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 瑩

學(xué)校：長沙市明德中學(xué)

不說再見，也別留戀

作者：李 瑩

學(xué)校：長沙市明德中學(xué)

在我比現(xiàn)在更沉默怯懦之前，在功課比現(xiàn)在更少一點的時候，我會在夏天的午后躲到架空層的陰涼里去。抬起頭，看一群群驕傲又傻氣的黑色大鳥撲扇著翅膀，不留痕跡地飛過。

不能任性揮霍時光的日子，我會在夜色漸濃時待在教學(xué)樓頂層的空教室自習(xí)。摁亮燈，合上窗，懷抱一摞厚重的書本作業(yè)本在固定的位置坐定，也有說不出的歡喜。

盡管這樣的時候，靜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天晚上，一個仲夏的晚上，我在空教室自習(xí)了一會，晃悠悠出去一趟再回來，發(fā)覺先前半掩的門赫然緊閉，透出朦朧微暗的燈光，隔著同夜風(fēng)共舞的舊窗簾，隱約可見里面有人影，依稀還有歌聲流動。

我猶豫著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才好，側(cè)耳再聽，真的有歌聲從教室里傳出來，還是最近流行起來的調(diào)子。我重重地叩門，歌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門咔嗒一聲開了，比我高一點的男生出現(xiàn)在面前，眼睛里的清澈讓我怔在那里。一時相對無言。直到他囁嚅著解釋，“我把教室門鎖了，只想一個人”，“唱歌？”我打斷了他的斷續(xù)，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笑了起來。

“不是唱歌?！彼D了頓，“不是故意鎖你在門外的，”認(rèn)真地辯解，“總之真的對不起?！辈幌朐僭鎏硭木执?，我索性一言不發(fā)地回自己的位置，余光里他在原地猶豫了一陣子，接著小心翼翼地把門給帶上，安靜地回到角落里。他其實是一個蠻好看的人，低著頭，也不多話。心中那種因陌生而異樣的動蕩漸漸消退，我打開作業(yè)自顧自寫起來。

故事說到這里的時候，會有點渴，擰開瓶蓋喝上一點水，讓我又清晰地回想起那天那人的聲音。雖然只是無足掛齒的一個問句，“你是文科生么？”仿佛這問題有什么深意，我思忖片刻后才反問了一句：“怎么了？”在我疑心他究竟有沒有聽到我聲音時，他一字一頓地說，“如果你是文科生，我就可以教你理科題啊?！彼叱鼋淌?，仿佛不等回復(fù)，又轉(zhuǎn)身回望了我一眼。

我清點了一下包里積壓已久的理科試卷，抱著一點隱秘的希望卻又不愿坦白，開始一一演算，鄭重填上答案，仿佛每個字都有它特別的寓意。完成時候的教室里仍然只有我一個人，他的書本還在，坐不住的我站起身，向門外走，迎面卻撞上了他。彼此都驚異，又都努力的克制下去。片刻沉默后眼前人又說出一句“對不起。”接著彼此都笑了。

“我把理科試卷寫完了?！彼暱聪蛭?，眼里帶著點稀釋過的笑意，“那我來給你講好了?！?/p>

那天我發(fā)現(xiàn)物理原來可以是一門很溫柔的學(xué)科。需要左右手定則的電路是那么好看，修長的勾勒出指尖方向的電流，沒有規(guī)律周期可講的兩個人并肩在那里演算規(guī)規(guī)矩矩的習(xí)題。偶爾我會抬起眼睛看一下身邊人的側(cè)臉，在他渾然不覺的時候翻閱下一頁。

直到指針到了鈴聲響起，便要匆匆忙忙回寢室，我微笑著說：“不用送回家？”目送他跑回去，自己靜靜地拉滅燈，沿著樓梯往下走，燈光在身后大寫出纖長的影子，心事欲言又止。

之后呢。

校園那么小，當(dāng)然還會遇見。

遇見的時候，眼睛還會亮一點。

無非是，類似于你一生曾向我問過一次路，我一生曾向你揮過一次手，兩條相交后的線總是會自顧自向后延展。

不說再見，也別留戀。

點評：每個人的成長中都會有許多這樣朦朧美好的瞬間，懷著少年時那種含蓄的心緒，不經(jīng)意間在生活中感觸到的怦然心動。作者唯美的文字如流水潺潺，撥動心底深處那根柔軟的琴弦，這樣不問以后的故事，是燦爛陽光下的明媚青春里最動人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