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偉明
《窗邊的小豆豆》是日本女作家黑柳徹子的作品,講述了作者小學時一段真實的歷程。書中的“小豆豆”因淘氣被原來的學校退學后,來到“巴學園”,在小林校長的愛護和引導下,竟然完美蛻變,并奠定了一生發(fā)展的堅實基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書中的“小豆豆”確實是顆“怪味豆”,“巴學園”里更多的也是這樣那樣特殊的“小豆豆”們:患有小兒麻痹癥的泰明,永遠也長不高的高橋君等。無獨有偶,作為一名一線的班主任,我在2013年也遇上了這樣一群“小豆豆”們:性格與身體上的缺陷使他們被“特殊化”;長有腦瘤、患有癲癇、三歲才開始說話,長大仍口吃,學習基礎極其薄弱而家長不聞不問等現(xiàn)象的存在讓他們陷入尷尬的境地。領導們深表同情,老師們避之不及,前任班主任在每日誠惶誠恐、如履薄冰之下,終于不堪重負,委婉與之告別。我忐忑接手,再調適心態(tài),邊走邊看,見證了一段“小豆豆”的蛻變故事。
人應該永遠擁有兩樣東西:一盞永不熄滅的燈——希望之燈;一扇長開的窗——接納之窗。
剛接手這個新班不到一月,一日,班長緊急報告:軒軒數(shù)學課第三次玩失蹤了。我到教室里一一詢問,無果;校門口仔細查看監(jiān)控,沒線索。這是一個話語極少的孩子,眼神中總是躲閃與懷疑,碰到外界一點點刺激就會在安靜的課堂上尖叫,會從整齊的隊伍中拔腿就跑。這樣一只內心極其封閉的“小刺猬”,他又遇到了什么呢?此時又在哪兒呢?
最終,在老教學樓的一個旮旯里,我看到了他蜷縮的身影。握住他的手,冰涼。把他帶到辦公室,給他倒了一杯溫開水。我知道我又要面對這一座冷漠惶恐的冰山——不能硬取,只能“軟攻”。
我希望像日本教育家池田大作說的那樣“每句話里都有一顆心”,并能讓他有所感受:“放松,你只要聽老師說完就可以了。你一定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了,才把自己藏起來。但是你懂得保護自己,沒有跑出學校,沒有跑到馬路上去,其實你還是把學校當成了你的第二個家。是啊,你不見了,老師同學都很擔心你,連課都上不好呢。”
我喝了一口茶,繼續(xù)喃喃自語般說道:“以后碰到不開心的事,可以把它寫成小紙條,塞進盒子里,畫上一把鎖,等你再把它取出來看的時候,或許你已經(jīng)不記得曾經(jīng)的傷心事了;你也可以跑到學校那棵老槐樹前,找到那個大樹洞,把心里的話說給樹洞聽,大樹會為你保守秘密的。如果你相信謝老師呢,也可以跟我來說,我愿意做你忠實的垃圾桶,或許我這只垃圾桶還可以幫到你哦!”
他的頭還是低著,可是身子動了動,不再那么僵硬?!昂⒆樱悴徽f話有你不說話的理由,老師喜歡你不說話的樣子,因為你在用心傾聽,老師也盼望你能開口說話,那樣會很舒服。以后碰到不開心,別再把自己藏起來了,好嗎?”
此時,他抬起了頭,看著我,竟然輕輕地回答了一個字:“嗯?!薄罢媸莻€好孩子,你瞧,你和老師說話了!老師看到你的努力了,很高興!”我摸摸他的頭,“去上課吧!”他的眼神不再躲閃游離,似乎有東西在流動。
下班后我收到他媽媽的信息:“謝謝老師,兒子今天放學回來,仿佛就是從巴學園回家的小豆豆,眼睛里閃著光告訴我您找他談話,真的,那個樣子我平時很少見。”軒軒媽媽的話讓我想起了書中小豆豆初入巴學園時的情景,她被那會長大的樹校門、不會動的電車教室,還有耐心聽她講了4個小時話的校長所深深吸引,于是她在巴學園的第一天就在清新的春風和溫暖的陽光中開始了。腦海中又想象出軒軒那閃著光的眼睛,像月牙,我被今日我們共同的經(jīng)歷所感動。于是我回復他媽媽:“請轉達老師對他說的話:真是個好孩子!”
往后,軒軒再也沒在課堂上失蹤過了,課余和同學也有簡短的交流,并嘗試在日記中抒發(fā)自我,再現(xiàn)生活。即使是那么一兩句閃光的語句,我也抓住契機,在班上濃墨重彩地夸贊:“真是個善于感受生活的孩子,寫出來的句子就是不一樣!”他的心扉漸漸打開,雖然話語還是稀少,笑容也很珍貴,但眼神中更多了欣喜與發(fā)現(xiàn)。
“巴學園”中的小林校長每當有機會,就會對小豆豆發(fā)自內心地說:“你真是個好孩子!”不管她剛剛闖過什么禍,不管大家對她有何抱怨和擔心?!罢媸恰边@個詞中,含有非常深的意義:“雖然別人覺得你有好多地方不像一個好孩子,但是,你‘真正的性格并不壞,有好多好的地方,老師理解你?!蔽野唷靶《苟埂边@座“冰山”的融化,更堅定了我的教育初衷——德育從育心開始,無條件悅納他所有的不足,弱化缺陷,反復地正面強化,尊重他、擁抱他,給他方法的選擇,給他過程的體驗,給他感悟的空間,這對那些內心封閉的特殊孩子應該是更合適的教育。
編輯 張曉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