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群
藝術(shù)家檔案
劉偉群,1974年生,陜西富平人,系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陜西省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陜西省書法家協(xié)會刻字委員會委員、西安市書法家協(xié)會書刻委員會副主任、驪山印社副社長,現(xiàn)從事書法、篆刻、現(xiàn)代刻字創(chuàng)作及金石研究。
貌甚寢陋、敏悟絕倫的大唐太子率更令歐陽詢大人是我參學(xué)以來頂禮膜拜的偶像。緣起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得到一本朵云軒舊印的《九成宮醴泉銘》。這是我所見到的第一本字帖。那是一本黃舊的小薄冊子,線裝、繁體豎排,緊致的紙張、黝黑的底色、發(fā)黃的娟娟字跡,仿佛是率更大人正微笑著注視著我。
那時我正上初中,喜歡古書但并不在意書法。我就讀的學(xué)校,是古廟改建的,人們叫它文章寺。教室周圍的臺階都是用古碑改做的,上面刻滿了字,以行草書居多,這和刻著楷書的九成宮碑不同。我在其中還發(fā)現(xiàn)了一塊年號為“元祐”的殘的敕牒。這些行草書飄逸、暢婉、翩若驚鴻,我們課間常常跑去摩挲不已,由此漸漸喜歡上了書法。上完初中,許多書都丟了,包括四大名著、普希金、屠格涅夫、海明威等,唯有這本《九成宮字帖》保留了下來。
后來有一天,父親給我一本《書法》雜志,介紹歐陽詢的那一期,印有李琪本的幾頁??戳诉@個,才知道早先所得到的那本朵云軒印的帖子原是經(jīng)人勾勒填墨的,并非宋拓原貌。這幾頁我臨了好久。后來又陸續(xù)有了歐書的其他碑帖。但那時臨帖很不得法,待到入雷珍民先生門下,才開始以正確的方法臨《九成宮》。一邊臨,一邊背誦原文,想象著九成宮當年的盛況,于是有了去當?shù)乜纯吹哪铑^。
于是在一個暮春,我來到了麟游縣城,九成宮的遺址就在縣城下方的泥土中沉睡了一千多年。縣城很小,四面環(huán)山,縣城就坐落在山坳里。山澗中流淌著碧綠碧綠的溪水,山上林木茂密,有大片的洋槐花林,花事正盛,遠望潔白的一片。我呼吸著滿是洋槐花香的空氣,行走在縣城的街巷間。在一條街邊,赫然見一個標示:唐井遺址。于是走了進去,看見了它。它保存得相當完好,青磚砌的井壁、井臺,靜若處子,又仿佛剛剛有宮監(jiān)打了水離開的樣子。這是《九成宮醴泉銘》中所說的醴泉嗎?不好說,也許是。
于是半個小時后,我看到了《九成宮醴泉銘》的原碑。它在一個亭子里,用玻璃罩著。我凝視著它,默念著碑文。繞著它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竭力尋找著原刻的孑遺。歷經(jīng)了千年的風雨,它已面目全非,仿佛是一個佳人,絕代風華早在千年前就已消散,而今只有人老珠黃,塵滿面、鬢如霜!二夫磨礱、百夫運挽,將它從五百里外的京兆富平縣運來,白發(fā)蒼顏的率更令歐陽大人伏在碑上,沐浴著麟游山間的和風,在光滑的石面上寫下了這千百年來令人艷羨不已的楷書極則。于是,學(xué)書訪碑者遍行于麟游道上。
走出碑亭,卻發(fā)現(xiàn)早已下起了小雨。斜風細雨,將群山和縣城都籠罩在一片空濛里,忽然得了小詩一首:
九成碑尚在,繞亭風雨哀。澗水千年碧,槐花一夜白。文皇導(dǎo)御杖,宮女踐禁苔。群山萬疊里,煙靄遍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