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
在臺灣待了2個星期,印象最深的還是吃。
吃的第一頓早餐,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街邊面鋪,看著和重慶遍地的小面攤其實沒有什么兩樣,除了招牌上寫著“高雄市議員楊見福五甲聯(lián)絡(luò)處”之外。就在旁邊街區(qū)長大的朋友說,這家店的老板還真是一位“議員”,這家店已經(jīng)在這條街上開了接近半個世紀了。
如今老板當了“議員”,上午是沒時間來看店的,老板娘就操持著一切。朋友說老板夫妻是福州人,輾轉(zhuǎn)到臺灣后就開始了這門生計。“算是看著我長大的”,在重慶待了多年,朋友每次回臺灣都會來這里吃面,老板娘顯然是熟識的,熱情地呼我們?nèi)胱?,兩人用我聽不懂的閩南語敘了半天舊,老板娘轉(zhuǎn)過身,麻利地在灶臺旁忙活起來。
不—會,早餐就張羅好了,用高湯煮的臺灣小面,湯很清澈,沒有一點辣椒,點綴著豆芽、青韭和姜絲,吃的時候,有點像吃三鮮米線,舀一勺子略帶辣味的醬汁,把面浸在醬汁當中,湯的香氣配上醬汁的些許刺激,出人意料的開胃。
配萊就更豐盛了,一小碟切成條的鹵蛋、撕成絲的醬豬手、帶著鹵香味的豆干、還有米糕,—種糯米做的,里面夾著肉餡的小吃。雖然我覺得面太過于清淡,而且往鹵蛋和涼菜上面撒甜辣醬的口味實在是不太習(xí)慣,但是朋友吃的一臉滿足,說在重慶久了,就思念這一口湯,味道和他上國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這樣的小店,在臺灣比比皆是,就像是應(yīng)了那句話 ——“如果跟著旅行攻略,你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
比如隔著兩條街的一家餃子館,老板是東北人,至今都聽出北方的口音,店里只賣蒸餃,皮很薄,用筷子挑破后也沒有四溢的滾燙肉汁,所有的鮮味都被濃縮在肉餡里面,蘸碟就是醋,不過最好夾上一條姜絲,那—絲辛辣搭配上餡料的鮮美,我們5個人足足吃了8大籠,據(jù)說這餡料可是秘制,整個高雄就這—家,絕無分號。
旁邊的鹵肉飯也是老字號,一小碗白米飯,先澆上醬汁,然后一勺鹵肉,鋪在已經(jīng)被醬汁熏陶過后的米飯上面,吃的時候完全不覺得油膩,鹵肉的香甜完全浸入了白米飯,讓人感嘆,原來鹵肉只是輔助,米飯才是正體。
至于去花蓮的路上,那家河上小店中的鹵豬腳、墾丁某個漁港暗巷里面海鮮店的魚湯和蚵仔煎、臺北火車站中超級不起眼的一家紅豆燒、搬了數(shù)次地址,如今藏身街巷中的臺中第一家太陽餅店……這些不起眼的食店,居然藏著各種哪怕腸胃已經(jīng)發(fā)出抗議,依舊舍不得放下筷子的美味!
這種味道,和單純的好吃不太一樣,雖然你也會覺得逢甲夜市上排出了10多米的雞排、臺中那家年輕人超喜歡的“火鍋店”、西門町人頭攢動擠了半天才買到的甜品味道都還不錯,但是缺少了一些能讓人銘記的東西,也許是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和精益求精,也許是食物中沉淀的緩慢時光……
其實這樣的店,重慶以前也有。我至今記得小時候到解放碑必吃的幾家:山城羊肉館的羊肉米線和籠籠、小濱僂的擔(dān)擔(dān)面和湯圓、德元的排骨米線和酸梅湯。如今除了山城羊肉館依舊之外,你只能看著小濱樓滿桌平庸的中餐發(fā)呆,然后哀悼至今都不知道在何方的德元。
哦,回家后,又路過樓下的那家一度是我心中排行榜前三的小面,那是高中時候的最愛,可是如今,面條放在嘴里猶如掛面,連辣椒的香氣都似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