與湖湘“蠻”文化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關于湖湘“蠻”文化對花瑤挑花藝術的影響，本論文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因“蠻”情而生?；ì幪艋ㄏ鄠髟从跐h代，花瑤的先人是被稱之為“南蠻子”的湖湘原住居民，屬于中國最古老的民族花瑤的一個分支。在《后漢書》中對瑤族先人的服飾有明確記載，他們“積績木皮，染以草實，好五色衣服”[2]。后來在別的一些史料中也有所述，如瑤族人“被發(fā)跣足，衣斑斕布”。這些都可以看出瑤族先民尤為鐘愛絢麗多彩的衣服。衣食住行是我們生活中最基本的需求，而“衣”被排在了第一位，可以見得服飾在社會生活中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和意義。司馬遷在《史記·管晏列傳》中提到“倉廩實則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因此可以看出衣食的暖飽對人的思想起了很大的影響，同時文明的發(fā)展也離不開服飾的作用?！盎ì帯睙o論男女都勇敢果行，敢于向自然界進行探索，即使在居住條件十分惡劣的情況下，他們依然為自己尋得了毫不馬虎的“遮羞布”，他們向自然界獲取染料對布匹進行染色，并在這個過程中掌握了一套成熟的制衣工藝，其中的挑花工藝早在他們的先祖那就有了很好的技藝了。花瑤人民在傳承的過程中進行了精進與創(chuàng)新，豐富了挑花的形式與內容?；ì幍奶艋üに嚥粌H顯示了花瑤人民對美的無限追求，也體現(xiàn)了對生活的熱忱，并展現(xiàn)了他們的勤勞與智慧的一面以及不斷開拓的創(chuàng)新精神，而這些都體現(xiàn)了湖湘“蠻”文化的重要內涵。

因“蠻”性而美。在花瑤這個民族中，本土的民族服裝所蘊含的文化內涵與藝術審美價值是一種潛在的且概念不明確的狀態(tài)，他們對自己的服飾中的挑花沒有一個特定的模式，也沒有明確的規(guī)范操作。也正是因為這樣，花瑤的服飾有著有別于現(xiàn)代服飾，具有極強的標識性與獨特的審美意味?；ì幪艋▓D式在經過漫長的歷史沉淀形成了一種符合他們生活需要的審美構成方式。聰明靈巧的花瑤女子將他們日常生活中可見的動植物、歷史習俗以及一些深刻地社會內容轉換成抽象的圖案直接挑在他們的服飾上。在構思上十分巧妙自然，造型上大膽又不拘小節(jié)，布局講究對稱與均衡的傳統(tǒng)審美，色彩上的對比與碰撞艷麗奪目，追求內容與形式上的統(tǒng)一，有著該民族特有的樸實與奔放之美，是典型的湖湘“蠻”文化影響下的審美情趣。

因“蠻”勁而作。花瑤挑花被列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原因，與它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內涵有關。“花瑤”挑花在題材的選擇上看似自然天成，實際上是花瑤人集體審美與集體智慧的反映，其中包含了花瑤人厚重的歷史文化、宗教信仰文化以及生殖崇拜文化，涵蓋了他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體現(xiàn)了花瑤具有湖湘“蠻”的特質的民風民俗。花瑤人“信鬼好祠”，在他們的挑花圖式里可以找到很多關于人鬼關系以及人神關系的挑花樣式。面對惡劣的自然環(huán)境與生老病死，他們把自然界的一些動植物，神話成能給予他們慰藉和非凡力量的神靈?；ì幦嗣褡孀孑呡吘哂袠O強的繁衍意識，這也使得他們選擇了許多具有強繁殖力與生命力的動物作為他們的挑花題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當屬蛇形圖案，且經花瑤女子挑出來的蛇形圖案形態(tài)多變，多達上百種，充滿了她們的浪漫構想。另外挑花中關于他們先祖英勇奮戰(zhàn)、保家衛(wèi)國的圖案也很多，體現(xiàn)了花瑤人強烈的鄉(xiāng)土意識和懷鄉(xiāng)戀鄉(xiāng)的情結，以及深植他們內心全力保衛(wèi)家園的愛國主義精神，是湖湘“蠻”文化更高層次的體現(xiàn)。

因“蠻”念而活。隨著社會改革的深入，社會發(fā)展日新月異，曾經不被外界打擾的花瑤，打破了以往的閉塞，受到了外界越來越多的關注與沖擊，同時也導致了花瑤傳統(tǒng)服飾逐漸被外界同化，顯露出難以繼續(xù)傳承下去的窘迫感。挑花工藝的繁瑣使得要學好這門技藝要付出巨大的精力，加上花瑤服飾缺乏市場，以及挑花原材料的缺乏，花瑤挑花服飾品質上不及從前。面對快速發(fā)展的社會形態(tài)，花瑤年輕人都選擇了讓自己能快速獲取回報的工作，挑花技藝受到了冷落?；ì幪艋ㄔ诋斚碌那闆r下急需尋求新的發(fā)展和新的活力以求得繼續(xù)傳承和發(fā)展。如何讓花瑤挑花與時俱進并與時代相融合，讓花瑤挑花這一瑰寶得以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是我們必須解決的問題。相關機構與人士對此都付出了許多努力。其中花瑤挑花傳承人奉雪妹在家鄉(xiāng)廣收徒弟，并對挑花技藝作了一些變革與創(chuàng)新，不再局限于挑花傳統(tǒng)的功用和題材，將傳統(tǒng)的挑花技藝大膽地與現(xiàn)代時尚潮流相結合，設計出了許多新穎實用的挑花腰帶、挑花背包、挑花裝飾品等，這些都是很好的旅游產品，受眾廣同時也保留和傳承了花瑤傳統(tǒng)挑花技藝，并很好地為花瑤當地的老百姓創(chuàng)造了經濟價值。奉雪妹這一做法也體現(xiàn)了湖湘“蠻”文化中不怕艱難、篳路藍縷、勇于開拓的創(chuàng)新精神。

三、結語

花瑤挑花藝術源于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和特殊的文化背景，這意味著它的根脈都深植在湖湘“蠻”文化這一特定文化空間。只有堅守這特有的原生態(tài)文化空間，花瑤挑花藝術才能得到綜合性保護與傳承。面對社會文明和科技的進步，花瑤挑花藝術必然受到多種文化的碰撞與影響，但繼承湖湘“蠻”文化中優(yōu)秀的內涵是花瑤挑花藝術發(fā)展的根本所在，只有守住本民族特有的文化精髓，才能守住花瑤挑花藝術的個性與靈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