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倩
[案情]趙某欲通過“租車詐騙”牟取非法利益。2015年6月18日,趙某通過互聯(lián)網“過客”介紹結識龔某、唐某,并安排二人分別尋找買車人和租車墊資人,唐某找到墊資人李某。翌日,趙某使用自己的身份證與某汽車租賃公司簽訂《汽車租賃合同》,租得一輛價值282000元的奧迪A6L轎車,李某支付租車押金8000元。趙某立即電話安排龔某聯(lián)系買家,約定高于底價9萬元的部分是龔某的利潤。龔某明知該車系趙某租賃而來,仍然積極通過互聯(lián)網聯(lián)系買家。2015年6月20日1時許,四人帶買家至藏車地點驗車后成交,將該奧迪A6L轎車銷贓得現(xiàn)金102000元,趙某分得35000元,龔某分得25000元,李某分得39000元,唐某分得3000元。
本案中,趙某、唐某、李某將所租的奧迪A6L轎車變賣的行為構成合同詐騙罪,買家明知是贓車仍然購買的行為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趙某與他人共謀后安排他人墊付租車款、聯(lián)系買家,明知自己無權處分租賃車輛仍設法將其出賣,是本案的主犯。辦案機關對以上認定均無異議,僅對龔某的行為應評價為下游犯罪還是共同犯罪存在較大分歧。第一種意見為,龔某明知該車是詐騙犯罪所得仍代為銷售,牟取非法利益,構成下游犯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第二種意見認為,龔某的行為屬于共同詐騙犯罪的一部分,構成合同詐騙罪。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觀點,理由如下:
第一,陌生人分工協(xié)作完成犯罪屬共同犯罪新形態(tài)。隨著通訊技術的進步,特別是互聯(lián)網技術的發(fā)展與廣泛應用,多個犯罪人互不相識、互不見面,仍然互相支持、互相配合從而完成犯罪,這是共同犯罪的新動向。本案中,四個行為人是臨時拼湊的犯罪團伙,彼此事先并不認識,犯罪完畢即各奔東西,但共同犯罪的各要素俱備。盡管龔某與唐某、李某之間沒有共謀,趙某與李某之間沒有共謀,但不可否認四人作為整體是共同犯罪的主體,應作整體評價。
第二,龔某參與事先通謀,是共犯。通謀指復數(shù)個行為人之間存在犯意聯(lián)絡,并不要求全體行為人一起商討如何實施犯罪。龔某在2015年6月18日已經與趙某取得聯(lián)系,接受趙某安排的分工,無論其與唐某、李某是否存在犯意聯(lián)絡,都應評價為共謀犯罪。龔某與趙某的共謀,是完成租車詐騙行為的重要組成部分。2015年6月19日,龔某接到趙某的電話后,明知即將賣掉的車為租賃物,仍積極聯(lián)系購車人,且實施了共同帶買家銷贓的行為。賣車行為是該團伙實現(xiàn)犯罪目的的重要環(huán)節(jié),正是賣車行為將其與正常的租車行為區(qū)分開來,事先通謀與執(zhí)行分工任務渾然一體,屬于共同犯罪的一部分。龔某事前與主犯趙某通謀,促成交易且從中獲取非法利益,應評價為共同犯罪,以共同犯罪論處。
第三,行為人實施了關聯(lián)的上下游犯罪,一般應按上游犯罪的罪名定罪。在行為人實施了相關聯(lián)的上游犯罪和下游犯罪的情況下,在處斷時一般根據(jù)上游犯罪來確定罪名。這是因為上游犯罪可以吸收下游犯罪,而下游犯罪不能吸收上游犯罪。有人基于傳統(tǒng)觀點認為,行為人收到租車公司交付的車輛之時合同詐騙已經既遂,銷售轎車的行為是事后不可罰的行為。而在趙某租車得手前,車輛品牌型號尚不確定,龔某是無法發(fā)布“低價賣裸車”的信息。從參與的時間來看,龔某不是在合同詐騙既遂后才加入下游犯罪,在犯罪預備階段已是犯罪團伙的一員;從龔某對共同犯罪的知情狀態(tài)和作用來看,龔某對合同詐騙犯罪完全知情,并在實施犯罪前承諾負責將贓物變現(xiàn)。龔某參與了上游犯罪,是在共同犯罪中主要負責銷贓的人,應當評價為合同詐騙罪的共犯,而不應將龔某的行為評價為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