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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務虛會:缺席的歷史記憶

2017-11-11 22:16商昌寶
粵海風 2017年5期
關鍵詞:汪東興華國鋒毛主席

商昌寶

當“撥亂反正”“思想解放”“新時期”“現(xiàn)代化”和“改革開放”等專有名詞已經廣為傳播之時,當“真理標準大討論”“十一屆三中全會”“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等重大事件被歷史永遠銘記之際,另一個與這些專有名詞密切相關的歷史事件,卻越來越因為主流政治有選擇的敘事而成為歷史記憶和敘事的缺席者,這就是發(fā)生在1979年初的那場“理論務虛會”。

理論務虛會于1979年1月18日在北京京西賓館召開,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以中宣部和中國社會科學院名義召開,名稱為“理論工作務虛會”,胡耀邦作“引言”報告,出席會議的包括在京的理論、新聞、宣傳、出版、教育、文學、藝術、經濟、國防、外交等各界人士長期在中共黨內做思想理論工作的老人、中宣部和中央宣傳系統(tǒng)的各單位的領導同志,以及各省、市、自治區(qū)來京的聯(lián)絡員,共166人,分為五個組,各組間的信息交流主要靠與會議幾乎同步的《簡報》。第二階段會議從3月28日開始,名為“全國理論工作務虛會”,新增各省市自治區(qū)黨委分管思想宣傳工作的書記和宣傳部長,共有四百多人,分為14個組。3月30日鄧小平在總結大會上講話,4月3日全體會議后結束。第二階段共發(fā)布《簡報》73份。

一般來說,理論務虛工作會召開前是1978年11月10日的中央工作會議和1978年12月23日結束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這兩個會議的主題是關于真理標準大討論、批判兩個“凡是”、為天安門事件平反、鄧小平復出以及開始現(xiàn)代化建設等問題,但是因為意識形態(tài)領域“左”的力量仍然強大,“撥亂反正”以及一些理論工作難于展開,于是在葉劍英的提議下,華國鋒和鄧小平同意由中央秘書長兼宣傳部長胡耀邦主持召開理論務虛會。

一、“左”“右”之爭

因為有胡耀邦“引言”的鼓勵和鄧小平“不要設禁區(qū),不要下禁令”的保證,第一階段的理論工作務虛會可以說是自由交流,“暢所欲言,所有的會議記錄文字,都由自己定稿,不審查”(嚴如平:《胡耀邦 1915-1989》第二卷,第616頁),這一點264期的《簡報》可以證明。關于那一歷史瞬間大陸中國意識形態(tài)領域的政爭以及體制內“右”派對于“左”派的思想清算,有這樣一個問題值得評說:

作為黨內主管宣傳和意識形態(tài)的最高領導,中央政治局常委、副主席汪東興在這一時期無疑扮演了“左旗”的角色。

1978年3月,在最高領袖華國鋒代表中央號召掀起批判“四人幫”的第三戰(zhàn)役時,汪東興對中宣部長張平化說:“‘四人幫有什么鳥理論,他們只是一些書呆子和流氓。”(《簡報》:總006,以下只標序號)言外之意是,“四人幫”不值得批,那些批判者實際上是在“批毛主席”。(汪東興針對王貴秀和張顯揚聯(lián)名在1977年5月11日《人民日報》發(fā)表的《無產階級專政,還是法西斯專政》說過:“‘四人幫有什么鳥理論,他們是批毛主席!”)

1978年5月18日,汪東興對張平化、熊復說:“理論問題要慎重。人民日報最近發(fā)表一些文章,不慎重,主要是‘實踐標準和‘按勞分配兩篇,矛頭指向主席思想,是錯誤的。報紙要有黨性,沒有這就沒有共性?!保?13)

1978年6月15日,汪東興向宣傳部門的人反來復去不下十幾次地講要“把關”,批評“把得不嚴,把得不緊”。當人們批判張春橋、姚文元的《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面專政》《論林彪反黨集團的社會基礎》時,汪東興下禁令只準批判文章里的錯誤觀點,不能點出文章的題目,因為那些文章毛主席看過。還讓李鑫傳達不準再談“全面專政”的問題。汪東興批評和指責《人民日報》在批判“兩個估計”、文藝黑線和刊發(fā)《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以下簡稱《實踐》)文章時“沒有黨性”,“實際上把矛頭指向毛主席”。(總006,008,009)

汪東興還強調:“個性要服從共性,共性就是黨性”,“在理論問題上不能同毛主席唱對臺戲”。(總030)1978年7月,汪東興在山東講過“一不要砍旗,二不要丟刀子,三不要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總043)

在團中央主持批判《中國青年》雜志的會上,汪東興讓韓英宣讀關于“兩個凡是”的文件,還提出為什么《中國青年》宣傳韓志雄不宣傳李春光?《中國青年》挑撥中央領導間的關系,分裂中央,把雜志的威信放到黨中央之上。(總011、034)

盡管上述言行只是個大概,但也還是能夠窺見汪東興作為主管意識形態(tài)工作的最高領導的思想傾向和工作作風。

在汪東興的領導和影響下,時任中宣部長的張平化在《人民日報》刊發(fā)《實踐》文章后在一個會上警告說:“不要認為登人民日報,新華社發(fā)了,就成了定論”。(總008)。在1978年8月4日中宣部的一次會議上,張平化借用香港報紙刊登《誰在捂蓋子》的一個標題說《人民日報》“把矛頭對著中央”,“這樣搞法,無論政治上組織上都是錯誤的”,還說“隨心所欲,想怎么登就怎么登,這確實是黨性問題了”。(總040)張平化在1978年7、8月間的多個場合,一再宣傳說國內外敵人都在反對毛主席,黨內也有人要砍旗,否定毛主席是我們黨的締造者,否認毛主席的神圣,正在搞“非毛化”,要宣傳部門“不可以沒有警惕性”,而且應當起來捍衛(wèi)毛主席的旗幟和領袖地位。(總013、023、040)在張平化的影響下,湖南、江蘇等省宣傳系統(tǒng)在“撥亂反正”的大潮中表現(xiàn)得很守舊。

作為這一時期的“左”派大將,時任毛著辦公室副主任的吳冷西也有一些“不俗”表現(xiàn)。例如在《人民日報》發(fā)表《實踐》文章后,他受命打電話給胡績偉批評該文在“理論上是錯誤的”,“政治上更壞”,是“提倡懷疑毛主席指示,修改毛澤東思想”,一句話就是“砍旗”。在《人民日報》查清“全面專政”出自陳伯達、姚文元1967年的一個社論而非毛澤東之后,吳冷西仍然打電話批評全國宣傳工作會議籌備組簡報刊登這個材料,后來又將“全面專政”的字樣塞進十一大政治報告的草稿中。(總006、008、016)

這一時期,“左”派大將還有毛著編委會辦公室的李鑫、胡繩和《紅旗》雜志主編熊復等人。在此不一一例舉他們的言論。endprint

在思想解放的大潮下,以汪東興為首的“左”派陣營不但遭遇了上至華國鋒、鄧小平、胡耀邦等高級別領導的明確反對和批評,同時也遭到很多省委、宣傳部門和理論人員以及民間人士明里暗里的抵制。

例如針對張平化的講話,吉林省委宣傳部局以上負責人組織了討論,大家對他的講話進行了批評。省委黨校的一位負責同志提出:應當把他的講話上報中央,以免受他的欺騙。省委宣傳部把大家的意見歸納為六條,上報了吉林省委。(總023)

人民出版社擬出版《批判“四人幫”全面篡改馬克思主義理論文集》,送審時中宣部的人讓把《“四人幫”的反馬克思主義代表作——評張春橋的<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面專政>》的副標題刪掉,出版社的同志回敬說:文章已經發(fā)表過了,不能改,要改得讓發(fā)表原文的《北京大學學報》先改,并最終保留了原標題。(總009)

復刊的《中國青年》大膽涉及天安門問題、童懷周詩抄等敏感問題,汪東興震怒要求停發(fā)雜志。雜志社當即向中央寫報告據(jù)理說明,反對停發(fā)。在汪東興惱火要求必須修改才能發(fā)行之后,雜志社頂著“分裂中央”“挑起中央矛盾”的罪名第二次向中央打報告,與主管自己的“頂頭上司”據(jù)理力爭,雖然妥協(xié)擬加上華主席題詞,但是仍然堅持刊物內容不能修改。(總028)

《中國青年報》的鐘沛璋等在起草共青團中央十大的報告第一稿中,對天安門事件使用了“野蠻鎮(zhèn)壓”字樣,但籌委會和韓英根據(jù)“兩個凡是”的精神,認為凡有損毛主席形象的都不能使用,起草人員不得不妥協(xié)讓步,刪掉“天安門廣場”五個字,但還是堅持用四百字篇幅記述了天安門事件,并在最后寫下這樣的話:“一九七六年四月五日清明節(jié)前后,在北京和全國各地舉行的悼念周總理、聲討‘四人幫的強大示威,莊嚴地宣告:黨心、民心不可侮!不管是欺壓還是高壓,一切復辟、倒退的夢想在中國都注定要破產!”(總028)

正是這些體制內的思想解放者,在“左”、“右”之爭的民主大潮中,敢于發(fā)聲、堅持真理,促成了1980年代的思想啟蒙運動的蓬勃發(fā)展。

乘著這股東風,這次務虛會上出現(xiàn)了更多、更強烈的反“左”聲音。

例如汪子嵩在1月20日小組會上發(fā)言說:所謂“非毛化”的問題,應該討論清楚,不然很多理論問題不能深入,實事求是地解放思想,因為總有人拿著壓人。他舉例說,自從抓了“四人幫”,國外媒體就一直在講這是“非毛化”,如前法中友好協(xié)會主席貝特蘭過去曾公開吹捧“四人幫”。他反問道:能不能因為他們這樣攻擊我們“非毛化”,我們就不要粉碎“四人幫”和肅清其流毒呢?(總046)

代表中宣部理論局等人發(fā)言的王揖在1月22日的小組會上說:“有人說:張平化同志的用意很明白,就是想借用所謂海外奇談來反對或壓制國內關于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的討論?!保?40)

1月23日下午吳江在小組發(fā)言中說:在黨內斗爭中利用海外奇談一類東西整人,由來已久,1959年廬山會議后大規(guī)模批判右傾機會主義運動開始,《人民日報》公布美國新聞處的材料和觀察家評論,并下定語說:我國的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和具有右傾思想的人,他們的世界觀、觀察問題的方法、對大躍進的觀點,同美國老爺們是一樣的。這樣一來,當時許多人被指責為帝國主義的應聲蟲,無情打擊。吳江為此議論說:我覺得,利用國外評論作為斗爭的手段,毫無道理地整人,是一種很壞的作風。這種手法一直被沿用下來。這次熊復同志的《重溫實踐論》,也用這種手法,用以唬人、整人,但現(xiàn)在已經不是那種時候了。這一套還是收起為好。(總044)

1月22日小組會上,當王子野在發(fā)言中質問熊復等在編選毛選時連毛澤東明顯寫錯別字卻堅持不改的問題時,有幾個人插話說:“這是幫倒忙,這是真正的砍旗?!保?41)

丁偉志在1月23日小組發(fā)言:如果按照主張“凡是”的同志的說法,涉及毛主席的,就不能檢驗,不能更動,那豈不是說,粉碎“四人幫”這件事也得推翻?----因為毛主席直到逝世也沒有說過要把他們撤職、逮捕查辦。(總050)

吳明瑜在19日上午小組會上說:被林彪、“四人幫”歪曲、篡改、攪亂的問題,應當澄清,應當正本清源,應當恢復馬克思列寧主義和毛澤東思想的正確面貌,也就是說“正毛化”。(總006)

趙福亭還針對吳冷西、李鑫的言行感嘆說:在我們那里,是萬馬齊喑,對一些正確觀點,即使贊同也不敢講,真有點類似一九七六年春天那樣的狀況。動不動就說“砍旗”“有損”于旗幟,在這種氣氛下,誰還敢講話?(總022)

何匡在19日小組會上的發(fā)言中說:汪東興同志對宣傳工作的指示就是四個字:“高舉”“緊跟”。且不說這種語言是林彪式的,究竟汪東興同志怎樣“高舉”?無非就是兩個“凡是”,“句句是真理”。所謂緊跟就是全國人民緊跟一個人,這個提法本身就違反歷史唯物主義。(總014)

針對汪東興的做法,鐘沛璋在發(fā)言中議論道:有的同志官做大了,離開群眾遠了,忘記了正確的思想是從哪里來的,以為自己的意志就是真理,我就是黨,反對我的意志就是反對黨,就是矛頭針對中央。另一方面,我們許多同志還要解決是服從真理還是服從權力的問題,是不是誰的官大誰的真理就多?(總028)

應該說,盡管汪東興等被批判對象處于政治斗爭的下峰,但是他們畢竟身居要職,與會者如此不計后果,至少勇氣是令人敬佩的。

二、華國鋒與“兩個凡是”

眾所周知,“二·七”社論以及兩個“凡是”----“凡是毛主席作的決議,我們必須堅決維護;凡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們都要始終不渝地遵循”----的發(fā)表,當時普遍都認為這是不讓鄧小平出來工作的信號,例如1979年初的那場理論務虛會上滕文生就在22日下午的小組發(fā)言中說:如果說汪東興1976年11月在全國宣傳工作會議的講話中,極力貶低和攻擊小平同志,是向黨內發(fā)出阻攔小平同志出來的工作的信號,那么,1977年2月7日提出兩個“凡是”的兩報一刊社論則是向社會上公開發(fā)出這種信號。(總043)endprint

這等人事任免的大事,無論在當年還是現(xiàn)在的政治斗爭中無疑都是無比重要的,那么作為時任黨主席和國務院總理的華國鋒,究竟與后來成為他被迫退出政治舞臺的兩個“凡是”口號之間到底是什么關系?

不妨來看看務虛會上的人是如何說的。

在19日小組會上,胡績偉代表楊西光、于光遠等六人發(fā)言說:“二·七”社論,名義上是兩報一刊的社論,實際上不但兩報一刊事先不知道,連當時的中央宣傳口事先也不知道,是由李鑫同志領導的中央理論學習組起草的,汪東興在社論清樣上批復:“這篇文章,經過李鑫同志和理論學習組同志多次討論修改,我看可以用?!保?04)

毛著編委會辦公室的曾憲新在20日上午的小組會上發(fā)言說:“二·七”社論中的兩個“凡是”,最先是在起草華主席三月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稿中先提出來的,但還沒有定稿,李鑫提出要搞篇社論,把“兩個凡是”的精神寫進社論。華主席的講話稿第一稿中沒有兩個凡是,是第二稿加上去的。(總011)

吳冷西在22日上午小組會上發(fā)言辯解說:自己在1978年中央工作會議上已經講過,自己沒有參與起草“兩個凡是”的社論?!皟蓚€凡是”的社論是1977年1月20開始起草,前幾稿沒有出現(xiàn)“凡是”,最后一稿是李鑫叫一個同志加上的。自己參與的是一月中旬為華主席對中央各部門領導干部的講話稿,當時叫講話提綱。講話稿最初沒有“凡是”,第二、三稿才有,但這里的“凡是”與社論中的“凡是”不完全一樣:“凡是毛主席做出的決策,我們都必須維護,不能違背;凡是損害毛主席的言行,都必須堅決制止,不能容忍?!钡@個稿子后來放下了,沒有用。社論第五稿加上“兩個凡是”后,只印了五份,李鑫拿走三份,不知發(fā)給誰了,其他參加起草社論的人都沒發(fā),自己也沒得到。吳冷西還講到:華主席在1977年3月中央工作會議上說,他在講話中講過“兩個凡是”,是不妥當?shù)?,作了自我批評。這個講話稿是在三月初重新起草的,自己參加了,后來聽到一些不同意見,也提出要修改,但仍然沒有改好。他為此檢討道:我負有重大責任,工作沒有做好,辜負中央的信任,犯了錯誤。我在中央工作會議最后兩天小組會上作了檢查。(總022)

黨史學家龔育之在1月22日下午小組會上這樣分析說:華國鋒同志的指導思想是在批判中要把“四人幫”與毛主席分開,維護和高舉毛主席的旗幟。受任起草的同志理應把華國鋒同志的這個思想準確地、科學地表達出來。因此,不能因為華國鋒同志承擔了責任,受托起草的同志就可以推卻或減輕自己的責任。這個事件的責任主要在于汪東興同志將社論送華國鋒同志和政治局其他同志審閱時,并沒有提出社論先發(fā)合適不合適的問題。龔育之還指出:華國鋒同志的指導思想是高舉毛主席的旗幟多做工作,準備讓小平同志出來工作。講話稿中已經明確地寫了這個思想。(總042)

可以說,上述人等的陳述基本澄清了事實,那就是華國鋒與被批判的兩個“凡是”之間并沒有直接的必然的關系,或者可以說,華國鋒絕非兩個“凡是”的始作俑者和幕后操控人。

翻查歷史還可以發(fā)現(xiàn),與會人員沒有言及的史實還有很多。關于“天安門事件”,華國鋒在1977年1月6日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講話中確實強調此事“毛主席有指示”,要求“服從同‘四人幫斗爭這個大局”,“毛主席、毛澤東思想這把刀子不能丟”,但是他同時代表中央強調“一定要說毛主席指示錯了,會在群眾中引起很大爭論”;1977年3月,華國鋒在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說:“全黨全軍全國各族人民,在揭批‘四人幫的斗爭中,一定要注意,凡是毛主席作出的決策,都必須維護;凡是損害毛主席形象的言行,都必須制止?!彪m然這個講話涉及了兩個“凡是”,但是在發(fā)言前常委們都看過稿子,并沒有表示異議。

據(jù)學者韓鋼在《“兩個凡是”的由來及其終結》指出,另外一個不應忽略的事實是,1977年3月中央工作會議以后,華國鋒再未提過“兩個凡是”,官方文件、官方媒體也不再出現(xiàn)“兩個凡是”??梢哉f,作為政治風向代表的“兩個凡是”,到這時已經成為過去時。學者徐慶全為此撰文《華國鋒的“兩個凡是”阻礙了鄧小平復出嗎?》質疑道:“既然如此,說1978年5月開始的‘真理標準問題討論是針對‘兩個凡是而發(fā)動的,就成為無源之水。”

至于,華國鋒是否借兩個“凡是”有意壓制鄧小平復出的問題,其實事實也都擺在那里,例如吳德晚年在口述《十年風雨紀事——我在北京工作的一些經歷》中證實說:華國鋒在1976年10月一次中央政治局會議上宣布了三條:第一條是請鄧小平出來工作;第二條是要在中央會議上堂堂正正地出來;第三條是要為鄧小平出來工作做好群眾工作。韓鋼等學者也做過大量細致考證,結論是華國鋒在“粉碎四人幫”之后不但從來就沒有反對過鄧小平復出,而且積極地有策略有計劃地為鄧小平的復出做了很多準備工作。例如,“兩報一刊”社論,從1977年元旦起即不再提“批鄧”;1977年1月6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的會議上華國鋒說過“小平同志的問題,要解決,但不要急”;1977年3月14日,華國鋒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講話:“如果不是首先緊緊抓住對‘四人幫斗爭這個全局,在‘四人幫罪證材料之一、之二還沒有發(fā)出,他們的反革命面目還沒有充分揭露之前,在他們批鄧另搞一套造成的混亂還沒有澄清之前,就急急忙忙去解決鄧小平同志的問題,那就可能在一部分干部和群眾的思想上產生各種疑問,特別是‘四人幫的余黨一定會乘機搗亂?!娜藥筒皇窃缇驮熘{說什么‘有人要為鄧小平翻案,什么‘鄧大平、鄧二平嗎?現(xiàn)已查獲,有那么一小撮反革命分子,他們的反革命策略是,先打著讓鄧小平同志出來工作的旗號,迫使中央表態(tài),然后攻擊我們違背毛主席的遺志,從而煽動推翻黨中央,‘保王洪文上臺,為‘四人幫翻案。所以,如果我們急急忙忙去讓鄧小平同志出來工作,就可能上階級敵人的當,就可能把揭批‘四人幫的斗爭大局搞亂,就可能把我們推向被動的地位?!?/p>

作為黨政軍的最高領導人,在這樣公開場合做出這樣的解釋,應該說還不至于變相地為自己找托詞、找借口,而是比較符合當時的政情,是一種穩(wěn)健的政治策略和智慧。endprint

或者不妨再來聽聽兩個“凡是”的“罪魁禍首”李鑫在2月2日的理論務虛會上的解釋:“粉碎‘四人幫以后,中央的方針是既要穩(wěn)定局勢,又要解決問題。對小平出來工作的問題,我記得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中央就議過要有步驟地解決小平出來工作的問題,到一九七七年一月時,中央已決定請小平出來工作。當時中央準備召開一個中央黨政軍機關負責人的會議,交一個底,要我們?yōu)槿A國鋒同志起草一個講話提綱……在起草過程中,最難處理的就是,在當時的情況下,要穩(wěn)定局勢,就要高舉毛主席的旗幟,不能講毛主席有錯誤,不能提‘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是錯誤的;同時,又要講請小平同志出來工作是正確的,必需的。這樣,起草工作就十分為難,怎么說也說不圓滿。由于我強調了高舉毛主席的旗幟,穩(wěn)定局勢,在講話提綱第二稿中出現(xiàn)了‘兩個凡是的提法?!保?02)

盡管李鑫在那一時期是以“左”的政治身份出現(xiàn)的,但是這樣的解釋完全能夠印證華國鋒的講話,是比較令人信服的。另據(jù)熊蕾在《1976年,華國鋒和葉劍英怎樣聯(lián)手的》中證實說,葉劍英曾對她父親熊向暉說過:“小平是要出來工作,不過要晚一點。車子轉彎轉得太急要翻車的。小平這個事是毛主席提的,政治局通過,留黨察看、以觀后效的,現(xiàn)在一下子馬上出來不行,要有一個過程。不然,真成了宮廷政變了。”為此,學者韓鋼在《“兩個凡是”的由來及其終結》中這樣分析說:天安門事件和鄧小平復出這兩件事,“雖然都與‘四人幫相關,但都是毛澤東定的案,一旦翻案,不可能不牽連毛澤東。既要解決鄧小平的問題,又不能損害毛澤東的形象,華國鋒和高層面臨兩難”。韓鋼還指出,“兩個凡是”有特定的指向,針對的不是鄧小平復出,而是當時有關鄧小平復出和天安門事件平反的社會輿論。

應該說,關于華國鋒與兩個“凡是”、鄧小平復出以及天安門事件平反等歷史事件的關系是比較清楚了。

或許正因為這樣,2008年8月22日華國鋒辭世時,中央對華國鋒主持黨和國家工作那一段歷史時期的評價不再與兩個“凡是”聯(lián)系??梢?,在理論工作務虛會上,那么多人因為兩個“凡是”嚴厲指責“左”派陣營抵制鄧小平復出,那也就是六月飛霜了。

三、不應低估的理論務虛會

很長一段時間,學界在描述或議論1979年初的理論工作務虛會時,常常想當然地認為,那些體制中人在“極左”(極權主義)環(huán)境依然盛行時能說出什么驚人的高論,充其量不過是鄧小平1977年4月10日致華國鋒、葉劍英并黨中央的信中提及的要“我們必須世世代代用準確的完整的毛澤東思想來指導我們全黨全軍和全國人民”(鄧小平);華國鋒在1977年8月24日《人民日報》中闡釋的“完整地、準確地領會和掌握毛澤東思想的體系”;胡耀邦在理論務虛會的引言中講的“使全黨和全國人民的思想重新統(tǒng)一到毛澤東同志的實踐論的基礎上來,重申毛澤東同志一貫強調的社會實踐在唯物辯證論的認識論中的第一的地位”,也不過是兩年后最終形成的“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而已。

不錯,縱觀整個理論工作務虛會,多數(shù)人的聲音還是圍繞著如何闡釋毛澤東思想,如何切割毛澤東本人的言行與毛澤東思想,如何在新的歷史時期運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等后來主流歷史敘事的層次,但是如果全面地盤點和掃描《簡報》,可以說,離經叛道的觀點和不合時宜的言論仍然不勝枚舉。

例如胡耀邦當年就隱晦地提出:對毛澤東不要匆忙評價,但是理論上的是非問題要討論,比如林彪、“四人幫”的極“左”路線從哪里來的?文革前是否存在“左”的傾向,像反右斗爭、四清等。(總010)

丁偉志在1月23日小組會上發(fā)言說:不只是要總結文革,而且要總結三十年。建國三十年來,很多是非問題沒有澄清。三中全會有了一個很好的開端,但問題還很多,很有必要有一個社會主義時期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澄清重大是非,統(tǒng)一全黨認識。(總050)

何匡曾追問過:文化大革命執(zhí)行的究竟是什么路線?幾個小丑為什么能夠長期橫行無忌?這和毛主席的左傾有關系。(總035)

張光年在1月22日下午針對熊復的發(fā)言說:你把《紅旗》辦成黨內外沒有人要看的刊物,黨的中央理論刊物和群眾這么大的距離,大家討厭它、罵它,簡直是威信掃地,我們實在搞不清楚,這到底是為什么?(總041)

丁偉志在1月23日小組發(fā)言說:群眾為什么對《紅旗》那么反感?就是因為它滿篇官腔,一派假話。(總050)

這些仍然是屬于體制內的聲音,已經把關于十七年、文革(所謂前三十年)如何評價,文革何以發(fā)生,以及黨報黨刊說假話等迄今仍然未能解決好的問題揭示出來了。

當然,更強烈的質疑和批判的聲音還在后面。

例如來自安徽的張春漢在發(fā)言中說:三中全會公報說“沒有毛主席就沒有新中國”,這句話可推敲推敲。按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新中國的出現(xiàn)是歷史的必然性。當然,領導的正確可以快一點,否則就慢一點。有同志建議提“沒有毛主席的領導,就沒有今天的新中國”比較好。(總013)

吳亮平在2月14日小組會上的發(fā)言:我們的監(jiān)獄活活把人整死、整殘,真是令人發(fā)指,我們的監(jiān)獄連帝國主義、國民黨的監(jiān)獄都不如。簡直是獸道主義,法西斯的那一套。(總237)

昔日太陽社的李初梨在發(fā)言中說:從“兩個凡是”出發(fā),置黨和國家的前途命運于不顧,不許人們總結歷史經驗,從中吸取教訓,因而在新的長征途中,難于邁出新的一步。你要實事求是地總結經驗嗎?那就是“丟刀子”“砍紅旗”“非毛化”“否定文化大革命”。“兩個凡是”禁區(qū)林立,你要解放思想嗎?他就要禁錮人們的思想,搞愚民政策。(總012)

吳明瑜在19日上午小組會上發(fā)言說:現(xiàn)代化的東西在哪里?現(xiàn)在是在國外。我們不向人家做調查,不去向人家學習,我們就不會懂得現(xiàn)代化,不會搞現(xiàn)代化建設。(總006)

邢賁思在22日小組會上的發(fā)言說:“四人幫”被粉碎的兩年多的歷史證明它的陰魂并沒有散,“四人幫”的那一條思想路線并沒有隨著他們的覆滅而退出歷史舞臺。這一條思想路線的實質,就是反對實事求是,反對一切從實際出發(fā)。(總031)endprint

王桂五在1月24日上午小組發(fā)言說:我們的國家是并不完善的無產階級國家,主要的問題就是缺乏民主,民主沒有形成制度,人民沒有真正行使當家作主的權利。實行民主的關鍵,就是要實行民選干部,不搞英雄史觀。(總057)

季德吉在1月24日下午小組發(fā)言中說:說我們沒有經驗,需要付出學費。進城初,沒經驗,三年恢復時期,搞得很好,為什么越搞越沒經驗,學費老付不完?要正確總結經驗,就必須發(fā)揚民主,提倡說老實話。而這些年來,黨的生活遭到很大破壞,誰敢說真話??。?64)

李秀林在1月24日小組會上說:人民要自由,我們應該比資本主義更自由;人民要人權,我們應該比資本主義的人權更高更多。民主要發(fā)展,思想要解放,這是人民的需要,社會主義制度的需要。(總062)

王家福在1月24日小組會上發(fā)言說:個人迷信往往同權力過分集中是分不開的。黨政軍大權都在一個人身上,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容易引起一個人說了算……大權獨攬是一種專制主義,即君權不能落在重臣手里。在社會主義國家里,權從人民手上落到個人手上才能說大權旁落。黨的主席最好不要兼總理。我不同意搞一元化領導,黨的組織不是國家機關,以黨代政,黨本身勢必變成國家機器。(總245)

2月13日小組會上,趙福亭發(fā)言說:我們經常批判資產階級民主只是個形式,可是我們連這個形式也沒有。十大的代表名單是少數(shù)人事先擬定好送中央圈閱,選舉中委和候補中委都是極端保密的,到開十屆一中全會時有的派飛機臨時接新選上的委員到北京開會,這是共運史上的奇聞。(總223)

李洪林說:資產階級民主還允許批評總統(tǒng)、議員,我們的領導人為什么批評不得。有些人把封建主義貼上共產主義的標簽,加以美化,難怪他害怕資產階級,害怕人民民主。(總223)

何匡說:現(xiàn)在的做法很不正常,不僅是愚民,而且愚黨。三中全會批評汪東興、紀登奎,為什么只傳達到省軍級?難道廣大黨員都是阿斗、群氓、工具嗎?現(xiàn)在黨章上竟然沒有規(guī)定黨員的權利,太不應該了。黨的歷史文件應當定期公布。(總223)

張顯揚在2月13日的發(fā)言中說,“文革”是“大民主”,還是超級無政府主義?是群眾運動,還是運動群眾?是普及馬克思主義,還是踐踏馬克思主義?(總236)

甚至在這一時期始終以“左”的面目出現(xiàn)并處于被批判地位的吳冷西,也在2月13日小組會上幾次插言說:中央檔案館只有汪東興批準才能進,而且只許看,不許抄,不能引證。美國政府文件每過若干年都編成藍皮書出版。我們社會主義國家應當做得比資本主義國家好。黨的文件、政府文件和經濟統(tǒng)計等,應當有一個公開發(fā)表的制度;如果罷免形成一個制度,人們會認為是正?,F(xiàn)象;我參觀過英國議會,議員質問時,大臣都是畢恭畢敬站起來回答問題。我國開人民代表大會時,代表也應有權質詢,部長要到場聽取質詢,當場回答問題。現(xiàn)在開人大會,代表慷慨激昂,但是部長根本不到場。(總223)

至于人們所熟知的王若水、滕文遠、阮明、李洪林等在全面審視和批判1949年后的極左政治和毛澤東在個人崇拜方面的問題上的激烈言論,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

盡管這些言論都屬于樸素的感性認識,還未能上升到現(xiàn)代政治學的理論層面,但是自由、人權、憲政、法治等諸多全人類共通的價值都有所涉及。也正因為這些人的言論越來越超越會議組織者的預期,所以第二階段的會議改變了第一階段自由討論、發(fā)言的會風,尤其是鄧小平取代華國鋒作了《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講話后,與會者紛紛見風使舵,原定十天的會期改為七天,草草結束。

關于第一階段的理論工作務虛會,鄧力群晚年在自述《十二個春秋》中寫到:鄧小平說:“看理論務虛會的簡報,越看越看不下去?!焙鷨棠疽舱f:“這個會越開越不像樣,這個也否定,那個也否定。歸納起來就是五個否定,即否定社會主義、無產階級專政、黨的領導、馬列主義和毛澤東?!编嚵θ赫J為:“會開的時間越長,發(fā)言越多,離譜的東西就越多。最突出的是王若水,他否定毛澤東思想和毛澤東本人,從毛澤東的個人品質上,要連根拔掉毛澤東和毛澤東思想?!?/p>

這樣的記述應該比較接近真實,因為會議一結束,組織者就通知全體與會者悉數(shù)上交會議《簡報》,并要求大家以黨性保證,一份不留。作為與會者的張顯揚后來曾撰文《“四項基本原則”的由來——理論務虛會的前前后后》評判說:理論務虛會“從反對‘兩個凡是開始,到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結束,從反左開場,到反右收場”。“這場斗爭,真正說來,不是‘實踐派戰(zhàn)勝了‘凡是派,而是‘四個堅持取代了‘兩個凡是”。

因為會議超出最高當局的預期,也因為《簡報》的悉數(shù)被收回,所以關于理論務虛會的記憶,只能靠與會者零星的個人回憶,難于形成整體的具體的歷史建構,當然也就導致現(xiàn)今很多人對這個重要會議的模糊和淡忘。

應該承認,理論務虛會中途改轍,不全是因為會議本身,因為會外的言論和行為更加無拘無束而超越最高當局的心理承受力。

會場外的激進的不和諧因素,不僅影響和改變了理論務虛會的風向,促使“堅持四項基本原則”出籠,而且導致整個1980年代的非正常政治生態(tài),其中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清除精神污染”等運動就是突出代表。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如何客觀、準確地評價1979年的這場極具思想解放性質的理論務虛會,我們不妨從這一角度來回看胡耀邦在4月3日閉幕會上應鄧小平的要求不得不做的“結束語”:“我們的會今天算結束了。我本來沒有什么講的了。因為鄧副主席都講過了,大家要我講,給我出了個難題。”“我們這個會開得怎么樣?最保險的辦法還是讓歷史去檢驗。我們不是講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讓廣大干部、廣大人民來檢驗,過一段時間回頭來看看,讓歷史來檢驗?!眅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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