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培云
“故鄉(xiāng)荒蕪了,回不去了?!痹S多人悲從中來。
我也有過相同的傷痛。曾經(jīng)嬉戲的河流,長滿了荒草。水路變窄了,山路也一樣。
荒蕪,像是一雙自然的巨手,正在抹去我在那里的許多記憶。所以,當(dāng)我在河邊拍完這張照片,我竟天真地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回去了。
不過后來我還是經(jīng)常會回到故鄉(xiāng)。而且,我甚至愛上了故鄉(xiāng)的荒蕪——因為我喜歡荒野。
就像霍爾姆斯·羅爾斯頓說的,荒野中沒有英語或德語,沒有文學(xué)與交談。
荒野有什么呢?
在人類試圖搜刮一切資源的眼里,荒野一無所有。所以他們在拓荒時要播種和耕耘,讓荒野按照他們想要的樣子生長。而現(xiàn)在的拋荒意味著這雙手退出去了。
人類若能滿足果腹之需,就應(yīng)該把土地還給自然,讓它們重新變成荒野。
正如海子能在一無所有的天空中找到安慰,我也能在一無所有的荒野中尋得慰藉?;囊昂吞炜找粯?,它遠離人類,容納萬物,孕育但不占有。
假如有一天,我有一塊屬于自己的土地,我愿意讓它成為荒野。把一部分土地重新還給自然,是人對自然的慈悲,也是對自己的善意的覺醒。
相較于荒野,文明恰恰是野蠻的。沒有永恒的荒野,故鄉(xiāng)就會漸漸丟掉靈魂,正如大地失去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