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羽
昨晚路邊見一中年男子捧著熱乎乎的烤山芋大啖,假裝清高的無視而過,內(nèi)心掙扎之后,終究回首:請問,哪里有賣?
經(jīng)過熱情指點,以五元三個的價捧至懷中,雀躍著來到老姐家,一如小時候分食美味般的招呼她共享。
人總是因為情境的累積容易對某物產(chǎn)生無法割舍的感情,于我,可能就是這山芋了。矯情的說,我并不鐘愛這鐵皮油桶里烘出來的美食,盡管它已然是原生態(tài)。我更愛的是記憶中故鄉(xiāng)灶洞里柴灰下的烤山芋。黑乎乎的外殼和金燦燦的內(nèi)瓤給足了我們溫暖和美妙。
鄉(xiāng)下對于山芋的利用已盡其極。夏末秋初的時候,菜地里的時蔬不夠豐富了,這時山芋的藤秧就成了尋常的盤中餐。去地里劃下來,摘掉葉子,撕下薄如蟬翼的外皮,翠綠的莖梗配上一兩只青紅辣椒,大火熗炒,即好。你若非讓我說美味,我是說不來的。很多時候,順理成章的日子,不美,但安。
九月里的山芋水嫩甜脆,這是鄉(xiāng)下孩子最好的水果。大人們是不太樂意的,總覺得可惜了。孩子們于是趁著下地干活的機會,拔上一兩個,河塘里洗涮過,歡快大嚼。
到了秋末,迎來山芋收獲的時節(jié)。自此,它于我們再不是山丘上一道紫色的風景,而是默然相伴于每一個晨昏。每天清晨,媽媽便早早起床,點火燒灶,將兩三寸長的小山芋圍在大鐵鍋一圈,中間掀瓢水。這樣蒸烤出的山芋既焦香又不失水份。我們常常是在這氤氳的香氣中醒來,靜靜的飽食,開始著每一天??旧接笠话銜谥形缁蛲砩?,隨意的將山芋扔進灶塘里的柴灰下,約個把小時扒出來,焦碳般的外殼無損內(nèi)里的美味,因為黑灰常常玷污了手指和臉龐,吃的時候也就更開懷。
九十年代初的鄉(xiāng)村生活,多半是寂靜乏味的,可是我們總是能找到認真生活的動力。或許是山芋的香氣,或許是啄食的小雞,或許是推門天地一片瑩白的驚艷,亦或許是別的什么,它們使我于城市的燈火下常常傷懷,一如惦念那永不再見的戀人。
(作者單位:南京臻蘭讀寫社)endprint
北方文學(xué)·上旬2017年2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