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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所有的燈都熄滅

2018-01-09 19:06吾佟
花火A 2017年12期
關(guān)鍵詞:威士忌超人段子

編輯推薦:

我和吾佟曾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我:小佟子!稿子我看完了!“威士忌”是一只有著性感尾巴的金毛犬,這里的性感尾巴,說的是Kuki嗎?哈哈哈。

吾?。簩Π。悄惆l(fā)現(xiàn)杜柯的原型是你了嗎,柯基周?

我:?????(超級兇)

吾佟:哈哈,我去寫稿子了?。ㄗR相臉)

嘿,這姑娘腿不長,溜起來倒挺快。

不知為何,遇見杜柯時,他總是在哭,而我總是有酒。

01 杜柯大概生氣了。

講一個笑話。

葡萄干和葡萄久別重逢。葡萄干舉起酒杯:“我干了,你隨意!”

葡萄覺得面子上很過不去,遂跳入發(fā)酵桶中,指著桶中的水道:兄弟,別急,慢慢喝,酒還有很多!”

這個笑話真是太好笑了,我笑得雙下巴亂顫,趕忙將它打出來發(fā)給杜柯。半小時后,杜柯終于回復(fù)了:“這是什么鬼?!”

我盯著那憤怒的感嘆號,伸進薯片袋子的手僵了一僵:“我剛想出來的今日段子啊?!?/p>

杜柯的對話框像通了電一般狂抖:“花離,你能不能有點當(dāng)代筆的職業(yè)素養(yǎng)?就這段子,冷得北極熊都要穿毛褲了,你讓我怎么發(fā)得出去?”

薯片發(fā)出咔嚓的哀鳴,無意識間我已經(jīng)捏碎半袋薯片,趕緊如做錯事般縮回手。

“這不是今天為你寫的段子?!蹦四M是調(diào)味料的手指,我毫無原則、不假思索地否認(rèn)道,“只是剛才看到,覺得很好笑,才分享給你的。我這就想新段子?!?/p>

許久后,對方回復(fù):“嗯?!?/p>

我養(yǎng)的貓“超人”跳上桌面,興高采烈地將小腦袋鉆進袋子舔食起薯片碎渣,屁股正好擋住對話框。我趕緊將它撥拉到膝上,試探著在對話框里打字,問道:“‘北極熊冷得要穿毛褲,這個梗不錯,要不今天微博就更新這個?”

可對方還是陷入沉寂,杜柯大概生氣了。

也是,他一個粉絲上萬的搞笑博主,若拿出濫竽充數(shù)的段子,簡直是自砸招牌。而我,身為他見不得光的代筆,一旦江郎才盡,便“一尸兩命”——他的名望,我的薪水。

超人吃薯片吃飽了,趴著用爪子撥動我大腿內(nèi)側(cè)的肥肉玩。我又看了一遍葡萄與葡萄干的笑話,卻再也揚不起嘴角。

扔了超人,抖抖肥肉,我就準(zhǔn)備去洗澡。

浴室門口擺著體重秤,我脫光衣服,屏息踩上去,105.2kg,我不死心地摘了護身符丟到一邊,105.1kg。

呼,謝天謝地。

擰開水龍頭,噴頭像得了感冒似的噴出稀稀落落的水。地面很滑,胖子的平衡感又欠佳,我臉朝下摔了一跤,“超人”踩著真“貓步”自我鼻尖前路過,尾巴抽在我的左臉上。

“沒良心的玩意?!蔽页蹲∷奈舶停敖裢聿粠阋娡考闪?。”

“超人”蔫蔫地喵了一聲,它隨我,沒種。

“威士忌”是一只有著性感尾巴的金毛犬,有時它會在兩條街外的小區(qū)里撒歡地遛主人。雖然只見過一面,可“超人”對“威士忌”一見鐘情,不惜橫跨生殖隔離,也要每晚拽著我的褲腿去兩條街外偶遇夢中情人。

對此,我一向持縱容態(tài)度。

誰叫“威士忌”的主人是杜柯,誰叫我也動機不純。

02 被我壓在身下的是杜柯,他滿頭滿臉都是血。

我認(rèn)識杜柯是在一年前,那時他還沒像如今這樣帥得光芒萬丈,而是梳著板寸,穿緊身黑T恤,整個人黑瘦黑瘦的,營養(yǎng)不良得很。而我在那時就已達到九十公斤,跟他一路坐在馬路牙子上,活像西瓜籽挨著黑芝麻。

我記得格外清楚,那天我剛被小飯館掃地出門,老板拒絕支付我工資,我揣著全部家當(dāng)——三百二十八塊,去便利店買了二十罐“勇闖天涯”。

挑好馬路坐下,我邊喝酒邊看著眼前車水馬龍,心里連郁結(jié)都匱乏,空曠得漏風(fēng)。陌生的城市就像怪獸,而我坐在它的利齒間晃著腳蕩秋千。

喝到第三罐,我發(fā)覺對面馬路牙子上不知何時也坐了個人。我喝酒,他抽煙;我數(shù)來往車輛,他數(shù)紅綠燈秒數(shù),我倆都穿一身黑,像被怪獸吞噬的西瓜籽和黑芝麻。

同是天涯淪落人,沒車的當(dāng)口,我遙遙向他招手:“兄弟!來一罐嗎?”

他受驚似的掃了我一眼,迅速地抹了把臉,我這才知道原來他在哭。

夜已深,馬路上再無車過,我想了想,將一罐啤酒橫放,輕輕一推,酒罐就順著斜坡骨碌碌地滾到了他的腳下。

后來,杜柯開玩笑說,他那時被我碩大的身軀嚇壞了,以為是一只“金剛”貪圖他的美色,直到之后壯著膽子聊起天,他才發(fā)現(xiàn)我出人意料地溫和,還時常妙語連珠。

“真的,你知道那天我把你安慰我的話發(fā)到微博上,收到多少個贊嗎?”杜柯瞇著眼睛嚷道,“五十三個。那時我只有二十個粉絲,你足足幫我漲了三十三個粉絲?!?/p>

杜柯是個搞笑博主,可他全身上下只有自己最像笑話。那晚我倆都喝高了,杜柯像只考拉似的掛在我的身上哭。他家境不好,高中畢業(yè)后輟學(xué)南下打工,一路摸爬滾打攢了些積蓄,卻被老鄉(xiāng)忽悠著一起創(chuàng)業(yè),賠光了。他不敢跟老家里患腎癌的老媽說,只得每月拆東墻補西墻,如今連三千塊也沒人肯借給他了。

與我很像,我也沒讀大學(xué),如今才滿二十歲,卻已被生活摧殘得像是三十多歲的人了。

“三千塊,我有啊?!本凭夏X,我暈乎乎地傻樂道,“我、我借給你?!?/p>

他眼神渙散地扯著我的領(lǐng)口:“你借給我?”

“嗯,只要你……嗝,取得出來?!蔽覙泛呛堑刂钢h(yuǎn)處剛將我趕出來的小飯館,“幫廚的偷吃,被管事的發(fā)現(xiàn)了,就誣陷給、給我。老板還欠我四個月工資,正好借由頭開了我……嗝,不給錢。”

“你真借給我?”他聞所未聞,繼續(xù)搖我的領(lǐng)子。我被搖得酒入腦仁咣當(dāng)作響,面帶菜色地胡亂點頭,他猛地放開我,歪歪扭扭地躥起身撒丫子就跑。

而我踉蹌地跪在馬路邊的垃圾桶旁吐了個爽。

遠(yuǎn)處傳來吵嚷聲、叫罵聲,我的耳中嗡嗡一片,也不知吐了多久,直到被人拉著胳膊猛一拽,栽倒在一個干巴巴的、瘦瘦的身體上。

“咝——”身下傳來微弱的呼聲,我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赫然發(fā)現(xiàn)被我壓在身下的是杜柯,他滿頭滿臉都是血。

03 杜柯借用花離三千元整,一個月后還清。

我、我壓死人了?

我哆嗦著去探他的鼻息,他呻吟一聲,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取出錢了?!?/p>

他在我的幫助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摸出懷里的一沓百元大鈔,嘿嘿笑道:“四個月的,八千,一、一分不少?!?/p>

人在走投無路時大概都會生出“老子拼了”的血性,杜柯借著酒勁跑去小飯館里找老板撒潑,以我男友的名義要老板歸還拖欠我的工資。老板不應(yīng),杜柯猝不及防地抄著酒瓶塞到他的手里,然后握著老板的手猛地砸向自己的腦袋,鮮血狂涌。老板嚇蒙了,杜柯流著血卻笑嘻嘻地問老板,不給工資,給不給醫(yī)藥費?

“我?guī)泦??”他死死地握著我的手?/p>

“帥、帥,你家在哪里?”

得到想要的答案,杜柯心滿意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我架著軟倒的杜柯,揣著來之不易的八千塊,忽然油然而生一股蕭索的豪情,他到底是在這座陌生城市中唯一一個肯為我出頭的人,無論他懷揣怎樣的目的,我都不能扔下他不管。

我把他拖回自己的出租屋,讓出床給他睡,還用碘酒為他額頭的傷口消了毒。半夜時他發(fā)燒,嘴里叫著媽,哭得涕淚交流,我給他揉肩,還被他咬了一口。

他屬狗的哦!

一直折騰到凌晨三點,我才勉強睡了一會兒。清晨醒來,床上已沒了人影,只剩一張小學(xué)生字跡的字條:“欠條——杜柯借用花離三千元整,一個月后還清,加上利息共三千一百元,以此為據(jù)。杜柯電話X,身份證號X,地址暫住X,四海為家?!?/p>

我瞅著字條樂了半天,隨手夾在了報紙里。

沒了工作,我過了一段晨昏顛倒的頹靡生活,每天睜眼,就是玩手機、吃零食。我這人最貪吃,尤其是對我爸死心后,恩格爾系數(shù)直逼百分之百。

我打小單親,被我奶奶養(yǎng)在身邊。我爸天南海北地打工,每年到頭卻寄不回什么錢。我下面還有個弟弟,剛上高中,補習(xí)費比三口人的伙食費還多。一天晚餐,我奶奶破天荒地給我夾了兩塊排骨:“小離,小程明天又要交學(xué)費了?!?/p>

我一頓:“嗯?!?/p>

“你爸這個月不知怎么回事,沒往家里寄錢。上次過年時,他說正在珠海打工,要不你去找找他?如果他有什么難處,你比小程大,興許能幫得上忙?!?/p>

我低頭啃著排骨,沒出聲。我奶奶心虛地又給我夾了一塊,是以往專屬我弟的脆脆的排骨。

那天離我高考前百天宣誓,還有十七天。

一周后,我被打包丟到了珠海,舉著寫著我爸地址的小字條,敲開一間出租屋的門。因此,我最終沒參加成高考。

一個濃妝艷抹的陌生女人應(yīng)了門,她身后,站著穿著拖鞋褲衩、神情驚恐的我爸。

04 我一遍遍地數(shù)著錢,很怕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

女人是我爸的工友,我爸隱瞞自己的情況跟她好,兩人早就財產(chǎn)共有,我爸寄回家的錢是他每月偷偷攢下的煙酒零花錢。

“小離,回家吧。”我從未見過這個在家頤指氣使的男人這樣低聲下氣,“我給你錢?!?/p>

我提著大包小包,褲子上還蹭得滿是墻灰。他沒讓我進門,而是將我?guī)У綐呛蟮陌迪锢?,掏出一團五塊、十塊的紙幣,遞到我的鼻尖下。

我說:“我騰不出手?!?/p>

他這才手忙腳亂地接過我的包裹。我看著他,又說:“爸,我餓了?!?/p>

他猶豫片刻,又從背心暗兜里摸出一百塊:“只剩這么多了。街對面有個面館,便宜還好吃,你一拐就能看到?!?/p>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其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女兒,是吸血蟲,是洪水猛獸。我沉默地奪過我的行李,掏出臘肉、咸蛋……遞給他。

“我奶奶怕你吃不好。”我說,“我輟學(xué)了,不再需要你養(yǎng);可小程剛上高一,你不只是一個喪偶的男人,還是他爸?!?/p>

我想,在他寧愿用全部家當(dāng)打發(fā)我也不愿迎我進門喝口水時,我已對這個男人再無奢望。

他走了,帶走了臘肉、咸蛋。我一遍遍地數(shù)著錢,很怕眼淚不聽話地掉下來。

我只有高中文憑,留在珠海簡直是天方夜譚。我找了個端盤子的小工,誰知老板人很好,聽聞我的遭遇,允許我住在餐館地下室。一年下來,我竟攢了些錢帶回去,我奶奶都笑成花兒了。我看著她哼著小曲生火的背影,不想走的話卡在喉嚨里。

一年半后,餐館倒閉,我失業(yè)了。老板走前給了我兩個月的工資,我拿著錢租了個隔間,又找了工廠流水線的夜班工作。晨昏顛倒的作息與令人窒息的壓力讓我的身體出了問題,我像只氣球一樣被吹漲,即使后來辭了工,又做回餐飲幫廚,漲勢也再未停下,而是一路飆到九十公斤,這也成了后來新餐館老板聽信我偷吃的一個重要原因。

蒼天可鑒!如今的我連喝涼水都漲重量。

遇到杜柯時,他走投無路,我一無所有,是他那不要命的一鬧給我倆都續(xù)了命。所以,一個月后,當(dāng)發(fā)現(xiàn)他再次出現(xiàn)在我的出租屋外,紅著眼蹲在那兒,周圍一圈煙頭時,我說:“進來吧?!?/p>

杜柯一腳踏進門,就又哭了起來。他拼命捂著眼睛,狠喘著粗氣,可憐得讓人不忍苛責(zé):“對、對不起,能下個月再還錢嗎?”

他媽媽的情況愈發(fā)不好了。

我沒說話,費力地鉆到床底下,摸出半瓶私藏的老白干,還是當(dāng)初在飯店干活時某桌客人留下的。

“來一杯嗎?”

他瑟縮地點點頭。

不知為何,遇見杜柯時,他總是在哭,而我總是有酒。這大概也是種孽緣,我倆都是在一窮二白的時候誤入珠海的流浪者,冷極時將兩床被子裹在一起,也能哆嗦著湊合過寒冬臘月。

那晚我倆又一次喝多了,兩個人像瘋子一樣跑去外面撒野,他學(xué)瑪麗蓮·夢露捂裙子,我學(xué)卡戴珊扭屁股,笑鬧最盛時還錄了相。最后我倆四仰八叉地躺在路邊,路燈昏黃的光鋪在身上,我們?nèi)绺步鸩滓拢抨牭却略帷?

“胖胖,你、你是這里對我最好的人?!彼笾囝^道,“等我出了名,賺了錢,我養(yǎng)、養(yǎng)你?!?/p>

我的頭嗡地一下。

我大概喝得太多,腦袋暈暈乎乎的,我聽見自己哈哈大笑了:“講大話,我不用你養(yǎng),你可別忘了還我利息。”

我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

他不再吱聲。我以為自己講錯了話,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

05 錢好談,就是……得署我的名。

誰也沒想到,那次宿醉竟成了杜柯人生的轉(zhuǎn)折。

一周后,杜柯給我打電話,聲音喑啞而慌亂:“胖胖,我,你,我們好像出名了?!?/p>

杜柯將那晚我倆的丑態(tài)發(fā)到了他的微博上,竟被某個大V微博轉(zhuǎn)發(fā),引來足足近四百個粉絲。他們在視頻下留言說:“為了臉面的光鮮而留在他城,對獨自咽下的疲憊與孤獨已麻木不仁。多想像你們一樣勇敢地喊出來,看哭了?!?/p>

有人消費苦難,有人從苦難中尋找力量。杜柯曾經(jīng)發(fā)在微博的冷笑話被粉絲們理解成他對生活的嘲諷,一時他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賬號人氣瘋漲,甚至有經(jīng)紀(jì)公司私下聯(lián)系他,想將我倆包裝成網(wǎng)紅。

“胖胖,你跟我一起吧?!?/p>

杜柯在小吃街找到我時,我正給一個炸串?dāng)傋幼雠抨牭耐袃骸?/p>

當(dāng)托兒的工作內(nèi)容很簡單,不過是利用消費者的從眾心理:瞅見攤子前人少,我們這些托兒就過去排隊;等顧客多起來,我們就悄悄離開。排隊時還有臺詞,我分到的是:我是熟客,這家炸串特別好吃,看我這體型,你就知道了。

這句話很管用,后面排隊的人數(shù)激增,還有人小聲猜測我到底有多重。我滿不在乎地低頭踢石子,盤算著一會兒叫老板給我提成。

杜柯不知道我是在工作,他將我從隊伍中拉出來,自己排隊買了許多串,拉著我坐在攤前的塑料小馬扎上。

他說經(jīng)紀(jì)公司看中了他的臉,想將他包裝成文藝雅痞的段子手。他那樣興奮而慌張,我不忍心打斷他,直到最后他小聲說:“胖胖,我和他們說了有條段子是你寫的,他們問你愿不愿意繼續(xù)寫。錢好談,就是……得署我的名?!?/p>

說話間,我正啃著一只油汪汪的雞爪,調(diào)料蹭到了臉上。我抬起頭,對面商店的櫥窗上映出一個臃腫的胖子,她頭發(fā)很亂,五官淹沒在肥肉里,臉頰上還有一抹滑稽的褐色。

有首歌怎么唱的來著?

“如果世界漆黑,其實我很美?!?/p>

人貴在知足。

雞爪很辣,我抹了抹被辣出的眼淚,輕快地說:“好啊?!?/p>

有了經(jīng)紀(jì)公司,杜柯的粉絲與日俱增,他的穿著形象也悄然變化。有一晚他約我吃晚餐,穿著棉麻襯衫和系帶褲,我差點認(rèn)不出他。

“胖胖?!彼Φ?,小平頭留長了,劉海微微蓋住眉毛,皮膚也白了一些,看起來和曾經(jīng)黑瘦的“芝麻”判若兩人,可惜我還是那個西瓜子籽。他不吃烤肉,不喝啤酒,點了一盤沙拉,嚼青菜。

“看破紅塵了?”我調(diào)笑。

“減脂增肌。”他笑笑,片刻后又小聲說,“胖胖,你也控制一下飲食吧,你瘦下來會很好看的,我們公司很多女生都是這樣?!?/p>

我沒說話,喝了一大口啤酒,故意大聲地道:“減什么肥?這樣多爽!人生在世,不就圖一個爽字?!?/p>

他是善意的,我拼命告訴自己??墒牵笮靥拍菈K肉還是在聽見他說“瘦了會好看”時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飯后,杜柯遞給我一個信封,里面裝著四千塊錢。

“三千一還給你,剩下的是這段時間的稿費?!彼执俚卮甏晔?,“現(xiàn)在我的粉絲大部分都是公司給買的僵尸粉,等我真粉更多后,錢會漲的。公司建議我去做直播,耍帥或跑酷,據(jù)說這樣漲粉快……”

我看著他領(lǐng)口的線頭、頸處沒涂勻的脂粉,還有眼下遮不住的黑眼圈,忽然覺得面前侃侃而談的杜柯不是真實存在的,好像是我幻想出來的。

“你媽媽怎么樣了?”我問他。

他眼中滿滿的興奮瞬間僵住了。

06 我不懂。我只知道,她很想見你。

“情況不是很好。”他說,“她想讓我回去?!?/p>

珠海是個不夜城,十二點的天空是霧蒙蒙的橙黑色。我與杜柯走在街邊,一只幼貓喵喵叫著從灌木叢中滾出來,奄奄一息地倒在我的腳邊。

它鼻子上有貓癬,肚子漲得很大,看樣子活不長了。

我蹲下,動了動幼貓的下巴,它費力地舔舔我的手指。一旁的杜柯還在說著:“我不能回去,回去哪有錢給我媽治?。课也荒芑厝ァ?/p>

“可她想見你。”我輕聲說。

“你不懂!”杜柯忽然吼道,“你不懂,要是回去,就全完了……”

他猛地哽咽一聲,將臉埋在掌心,轉(zhuǎn)身背對著我。

我又把他弄哭了。

“對不起。”我還是道了歉,“我不懂。我只知道,她很想見你?!?/p>

那晚杜柯沒有發(fā)搞笑段子,而是發(fā)了張珠海的夜空,配字:心煩。我給他點了贊,起身給被我拾回家的幼貓沖奶粉——它舔了我的手指,就偏要跌跌撞撞地跟著我了。

“我很窮,沒辦法帶你去看醫(yī)生的?!蔽覍λf,“能活下來的話,就一起加油吧。”

我給它取名叫“超人”,買了治療貓癬的藥膏。不知是名字給力還是它自己爭氣,兩個月后,它竟痊愈了。我?guī)ザ趴碌某鲎馕蒽乓?,卻被告知,他搬走了。

我抱著“超人”,攥著那張皺巴巴的“欠條”,在珠海的午后汗流浹背。新買的裙子被汗水浸濕,風(fēng)干后留下點點鹽漬,我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塊等待被風(fēng)干的臘肉。

晚上照例給杜柯寫段子,發(fā)完段子,我不經(jīng)意地問他:“聽說你搬家了?”

他很久才回:“嗯?!?/p>

自那次不愉快后,他沒再找我喝過酒,交流也變得惜字如金,大概是覺得我不再理解他的堅持與野心,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問:“搬去哪里了?”

他發(fā)給我定位,是兩條街外的小區(qū),租金不低。我正納悶他怎么狠下心的,就見他發(fā)了新微博:“新家裝修完畢,感謝老爸首付助攻。PS:新成員,威士忌先生?!迸鋱D是一張在小區(qū)里撒歡的金毛犬的照片。

他爸是個老實巴交的農(nóng)民,怎么拿得出幾百萬的首付。這大概是經(jīng)紀(jì)公司的主意,高富帥的人設(shè)總是吸粉的。我想笑,卻打了個噴嚏,嚇了“超人”一跳。

“給我拿體溫計去?!蔽椅亲訉Α俺恕闭f,它不明所以地歪頭看我。算了,我爬下床找體溫計,順手關(guān)了燈。

半夜,醒來,我的嗓子痛到冒煙,心臟瘋狂地跳動,整塊床單都被汗水浸濕。我翻箱倒柜地找藥,幾次差點栽在地上。強扛到次日早晨,我左搖右晃地去兩條街外的小診所開藥。

診所大夫看到我的肚子,嚇了一跳:“要生了?”

“胖?!蔽也幌胝f話,胸腔的震動讓頭疼得厲害,“大夫,我發(fā)燒,開點藥吧?!?/p>

大夫給我量了體溫,四十?dāng)z氏度。他咋咋呼呼道:“得掛水了!燒這么厲害,再不降溫,人就傻了!”

我擺擺手,說:“我沒錢?!?/p>

大夫卻不放我走,碎碎念道:“我只收你進貨的藥錢,不會很多?!?/p>

我的手太胖,大夫扎了兩針都沒回血,最后只得扎在腳上。診所不大,生意卻不錯,一會兒工夫就陸續(xù)來了許多取頭疼腦熱藥的老年人。大夫忙不過來,招呼我:“有沒有人能來陪你?”

我拖長音,道:“你說什么?”

“燒糊涂了。”大夫搖搖頭,“你睡一會兒吧,我給你拿毯子?!?/p>

毯子不大,我費力地將自己裹在里面,大夫的問話不知戳到了我的哪根神經(jīng),我的眼淚忽然止不住地往下掉。門外的患者竊竊私語,我抓起毯子的一角蓋住臉,腳露了出來,涼得我一哆嗦。

腳忽然一暖,是身旁一同掛吊瓶的瘦癟老奶奶將自己的毯子扯過一半蓋在我的腳上。她為我掖好毯子邊角,小聲問我:“姑娘,自己來的?”

我點點頭。

她笑了,臉皺成一團:“我也是?!彼院赖?,“睡一會兒吧,奶奶給你看著,藥水沒了,奶奶再叫你。”

睡著前,我聽見她低聲哼著一首小調(diào)。

只求命短不愁窮,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干。

自流眼淚自抹干。

07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驀然間醍醐灌頂。

大夫醫(yī)術(shù)高超,人也負(fù)責(zé)。我掛了三天吊瓶,一周后去復(fù)查時已好得差不多,他卻還不放心地囑咐我:“小姑娘,有空去大醫(yī)院做個體檢,查查激素分泌。你的體重很危險,對自己好一點?!?/p>

我笑嘻嘻地謝過他,回去時忽然想開了,他說得很對,我的確該對自己好一點。否則,我若是不在了,誰給我弟賺學(xué)費,誰給我奶奶養(yǎng)老,誰給“超人”買糧?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實在太重要了,于是,開心地盤算了一路,我還有多少存款,是該先做體檢還是先去減肥?我也要對超人好一點,畢竟這世上除我以外沒人愛它,它太可憐了。

我取出全部存款,路過寵物超市時,破天荒地買了貓糧,回到出租屋,忽然發(fā)現(xiàn)又有人蹲在我的門口。那人抬起頭,我一怔,竟是我爸。

他帶著一大包零食,有我小時候最愛的薯片,我的眼眶驀地酸了。我接過袋子,迎他進門,他瑟縮著向后躲:“小離,我不進去了,我就想跟你商量個事?!?/p>

我一頓,心中咯噔一聲,難過的同時竟有一絲病態(tài)的解脫。我了然地笑笑:“婚禮什么時候辦?”

“?。俊彼徽?,旋即瘋狂地?fù)u頭,“不是、不是。我只想問你……能不能借爸爸一些錢?”

啪,裝著薯片的包裝袋掉落在地。

我爸被騙了。

與他海誓山盟的女工友卷走了他所有的積蓄消失無蹤,走前還向廠里領(lǐng)導(dǎo)告了一狀,說他騙了她,他實則有兒有女有老媽。廠里開除了他,他交不起房租,被房東掃地出門。

“閨女,過得還不錯哈,都能養(yǎng)貓了?!彼懞玫刭r笑道,“爸爸的閨女就是有出息?!?/p>

我閉上眼,輕聲問:“要多少錢?”

“嗯,夠路費就行,珠海不好混,我想去小一點的城市……”

“兩千夠嗎?”

他一頓,弱弱地道:“兩千五……行嗎?”

我閉著眼睛,忽然笑了。我的父親,在我童年時一直高高在上、從未認(rèn)真地看過我一眼的父親,唯有兩次認(rèn)真地看過我,第一次是打發(fā)我,第二次是向我乞討。

我拿出剛?cè)〕鰜淼奈迩K,抽出三千元塞到他的懷里,然后緩緩地爬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他什么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杜柯是否發(fā)了消息向我要今日段子,我也不知道。我緊閉著眼,渾身僵硬,一張床像是一座墳。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夢見了我媽,她站在火車站臺,我從車上下來,我說,媽,你來接我嗎?我媽說,我來接我閨女,你是誰?我急了,我說我就是你閨女?。∥覌寭u搖頭,拿出一張照片,說,這才是我閨女,你不是……

那是我初二時的照片,那時我還很瘦,學(xué)習(xí)很好,拍照那天我考進了年級前二十名。我媽直到死,都念叨著這事。

我在夢中哭醒了。

醒來時還是保持著那個僵硬的姿態(tài),臉上傳來陣陣柔軟,“超人”趴在我的枕頭上,一下一下舔我的眼淚。

它餓得喵喵叫,我費力地爬起,將貓糧拆開給它,它謹(jǐn)慎地聞了又聞,確認(rèn)許久才敢小心地吃起來。

它跟了我?guī)讉€月,卻從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我連貓糧都沒給它買過,因為我買不起。

我的心尖處忽然酸得令我發(fā)瘋。

“超人,想不想換一個家?”我摸著它的頭,小聲說,“你不是一直覬覦威士忌嗎,以后跟它一起生活怎么樣?”

“超人”聽到“威士忌”的名字,興奮地喵了一聲。

我就當(dāng)它同意了。

給杜柯發(fā)了個消息,他沒回。我就當(dāng)他已看見,也同意了。

我給“超人”洗了個澡,將它抱到了杜柯的公寓門口。應(yīng)門的是兩個很帥的陌生男生,聽說我找杜柯,不耐煩地說:“他已經(jīng)不是我們組的了。”

什么意思?

我正狐疑,屋內(nèi)忽然傳來犬吠。“這倆不會是小偷吧?”這個念頭驟然炸響在腦海,我鐵青著臉借身材優(yōu)勢猛地推開他倆,闖進屋內(nèi),卻驀地愣住了。

屋內(nèi)拉著窗簾,不大的客廳被紙殼墻壁分割成五六個隔間,每個隔間中都坐著一個很帥的男生,有的正在直播,有的正在擺造型拍照。從敞開的臥室門,能看見里面擠著三張上下鋪式的老舊的鐵架床。衛(wèi)生間里傳來犬吠,一只金毛犬正病懨懨地趴在逼仄的鐵籠中——正是“威士忌”。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周圍,驀然間醍醐灌頂。

08 為什么是她們呢?她們明明從未做錯。

杜柯過得并沒有他展示出來的那樣好。

高檔公寓是用來撐門面的,金毛犬是為了完善人設(shè)公用的,就連杜柯那些新衣服,都是公共衣柜中供所有網(wǎng)紅通穿的。他所展示出來的富有的狀態(tài)都是出于公司的要求。剝開鎏金的外殼,他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黑芝麻”。

就連他那一萬八千個粉絲,都有一萬七千個是買來的。杜柯用盡全力,在浮華的網(wǎng)紅圈中卻仍舊那樣平庸。他接不到軟廣,賺不到鈔票,每個月拿著微薄的底薪,還要以稿費的名義分一半給我。

他的同事們告訴我,公司從未要他請過代筆。他本可以獨享底薪,不用如此費盡心思,只為能不傷害我的自尊地分錢給我。

“你是他……姐?”男生們試探著問我。

我驀然想起,那天我們醉倒在路邊,路燈下他的側(cè)臉僵硬,大著舌頭對我說:“胖胖,你、你是這里對我最好的人。等我出了名,賺了錢,我養(yǎng)、養(yǎng)你?!?/p>

我猛地號啕大哭起來,一個二百斤的胖子哭起來簡直地動山搖,連“威士忌”都被嚇得不敢吠了。滿屋的男生噤若寒蟬,半晌,才有人壯著膽子問:“姐、姐姐,杜柯欠你錢了?”

“他在哪兒?”我哭得語無倫次,問,“杜柯去哪兒了?”

“他回老家了?!币粋€小男生小聲道,“好像是他媽媽出事了?!?/p>

杜柯的媽媽腎癌并多器官功能衰竭,已晚期了。

杜柯回去時,她已經(jīng)進了兩次ICU,如今四五根管子吊著她最后一口氣,她的眼睛早就看不見了。

“我為什么、為什么沒聽你的,為什么不早點回來,啊……”

杜柯很晚才接我的電話,一米八的大男生卻在電話那頭全然崩潰。他本就愛哭,如今卻要拼命地壓抑著哭聲。杜媽媽就躺在一墻之隔的重癥監(jiān)護室內(nèi),他蹲在墻角,不敢走得太遠(yuǎn),也不敢被她聽見。

“你咬著衣服?!蔽逸p聲說,“咬著衣服,哭聲就小了。真的,很管用,我媽走時,我就是這樣撐過來的。”

“胖胖、胖胖?!彼浪赖匾е路?,帶著哭腔含混不清地問我,“為什么是她?。繛槭裁词撬??她什么壞事都沒做過,為什么是她啊……”

我抬頭望向天空,讓眼淚倒流入咽喉。

為什么呢?為什么是她們呢?她們明明從未做錯。

也許老天真正想要責(zé)罰的不是她們,而是我們,所以才會殘忍地一再帶走唯一愛我們的人。

09 被推進手術(shù)室前,我收到一條短信。

一周后,杜媽媽終于從長年累月的苦痛中解脫了。

同日,杜柯用他的大V號發(fā)了最后一條微博:再見,珠海,遺憾沒能與你再喝一杯。

從此,頭像蒙黑,再未上線。

我給杜柯發(fā)短信:“還回珠海嗎?”

杜柯回道:“不知道。我爸腰椎不大好,我想先照顧他一陣。怎么,你要離開嗎?”

我說:“還沒想好,沒準(zhǔn)先去減個肥,不然,都要嫁不出去了,哈哈?!?/p>

他說:“怕什么?來我這里,我養(yǎng)你啊。”

我將這句話看了一遍又一遍,問:“認(rèn)真的?”

他沒再回復(fù)。我垂眸笑笑,就在我暗自告訴自己這是我最后一次自作多情時,杜柯的電話打了進來。

“認(rèn)真的。胖胖,我不大會表達,可我、我真的是認(rèn)真的?!?/p>

他努力地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真誠一點,末尾卻還是結(jié)巴了。我一遍一遍地回味著這句話,忽然笑得不可抑制,一會兒,便淚流滿面。

“杜柯,我能不能先求你一件事?”

“好。”

“借我點錢吧?!蔽倚χf,“我若減肥成功,下次見時就當(dāng)面還你;若不成功,就算作離別禮。”

我決定賭一把,賭那個我一直不敢直面的現(xiàn)實。

他重重地嗯了一聲,剎那間陰霾盡散,碧空如洗,我?guī)缀跸胍怕晠群啊?/p>

我取出杜柯打來的三萬塊,我不知道他哪來的那么多錢,但還是狠狠心,加上自己剩下的兩千元,一起帶去醫(yī)院,做了我一直想做的體檢。為我做盆腔B超的醫(yī)生將我拉到一邊,嚴(yán)肅地道:“你的卵巢上有一個巨大的囊腫,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為它分泌的過量激素而體重劇增,你知不知道?”

我點點頭。

高三那年體檢時,我就知道了。我奶奶也知道,所以她才會在老師通知她我的身體出了問題的當(dāng)晚,為我夾了三塊排骨,問我要不要去珠海幫我爸的忙。

“既然知道,怎么還不做手術(shù)?”醫(yī)生吹胡子瞪眼道,那副糟心的模樣讓我想起小診所那個好心的大夫,“看它的長勢,惡變的風(fēng)險很大的!”

我點頭,耐心地說:“我知道。我媽就死于卵巢癌。”

聞言,醫(yī)生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我。我笑笑:“我原本覺得生死有命,便任它撒野??涩F(xiàn)在,我改變主意了,我想賭一把。拜托醫(yī)生了?!?/p>

手術(shù)那日,外頭下起小雨,被推進手術(shù)室前,我收到一條短信:“胖胖,我今天回珠海。一起喝一杯?”

護士通知我留下手機,要走了。我躺在床上,走廊匆匆倒退,耳邊似乎有人在唱歌:只求命短不愁窮,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自己憂愁自己解,自流眼淚自抹干。

“再見。”

我小聲地對自己說。

那個自流眼淚自抹干的花離,再見了。

麻醉面罩扣上口鼻,我笑了笑,安然地閉上雙眼。

10 我縮在窗簾后,哭得像個傻子。

半個月后。

“超人,過來。”

我躺在床上對“超人”招手,它扭著屁股跳過來,聞了聞我,竟嫌棄地走開了。

這沒良心的玩意。我威脅它:“晚餐沒了!”

它不理我,趾高氣揚地走到它的小食盆旁,用尾巴尖指著盆中的貓糧耀武揚威。

我氣得想下床,卻牽動了傷口:“咝——”

“怎么了?”門被猛地推開,圍著超大圍裙的杜柯躥進來,“上廁所嗎?”

“不、不、不?!蔽壹t著臉瘋狂地擺手,“我翻身,翻身?!?/p>

“……哦。”杜柯?lián)蠐项^,也有點不好意思,“晚餐煮好了,我、我先走了?!?/p>

不知他從哪里得來的消息,術(shù)后我從麻醉中醒來,他就已經(jīng)守在病房里了。一周后我出院,他就每日餐時帶著貓糧來,還為我做飯,完事就走,從不久留。據(jù)說他找了新工作,我勸他好好干活,不用管我,他笑笑,說新工作很閑,沒事的。

一日,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下地走動了,午餐時便瞄準(zhǔn)杜柯快到的時間,偷偷地蹭到窗邊想看看他。百無聊賴間,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輛外賣摩托風(fēng)馳電掣而來,騎手邊麻利地停車,邊扯下頭盔,竟是自稱工作很閑的杜柯。

他飛快地將身上臟兮兮的外賣服脫下,擦了擦滿臉的汗,確認(rèn)衣服整理干凈后,才拉開單元防盜門。

而我縮在窗簾后,哭得像個傻子。

樓道里傳來腳步聲,我忽然憶起一首歌來——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仍守著孤城。

城郊牧笛聲,落在那座野村,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緣分落地生根,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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