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檄++黃薇

【摘 要】魯迅的孤獨氣質(zhì)對其作品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本文以《孤獨者》為切入點，通過對主人公魏連殳的分析，闡釋了魯迅作為孤獨的先覺者，在個體對超越性的追求與個體在社會中的局限性所形成的內(nèi)在緊張沖突、對峙中，通過絕望的反抗，連同他筆下的孤獨人物，實現(xiàn)了在孤獨中的超越。

【關(guān)鍵詞】魯迅；孤獨；先覺者；《孤獨者》

中圖分類號：I206.6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7）13-0263-02

孤獨，是魯迅的生命選擇，是那個特定時代對魯迅的賜予。或者可以說，正是魯迅獨特的孤獨體驗，成就了魯迅的深刻。

一、孤獨，魯迅的生命選擇

魯迅的一生始終未擺脫過孤獨的羈絆。盡管家人的呵護(hù)和環(huán)境的寬松為魯迅的童年早期提供了較多自由的體驗，然而祖父的入獄，父親的病逝，家道敗落后所承受的世態(tài)炎涼和人心叵測，更讓魯迅刻骨銘心，“有誰從小康人家而墜入困頓的么，我以為在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見世人的真面目”，尖刻的閑言碎語，輕蔑鄙夷的眼光刺傷了魯迅那顆敏感的心，“我要到N進(jìn)K學(xué)堂去了，仿佛是想走異路，逃異地，去尋求別樣的人們?！鼻髮W(xué)過程中卻依然遭受冷遇，特別是留學(xué)日本，舉目無親，飽受欺凌，自尊心受到傷害，也倍覺孤寂與壓抑。母親強(qiáng)加給的無愛的婚姻，與周作人兄弟之情的破裂，高長虹等青年作家的背叛，民眾的愚昧與麻木，當(dāng)局的排擠與攻擊……魯迅，注定孤獨。孤獨，亦是魯迅的一種生活方式和生存狀態(tài)。

魯迅是獨醒者。當(dāng)意識到傳統(tǒng)、社會等名詞已成為扼殺人性，抑制個性自由、精神解放的強(qiáng)大力量之后，魯迅便發(fā)出了吶喊。魯迅追求生命個體的獨立性，“人各有己”、“朕歸于我”、“發(fā)展各的個性”，由此出發(fā)強(qiáng)調(diào)對現(xiàn)存秩序的破壞。然而，猶如沉寂的大海里射進(jìn)一支利箭，沉悶的天空中響過一聲驚雷，轉(zhuǎn)瞬即逝，毫無蹤跡可尋，魯迅的吶喊也很快就被這令人窒息的環(huán)境所湮沒，冷漠的民眾甚至用血做成人血饅頭醫(yī)治癆病……眾人皆醉我獨醒，獨醒者必然只能一個人承受心靈的孤獨，被棄的痛楚。作為異端，魯迅也早已預(yù)知了自己的命運(yùn)。魯迅推崇魏晉名士，尤其是嵇康，“驕視俗人”，“非湯武而薄周孔”。然而，“表面上毀壞禮教者，實則倒是承認(rèn)禮教，太相信禮教”，蔑禮背俗、放浪形骸、縱酒佯狂背后隱藏的是一種身處亂世的飄零感、焦慮感，和無力改變的反抗的絕望感、虛無感，這是魏晉名士的悲劇，也是魯迅的悲劇，正是在這一點上，他們是相通的。魯迅說嵇康是“敢于師心使氣的作家”，魯迅又何嘗不是如此？魯迅選擇了寫作這樣一種獨戰(zhàn)方式，用紙張、筆桿，與自己的靈魂、文字掙扎。

二、魏連殳，孤獨的先覺者

魯迅當(dāng)年在談到《孤獨者》時，曾說：“那是寫我自己的?！惫陋殻囚斞傅男木?；魏連殳，是魯迅的自況。

魏連殳是經(jīng)過了新思潮的洗禮，具有改革思想的知識分子中的一個。然而，正是這樣一個人，卻被視為異類，為社會所不容。無論是在封閉保守，處于蒙昧狀態(tài)的山村，還是在新思想已逐漸傳入的城市，魏連殳的境況都是一樣的：“在”而“不屬于”兩個社會（共時性意義上的）。魏連殳對民眾有著偉大的、深沉的博愛，而民眾卻拒絕了他，并按等級觀念衡人待物的標(biāo)準(zhǔn)去冷遇他。這是魏連殳的孤獨，也是魯迅的孤獨。最后，當(dāng)魏連殳被逼入絕境，無須活下去之時，他卻偏要活著，“偏要為不愿意我活下去的人們而活下去”，他作出了“以惡抗惡”、“切腹復(fù)仇”的自我毀滅式的選擇：背棄比生命還重要的信仰作為報復(fù)社會的手段。魏連殳做了杜師長的顧問，獲取了傳統(tǒng)規(guī)約和世俗眼光的“認(rèn)可”，內(nèi)心卻備受煎熬，時時涌動著無可奈何的悲哀，“我已經(jīng)躬行我先前所憎惡，所反對的一切，拒斥我先前所崇仰，所主張的一切了”，這是一種更深刻的孤獨。

正如魯迅在《吶喊·自序》中寫道，“……獨有叫喊于生人中，而生人并無反應(yīng)，既非贊同，也無反對，如置身毫無邊際的荒原”錢理群認(rèn)為，“……‘荒原——不只是‘荒原的意象，而且包含著‘荒原隱意中的先驅(qū)者的‘荒原感，以及沖破‘荒原（荒原感）的希望……”。值得注意的是，荒原、曠野，這些意象盡管寂寞、凄涼，卻是原始大自然的象征，其原始?xì)庀⒕褪桥c社會秩序碰撞交鋒的力量，能給人以一種解放感，因此，從荒原、曠野中也是能夠汲取到抗?fàn)幍挠職獾?。魯迅早已洞悉了?nèi)心創(chuàng)傷始終是無法愈合的，悲劇結(jié)局必然是無可挽回的，然而，卻只能“走”，因為，只有在“走”中才能獲得生命存在的意義?！捌鋵嵉厣媳緵]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p>

三、孔已己、祥林嫂，另一類孤獨者

魯迅筆下還有另一類孤獨者，諸如孔乙己、祥林嫂，是為封建思想所侵蝕，以至于喪失了主體意識的“庸眾”之群的存在者。孔乙己、祥林嫂正是由于最卑微、最軟弱，便被其他“想做奴隸而不得”和“暫時做穩(wěn)了奴隸”的群中之人所侮辱、欺凌。他們的苦痛成為了精彩劇目，成全了眾人的消遣之需，也映射出了眾人的奴隸之相，或冷眼旁觀，或幸災(zāi)樂禍，或落井下石，沒有絲毫的同情、（下接第265頁）悲憫。他們是群中的孤獨者。如果說，魏連殳這樣“親手造成孤獨，又放在嘴里去咀嚼的人的一生”悲壯而慘烈，那么，孔乙己、祥林嫂，連同這鬧哄哄的看客之群，這些孤獨空虛，毫無獨立個性的封建傳統(tǒng)的犧牲者、受害者，就只能令人感到深深的悲哀，可憐而又可笑。

四、結(jié)語

魯迅是孤獨的，他對孤獨有著最深刻的體會，他曾這樣寫道，“人人之間各有一道高墻，將各個分離，使大家的心無從相印……造化生人，已經(jīng)非常巧妙，使一個人不會感到別人的肉體上的痛苦了，我們的圣人和圣人之徒卻又補(bǔ)了造化之缺，并且使人們不再會感到別人的精神上的痛苦?！逼鋵崳陋氉鳛橐环N普遍壓抑性的情緒體驗，只要人類還在發(fā)展、還未停止思想，就無法冰釋和根除。然而，在魯迅那個時代，孤獨卻因為特定的環(huán)境而更具悲劇意味。魯迅用他那滄桑、敏銳的心靈，和他筆下的人物一起完成了孤獨的歷程。他們都未能夠逃避擺脫孤獨，而是從孤獨走向孤獨，甚至死亡。然而，他們的吶喊、革命與沉淪、毀滅，及其意義的被消解，都是對毫無生氣的人世間的或反抗，或嘲笑，他們并不是簡單地回歸到孤獨原點，他們在孤獨中已有所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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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 檄（1982-），女，漢族，云南建水人，紅河學(xué)院國際

合作與交流處，碩士，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xué)、對外漢語教學(xué)。

黃 薇（1977-），女，漢族，云南個舊人，紅河學(xué)院國際合作與交流處，碩士，研究方向：對外漢語教學(xué)、漢語國際推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