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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兵

2017-09-19 17:29段久穎
北方文學·上旬 2017年25期
關鍵詞:掩體警衛(wèi)員小徐

段久穎

一場大戰(zhàn)即將來臨,整個陣地前靜悄悄的,漆黑一片,敵我陣地上都蓄勢待發(fā),雙方的士兵匍匐在有些陰冷的戰(zhàn)壕里,等待著最后的指令。

連長端坐在掩體里,一口一口地吸著煙。連長是在今天早上接到總部命令他在明天拂曉前必須攻下敵人所盤踞的山頭的命令的。

接到這個殘忍的命令后,連長一直很撓頭。他在掩體里來回地踱著步子,不停地自語道,這怎么跟部下說啊。唉,這可怎么跟部下說啊。這不是讓我們拿腦殼去撞石頭嘛。

打了這么多年的仗,他還是頭一次接到這樣的命令。

沒了辦法的連長在掩體里驢子一般地來回倔搭倔搭著。警衛(wèi)員小徐也在一旁抓耳撓腮地替連長著急。他跟了連長三年了,還頭一次看見連長為一件事這樣地六神無主。

連長最后沒辦法,只好將三個排長全部叫到了指揮所的掩體里,商量著總部下達的命令。

大家都看看吧,這是總部下達的作戰(zhàn)命令。連長板著臉將手中的總部簽發(fā)的作戰(zhàn)令遞給大家傳閱。

三個排長看完后,紛紛搖著腦袋,唉聲嘆氣。

大家別悶著不發(fā)言,都說說。連長發(fā)話了。一排長,你先說說。

一排長趙庚想了想說,連長,你說我說實話呢?還是說……

沒等一排長趙庚說完,連長打斷他的顧慮,當然我想聽聽大家的心里話。

那好,我就實話實說,連長,你說總部凈瞎指揮,根本不知道戰(zhàn)場上具體實情。讓我們拿一個連的士兵,去攻打敵人一個團的守敵。慢說一個連,面對敵人那樣堅固的陣地,就是用一個團來攻擊,都不見得能贏。這,這不明擺著是拿雞蛋碰石頭嘛。一排長攤著雙手,還是將心里的話說了出來。

連長鐵青著臉,看了看二排長接著問道,二排長,你也說說。

二排長周剛搔了搔腦袋,嘟囔著,連,連長,我不是怯戰(zhàn),也不是怕死,跟了你這么多年,我打仗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可是這樣的戰(zhàn)斗,我,我想是不劃算的。

我沒讓你給老子算賬,你說這仗能不能打?連長繼續(xù)板著臉。

二排長看了看一排長趙庚,趙庚給他使了個眼色。周剛這才說,還是不打吧。喪命不說,我看沒有贏的機會。

哦,這就是你的意見。連長說。

是的,連長。二排長站起立正道。

好,好,你坐下。三排長,到你發(fā)言了,你說說,這仗到底該不該打?連長用手指點著三排長說道。

這,這,三排長猶豫了一下,分別看了看二排長跟一排長,二排長一排長血紅的眼睛里布滿了期待。我跟一排長跟二排長一個意見。這仗還是不打的好。即使打了,也沒有啥勝算。既然那樣,還不如不打的好。三排長李杜囁嚅著說。

連長聽完三個人的意見,開始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眼下這三個排長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一路拼殺過來的,從南京到武漢,再到成都,一路上可以說都是拿著命拼過來的。打起仗來,從來都沒怕過死。對執(zhí)行他的戰(zhàn)斗命令也是從來都沒有含糊過??墒蔷驮诮裉煸缟纤拥侥莻€該死的命令后,他們就都猶豫了。私下里,連長跟他們?nèi)齻€逐一地都商量過,試探過他們的想法,三個人都或明或暗地表示了反對。

連長對這樣的命令心里也沒底。可命令傳達下來了,沉甸甸地擺在那里。怎么辦?三個排長對執(zhí)行命令出現(xiàn)了動搖?,F(xiàn)在是軍心不穩(wěn)。可要是穩(wěn)住軍心,沒有個萬全之法是根本不行的。媽的,這指導員要是不犧牲,還能跟自己商量商量。這總部也真是的,自己都打了好幾次報告了,要他們盡快給自己派個指導員來,可是,這時間都過去一個月了,他連指導員的影子都沒看到。唉,連長在心里不斷地唉聲嘆氣。

連長想了好久,最后才在傍晚來臨的時候,決定召開軍事會議。來正式地討論這件事。

連長坐在那里,冷冷地注視著三個人。

一排長在南京作戰(zhàn)的時候,打瞎了一只眼睛。現(xiàn)在每逢下雨天,眼眶子還往出冒膿水呢。唉,是一個好漢。

二排長在參加武漢作戰(zhàn)的時候,打斷了一支胳膊。也是一個好漢。

三排長雖然傷得輕,但是在成都作戰(zhàn)的時候,也還是丟了兩根右手指頭。沒辦法,現(xiàn)在開槍只能用左手了。

這三個人都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們?nèi)齻€如今都不同意打這場戰(zhàn)斗,自己作為他們的兄長兼首長可怎么下這道命令呢。這全國馬上就要解放了,打了這么多年的仗,誰不想活到全國解放那天啊。他們的反對,連長在內(nèi)心其實是理解的。

可是,可是上面的命令怎么辦。不執(zhí)行,到時候自己被軍法從事不要緊,要緊的是抗拒上級的命令一旦落在自己的頭上,那可真是恥辱的事情啊。到時候老一連的臉可就都給丟光了。再說如果攻不下敵人的山頭,大部隊就沒法經(jīng)過。到時候這種責任誰能負得起啊。唉,想到這里,連長感覺自己的腦袋要炸開。

此刻潮濕的掩體里,只有煤油燈昏暗地發(fā)出濁黃的光,幾個人的腦袋在燈影里顯得虛無起來。

連長看了看他的那三個排長又試探著說,我要是堅決執(zhí)行上級給我們的命令呢?

一排長嘟囔著,我堅決不干。去執(zhí)行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堅決不干。一排長平時跟連長關系最好,但是這個時候,他拿出了跟連長撒嬌的態(tài)度跟連長頂起牛來。

二排長也跟著道,我也一樣,不行,你將我撤了吧。

三排長想了一下也跟著說,我跟一排長二排長的想法一樣。

連長坐在那里睜圓了他那對大眼珠子,呆愣著注視著自己的手下。

過了好一會兒連長最后站起來說,我去透透風,你們再商量商量。說著連長走出了掩體。連長那個十七歲的警衛(wèi)員小徐也轉身倔搭倔搭跟了出去。

這仗根本就沒法打嘛,一點勝算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上面咋下了這樣的命令呢。要打,就要有兄弟部隊支援嘛。沒有部隊支援,怎么打。

誰知道呢。也許是現(xiàn)在缺兵吧,聽說所有的大部隊都去追白崇禧去了。

追不追白崇禧咱們先不管,就拿這小小的一個連的隊伍去跟一個團的美式裝備的國軍去拼命,到時候,我看,連拼命的門都找不到。endprint

現(xiàn)在就是連長把命令下了,咱們回到排里,怎么跟手下人講。他們?nèi)绻懒耍先?zhí)行命令嗎?這些都是問題。

對,我看也是。我們要跟連長鼎力爭取不打這個仗,或者說,拖一拖看看敵方的變化。等大部隊來了再打嘛。

就是嘛,這人又少,攻擊時間給得也不夠?,F(xiàn)在距離拂曉剩幾個小時了。這仗怎么打。到時候你們不說,我跟連長仗義執(zhí)言,就是殺腦袋我也要說。我死了不要緊,那些跟著我的兄弟們呢,這馬上就要解放了。怎么的,也要聽到解放的炮聲啊。

對,就這樣,咱們?nèi)齻€人統(tǒng)一意見,等連長回來了,咱們跟他說,讓他哪管跟上面再通融通融。

要不咱們這樣……

三個排長最后壓低了嗓音。

緊接著是一陣死一樣的沉寂。

十分鐘后,連長返回掩體,他站在那里看了看大家,然后坐下說,怎么樣?是打還是不打?

三個排長面面相覷,這個時候他們面對連長那一張鐵青的臉又都開始了沉默,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不表態(tài)。

連長在出去的時候,站在外面偷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他現(xiàn)在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態(tài)勢。

時間在一分鐘、兩分鐘的過去。現(xiàn)在只有夜晚的風聲在掩體里躁動著,不失時機地吹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距離總部要拿下山頭的時間在一秒一秒地迫近。

連長抬起表看了看,又放下胳膊。他的臉在扭結著。

這個時候,連長的警衛(wèi)員突然跑進來報告,連,連長,一排的孫大勇班長跑了。

什么?孫大勇跑了。連長站起來,罵道,媽了個巴子的,老子的手下就沒有貪生怕死的兵。如今這個火候,他敢跑,這不是給老子上眼藥嘛。連長咆哮完,對警衛(wèi)員小徐說,你帶幾個人快去把孫大勇給老子抓回來。抓不回來,你拿腦袋見我。

是。警衛(wèi)員小徐領命出去了。

三個排長愣愣地瞧著連長。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渾濁的煤油燈光在搖晃著。

此刻誰也沒說話。大家都睜大眼睛看著連長。

連長低著頭,擺弄著腕子上的那塊表蒙模糊的手表。手有些發(fā)抖。連長的舉動,幾個人看得很清楚。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警衛(wèi)員小徐跟著幾個戰(zhàn)士押著一個跟他年齡差不多的孫大勇回來了。

衣衫襤褸的孫大勇站在連長的跟前,低著頭不說話。

連長走到他跟前厲聲問道,干雞巴啥,想逃跑?

孫大勇慢慢抬起頭說,我娘病危,捎信要我回家一趟。

我娘還有病呢!你不知道這是什么節(jié)骨眼兒?你竟然敢在大戰(zhàn)前當逃兵。真他娘的給老子丟臉!來人吶!拉出去,斃了!連長的眼睛里滿是憤怒。

孫大勇被幾個戰(zhàn)士拽了出去。

連長,我不是逃兵。我沒當逃兵。是孫大勇的聲音。

一排長、二排長、三排長都站了起來,幾乎是齊聲地喊道,連長,你,不能槍斃他啊。這,這不行啊。

連長瞪著通紅的眼珠子罵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怎么就不能槍斃他孫大勇。說著用手指著三個排長道,大戰(zhàn)來臨,他竟敢擅自逃跑,不殺他,這軍心能安嗎!你們都給老子坐下,誰再求情,跟他一個樣,到時候可別怪老子六親不認!

小徐子,執(zhí)行戰(zhàn)場命令。連長不顧一切地吼道。他被氣得身子在劇烈地發(fā)抖。

幾個排長看著都跟著緊張。

是,連,連長。連長的警衛(wèi)員小徐應了一聲,卻有些踟躕。

趕快給老子出去執(zhí)行任務,你想抗命嗎?連長厲聲道。

是,連,連長。警衛(wèi)員小徐出去了。

屋子里又現(xiàn)出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久,從遠處傳來嘭的一聲槍響。

連長隨著那聲槍響緊張地一閉眼睛,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是他馬上恢復了常態(tài)。

來,大家繼續(xù)開會。我知道這次任務艱巨,勝算的機會很少??缮厦嫦聛砻盍?。軍令如山倒啊。唉,你們說該怎么辦?看看這仗到底是打還是不打?連長惡狠狠地說。

三個排長正猶豫的時候,警衛(wèi)員小徐的臉憋得通紅跑了進來,報告連長,孫大勇已經(jīng)被正法。

連長擺擺手,知道了。來繼續(xù)開會。

三個排長這時候相互看了看,突然地都站起來了,幾乎是齊聲道,連長,打。咱們不能給老一連丟臉。也絕不給連長丟臉。

連長也跟著站起來,眼淚在眼圈轉著,兄弟們,大哥就等你們這句話呢。咱不能給老一連丟臉。接著,連長整了整軍姿,然后分別走到三個排長跟前,挨個給他們整了整軍姿。好,回去做戰(zhàn)前動員吧。八點整,正式發(fā)起進攻。到時候,看信號彈。說完連長看了看表。

三個排長依次給連長敬了軍禮。回到了各自的排里,很快地布置了戰(zhàn)斗的任務,并做了戰(zhàn)爭的最后動員。

八點整,連長讓警衛(wèi)員小徐發(fā)了顆信號彈。

緊接著,響起了激烈的槍聲,總攻開始了。

警衛(wèi)員小徐跟著連長一起沖出了戰(zhàn)壕。朝著黑乎乎的敵人陣地摸去。

整個戰(zhàn)斗在黎明到來前悄然地結束了。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老一連在跟一個團的拼殺中,最后贏得了勝利。

在朝陽的霞光中,連長在警衛(wèi)員小徐的帶領下,找到了逃兵孫大勇的尸體。

孫大勇的尸體靜靜地躺在一處山坡上,瘦削的臉頰在陽光的照射下,安詳?shù)镁拖褚欢錉N爛的杜鵑花。

連長跟警衛(wèi)員小徐肅立在孫大勇的尸體前,連長默默地摘掉了軍帽,朝著孫大勇的尸體莊嚴地敬了一個軍禮。

身旁的警衛(wèi)員小徐不斷地抽搐著,嘴巴還不斷一聲接一聲地嘟囔著,大勇,大勇,大勇。

連長嘆了口氣,將警衛(wèi)員抱在了懷里,小徐啊,別哭了,戰(zhàn)爭總要死人的嘛。

可是,可是大勇他這樣死太冤枉了。小徐哽咽著說。

小徐啊,你知道,在那樣危急時刻,我跟大勇不這樣做,能咋做呢,想說服他們,執(zhí)行命令,我沒有別的辦法了。endprint

那,那你也不應該槍斃大勇啊,他可是您唯一的兒子啊。小徐動情地說。

連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眼前出現(xiàn)兒子孫大勇那慷慨赴死的樣子。爹,我們就演一出雙簧吧,不這樣,咋能說服大家。你還不知道吧,私下里部隊的人都不同意打這仗的。你不殺我,又咋能說服大家執(zhí)行上面的命令。

讓我再想一想,讓我再想一想。連長蹲在土堆上。兩手捂著臉。

爹,你再猶豫就沒時間了,要是發(fā)生別的事情,那可就真的不好辦了。孫大勇依然義無反顧。

可是,爹,爹真的不忍心啊。你讓爹咋下得去手呢。連長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盯視著兒子。

爹,我的死,要是真能換來這次戰(zhàn)斗的勝利,我高興著呢。也值。再說,這樣的仗真打起來,誰敢保證我能活著下來。你槍斃我,不過就是讓我早死一會兒。有啥想不通的。孫大勇耐心地說服著他爹。

連長猶豫著。警衛(wèi)員小徐在一旁不停地搓著手,也不知道幫著哪頭。

父子之間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連長站起來咬了咬牙,只說了一個字,好。

太陽爬得越來越高了,濃重的霞光映紅了整個山巒,也映紅了連長孫國棟的那張蒼白的臉,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目視著霞光中的山坡。

沒有了槍聲,硝煙,炮火過后的山林出奇地安靜,只是布滿了形態(tài)各異的士兵的尸體,讓這原本美麗的山谷有些扭曲。

連長慢慢地蹲下來,開始用雙手一下一下地挖掘著濕漉漉的泥土。

警衛(wèi)員小徐靠過來要幫著連長挖,連長沒吱聲,只是用他那粗壯的胳膊擋住了警衛(wèi)員小徐伸過來的一雙手。

警衛(wèi)員小徐只好靜靜地立在一旁,望著連長那雙粗壯的手,隨著挖掘,一點一點地滲出鮮血來。手指上滲出的鮮血很快滲進了濕滑的泥土里,松軟的泥土變成了褐紅色。

當望著孫大勇安靜地躺在土坑里的時候,連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哽咽著發(fā)出了嘶啞的聲音,兒子,爹帶了一輩子的兵,手下還從來沒有人當過逃兵。這回,你就給爹當一回逃兵吧。

此刻警衛(wèi)員小徐已經(jīng)哭得不成樣子。

連長埋葬完了孫大勇,撲打撲打身上的泥土站起來對警衛(wèi)員小徐說,小徐,這件事,就當從沒有發(fā)生,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記住,這是命令。

是,連長。小徐哽咽著道。

那天連長帶著他手下僅剩的幾個殘兵站在山坡上正耐心地等待大部隊通過。令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大部隊并沒有從一連士兵用生命和鮮血打通的路途通過。

傍晚,連長鐵青著臉,罵道,娘了巴子的。找他們說理去。

然后就帶著他的那幾個傷兵開始了尋找部隊的行程。

幾天后,連長他們找到了剛剛參加一場大決戰(zhàn)正在芳村整休的部隊。

見到了首長,連長便沒好氣地質(zhì)問道,我說首長,你給我發(fā)命令,讓我那天在拂曉前拿下敵人陣地,為大部隊通過掃清障礙。我?guī)е值軅?,拼死拼活地完成了你交給的任務,可,可是你們并沒有打我們?yōu)槟銈兇蛲ǖ牡缆方?jīng)過。這,這是為啥?

首長嚴肅地走過來,拍了拍連長的肩膀說,孫連長,你別生氣。是這樣的,當時我在給你們下達攻擊敵人山頭的命令后,卻在當天晚上突然接到了上級的指示,讓我們改變行軍路線和戰(zhàn)斗部署。接到命令后,我立刻讓報務員給你們發(fā)報聯(lián)系,可是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于是就派通信員去通知你們。上面的電報一封接一封地發(fā)來,沒辦法,時間緊迫,我們來不及等你們那面的消息,只好去執(zhí)行新的作戰(zhàn)部署。

連長對于首長的解釋還是想不通,梗著脖子道,我們根本就沒見到你派的人呢?

首長嘆口氣道,估計是通訊員在路上遇到了意外。

你們可以多派幾個人呢?為啥不多派幾個人?咋的也應該將消息通知我們呢。你知道嗎,我的三個排長都陣亡了。那都是好兄弟,他們都想聽見全國解放的炮聲呢??纯矗F(xiàn)在手底下就剩下外面那幾個兵了。連長說著用手指著外面倚在墻角相互攙扶的傷兵。

首長望了望屋子外面東倒西歪的幾個戰(zhàn)士,嘆口氣說,唉,戰(zhàn)爭就是這么殘酷,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意外。

首長,這事,你得給我解釋,我的手下不能就這么白白地陣亡了。連長繼續(xù)不依不饒地說道。

解釋,老孫,我剛才不是跟你詳細地說明了原因嗎?首長繼續(xù)耐心地解釋著。

連長這個時候,也不知道因為啥發(fā)起了神經(jīng),他大聲地咆哮道,不行,這個解釋我不接受。我想不通。連長在首長面前拿起一個茶杯摔在了地上。

整個指揮部的人員都愣愣地瞧著連長跟首長。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下來。

首長掏出一根煙,顫抖著手指點燃,然后遞給連長說,老孫,這都是戰(zhàn)爭中的意外,你吸根煙,壓壓驚吧。

不吸,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我想不通。連長依舊咆哮著。

首長被激怒了,我說老孫,你別給臉往鼻子上抓,事情的前后我都跟你解釋很清楚了。你咋還這樣不依不饒的。我再說一遍,這是意外,誰能有辦法。你別太不識抬舉了。

連長瞪著血紅的眼珠子,啥?說老子不識抬舉?老子一連的兄弟都差點死光了,你們說不通過就不通過。啊。就這一句話,就想將老子打發(fā)了。

那你想咋樣?首長威嚴地呵斥道。

老子就是不服,就是弄不懂。你不該下那樣的命令,讓老子一個連去跟一個團拼命。末了,說不走了,就不走了。老子這仗不是白打了。老子的兄弟們不是都白死了。連長哭咧著慢慢地蹲在了地上。

首長身旁的政委這個時候走了過來,推了推蹲在地上的連長說,老孫,你別太激動,這事也不是首長的錯,他也沒辦法。他也要執(zhí)行上面的命令。起來吧,先出去休息休息,哪天你情緒好了,咱們再聊。

老子搞不明白,老子就是搞不明白。

首長再也壓不住火了,他也跟著咆哮道,老孫,告訴你,搞不明白,你也得受著,這是部隊,不是老百姓過家家,你想咋的就咋的。

政委沖首長遞了個眼色,首長努力地壓著自己的怒氣。endprint

連長最后被大家七扭八扭地推走了。

全國解放的炮聲不久就打響了。

那天連長坐在村頭的土坎上,看著歡天喜地的老百姓們在扭著秧歌,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節(jié)日的喜慶??墒撬趺匆哺吲d不起來。

連長,你該高興。警衛(wèi)員小徐在一旁怯怯地說。

嗯,該高興。連長應著。

連長,大勇沒了,還有我呢。警衛(wèi)員小徐說。

嗯,還有你呢。連長應著。

全國解放了,部隊也進行了大裁員。

連長的老一連,由于被打得不成建制。最后連長跟警衛(wèi)員小徐等剩下的幾個人都被復員了。

考慮到連長這些年來的戰(zhàn)功和最后一役中受的委屈。雖然連長大字不識幾個,他還是被分配到縣里水利科當了一名科長。

但是連長對待自己率兵打的稀里糊涂的最后一仗一直耿耿于懷。沒事就去找他曾經(jīng)的首長老周撒野罵街。

連長曾經(jīng)的首長老周在全國大裁軍中也轉業(yè)了。他現(xiàn)在是縣城里面的一位縣長。

老周,沒想到你也轉業(yè)了。連長站在縣長老周的面前嘲笑著。

唉,戰(zhàn)爭結束了,沒的仗打了。當兵的沒用了,不轉業(yè)干啥。老周嘆著氣說。

現(xiàn)在你也知道咱們這些當兵的沒用了。連長繼續(xù)說著風涼話。

唉,過去打仗當兵是為了混口飯吃。沒想到,這仗打了將近半輩子。唉,別說,老孫,我這一輩子沒內(nèi)疚過,就對你的那件事,心里還真不好受啊。那仗是不該打的。老周說。

你才知道,內(nèi)疚,當時你干啥來著。連長說道。

那時候是軍人,有些事身不由己啊。老周說。

身不由己就將我們老一連的人往死路上逼。連長說。

我說老孫,你別總這樣跟我說話不行嗎?那件事是意外,我跟你說過多少回了。你咋一點不理解。老周有些生氣。

連長想到了白死的兒子,狠狠地說,告訴你老周,這輩子,老子跟你沒完。你雖說是我的老首長,可在老子的眼里,你就是個亂下命令的 兵。

老周這輩子啥也不怕,就怕別人罵他當 兵。告訴你老孫,我忍了你多少年了,你咋沒完沒了。老周被激怒了。

跟你沒完沒了能咋的。連長依舊梗著脖子。

操,咋的說,老子也是你的上級,過去是,現(xiàn)在還是。你給老子出去。說著老周操起茶杯朝連長的身上扔去。

操,你這個 兵不但凈下糊涂命令,還打人。老子還真不服你。連長還是振振有詞。

老周縣長在辦公室摔了茶杯。外面的人聽見了響動,有人進來了。他是老周縣長的秘書。

老周縣長的秘書對連長很熟悉,知道這個連長跟老周縣長的關系。此刻見兩個人都動了氣,就往外拉連長。連長撕扯著不肯離開。但是最后在其他人的幫助下,連長還是被拉出了老周縣長的辦公室。

連長跟老周縣長已經(jīng)鬧了好多年了。老周礙于面子一直沒有對連長做出過分的舉動,這回他徹底地被激怒了。在連長被拉出了辦公室后,老周縣長便吩咐秘書說,你以后記住了,別再讓那個 兵進我的辦公室。要是進來了我拿你是問。老周縣長也解氣地罵了一句連長 兵。

有了老周縣長的命令,連長再也見不到老周縣長了。他滿肚子火氣沒處撒,所以平時工作,就在工作中發(fā)泄。

操,李村的那條渠是咋搞的。春天漲水,不要淹老百姓的莊稼。我看你們平時就瞎指揮。連長罵道。跟我們當初的那個首長一個 樣。滾,都給老子滾。連長將部下給罵了出去。然后呆坐在椅子上,想著老周縣長,想著孫大勇,想著那三個排長。

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平年代了,可是他的腦袋里還是整天裝著那幾個人,裝著他的老一連。

水利科的人被連長給鬧得難以工作。

后來上級領導考慮到連長的行為影響整個機關正常運作,就特批讓連長提前退休了。

連長在五十歲的時候,提前退休了。他的心也隨之閑暇下來。也就有了更多的時間跟自己的過去糾纏。

連長的老伴在連長退休前就去世了?,F(xiàn)在整個家里就剩下連長一個人。雖然他過去的警衛(wèi)員小徐偶爾還來看他,但是連長的孤獨還是不斷地噬咬他。

沒了親人的連長最后做出了一個很絕的事情。

一次在老周縣長下班的途中他用木棍狠狠地敲了一下老周縣長的腦袋。然后望著老周縣長跌下自行車摔倒的樣子,嘿嘿道,老周,老子罵你幾句,你倒受不了了,還不讓老子見你。操。這回讓你嘗嘗被人敲腦殼的滋味。

連長罵咧完,扔下棒子得勝般的走了。

經(jīng)過搶救,老周雖然沒被打死,但是被打成了重傷。現(xiàn)在一直在醫(yī)院里躺著呢。

縣長無故被打,這是件大事。

連長因此也被派出所抓了起來。

那天連長被派出所警察抓了起來后,連長惡狠狠地對著天空說,一排長,二排長,三排長,兒子,老子給你們出氣了,打了那個兵。

他的話讓所有的人納悶兒。

連長被抓后,警衛(wèi)員小徐去看了幾次連長。勸說了幾次連長,但是連長還是那副德性,不知道悔改。

連長的行為已經(jīng)構成了故意傷害罪。就在檢察院要對連長進行起訴的時候,連長的警衛(wèi)員小徐跑到被打成重傷的老周縣長跟前,將連長跟他兒子為了那次戰(zhàn)斗唱的那出苦肉計跟老周縣長說了。

老周縣長聽后,呆愣了好久。

最后,連長被無罪釋放了。

但是從此連長卻變得越發(fā)地瘋癲。

一年后,他喝醉酒,掉進了一條河里淹死了。

縣長老周知道了連長的死訊,從病床上掙扎著站起來。他去了連長的墓地,頹然地跪了下去。

責任編輯 付德芳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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