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郭沫若與日本漢學界之學術(shù)關(guān)聯(lián)考述——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為中心

2018-01-14 05:03王舒琳
關(guān)鍵詞:京都學派郭沫若

王舒琳

?

郭沫若與日本漢學界之學術(shù)關(guān)聯(lián)考述——以《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為中心

王舒琳

(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北京,100875)

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旅日生涯對郭沫若融入國際漢學潮流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他在日本開啟上古史研究,除依靠由經(jīng)入史的中國傳統(tǒng)治學方法,還利用在日之便利獲取近代考古學的新材料和新方法,吸收日本漢學家林泰輔、小川琢治等人的研究成果,撰寫出頗具國際影響力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從郭沫若同日本漢學界的學派關(guān)聯(lián)看,他傾向京都學派,并與兩代京都學人建立了良好的學術(shù)交誼。是故,郭沫若與日本漢學界有著密切的學術(shù)關(guān)聯(lián)。

郭沫若;日本漢學;中外學術(shù)交流史;《中國古代社會研究》

一、郭沫若在日本開啟上古史研究

郭沫若一生中有二十年生活在日本,分別為1914—1924年留學十年和1927—1937年流亡十年。他曾總結(jié)第一個十年:“在日本的學生時代的十年期間,取得了醫(yī)學士學位,雖然我并沒有行醫(yī),也沒有繼續(xù)研究醫(yī)學,我卻懂得了近代的科學研究方法?!盵1]1927年,郭沫若被迫再次前往日本,在被監(jiān)視的境遇中專注古史研究。他以唯物史觀為理論工具,結(jié)合大量史料來清算中國古代社會,最終撰寫成海內(nèi)外頗具影響力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最鮮明的特色是首次將唯物史觀作為理論工具解析中國先秦社會。1924年,郭沫若翻譯和研讀日本經(jīng)濟學家河上肇的《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之后,徹底接受了唯物史觀,這為他寫作《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做好了理論準備。河上肇是日本京都大學的一名經(jīng)濟學教授,他所著的《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是日本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初期的重要著作,促進了郭沫若的思想轉(zhuǎn)變。1950年,郭沫若曾在商務印書館重新排版刊行的《社會組織與社會革命》序中回憶道:“馬克思主義在日本的傳播,不能否認,河上肇博士是有功勞的。就是中國初期的馬克思主義者也有不少的人是經(jīng)過他的媒介才和馬克思主義接近的。我自己就是一個活的人證。我自己的轉(zhuǎn)向馬克思主 義和固定下來,這部書的譯出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的。”[2] (236)翻譯這部書之前,郭沫若是一個醉心新文學的青年,希望通過文學來實現(xiàn)救國的抱負。譯介這部書之后,郭沫若從中獲得啟示,開始投身于社會主義革命事業(yè)。郭沫若曾多次明確表示河上肇對他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從學派歸屬來看,河上肇的理論體系屬于日本京都學派,與西田幾多郎的哲學、內(nèi)藤湖南的中國學并稱為京都大學的三大體系。可以說,從歷史觀來看,郭沫若與日本京都學派有一定的學術(shù)淵源。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另一個典型特征是,它的完成過程蘊含著郭沫若治學路徑的演變。正如郭沫若在《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新版引言》所強調(diào) 的:“不依照寫作先后排列,便看不出研究路徑的進展。”[3]以撰著過程為切入點,就會發(fā)現(xiàn)郭沫若學術(shù)路徑的具體變化。郭沫若撰寫《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各篇章投入的時間和精力不同。他說道:“記起來是一九二八年的事了。我第二次跑來日本,手里是一本書籍也沒有的。開首耽讀了一些關(guān)于唯物辯證法的書。在七八月之交,忽爾想到幼小時候讀得爛熟的《周易》里面,很有豐富的辯證式的意味,便在東京的一家舊書店里,花了六個銅板買了一部‘明治十四年辛已新鐫’的《易經(jīng)》,是薄薄的兩冊,除了附有日本式的訓點及卷頭偶爾標注的反切和字義之外,完全是白文。但那書有點好處,是把經(jīng)與傳分開了的,讀起來比一般經(jīng)傳合刊的本子來得便利。我就根據(jù)這個本子,費了八天功夫,草出了《周易的時代背境與精神生產(chǎn)》的那篇文章?!盵4]“被敬言先生款待了三天,回寓之后又繼續(xù)著作《詩經(jīng)》和《書經(jīng)》的研究,但也同樣的可憐而且膽大,所憑借的本子也只是花了幾毛錢在東京買的朱注本和蔡傳本,一口氣寫成了那篇題也長文也長的《詩書時代的社會變革及其在精神生產(chǎn)上的反映》。”[4]由上得知,郭沫若是使用日本版本的文獻來進行寫作的。郭沫若自幼熟讀四書五經(jīng),對《易經(jīng)》《詩經(jīng)》《書經(jīng)》(即《尚書》)等經(jīng)學文獻爛熟于心,早年又在日本岡山讀醫(yī)科大學時受過嚴格的語言訓練,日語水平較高,所以他使用這些日版文獻相對順利,迅速完成了《〈周易〉時代的社會生活》《〈詩〉〈書〉時代的社會變革與其思想上之反映》。

《〈詩〉〈書〉時代的社會變革與其思想上之反映》于1928年8月25日脫稿,《卜辭中的古代社會》于1929年9月20日完成,兩篇文章間隔時間為1年1個月。此間,郭沫若的學術(shù)觀念有所轉(zhuǎn)變。他說:“我躊躇了,我因而失掉了當初的一鼓作氣的盲動力。但我也并沒有失望,我把我自己的追求,首先轉(zhuǎn)移到了資料選擇上來。我想要找尋第一手的資料,例如考古發(fā)掘所得的,沒有經(jīng)過后世的影響,而確確實實足以代表古代的那種東西?!盵5]于是,郭沫若開始尋求考古學的入門書籍。文求堂書店的老板田中慶太郎告訴他:“要看這一類的書,小石川區(qū)的東洋文庫應有盡有?!惫艚?jīng)由他在岡山六高時的老師藤森成吉的幫助,進入東洋文庫閱讀。文庫在小石川區(qū)的一條僻靜的街上,三層樓的建筑,相當宏大?!拔遗軚|洋文庫,頂勤快的就只有開始的一兩個月。就在這一兩個月之內(nèi),我讀完了庫中所藏的一切甲骨文字和金文的著作,也讀完了王國維的《觀堂集林》?!盵6]這是郭沫若由經(jīng)入史轉(zhuǎn)向近代考古學的發(fā)端。

1929年,為了擴充考古學知識,郭沫若翻譯了德國米海里司的《美術(shù)考古學發(fā)現(xiàn)史》,此書最早由上海樂群書社出版。他在譯本序言中提到:“去年年初我在研究中國的古代社會的時候,我感覺到要處理這個問題,關(guān)于考古學上的準備智識是不可缺少,我便選讀了這部書。但我所讀的是日本濱田青陵博士的譯本。濱田博士是斯道的專家,他所迻譯的書我相信一定是很有價值。結(jié)果和所預期的相符,我由這部書得到的教益真是不少,適逢其會我從前的一位友人新開了一家書鋪,他寫信來要我的稿件,我便起心翻譯這部書。因為一時買不出德文原本,我在便宜上便從日譯本來重譯了。”[7]日本是近代漢學研究的重鎮(zhèn),依托于東京大學和京都大學兩個學術(shù)中心形成了“東洋學”和“支那學”(以下稱為“東京學派”和“京都學派”)。濱田博士,即濱田耕作,號青陵,是京都學派考古學領(lǐng)域的代表人物之一。從郭沫若對濱田耕作的評價來看,他早已知曉濱田博士。郭沫若在東洋文庫時遍覽一切甲骨文和金文的著作。經(jīng)筆者查閱,1929年以前出版的金文著作有6部,分別為濱田耕作、原田淑人、梅原末治在1918年和1926年編著的《泉屋漬賞·彝器編》和《泉屋漬賞續(xù)編·彝器編》、1922年濱田耕作著的《泉屋漬賞別集》、1923年大村西崖出版的《支那古美術(shù)圖譜》和帝國工藝會刊發(fā)的《支那工藝圖鑒·金工編》(1921年)[8]。郭沫若稱“濱田博士是斯道”的專家,折射出他對濱田耕作學問的肯定。郭沫若在撰述《卜辭中的古代社會》時,參看濱田耕作的學術(shù)成果,并發(fā)表自己的看法。“沫若案三器影片載《殷墟古器物圖錄》中,日本濱田耕作博士以為乃石庖刀,余謂當即石犁,非必古磐也?!盵9](189)盡管二人在具體問題上看法不同,但郭沫若特地標注其觀點,足見他對濱田耕作的重視。隨后,郭沫若與濱田耕作的兩位后學梅原末治、原田淑人都建立了學術(shù)交誼。

總體來說,《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前后的史料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導論中國社會之歷史的發(fā)展階段》《<周易>時代的社會生活》《〈詩〉〈書〉時代的社會變革與其思想上之反映》主要依靠傳統(tǒng)經(jīng)學文獻,《卜辭中的古代社會》和《周代彝銘中的社會史觀》則充分利用了近代考古學發(fā)展以來的新方法和新史料??脊艑W是近代西方興起的學科門類,郭沫若進入這一新興社會科學領(lǐng)域,成為中國較早開展考古學研究的學者之一。從《卜辭中的古代社會》和《周代彝銘中的社會史觀》來看,郭沫若走在了中國上古史研究領(lǐng)域的前沿。首先,他在史料方面取得了突破,不再單一使用傳世的經(jīng)典文獻,強調(diào)卜辭與銘文作為史料的真實性和科學性,并用兩者雙重考察史實,摸索出一條運用現(xiàn)代科學眼光研探歷史的道路。其次,相較于羅振玉、王國維等中國甲骨研究的先驅(qū),郭沫若不僅繼承并發(fā)展了前輩們的甲骨文字考釋業(yè)績,而且尤為重視古器物的研究。他希望通過科學的方法,如器物材質(zhì)的勘測、地層的研究和樣式分析的方法等考訂器物的確切年代,從而得出可靠的結(jié)論??梢哉f,郭沫若形成了較為科學的古史研究體系,即通過綜合分析傳統(tǒng)的經(jīng)典文獻、甲骨文字以及地下出土的古器物來考求中國古代社會的真實風貌。

二、郭沫若吸收日本漢學界的研究成果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之所以具有很高的學術(shù)價值,一個重要原因是郭沫若盡力搜集甲骨材料。他在《卜辭中的古代社會》文末列出了重點參考的研究資料,主要有羅振玉的《殷墟書契》《殷墟書契菁華》和日本甲骨研究先驅(qū)林泰輔編纂的《龜甲獸骨文字》二卷。郭沫若在《序說卜辭出土之歷史》中說,“劉鐵云所蒐藏的甲骨在庚子之亂以后,一部分為上海哈同所得,又一部分則流入日本,彼邦林泰輔博士匯集諸家所有于一九一七年亦編印《龜甲獸骨文字》二卷”[9](190?191)?!洱敿撰F骨文字》二卷極為重要,是日本第一部甲骨文字著作,收錄了日本早期的甲骨收藏?!白?899年甲骨被發(fā)現(xiàn)以來,許多中國學者開始搜集甲骨。與此同時,不少外國人也開始搜購甲骨文,并有不少又被轉(zhuǎn)賣到外國,如美國、英國、德國等各大博物館?!盵10]其中,日本人所得約15 000片[10]。這個數(shù)目是非常驚人的。1922年林泰輔亡故后,他所收藏的甲骨文文獻歸東洋文庫。有的學者曾評價《龜甲獸骨文字》二卷:“7月刊行了《龜甲獸骨文字》2卷,根據(jù)日本所藏甲骨,補羅振玉《殷墟書契》之漏 失?!盵11](434)可見,此書是郭沫若進行甲骨研究不可或缺的資料。正如《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日譯者藤枝丈夫所說:“王國維、羅振玉、孫貽讓、商承祚、王念孫、王引之以至日本的林泰輔等諸人的注解(指甲骨文字和金石文字),到了郭沫若先生,以新史學的方法再整理一番,對古代社會給了一幅鮮明的圖畫?!盵12]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附錄追論及補遺》最能體現(xiàn)出郭沫若對日本漢學界的關(guān)注。首先,郭沫若以中國考古之業(yè)績反駁日本東京學派的立場。為了獲取國內(nèi)材料或者發(fā)表論文,郭沫若經(jīng)常與燕京大學的容庚聯(lián)絡。“頃蒙燕大教授容君希白以董作賓《新獲卜辭寫本》見假,始知董君于一九二八年冬曾從事殷墟之發(fā)掘,新獲卜辭三百八十一片。辭雖無甚精萃,然物由發(fā)掘而得,足為中國考古學上之一新紀元,亦足以杜塞懷疑卜辭者之口。(章太炎《國故論衡》卷上《理惑論》,日本飯島忠夫博士《支那歷法起源考》第十章《干支起原說》,均懷疑卜辭,而理由甚薄弱。)”[9](271)自1899年甲骨文被發(fā)現(xiàn)、購藏起,國內(nèi)外就不乏質(zhì)疑的聲音。傅斯年領(lǐng)導的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致力于尋找新材料,考古組成功發(fā)掘安陽殷墟。郭沫若從容庚處獲知后喜不自勝,他認為這是對那些懷疑聲音的有力回擊。他提到的日本學者飯島忠夫,是東京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與京都學派分歧很大,不贊成卜辭研究。與《支那歷法起源考》直接相關(guān)的是京都學派和東京學派的一場學術(shù)論戰(zhàn)?!?909年,白鳥庫吉在《東洋時報》131號上發(fā)表了‘支那古傳說之研究’,對堯舜禹的存在,提出疑問,引起一場史學界的大論爭?!盵11](594)白鳥庫吉的言論一出,立刻遭到了傳統(tǒng)學者林泰輔的批駁。林泰輔生于1854年,年長內(nèi)藤湖南十余歲,他重視傳統(tǒng)典籍、肯定甲骨的存在和價值與后起的京都學派立場相似?!?921年(大正十年)4月,林泰輔發(fā)表了生前最后的論文‘關(guān)于支那上代的研究資料,(《斯文》第二編2號、3號)’,強調(diào)除了土器、刻石等資料,加以互相比較參考,不可輕信文獻,也不可妄言文獻俱不可信而托于空言?!盵11](434)“堯、舜、禹是否為歷史上真實人物,涉及《堯典》內(nèi)四中星記事,遂引發(fā)東洋史學派與支那史學派關(guān)于先秦天文歷法的論戰(zhàn)。飯島忠夫發(fā)表《從漢代歷法以見〈左傳〉之偽作》(《東洋學報》1912年第2卷第1、2號),益張康有為《新學偽經(jīng)考》所謂劉歆偽作說。引起京都支那史學派新城新藏發(fā)表《支那上古之歷法》(《藝文》1913年第4卷第5、6、7、9號),大加反駁,從此短兵相接,爭論不止,至1918年討論又重振旗 鼓?!盵13]1930年,飯島忠夫的部分論戰(zhàn)文章收入《支那歷法起源考》。這場論戰(zhàn)是20世紀前半期日本漢學界的重大事件,郭沫若頗為關(guān)注。有學者甚至猜測,“郭沫若對于中國古代社會的研究,顧頡剛等對于古代神話、對于《禹貢》等歷史地理的研究,和由這次論爭而鼓動起來的學術(shù)界的古代文化研究熱潮,恐怕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關(guān)系吧”[11](601)。

“打造優(yōu)質(zhì)服務體系,是盛京人不變的情懷,也是提升醫(yī)院品牌,更好服務患者的重要手段。”優(yōu)質(zhì)護理和延伸護理工作,便成為展現(xiàn)盛京醫(yī)院以上實踐成果的一張亮麗名片。

其次,郭沫若辟專節(jié)討論京都學派學者小川琢治關(guān)于“井田制”的觀點?!陡接雇撂镏硪唤狻酚?930年2月1日補記,“日本理學博士小川琢治于所著《支那歷史地理研究續(xù)集》第三篇《阡陌與井田》中,以羅馬人之都邑及田野劃分法與周代之古法作比較的研究,其結(jié)論認為兩者多有共通之處,而同時亦否認孟子‘九一而助’之井田制,以為非中國之古法。其說雖尚無古物上之證明(將來如地下挖掘盛行時,或有證明之希望),然甚新穎,且可作為研究古代文獻及將來地下發(fā)掘時之一參考”[9](283)?!熬镏啤笔枪艄攀费芯康闹攸c問題。從以上闡述來看,郭沫若認為小川博士的研究方法頗具新意,所得結(jié)論令人信服,雖然有待證明,但不失為一家之言。關(guān)于土田劃分法和井田制問題的探討,“據(jù)所述羅馬人于建設(shè)都邑時,須由占師(Augur)先占視飛鳥之行動以察其機祥。卜地既吉,乃以懸規(guī)(Grume或Groma)測定地之中點。其器形制,于鐵桿附以斜交之十字規(guī)(Stella:由所附圖觀之,此物對于鐵桿向左右兩方可作四十五度之活動,不用時則能重疊,小川君所述未詳)。規(guī)之二上枝各附小錘(案此即使懸規(guī)豎立時而成正交之十字形者),測中點時即豎此懸規(guī)以定之。(案測法小川書中亦未詳,且頗曖昧,余以意揣之,當系借日光以十字規(guī)之影投射于地而得。)”[9](283)郭沫若細致地分析與思考小川博士所述的測量方法,并對小川博士未能描寫的細節(jié)進行猜測。“小川博士所述據(jù)云系據(jù)安培爾(G.Humbert)、勒諾爾曼(L.Lenormant)、加尼亞(Cagnat)諸氏之研究,及亨利·司徒·華德·瓊斯(Henry Stuart Jones)著《羅馬史之友》。惜余手中目前無此等書籍,羅馬制度未能知其詳盡。然由上簡略之撮述,亦可得一重要的暗示,大抵古代田制或有與羅馬制度相仿佛之處,故先秦學者始據(jù)以創(chuàng)立井田說?!盵9](284)“由羅馬制度之暗示,余于‘土田附庸’一語別得一新解,足以更正余之曩說,亦足為小川博士說之一佐證?!盵9](284)郭沫若未能親自閱讀《羅馬史之友》從而對羅馬制度做詳盡的了解,而是由小川琢治的論述得到啟發(fā),更正舊有結(jié)論。同時,郭沫若認為自己的見解能為小川博士的觀點提供支撐。

1930年,《中國古代社會研究》出版,國內(nèi)外反響強烈,這在一定程度上推進了郭沫若在日本的學術(shù)研究。其一,郭沫若在日本漢學研究的重要刊物《支那學》發(fā)表文章。1931年1月14日,郭沫若在與容庚的通信中說:“拙稿由日友借去尚未寄還,聞有選登《支那學》雜志之意。學問本無此疆彼界之事。故仍之未便促索也?!盵14]“1932年,日本《支那學》第一期刊載了郭的學術(shù)著述《謚法的起源》?!盵15]其二,郭沫若得到日本文求堂老板田中慶太郎的賞識,獲得諸如經(jīng)濟支持、人脈往來、出版事宜等幫助?!豆糁挛那筇脮啞贩从吵龆朔潜葘こ5那檎x。如郭沫若著述《卜辭通纂》時,就致書信求助田中慶太郎,試圖能夠?qū)ぴL京都大學。“郭沫若欲往京都一行的直接目的,就是走訪京都帝國大學考古學教室。那里既有甲骨刻辭收藏,又是西京派學者的云集之地?!盵2](31)

郭沫若曾描述他在日本搜集甲骨的情況,“余以寄寓此邦之便,頗欲征集諸家所藏,以為一書。去歲夏秋之交,即從事探訪。計于江戶(即東京——著者)所見者。東大考古學教室所藏約百片,上野博物館二十余片,東洋文庫五百余片,中村不折氏約千片,中島蠔山氏二百片,田中子祥氏四百余片,已在二千片以上。十一月初旬,攜子祥次子震二君赴京都,復見京大考古學教室所藏四五十片,內(nèi)藤湖南博士二十余片,故富岡君?氏七八百片,合計已在三千片左右。此外聞尚有大宗搜集家,因種種關(guān)系,未能寓目”[16]。由此看來,日本豐富的甲骨收藏是郭沫若深入古史研究的一個有利條件。除《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之外,他在日本期間還出版了《甲骨文字研究》(1930年)、《兩周金文辭大系》(1932年)、《金文叢考》(1932年)、《卜辭通纂》(1935年)、《古代銘刻匯考》(1933年)、《古代銘刻匯考續(xù)編》(1934年)、《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1935年)。頗豐的著述可見其考古學成績一斑。即使是站在不同政治和學術(shù)立場的胡適和傅斯年,1947年遴選中央研究院院士候選人時,也因其考古學業(yè)績同時提名郭沫若。香港史學家許冠三評論郭沫若一生學術(shù)成就時說:“是以,他對新史學的貢獻,迄今為止海內(nèi)外史學界所公認的,仍以他的卜辭彝銘考釋為主?!盵17]

三、郭沫若傾向京都學派

東洋文庫是東京學派的大本營。郭沫若頻繁往來東洋文庫,逐漸了解到,“白鳥本人(他便是法西斯外交官白鳥某的父親)除在東京帝大擔任教授之外,在這兒有他的研究室,經(jīng)常住在這兒的三樓”[18](87)。從郭沫若的講述來看,他完全有機會拜會白鳥庫吉。然而,他卻有意劃清界限。與之相反的情形是,郭氏主動尋訪內(nèi)藤湖南。“1926年,內(nèi)藤湖南從京都大學退休,然后在東京附近的加茂町隱居,并將自己的宅邸稱為恭仁山莊。恭仁山莊的交通十分不便,但前來拜訪他的學者、政治家、社會名流卻絡繹不絕。在這些訪客的名單上,還有郭沫若、馬伯樂的名字?!盵19]郭沫若在京都專門拜訪了內(nèi)藤湖南,并與他在“恭仁山莊”進行了交談。“郭沫若談及了自己關(guān)于甲骨文研究的見解,內(nèi)藤湖南認為郭沫若很有天分,不過他不大同意郭沫若的見解。他后來私下對人講,郭沫若對甲骨文的解釋‘有些異想天開’,其研究具有‘冒險性’?!盵20](14)盡管如此,郭沫若對內(nèi)藤湖南非常敬重,他在返回東京后即賦詩一首《訪恭仁山莊》,請?zhí)镏袘c太郎轉(zhuǎn)寄內(nèi) 藤湖南。內(nèi)藤湖南也曾專門為郭沫若復制拓本資料。白鳥庫吉是東京學派的創(chuàng)始人,學術(shù)名氣不亞于內(nèi)藤湖南。郭沫若為何以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面對兩派領(lǐng)軍人物,這與他對兩派的認知密切相關(guān)。

談及東京學派,郭沫若說:“大多是受了法蘭西學派的影響,而又充分發(fā)泄著帝國主義的臭味的。對于中國的古典沒有什么堅實的根底,而好作放誕不經(jīng)的怪論。有一位著名的飯?zhí)?島)忠夫博士,便是這種人的代表。他堅決主張中國人是沒有固有文化的,所有先秦古典,一律都是后人假造。中國的古代文化,特別關(guān)于星算之類,是西紀前三三四年(戰(zhàn)國中葉)亞歷山德大王東征之后才由西方輸入的。因此凡是古文獻中有干支之類的文字,在他認為盡都是后人的假托。甲骨文和金文里面的干支文字極多,而這些東西都是在西紀前三三四年之前,不用說也就都是假造的東西了。這樣的論調(diào)與其說是學術(shù)研究,寧可說是帝國主義的軍號。東京學派的人大抵上是傾向于這一主張的,因而他們對于清乾嘉以來的成績,不僅不重視而且藐視。關(guān)于甲骨文和金文之類,自然也就要被看成等于復瓿的東西了?!盵18](87?88)②這段論述反映出郭沫若對東京學派的大致看法。首先,郭沫若懷有濃烈的民族主義情緒,對東京學派持憎惡的態(tài)度。近代日本侵華給中日正常的學術(shù)交流蒙上了陰影,許多學人對東京學派嗤之以鼻,“但是,在日本京都大學(包括以前的京都帝國大學時代)的學術(shù)環(huán)境下產(chǎn)生的東洋史學京都學派,卻贏得了幾代中國學者和世界各國漢學家們的無比尊重和特別關(guān)注,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21]。郭沫若就是其中一個。姑且不論學術(shù)旨趣的異同,郭沫若認為東京學派為日本軍國主義提供了理論依據(jù)。其次,郭沫若不認同東京學派的某些學術(shù)觀點。一是,對于中國文化的認識?!鞍坐B庫吉對中國文化,雖然不像福澤諭吉那樣,幾乎持有憎惡感,但從總體上說,是持嚴厲的批判態(tài)度。”[11](498?499)東京學派對待中國文化十分極端,甚至是不承認中國的固有文化。盡管內(nèi)藤湖南的“文化中心移動說”也有為日本帝國主義張目的作用,但“他坦率地承認,日本是受中國文化影響極深的一個國家,因此從文化上講,‘日本可以和江蘇省、浙江省一樣,成為18個省份之一,甚至也可以稱為日本省’”[22]。內(nèi)藤湖南對中國文化的認可,是郭沫若對他尊敬的一個原因。二是,對待甲骨文的態(tài)度。東京學派否定甲骨文的存在,京都學派卻十分重視甲骨等出土文物,早期就開始來中國尋訪?!敖陙恚簖敳肺淖衷谌毡疽矠樵S多人知曉,但見到實物的人還幾乎沒有。這是10年以前在河南發(fā)現(xiàn)的,劉鐵云氏收藏不少,并出了《鐵云藏龜》一書。由此,漸漸為世人所知曉。我們此行在北京得到了200片這樣的實物帶了回來。這些龜甲片是從河南省彰德府安陽縣城西五華里、恒水之陽的山丘下發(fā)現(xiàn)到的(距北京約千里)。”[23]以上表明,京都學派對日本的甲骨收藏有開拓之功。這里需要交代一則舊故,即“京都學派”首為郭沫若提出。有的學者分析,“內(nèi)藤等人對新出土史料的重視,則為郭沫若以‘京都學派’來稱呼京都大學東洋史研究的主因”[24]。從學派立場來講,郭沫若自然傾向京都學派,反感東京學派。三是,對中國清代乾嘉學術(shù)的看法。“與東京學派實證主義精神主要來源于德國蘭克學派不一樣,京都學派則更多地由清代乾嘉考證學發(fā)展而來,并且由于羅、王的來日,使乾嘉考證學更發(fā)展到‘二重證據(jù)法’,即京都學派的所謂‘考證學’,十分強調(diào)要發(fā)現(xiàn)能與原有的文獻資料相印證的新文獻和新文物,如甲骨文、金石文、古碑、銅鏡等為前提,否則,就不是理想的考證學。京都學派歷來注重對新史料和地下遺物的發(fā)現(xiàn)與利用。”[25]東京學派忽略清代乾嘉學術(shù)的價值,與重視中國傳統(tǒng)治學方法的郭沫若治學立場相左。

郭沫若傾向京都學派,主要原因是他和京都學派都受到了王國維的學術(shù)影響。一方面,京都學派將王國維“當成為一位導師在崇拜著”[26](314)。清末之際,羅振玉已與日本各界多有交往,王國維又為東文學社的學生,與日本漢學界聯(lián)系密切。尤其是1899年,羅振玉與來華訪學的日本知名學者內(nèi)藤湖南結(jié)為學術(shù)至交[27]。“內(nèi)藤湖南是日本京都大學東洋史學科的學術(shù)帶頭人,與狩野直喜等人創(chuàng)建了聞名遐邇的京都學派?!盵28]異鄉(xiāng)遇知音式的相識成為羅、王二人與京都學者深入交流的重要節(jié)點。“1911年11月辛亥革命成功后,羅振玉、王國維兩家一起東渡日本,居住在京都大學附近,與京大學者常相往還,切磋學術(shù)。王國維受羅振玉和京都學派的影響,也由于政治形勢的改變,拋棄原來所治哲學和文學,轉(zhuǎn)向經(jīng)史考據(jù)方面,留意甲骨、金文、漢簡、敦煌材料?!盵29]“在中國早期‘甲骨學’中被稱之為‘羅王之學’的大部分內(nèi)容,是羅王二氏在日本流亡的時期內(nèi)完成的?!盵30](177)“所謂‘觀堂繼已考史’,指的是王國維繼羅振玉之后,首先把甲骨文字引入中國古史的研究?!盵27]1915年,王國維在日本撰寫成《三代地理小記》?!啊度乩硇∮洝费杏懥艘笊套浴酢痢蓽舜芜w移的地理問題。他確證從盤庚時起,至紂王亡國,其都在殷。其最可靠的證據(jù)便是出土的甲骨文字,幾乎都是從盤庚以來 至殷亡二百數(shù)十年間的遺物。由此實證,遂為不移之論?!盵30](177)《三代地理小記》是王國維運用甲骨文字資料考察古代歷史的一次嘗試,開辟了古史新證的新路徑?!巴鯂S把他自己首倡的這一古史研究的新的思維模式稱之為‘二重證據(jù)法’——古史研究必須建筑在實證基礎(chǔ)之上,從而擺脫了經(jīng)史文化的羈絆;此種實證,又必須建筑在古代文獻與地下文獻相互契證的基礎(chǔ)之上?!盵30](177?178)這種古史新證的新路徑很快得到了日本一些學者的響應與效法?!皟?nèi)藤湖南于1916年發(fā)表了直接利用甲骨文研究中國古代史的論文《王亥》,林泰輔于1918年發(fā)表了《龜甲獸骨文中所見之地名》,這些成果表明,以甲骨文作為古史新證的研究已逐漸在日本學術(shù)界開展起來,羅王倡導的古史實證研究——古代文獻與地下文物相互參證的二重證據(jù)法,即為后繼之中國國學及日本漢學研究者奉為圭 臬?!盵27]

另一方面,“郭沫若在卜辭、金文研究上得以登堂入室的指引者就是王國維”[31]?!傲魍鋈毡酒陂g,郭沫若在日本刑士和憲兵的監(jiān)視下,用一兩個月的時間先后讀了羅振玉的《殷墟書契前編》,王國維的《觀堂集林》等有關(guān)甲骨文的著作,‘參透無門關(guān)。’進而結(jié)合考古資料,開始大踏步地進入甲骨學研究領(lǐng)域?!盵32]“羅氏在中國要算是近世考古學的一位先驅(qū) 者”[9](188),“羅振玉的功勞即在為我們提供出了無數(shù)的真實的史料”[9](8),“王國維的學術(shù)工作‘是劃時代的’”[33],“王國維的業(yè)績是新史學的開山”[34]。這些評價都體現(xiàn)出郭沫若對羅、王二人的推崇。1929年9月20日,郭沫若所寫《中國古代社會研究》自序說,“大抵在目前欲論中國的古學,欲清算中國的古代社會,我們是不能不以羅、王二家之業(yè)績?yōu)槠涑霭l(fā)點 了”[9](8)。事實證明,郭沫若在第一部史學扛鼎之作中就繼承并發(fā)展了羅、王二人的業(yè)績。如,郭沫若為了研究商代社會的真實情形,便采取了結(jié)合新舊史料雙重考證的方法。“商代的產(chǎn)業(yè)狀況由舊有的史料可以得到一個大略的概念?!盵9](196)“由舊史料所得到的約略的推測,商代自中葉以后已由牧畜時代漸漸轉(zhuǎn)入農(nóng)業(yè)時代,在新史料里面更可以得到無數(shù)的證明?!盵9](197)這里的新史料就是指卜辭,郭沫若將考釋的卜辭分為漁獵、牧畜、農(nóng)業(yè)、工藝、商賈5項來逐個羅列考察,就連田獵的具體情況也有大概的掌握,“田獵所獲的數(shù)目于卜辭中屢有登載,但獲物到了百匹以上的,就我所見僅得下列數(shù)條”[9](198)。這樣的考察方法在《中國古代社會研究》中不勝枚舉。郭沫若不僅將甲骨文字充分利用到歷史研究領(lǐng)域,而且善用地上的古文獻和地下發(fā)掘的古器物互相考證的治學路數(shù),正與王國維提出的“二重證據(jù)法”一脈相承。相比于羅、王二人,1892年出生的郭沫若是他們的晚輩,雖然平生從無接觸,但郭沫若的史學研究路徑卻深受他們的影響。民國史壇巨擘顧頡剛先生說:“王氏死后,在甲骨文字研究上,能承繼他的,是郭沫若先生?!盵35]

同時,東京學派和京都學派對郭沫若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東京學派抨擊郭沫若,而京都學人對郭沫若贊賞有加。如內(nèi)藤湖南的門生吉川幸次郎,“吉川先生是‘京都學派’代表人物,講學認真,與‘東京學派’針鋒相對。東京學人保守,有時歪曲歷史。當時轟動全國的論爭,因一九二七年,郭沫若在日本發(fā)表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著作而引發(fā)。書中用唯物史觀以甲骨文字論證中國古代社會的原始形態(tài)。京都學人,不僅贊同,進而作深入的研究;東京學人卻對之口誅筆伐,認為商朝純屬虛構(gòu),并無其國,說甲骨文也是偽造。后來這種謬論不攻自破”[36]。

誠然,“郭沫若很看中王國維的學問,對于不重視王國維的東京學派頗不以為然,以為受王國維影響的京都學派的成就在東京學派之上”[26](314)。但對于某些具體的學術(shù)問題,郭沫若也并非與東京學派對立。如,郭沫若與東京學派的飯島忠夫?qū)θ寮医?jīng)典《左傳》的斷代看法是一致的。飯島忠夫在與京都學派的論戰(zhàn)中堅持“《左傳》是西漢劉歆偽作”,郭沫若在1935年發(fā)表于上海《東方雜志》的《正考父鼎銘辨?zhèn)巍分锌隙ǖ卣f“故《左傳》文決為劉歆所竄綴無疑”[37]。

從《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的撰著來看,郭沫若與日本京都學派有較為密切的學術(shù)關(guān)聯(lián)。具體考察郭沫若對日本漢學界的學派認知和深層原因,不僅對全方位地了解郭沫若史學路徑的形成有重要意義,而且有利于窺探民國時期的中日學術(shù)交流情形。

四、結(jié)語

隨著歲月的流逝,頗為影響郭沫若的那一代京都學人逐漸故去。1955年,當郭沫若再次踏上第二故鄉(xiāng)時,他將京都大學作為重要的一站,再續(xù)中日學術(shù)交流的佳話。

郭沫若在出訪京都大學時說:“希望在新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中日文化之交流?!盵20](136)在京都出席中日學者教育座談會和歷史考古學座談會之后,他憑吊了日本著名的歷史學家內(nèi)藤湖南、狩野直喜和京都大學前校長濱田耕作的墳墓。郭沫若為何專程憑吊這幾位先生呢?深厚的學術(shù)情誼是背后動因。不僅如此,郭沫若與京都學人的后輩也建立了良好的學術(shù)交往。一位是內(nèi)藤戊申,他是內(nèi)藤湖南的三子。在翻閱內(nèi)藤戊申贈給他的《內(nèi)藤湖南著述目錄》后,郭沫若說道:“內(nèi)藤湖南先生對我的影響很大,我很尊敬他?!盵20](140)另一位是日本京都學人小川琢治的兒子貝塚茂樹,他師承內(nèi)藤湖南和狩野直喜,就職于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成為日本甲骨學界繼林泰輔之后又一位重量級學者?!八麑χ袊穼W有很深的造詣,并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他一向敬重郭老,傾倒于郭老的史學研究的巨大成就。他在京都大學院求學時曾耽讀過郭老的《中國古代社會研究》、《甲骨文研究》、《殷周青銅器銘文研究》等,并從中受到很大啟發(fā)。他曾說,郭先生的這三部著作,‘充分滿足了我的要求,回答了我的問題。而且完全決定了我做學問的方向’。1932年,他在京都的東方研究所跟當時訪問那里的年僅40歲的郭老見過面。他當時親眼見到這位久已敬仰的中國學者感到莫大喜悅,他請求郭老在新出版的《兩周金文辭大系》上簽名留念。郭老也滿足了他的要求。”[20](129?130)可見,郭沫若對京都學派的第二代學者產(chǎn)生了一定的學術(shù)影響。

要之,郭沫若與京都學派的兩代學者共同構(gòu)筑了深厚的學術(shù)交誼。二三十年代,郭沫若作為年輕學者,推崇和學習第一代京都學者的學術(shù)門徑,緊隨現(xiàn)代史學新潮流;五六十年代,郭沫若作為中國的文化名人,尋訪故地,與京都學派著名學者的后代延續(xù)了友好的學術(shù)交流。特別是,第二代京都學人受到郭沫若的學術(shù)影響,為這段國際學術(shù)交流的美談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注釋:

① 目前已有學者涉及這一論斷的相關(guān)研究。蔡震的《文化越境的行旅——郭沫若在日本二十年》說道,郭沫若能夠進行古代社會的研究,“若沒有日本這樣一個外部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郭沫若的流亡生涯完全會是另外一種選擇、另外一種方式”;陳峰的《民國史學的轉(zhuǎn)折——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研究》指出,“中國的唯物史觀派學者受到蘇聯(lián)、日本的巨大啟發(fā)”,“郭沫若與國際漢學界接觸交流之廣泛,在唯物史觀派中當是佼佼者”。這些都反映出,郭沫若此期的學術(shù)研究與日本漢學界不無關(guān)系。但具體探討郭沫若與日本漢學界的學術(shù)關(guān)聯(lián)尚付闕如。

② 按,原文用“飯?zhí)镏曳颉?,郭沫若在《中國古代社會研究》提到“飯島忠夫”,經(jīng)筆者考察,應指同一人。

[1] 郭沫若.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 外二種[M]. 石家莊: 河北教育出版社, 2000: 1041.

[2] 蔡震. 郭沫若生平文獻史料考辨[M]. 北京: 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2014.

[3] 郭沫若.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M].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11: 1.

[4] 郭沫若. 我與考古學[J]. 考古, 1982(5): 449?451.

[5] 郭沫若. 沫若文集: 第8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58: 337?339.

[6] 閆煥東. 郭沫若自敘: 我的著作生活的回顧[M]. 太原: 山西教育出版社, 1986: 302.

[7] 米海里司. 美術(shù)考古學發(fā)現(xiàn)史[M]. 郭沫若, 譯. 上海: 樂群書店, 1929: 1.

[8] 劉正. 金文學術(shù)史[M]. 上海: 上海書店出版社, 2014: 759.

[9] 郭沫若. 中國古代社會研究[M]. 郭沫若全集·歷史編: 第1卷.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82.

[10] 王宇信. 甲骨學研究九十年[J]. 史學月刊, 1989(4): 15?27.

[11] 李慶. 日本漢學史[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2.

[12] 何干之. 何干之文集[M].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 1989: 218.

[13] 李孝遷. 域外漢學與中國現(xiàn)代史學[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4: 76.

[14] 馮錫剛. 郭沫若的三十年(1918—1948)[M]. 北京: 中央文獻出版社, 2011: 174.

[15] 宋紹香. 郭沫若著作在日本[J]. 郭沫若學刊, 1988(1): 38?42.

[16] 郭沫若. 卜辭通纂[M]// 郭沫若全集·考古編: 第2卷. 北京:科學出版社, 1982: 7.

[17] 許冠三. 新史學九十年[M]. 長沙: 岳麓書社, 2003: 378.

[18] 郭沫若. 郭沫若選集: 第一卷(下)[M].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79.

[19] 金文學. 重新發(fā)現(xiàn)近代: 一百年前的中日韓: 第一部[M]. 北京:現(xiàn)代出版社, 2015: 253.

[20] 劉德有. 隨郭沫若戰(zhàn)后訪日——回憶與紀實[M]. 顧娟敏, 編注. 沈陽: 遼寧人民出版社, 1988.

[21] 劉正. 京都學派[M]. 北京: 中華書局, 2009: 1.

[22] 何寅, 許光華. 國外漢學史[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2002: 329.

[23] 內(nèi)藤湖南, 長澤規(guī)矩也. 日本學人中國訪書記[M]. 錢婉約, 宋炎, 譯. 北京: 中華書局, 2006: 11?12.

[24] 何培齊. 內(nèi)藤湖南的歷史發(fā)展觀及其時代[J]. 史學集刊, 2008(4): 90?101.

[25] 錢婉約. 日本中國學京都學派芻議[J]. 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報), 2000(5): 126?133.

[26] 蔡震. 文化越境的行旅——郭沫若在日本二十年[M]. 北京: 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 2005.

[27] 謝崇寧. 羅振玉與日本漢學界之關(guān)系考述[J]. 社會科學戰(zhàn)線, 2008(12): 92?98.

[28] 錢婉約. 內(nèi)藤湖南及其“內(nèi)藤史學”[J]. 日本學刊, 1999(3): 143?151.

[29] 榮新江. 狩野直喜與王國維——早期敦煌學史上的一段佳 話[J]. 敦煌學輯刊, 2003(2): 123?128.

[30] 嚴紹璗. 漢籍在日本的流布研究[M]. 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 1992.

[31] 陳峰. 民國史學的轉(zhuǎn)折——中國社會史論戰(zhàn)研究[M]. 濟南: 山東大學出版社, 2010: 54.

[32] 韓寶豐. 郭沫若與甲骨學[J]. 郭沫若學刊, 1990(2): 34?39.

[33] 蕭艾. 一代大師——王國維研究論叢[M]. 長沙: 湖南人民出版社, 1988: 157.

[34] 郭沫若. 十批判書[M]// 郭沫若全集·歷史篇: 第2卷.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82: 6.

[35] 顧頡剛. 當代中國史學[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2: 102.

[36] 李廼揚. 日本漢學家吉川幸次郎與中國[J]. 社會科學戰(zhàn)線, 1989(4): 251?254.

[37] 中國郭沫若研究學會, 巴蜀文化基金會.郭沫若史學研究[M].成都: 成都出版社, 1990: 404.

A study of academic relationship between Guo Moruo and Japanese sinology:Takingas the focus

WANG Shulin

(School of History, Beijing Norm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5, China)

Living in Japan during the 1920s-1930s played a role in promoting Guo Moruo's integration into the international sinology trend. He engaged himself in the study of ancient history in Japan, and, besides relying on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research methodology of probing into history via classics, made full use of the convenience in Japan in acquiring new materials and methods of modern archeology, absorbing research findings from Japanese sinologists such as Lin Taifu and Xiaochuan zhuozhi, and finishedwhich exerted international academic influence. In the light of Guo Moruo's academic link with Japanese sinologists, we can say that he favored the Kyoto school and established a good academic friendship with two generations of Kyoto scholars. In a word, Guo Moruo maintained a close academic relationship with Japanese sinology.

Guo Moruo; Japanese sinology; modern academic exchanges history;

2018?01?25;

2018?03?07

王舒琳(1987—),女,山西忻州人,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史學理論及史學史,聯(lián)系郵箱:928325943@qq.com

10.11817/j.issn. 1672-3104. 2018.05.024

K092

A

1672-3104(2018)05?0201?08

[編輯: 蘇慧]

猜你喜歡
京都學派郭沫若
伯明翰學派“黑色大西洋”表征政治研究
郭沫若書法作品分享(二)
郭沫若書法作品分享(一)
先上馬,后加鞭——中國戲曲的演化路徑與“前海學派”的深度闡釋
對“京都學派”元雜劇曲詞評點的詮釋
郭沫若佚詩一首
京都好咖啡
反七步詩
京都訪古記
“微”生活 發(fā)現(xiàn)·秋韻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