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珍 （華僑大學 362000）

淺析《漢書·藝文志》中諸子十家排列規(guī)律

曾子珍 （華僑大學 362000）

探究《漢書?藝文志》中諸子十家排列順序的規(guī)律以及發(fā)生變化的原因，首先從成書時代背景分析諸子十家之地位，從漢朝初年司馬談《論六家要旨》中前三家為陰陽家、儒家、墨家，再發(fā)展至東漢時期，班固在撰寫《漢書?藝文志》時將儒家置于十家之首，其次為道家再為陰陽家，其中都有其發(fā)生的特定時代背景。其次從《周禮》的六官制度論證諸子十家排列規(guī)律，《諸子略》前六家皆是出自《周禮》六官大司徒、大司馬、大司寇等位高權重之職位，而后四家皆出自較小官職，其權利大小與發(fā)生作用的范圍都不能與前六家相比擬，故諸子十家排列是遵循其內(nèi)在規(guī)律所做出的綜合考量。

諸子十家；周禮；六官制度

《漢書?藝文志?諸子略》著有儒、道、陰陽、法、名、墨、縱橫、雜、農(nóng)、小說十類，對各家著作的書名、作者、篇數(shù)、卷數(shù)等均加以著錄，其中以儒、道兩家思想為主，同時班固所撰的《漢書》是在劉向《別錄》與劉向劉歆父子《七略》的基礎上編撰而成，可以說是集大成者。西漢時期司馬談在《論六家要旨》一書中，第一次從理論上明確了六家劃分的標準。1及至東漢時期班固《漢書》的問世，班固在司馬談六家之外又分出了縱橫、雜、農(nóng)小說四家。但其中諸家排列順序發(fā)生了變化。筆者結合作家所處的時代背景探究從司馬談的《論六家要旨》到班固《漢書藝文志?諸子略》中諸子十家排列順序的規(guī)律以及發(fā)生變化的原因。

一、從成書時代背景分析諸子十家之地位

司馬談劃分六家其中陰陽家就為六家之首，在陰陽家之后才是儒家與墨家?？梢婈庩栠@一家在司馬談心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同時在司馬談之后，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諸子排列順序中陰陽家雖未排在諸家之首，但也是僅次于儒家與道家之后。可見陰陽家的地位是及其之高的，甚至一度超過儒家。分析其時代背景，金春峰在《漢代文學思想史》中曾提及陰陽這一家在戰(zhàn)國及至兩漢時期的重要地位。他認為戰(zhàn)國后期盛行的是陰陽家的陰陽五行、天人感應思想。秦朝的統(tǒng)治者信奉這一學說，漢朝的統(tǒng)治者也尊奉這一學說，及至兩漢時期，雖然儒學占據(jù)主導地位，但陰陽這一家依舊具有重要的地位與影響。

同一時期，在兩漢的典籍中，已有將儒道并稱的。如東漢時期王充所著的《論衡》第二十九卷中云：“墨家之祖墨翟也，且按儒道傳而墨法發(fā)者儒之道也”。2《太平經(jīng)》第九十三卷中：“何以像天天者仁賢明儒道術圣智也由天者能乘”。3且在文中三次提及儒道二字?！睹献幼⑹琛返谌?、第五、第十卷解經(jīng)卷中均有提及儒道二字，其中以儒道游于諸侯更見其學術地位與價值所在。同時不僅與《漢書》所撰同一時代的兩漢有將儒道并稱的傳統(tǒng)，筆者追溯前朝，同樣也可以見其思想淵源。儒道二字并稱最早可以追溯至商周時期，《春秋左傳正義》注疏卷第四十二中記載：“文王周公之制當此時儒道發(fā)諸國多闕唯魯稱故”。4可見在文王周公之際已將儒道二家并稱。也可見儒道二家在前秦及至兩漢時期的地位。

故從漢朝初年司馬談《論六家要旨》中將前三家為陰陽家、儒家、墨家列于前三家，再發(fā)展至東漢時期，歷經(jīng)兩漢思想的大變動后，班固在撰寫《漢書?藝文志》時候將儒家置于十家之首，其次為道家再為陰陽家。因大秦帝國行法家思想而統(tǒng)一中國，因法家制度而定大一統(tǒng)制度，所以法家發(fā)展至秦朝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升。但與此同時主張“兼愛”與“非攻”的墨家卻不受統(tǒng)治者青睞，發(fā)展至東漢，墨家其地位在逐步下降。再到司馬談班固對法名兩家排列順序的考量。其中都有其發(fā)生特定的時代背景，同時也可看出從成書時代背景分析諸子十家之地位是可取的。這其中的變化都體現(xiàn)出成書的時代背景與文化文學環(huán)境對其影響。

二、從《周禮》的六官制度論證諸子十家排列規(guī)律

班固對諸子十家的定義，儒家者流，蓋出于司徒之官；道家者流，蓋出于史官；陰陽家者流，蓋出于義和之官；法家者流，蓋出于理官。5以上四家都是出于朝廷之內(nèi)，并且主管朝廷內(nèi)在事務的官職，《周禮》中記載的周代王朝推出的六官制度，六官是指《周禮》中的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同時六官也稱為六卿。而六卿在隋以后發(fā)展成為吏、戶、禮、兵、刑、官總稱六官。6以下是《周禮》六官與六部尚書官職以及諸子十家對照表。

《周禮》六官 六部尚書 對應諸子十家 及其對應官職天官冢宰 吏部尚書 陰陽家 義和之官地官大司徒 戶部尚書 大司徒：儒家 司徒之官小司徒：農(nóng)家 農(nóng)稷之官雜家 議官春官大宗伯小宗伯禮部尚書 大宗伯：道家 史官名家 禮官墨家 清廟之守（祭祀之職）小宗伯：無兵部尚書 大司馬：無小司馬：縱橫家 行人之官秋官大司寇小司寇刑部尚書 大司寇：法家 理官小司寇：小說家 稗官冬官大司空 工部尚書

《周禮》將西周中央政權組織建構為天、地、春、夏、秋、冬六官系統(tǒng)，其中天官家宰地位最為重要，掌建邦之六典并統(tǒng)攝六官，其職能與權力之大相當于宰相?！吨芏Y》中，家宰除了擔當王朝行政事務的首腦之外，還扮演著周王生活類宮官之長和統(tǒng)掌王室經(jīng)濟的角色。在西周王朝家國不分的政制下，作為王室事務官之長的宰官又兼具公卿級的王朝政務大臣的角色?！稘h志》載：“陰陽家者流，蓋出于義和之官，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舍人事而任鬼神?！币虼丝梢詫㈥庩柤覛w入天官冢宰。

從周禮的六官制度對照諸子十家的排列順序。不難發(fā)現(xiàn)，《諸子略》中前六家即儒家、道家、陰陽家、法家、名家、墨家都可與《周禮》中六官對應。依照其排列順序，陰儒家出于地官司徒、道家出于春官大宗伯、陰陽家出于天官冢宰、法家出于秋官大司寇、名家出于春官大宗伯、最后是墨家亦是出于春官大宗伯。在六家之后，依次是縱橫家、雜家、農(nóng)家、小說家。均可與《周禮》中六官對應。依照其排列順序，縱橫家出于《周禮?夏官》中小司馬這一官職、雜家出于《周禮?地官》小司徒這一官職、農(nóng)家亦是出于《周禮?地官》小司徒這一官職、小說家出于《周禮?秋官》中小司寇這一官職。從周禮的六官制度對照諸子十家的排列順序，可知其中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諸子略》前六家皆是出自《周禮》六官中職位且都是大司徒、大司馬、大司寇等位高權重在朝廷中發(fā)揮著極大作用的官職是中央政權的樞紐與核心。而后四家皆出自較小官職，其權利大小與發(fā)生作用的范圍都不能與前六家相比擬。

從周禮的六官制度對照諸子十家的排列順序，可知其中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是與其對應官職發(fā)生作用的范圍與大小緊密相關的，亦有其內(nèi)在規(guī)律可循。

三、小結

探究諸子十家排列規(guī)律以及發(fā)生變化的原因，首先從成書時代背景分析諸子十家之地位，從漢朝初年司馬談《論六家要旨》中前三家為陰陽家、儒家、墨家，再發(fā)展至東漢時期，班固在撰寫《漢書?藝文志》時將儒家置于十家之首，其次為道家再為陰陽家，其中都有其發(fā)生的特定時代背景。其次從《周禮》的六官制度論證諸子十家排列規(guī)律，《諸子略》前六家皆是出自《周禮》六官大司徒、大司馬、大司寇等位高權重之職位，而后四家皆出自較小官職，其權利大小與發(fā)生作用的范圍都不能與前六家相比擬，故諸子十家排列是遵循其內(nèi)在規(guī)律所做出的綜合考量。

注釋：

1.[漢]司馬遷撰.《史記?太史公自序》.中華書局，2011：655.

2.[漢]王充撰.《論衡》.岳麓書社，2015：268.

3.[漢]佚名撰，楊寄林譯注.《太平經(jīng)》.中華書局，2013：230.

4.[周]左丘明撰.[晉]杜預 注.[唐]孔穎達 疏 《春秋左傳正義》，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912.

5.[漢]班固撰.《漢書》，中華書局，2012年.第124頁

6.[漢]鄭玄注，徐正英譯注.《周禮》.中華書局，2014：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