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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罪黑數(shù)的原因與對策研究*

2017-08-11 08:27:34王登輝
浙江警察學院學報 2017年3期
關鍵詞:立案嫌疑人犯罪

王登輝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犯罪學研究

犯罪黑數(shù)的原因與對策研究*

王登輝

(西南政法大學,重慶 401120)

主持人:鄭 群,金 誠,劉 鵬

狹義的犯罪黑數(shù),是指實際發(fā)生的犯罪數(shù)量減去已經(jīng)刑事立案或者受理的犯罪數(shù)量。犯罪黑數(shù)產(chǎn)生的主要原因有:無被害人的犯罪大多數(shù)沒有形成刑事案件;刑事立案難;有的案件只有迅速抓獲犯罪嫌疑人才可能立案,才可能成案;犯罪本身具有復雜性,有時難以認定其法律性質,不易找到準確罪名;不少司法人員存在若干認識誤區(qū),未準確掌握認定案件事實的方法和定罪方法;很多前現(xiàn)代思想觀念根深蒂固,權利意識、人權意識、公民意識、法律意識較薄弱,法治思維尚未普及;權大于法、以言代法、以罰代刑等問題還繼續(xù)存在;外國人和外國公司在華犯罪,在域外針對我國及其公民犯罪,大多數(shù)未得到應有的制裁;偵查資源有限。從根本上講,應當讓現(xiàn)代思想觀念深入人心,完善社會政策,從而更好地減少犯罪及其黑數(shù)。

犯罪黑數(shù);刑事隱案;成案;立案追訴;犯罪特征比對法

一、犯罪黑數(shù)的內(nèi)涵及初步估計

犯罪黑數(shù)是犯罪學中的重要概念,在描述犯罪現(xiàn)象時,不僅要關注犯罪明數(shù),而且要高度重視犯罪黑數(shù)(亦稱犯罪暗數(shù)),只有這樣才能客觀全面地把握一定時空范圍內(nèi)的犯罪狀況。至于何謂犯罪黑數(shù),學界眾說紛紜,但其中一個基本共識是,犯罪黑數(shù)包括絕對黑數(shù)、相對黑數(shù)、犯罪生涯黑數(shù)等。實際發(fā)生的犯罪數(shù)量減去已經(jīng)刑事立案或者受理的犯罪數(shù)量,便是本文所稱的狹義的犯罪黑數(shù),包括未被發(fā)現(xiàn)的、未被立案的、告訴才處理的犯罪被害人或被害人的近親屬未提起自訴的犯罪案件。如果加上已經(jīng)刑事立案但未能抓獲全部犯罪嫌疑人的案件,以及雖抓獲了犯罪嫌疑人,但無法收集確實、充分的證據(jù),故未達到起訴標準的案件,是中義的犯罪黑數(shù)。在此基礎上,如果再加上檢察院指控了但法院未認定的犯罪事實,則是廣義的犯罪黑數(shù)。

公安部課題組于1985年、1987年、1988年開展的刑事隱案調查結果顯示,當時我國犯罪黑數(shù)問題相當嚴重:犯罪明數(shù)最多只占實際發(fā)生數(shù)的三分之一,其中重特大案件的明數(shù)相對接近實際數(shù),占接報案數(shù)的三分之二;各類犯罪明數(shù)與暗數(shù)的比率差異懸殊,其中盜竊非機動車、扒竊等侵犯財產(chǎn)犯罪案件黑數(shù)較大。[1]2003年全國共立刑事案件439萬起,破案184萬起,破案率為41.8%。①這些數(shù)據(jù)似乎稍顯陳舊,但不過時。何家弘教授研究發(fā)現(xiàn),我國腐敗犯罪的黑數(shù)很大,可能占腐敗犯罪總數(shù)的87.5%。②犯罪黑數(shù)無法準確統(tǒng)計,只能估量,而人們往往會低估犯罪黑數(shù)。根據(jù)筆者的研究經(jīng)驗,詐騙罪、盜竊罪、販賣毒品罪、非法持有毒品罪、逃稅罪、污染環(huán)境罪、受賄罪、貪污罪、濫用職權罪、拐賣婦女兒童罪、介紹或容留賣淫罪、強奸罪、盜伐林木罪、非法狩獵罪、出售和非法提供公民個人信息罪、非法獲取公民個人信息罪、偷越國(邊)境罪、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罪、盜掘古墓葬罪、間諜罪、瀆職罪、醫(yī)療事故罪、恐怖活動犯罪、侵犯知識產(chǎn)權罪等犯罪的黑數(shù),比相關犯罪的明數(shù)要多得多。很多犯罪是以“物自體”的形式存在,不為人所知。進入司法機關視線內(nèi)并被追究的犯罪只是犯罪總數(shù)的一部分,有的小于甚至遠遠小于犯罪黑數(shù)。盡管在刑事立案后可以對犯罪無限期追訴,[2]但實踐中的破案率只有40%左右,因犯罪嫌疑人未到案而不能有效追究刑事責任的犯罪超過半數(shù)。

基于上述情況,筆者對當前我國的犯罪黑數(shù)狀況作一粗略估計(見圖示)。設全部犯罪為100%,筆者估計,未予刑事立案的犯罪(含告訴才處理的犯罪的被害人未提起自訴的案件)約占75%,立案但未破案的約占14%(適用無限期追訴),立案且偵破的約占10%(已追究);其他(包括已經(jīng)作認罪供述但因證據(jù)不足無法指控也未指控,以及指控了但判決未認定)約占1%。

犯罪黑數(shù)估計示意圖

二、犯罪黑數(shù)產(chǎn)生的原因

犯罪黑數(shù)巨大,其產(chǎn)生的原因非常復雜。犯罪總數(shù)巨大是直接原因,這也符合犯罪飽合理論。③此外,其主要原因還有以下幾個方面。

(一)無被害人的犯罪大多數(shù)沒有立案,即未形成刑事案件。無被害人的犯罪有多少未被立案,這是難以統(tǒng)計的,幾乎不可能有大數(shù)據(jù)、實證分析。例如,販賣毒品、容留他人吸毒、介紹或容留賣淫、聚眾淫亂等,一般相當隱蔽,如果沒有人及時報案,幾乎不可能被立案,更不可能被偵破。其中,有的行為人認識到其行為是犯罪,但覺得沒有什么危害或抱有僥幸心理;有的行為人甚至未認識到其行為的違法性,導致大多數(shù)行為人不會主動投案。據(jù)報道,東莞一度有大約30萬名性工作者。[3]假設有一半系獨自提供性服務,另一半系“有組織”的,每家店有40名性工作者,有4人涉嫌容留,則涉嫌組織、容留賣淫罪的犯罪嫌疑人多達15000人,而實際被抓獲、定罪判刑的,遠小于此數(shù)字,則大多數(shù)組織、容留賣淫的罪行都成為犯罪黑數(shù),且犯罪生涯黑數(shù)亦非常巨大。

(二)刑事立案比較困難。偵查機關主動發(fā)現(xiàn)犯罪的能力不強,多數(shù)案件依賴于群眾報案。很多被害人不報案,告訴才處理的犯罪的被害人及其近親屬很少提起自訴,以致沒有刑事立案。如果被害人死亡,其本人是無法報案的,但其家屬未必知曉犯罪侵害的事實,有的即使知曉也可能選擇不報案。被害人未死亡,也有報案的能力,且認識到自己被犯罪行為侵害,甚至非常憤怒、痛苦,但客觀上不能報案以及主觀上不愿報案的情況也比較常見。犯罪嫌疑人已經(jīng)到案且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但受多種因素的影響,公安司法機關找不到被害人,或者被害人否認自己被犯罪行為侵害,以致無法指控的情況,也會形成犯罪黑數(shù)。例如,自愿出賣親生子女的父母通常不會報案稱子女失蹤;貪官家中財物被盜,可能不僅不會報案,甚至在警察詢問時還會否認其家中曾發(fā)生過被盜的事實。實踐中,經(jīng)常有犯罪嫌疑人主動供述多筆盜竊或詐騙的事實,但由于無法找到被害人及其他相關證據(jù),無法認定部分犯罪事實。生活中,很多人接到過詐騙電話、短信,有的被詐騙100元、200元,但極少有人會報案。遭遇過自行車被盜、手機被偷的人也有很多,但多數(shù)人選擇不報案,更談不上立案、破案了。又如,在街頭乞討的殘疾人,有多少是故意傷害罪的被害人?這是一個很大的疑問,但由于其不報案,也沒有群眾報案,公權力機關基本上也沒有主動詢問是否遭到非法侵害,這或許是司空見慣了的事實。人們較少報案的原因主要有:對司法機關破案、公正處理缺乏信心;怕麻煩,不愿意與公權力機關打交道——刑法邊緣族、灰色就業(yè)人員、普通公民有此心理的較為常見;擔心報案會引起犯罪人及其同伙的報復;認為損失無法挽回,或者損失不大、在可接受范圍內(nèi),或者覺得可能未達到立案追訴標準;有破財消災、自認倒霉的心理,等等。

司法機關成案動力不足是立案難的另一個重要原因。也許是受“不破不立”遺風的影響,在很大程度上基于考核排名、績效獎、偵查資源合理分配等方面的考慮,有些小案件的偵辦如果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并且還不一定偵破得了,有的公安機關可能不太樂意立案。實踐中,公安機關的選擇性執(zhí)法問題仍然存在,這既會造成公安機關視野內(nèi)的一些犯罪未能形成刑事案件,也影響了公安機關的公信力,使得人們對一些小案件的發(fā)生更加不愿意主動報案。此外,有的檢察機關行使職務犯罪偵查權時過于謹小慎微,自主偵辦能力比較有限,甚至消極等待紀委移送,以致有些“蒼蠅”未被立案追查。比較典型的還有拒不執(zhí)行判決、裁定罪,法院執(zhí)行難的背后,有許多被執(zhí)行人其實已經(jīng)構成此罪,但在實踐中,被移送到公安機關立案偵查的只是其中較少的個案。這可能與職業(yè)保障欠佳或高估了職業(yè)風險有關,也可能與司法隊伍中存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給自己惹麻煩”“不因公事結私仇”的心理有關系。一言以蔽之,面對某些案件,司法機關缺乏足夠的成案動力,由此也造成了犯罪黑數(shù)。

有學者認為,按照《刑法》第八十八條第一款,刑事案件一經(jīng)公安機關、人民檢察院或者國家安全機關中的任何一個機關立案或者經(jīng)人民法院受理,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就無法逃避偵查或審判。司法實踐中,絕大多數(shù)刑事案件都會被立案。沒有立案的刑事案件是極個別的,因為只有那些未經(jīng)群眾發(fā)現(xiàn),也未經(jīng)司法機關發(fā)現(xiàn),而被害人已經(jīng)死亡或者雖未死亡但不去報案的案件,才會不被立案。[4]筆者認為,這一觀點明顯脫離實際,是不成立的。所謂“絕大多數(shù)刑事案件都會被立案”的觀點,嚴重忽視了犯罪事實與立案、成案的區(qū)別,有循環(huán)論證之嫌,而且嚴重低估了犯罪黑數(shù)。如上文所述,很多犯罪不被外人所知,也不被司法機關所知,犯罪黑數(shù)遠大于犯罪明數(shù)?!爸挥形唇?jīng)群眾,也未經(jīng)司法機關發(fā)現(xiàn),而被害人已經(jīng)死亡或者雖未死亡但不去報案的案件,才會不被立案”,也不符合現(xiàn)實;“沒有立案的刑事案件是極個別的”是不成立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是否逃避偵查或審判,如何逃避,何時逃避,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自身的意愿和能力,與司法機關是否立案或受理關系不大。只要其未被采取羈押性強制措施,而且有逃避的意愿和能力,就可以隨時逃避,即使被羈押也有可能成功脫逃。犯罪后即逃避、獲悉立案或受理遂逃避、在取保候審或監(jiān)視居住期間逃避的實例不在少數(shù)。因此,“刑事案件一經(jīng)立案或受理,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就無法逃避偵查或審判了”,同樣是不成立的。

(三)有的案件只有迅速抓獲犯罪嫌疑人才可能立案,才可能成案。很多案件因自身特殊性(足以認定犯罪事實存在的時間偏短等),對立案的要求非??量蹋绻茨茉凇包S金時間”抓獲犯罪嫌疑人,之后再立案偵查并破案的可能性會越來越小。例如,醉酒型危險駕駛案,如果偵查機關沒有當場抓獲行為人,而是晚一天抓獲,一般而言其已經(jīng)酒醒,即使檢測其靜脈血樣中的乙醇含量,也很難證明其駕駛機動車時靜脈中乙醇含量高于80mg/100ml(有的地方實際掌握的起訴標準是130mg/100ml)。又如扒竊案,如果不是現(xiàn)場抓獲,或者有監(jiān)控錄像拍攝到,也是很難偵破的;如果被害人再晚幾天向公安機關報案,由于公安機關難以知悉是否發(fā)生犯罪事實,連刑事立案的可能性也很小,除非行為人因再次盜竊被抓獲且供述了上一筆扒竊的事實——其可能性很小。再如,2016年1月1日2時許,犯罪嫌疑人A將0.5克海洛因販賣給B,3時許B將所購海洛因吸食完畢,后被公安機關抓獲,供述A將0.5克海洛因販賣給自己。在實踐中,一般而言,公安機關會讓B在受控制狀態(tài)下再向A假購毒品,如果A同意再次出售毒品,則可在約定地點將A抓獲,且司法機關只指控、審判后一筆犯罪事實,而不會指控前一筆犯罪事實。無論A是否同意再賣毒品給B,即使公安機關相信B所述屬實,也不會就“2016年1月1日2時許A將0.5克海洛因販賣給B”一事立案偵查,更不會指控。在偵辦販賣毒品案件的過程中,早一分鐘或者晚一分鐘實施抓捕,其結局可能迥然不同。

(四)犯罪的復雜性會使部分犯罪難以在司法實踐中得到確認。由于犯罪本身具有復雜性,司法人員有時難以確定其法律性質,不易找到有把握的正確罪名,對非典型犯罪、犯罪之間的界限和競合的認識頗為欠缺,有時會曲解或者誤用了刑法的謙抑性原則,以致在事實上放縱了部分犯罪。隨著社會的發(fā)展,犯罪也愈加復雜化,刑事立法也復雜化、細化,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的界限也相當模糊。有些行為不是只根據(jù)“樸素的犯罪觀”就能判定其為犯罪的,但也不是先確定觸犯哪個法律條文才成案的,而是基于“專業(yè)(法律人)的犯罪觀”加以初步判定,再從刑法條文中加以驗證的。介乎于罪與非罪的疑難自然犯刑事案件(如搶劫),以及新型疑難法定犯刑事案件,大多屬于此類。[5]張明楷教授指出:“一個案件事實,總是具有多重屬性,常常牽涉多項法律,以不同的法律規(guī)范為指導歸納、評價案件事實,就會得出不同結論?!园讣聦嵎掀渌蔀橛煞裾J其符合刑法規(guī)定的構成要件,并不妥當?!盵6]某個行為是否構成犯罪?是否達到立案追訴標準?可否定罪?這些問題在司法人員中往往存在較大爭議。即便是事實清楚簡單的犯罪,不同的司法人員尚且存在爭議,甚至一審判決宣告后法檢之間仍存在尖銳分歧,若要求行為人在犯罪時就認識到其行為已經(jīng)構成犯罪或者很可能涉嫌犯罪,既不現(xiàn)實,也不必要。例如,2008年,某游客在S省R市露天燒烤攤遭遇宰客,攤主稱燒烤不是按串而是按每片肉15元到20元結賬,共應付餐費18000元。游客因拒絕付賬被攤主用棍棒毆打,遂向派出所報警,經(jīng)派出所調解后,仍付18000元結賬。筆者認為,這可能不只是消費者維權糾紛案,由于民事欺詐和刑事詐騙的界限不太清晰,此案的性質有待討論,但是,將攤主的行為評價為涉嫌敲詐勒索罪,也未嘗不可。[7]再如,2015年10月6日,郭女士與其小姨一家八人在S省R市吃海鮮,因為小姨的婆婆對海鮮過敏,沒有點太多海鮮,店主不滿、惡語相向并強行轟走,還命人將其年邁的婆婆推倒在地進行毒打。郭女士的舅舅遭到三男兩女毆打、扒衣,連內(nèi)褲都不留。對于此案,將店主和隨從的行為評價為涉嫌尋釁滋事罪、侮辱罪,也未嘗不可。而現(xiàn)實卻是,公安機關未將其作為刑事案件立案偵查。[8]再如,某幼兒園教師在幼兒家長不知情的情況下給數(shù)百名幼兒喂藥長達數(shù)年之久。[9]又如,S省Y市某醫(yī)院以免費體檢的名義,誘騙村民體檢,村民稀里糊涂“被手術”并繳納人均數(shù)千元的費用。[10]類似侵權案例不勝枚舉,但被曝光的應該只是一部分,被立案偵查和定罪的則更少。因對罪名無把握而不作為犯罪追究,顯然是誤解甚至濫用了刑法謙抑性原則,并由此造成犯罪黑數(shù)。

(五)司法人員存在若干認識誤區(qū),不少人未準確掌握認定案件事實的方法和定罪方法,以致會使其視野內(nèi)的犯罪成為黑數(shù)。人們通常認為,“四要件說”是我國司法實務界的主流觀點,而據(jù)筆者觀察,“犯罪特征比對法”是流行于實務界甚至一定程度上與“四要件說”分庭抗禮的方法。所謂“犯罪特征比對法”,是指在分析刑事案件的過程中,幾乎不進行構成要件分析,也幾乎不進行違法性、有責性等的規(guī)范分析,而是將具體案件的特征與心中預設的該類典型犯罪的特征簡單地進行一一比對,繼而武斷地作出有罪或者無罪的判斷。這種方法過于重視犯罪的特征,貌似重視前因后果、罪行各要素、定罪量刑信息,卻將上述內(nèi)容熔于一爐成為“大雜燴”,甚至把案外因素、臆想的細枝末節(jié)性“情節(jié)”也納入考量范疇。這種方法熱衷于分析犯罪嫌疑人的主觀心態(tài)、犯意、犯罪目的(卻經(jīng)常與犯罪動機混為一談)、罪過(本來只需查明犯罪嫌疑人是故意或者過失即可,其卻非要深究細節(jié),要求區(qū)別對待),經(jīng)常忽略了實行行為和因果關系。這種方法,時而重主觀方面,時而重客觀方面;時而重原因,時而重結果;時而無疑卻見疑,時而有疑卻不見;時而追求“絕對真實”(不是客觀真實)的證明標準,時而降低證明標準;時而重規(guī)范卻流于形式,時而重事實卻浮于表面;時而機械司法,時而曲意釋法。這種方法中,個別判斷先于類型判斷,主觀判斷先于客觀判斷,實質判斷先于形式判斷,價值判斷先于事實判斷。這種方法,不僅量刑用“估堆法”,連定罪也用“估堆法”——“客觀不足主觀來補”便是明證。④這種方法,過于看重社會效果,卻不曾準確預測社會效果。這種方法,從狹隘的經(jīng)驗、碎片化的知識出發(fā),而不是從體系化的法律知識出發(fā);從感覺和情感出發(fā),而不是從理性和邏輯出發(fā);從結論出發(fā),而不是從事實和理由出發(fā)。這種方法欠缺整體觀念、系統(tǒng)觀念和類型化觀念,只運用直覺和具體化思維,輕重不分、不得要領、顧此失彼,不能較好運用基本的法律解釋方法,經(jīng)常超越法規(guī)范而作解釋,任意增刪要素而不自知,隨意出入人罪(多為出罪),極具“靈活性”。這種方法,在處理大多數(shù)簡單、常見案件時尚可勉強應付,一旦遇到認識錯誤、犯意轉化及其他非典型案件、新型復雜疑難案件時,就傾向于用一知半解的名詞,提出似是而非的觀點,其缺陷亦暴露無遺。不少人認為,某次“盜竊”行為不是秘密進行的,不符合盜竊罪的“秘密性”特征,所以不構成盜竊罪;某男子見妻子被強奸而現(xiàn)場打死行為人是出于報復的目的而不是防衛(wèi)的目的,所以不成立正當防衛(wèi)……諸如此類謬論,皆為此種方法之顯例。這種方法既容易放縱犯罪,也較易導致錯誤定罪,甚至釀成冤錯案件。這種方法,無人歸納整理,不成體系,含混不清,充斥著原始邏輯,是一種非常落后、應予淘汰的方法論——如果堪稱方法論的話。當然,不會有人承認自己的定罪方法是“犯罪特征比對法”,而只會聲稱自己運用了“四要件說”或者“三階層說”。

劉遠教授認為,如果在追訴規(guī)范的邏輯中,不是從行為的規(guī)范違反性出發(fā)去進行構成要件符合性的判斷,進而作出法益侵害性的判斷,而是從行為的法益侵害性出發(fā)去進行構成要件符合性的判斷,那么可以合理地推斷,許多依法本該成案的事件就難以成案,因為此時如果法益侵害性判斷為正,甚至辦案者根本不認為有這種判斷必要的話,就壓根沒有動因去推動進行構成要件符合性的判斷,就根本不可能發(fā)生構成要件符合性的判斷。[11]董開軍認為,從法官思維的個性看,法官思維有機械司法、就案辦案、法條至上、官無悔判等四種常見誤區(qū);從法官思維的共性看,法官思維有泛化道德思維、濫用政治思維、習慣行政思維、追隨經(jīng)濟思維、盲從技術思維等五種常見誤區(qū)。[12]這些觀點深刻揭示了問題的根源,筆者以為甚可贊同。上述誤區(qū)不僅在法官群體中存在,在公安機關、檢察機關也不少見,導致該立案的沒有立案,該起訴的沒有起訴,該判決有罪的沒有判決有罪,該認定的犯罪事實沒有認定,本來構成數(shù)罪的只認定了較少罪名而有所遺漏。

例如,人們一般認為盜竊罪是自然犯,實施了盜竊行為的人似乎都應當知道自己的行為構成盜竊罪,但現(xiàn)實遠比這復雜。設下列案例中行為人均已滿16周歲,犯罪發(fā)生日期和行為人到案日期均在2015年,行為地盜竊罪的立案追訴標準(即“數(shù)額較大”的標準)是2000元,侵占罪的立案追訴標準是10000元。(1)嫌疑人A在公交車上趁人不備扒走了被害人上衣口袋里的10元錢。(2)嫌疑人B從超市三次偷走巧克力,總價值90元。(3)嫌疑人C盜竊了1500元現(xiàn)金,二個月后以同樣方式盜竊了1500元現(xiàn)金。(4)嫌疑人D與網(wǎng)友第一次見面時,以自己的手機沒電了、需要借手機打電話為由,借到了網(wǎng)友價值3000元的手機,一邊打電話一邊走路(網(wǎng)友可能一直跟著),然后逃之夭夭。(5)嫌疑人E破解他人的QQ靚號密碼,出售QQ靚號并從中獲利2000元。(6)嫌疑人F在乘坐出租車時,發(fā)現(xiàn)剛下車的乘客遺忘在出租車后座上的一部價值500元的手機,遂將手機據(jù)為己有,又更改該手機內(nèi)的支付寶支付密碼,消費支付寶綁定的銀行卡內(nèi)的2500元。(7)被害人把自己的一張儲蓄卡交給學徒G,并告知取款密碼,委托G去ATM機幫自己取款3000元。G在ATM機上取款3000元后,又將剩余的4000元取完并逃走。嫌疑人G到案后供述,取款3000元后突生貪念,不想歸還所取的3000元,還要把余額全部取出自用。(8)嫌疑人H將某人停放在垃圾站旁的一部價值3000元的舊摩托車通過剪線、搭線,點燃發(fā)動機的方式盜走,并以300元的價格賣給他人。H到案后供述,先觀察了幾天,發(fā)現(xiàn)該摩托車無人看管,便想偷走賣錢;后翻供辯稱,以為是無主物,所以推走當廢品賣掉。(9)嫌疑人甲盜竊了乙的價值3000元的摩托車一輛,23時許停放在樓下,次日1時許又被嫌疑人I盜走。

例(1)與扒竊的定罪標準、既遂未遂的認定有關。有人認為,扒竊不是行為犯,要考慮涉案數(shù)額,扒竊10元屬于情節(jié)顯著輕微、危害不大,不構成犯罪,對A進行治安處罰更合適。也有人認為,扒竊是行為犯,不應對數(shù)額有要求,A構成盜竊罪。例(2)中,有人認為,被盜財物價值不大,遠未達到追訴標準,情節(jié)顯著輕微,B不構成犯罪。也有人認為,屬于“二年內(nèi)多次盜竊”,B構成盜竊罪。例(3)涉及盜竊數(shù)額可否累計計算的問題。有人認為,二次盜竊不是“多次盜竊”,C每次盜竊都沒有達到追訴標準,其行為屬于兩次盜竊,不能累計計算盜竊數(shù)額,不構成犯罪的盜竊行為,只能認定為兩次應予行政處罰的行為。也有人認為,二次共盜得3000元的社會危害性不小于一次性盜竊得3000元的社會危害性,可以累計計算,應當認定C構成盜竊罪,犯罪金額為3000元。對例(3)繼續(xù)分析,公安機關也有可能無法確定檢察機關是否會提起公訴,便電話咨詢檢察院公訴科,公訴科研究后答復:犯罪嫌疑人C只盜竊二次不是多次盜竊,又不是扒竊或者入戶盜竊等,也不存在數(shù)額減半的情形,其每次盜竊均沒有達到立案追訴標準,不能累計數(shù)額,不構成盜竊罪。公安機關便撤銷案件,僅給予C行政拘留十五日的處罰。本案中,檢察院公訴科的答復是錯誤的,導致公安機關錯誤地撤銷案件,使得C未受到應有的刑事追究,導致該案最終成為犯罪黑數(shù)。例(4)中,有人認為D的行為系詐騙,而當?shù)卦p騙罪的追訴標準是5000元,故不構成犯罪。也有人認為D的行為系盜竊,已達到當?shù)乇I竊罪的數(shù)額標準,應當定盜竊罪。例(5)涉及盜竊虛擬財產(chǎn)的問題。有人認為只是普通民事糾紛,E不構成犯罪。也有人認為,竊取QQ靚號屬于盜竊行為,但金額不能認定為2000元,不構成盜竊罪。還有人認為,竊取QQ靚號屬于盜竊虛擬財產(chǎn),金額可以認定為2000元,應當追究E涉嫌盜竊罪的刑事責任。例(6)中,有人認為,F(xiàn)拾得手機不歸還,不構成侵占罪或者盜竊罪;支付寶轉賬屬于信用卡詐騙,但未達到追訴標準,所以無法定罪。也有人認為,F(xiàn)盜竊手機和銀行卡上的錢,構成盜竊罪,犯罪金額為3000元,應當追訴。例(7)中,有人認為,G取出3000元是有合法授權的,據(jù)為己有屬于違反委托合同義務的行為或者侵占行為;取出4000元并據(jù)為己有的行為屬于盜竊,只能認定G盜竊金額為4000元,被害人還可以G為被告提起返還3000元的民事訴訟。有人認為,應當認定G侵占了7000元,由于未達到侵占罪的追訴標準,法院不能受理其自訴,可建議被害人提起民事訴訟。還有人認為,G取出3000元再取出4000元均據(jù)為己有,與一次性取出7000元且據(jù)為己有并無差別,應當認為其盜竊7000元;其貪念(犯意)產(chǎn)生的時間是無足輕重的事實,對定罪量刑不應產(chǎn)生影響。例(8)中,有人認為,H的行為屬于拾得拋棄物的辯解意見可以成立,不能排除合理懷疑,則其推走摩托車是取得所有權,賣摩托車屬于有權處分的行為,不構成犯罪。也有人認為,H的辯解不成立,其盜竊了一部價值3000元的摩托車,構成盜竊罪。例(9)涉及盜竊罪的法益界定問題。有人認為,不知道I的行為侵犯了什么法益,不知道何人是“I盜竊摩托車案”的被害人,I的行為無法定罪。也有人認為,I已經(jīng)構成盜竊罪,可以提起公訴、定罪判刑,但難以闡明所以然。

(六)前現(xiàn)代思想觀念根深蒂固,權利意識、人權意識、公民意識、法律意識較薄弱。在當前由農(nóng)業(yè)社會、熟人社會向工商業(yè)社會、陌生人社會轉型的歷史進程中,很多前現(xiàn)代思想觀念依舊根深蒂固,有些人的權利意識、人權意識、公民意識、法律意識比較薄弱。許多人見到犯罪行為卻未意識到是犯罪,甚至還積極參與;不少人縱然認識到某些行為是犯罪,卻選擇袖手旁觀,權利被侵害也不敢積極維護合法權益;有些人甚至患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不但不抵制犯罪,在一些場合甚至反過來配合、幫助犯罪人。當然這與社會氛圍、司法權行使不盡規(guī)范也存在密切關系。如,生活中較多的家暴行為符合故意傷害罪、虐待罪、遺棄罪的構成要件,但被立案、受理的并不多見。又如,校園欺凌現(xiàn)象長期大量存在,但一直未受到足夠重視。有的年滿16周歲中學生對同學拳打腳踢(有的構成輕傷),強迫同學吃下沙子、大便,并拍攝裸照和視頻。[13][14]這些校園欺凌行為可能構成故意傷害罪、侮辱罪,但在現(xiàn)實中往往被學校當作一般性違反校紀校規(guī)事件處理,有的學校甚至讓雙方家長自行解決,并封鎖消息,公安機關未介入的情況比較多。還有不少單位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傳統(tǒng),運用“拖字訣”,千方百計壓制舉報人(或被害人),統(tǒng)一口徑,“公關”刪帖,封鎖消息,假辟謠,甚至出了人命仍試圖捂蓋子、“私了”,主觀上一般是出于“家丑不可外揚”“維護單位榮譽和正面形象”等考慮,可能未意識到自己正在幫犯罪嫌疑人逃脫法律制裁。由此觀之,根深蒂固的前現(xiàn)代思想觀念對犯罪黑數(shù)的影響十分嚴重。

(七)權大于法、以言代法、以罰代刑等問題還繼續(xù)存在。法治意識、法治思維和法治方法尚未在全國城鄉(xiāng)全面普及,建設法治社會任重而道遠。按照社會危害性觀念,在相關司法機關看來不具有社會危害性的行為不可能被刑事立案。有些人辦案的一個基本邏輯表現(xiàn)為“大案講政治,中案講影響,小案講法律”,這就透露了社會危害性判斷的某種實際標準。在由狹義社會與廣義政府共同構成的“社會”語境下,社會危害性判斷實在是一種歧義叢生、指向模糊的判斷,盡管有的執(zhí)法機關對此甚至習以為常而缺乏反思。[15]這種習慣表面上是整體思維過頭了、實質解釋過度了,其實是無形式邏輯的意識所致。例如,2003年,遼寧省S市投資數(shù)億元建設了亞洲最大的室內(nèi)足球場,可以同時容納33000名球迷觀看比賽。2012年,又將其炸毀,成為一片荒地。對于這一反?,F(xiàn)象并沒有刑事立案予以專門調查,即使有關責任人落馬被指控犯罪,“濫用職權炸掉亞洲最大的室內(nèi)足球場”行為也未必會成為其一條罪狀。事實上,不少國家工作人員濫用職權的行為可能已經(jīng)構成犯罪,有的受到了黨紀政紀處分,有的受到了刑事責任追究,但也有的未受到任何調查和處分,成了濫用職權犯罪的黑數(shù)。

行政執(zhí)法與刑事司法銜接不暢、權力濫用是以罰代刑的重要原因之一,導致有的犯罪行為未受到應有的制裁,產(chǎn)生了犯罪黑數(shù)。問題出現(xiàn)后,有些人習慣于政治思維、行政手段,而不習慣于從法治軌道、用法律手段加以解決。例如,某地發(fā)生涉及多人的人大代表賄選案,幾乎都涉嫌行賄罪(或受賄罪),現(xiàn)實中只追究個別領導的刑事責任,未對其他人員刑事立案,甚至有的涉案人員僅辭去人大代表職務便了結。[16]再如,法官強制執(zhí)行時遭遇暴力抗法,遭非法扣押、辱罵,甚至毆打,這些暴力抗法者可能構成了妨礙公務罪、非法拘禁罪,但現(xiàn)實中法官被暴力抗法者放出來后可能就沒有下文了,犯罪地公安機關很少有對相關人員立案偵查——除非得到上級的指示。

(八)外籍人員在華犯罪,或中華人民共和國及其公民遭受來自境外的犯罪侵害,許多案件未得到應有的處置,更遑論刑事制裁。

1.實踐中,外籍人員、外國公司在內(nèi)地頗受優(yōu)待,有人認為其實際上享有“超國民待遇”。于志剛教授指出,“最終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外國人比例較低,實際犯罪數(shù)量要遠大于進入訴訟程序的案件數(shù)量……對外國人犯罪過度從寬處罰的超國民待遇現(xiàn)象比較嚴重”;[17]“在華犯罪的外國公司有恃無恐,因為常識告訴他們,無論是實施商業(yè)賄賂案件還是其他經(jīng)濟犯罪,受到中國司法機關查處和追究的可能小到幾近于無”。[18]

2.至于行為人在大陸境外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及其公民犯罪,則更是不勝枚舉。統(tǒng)計顯示,每年約有100多億元人民幣的電信詐騙犯罪贓款被騙子從大陸卷到臺灣,但至今從臺灣追繳回贓款的數(shù)量較少。來自臺灣方面的資料表明,臺灣現(xiàn)有近10萬人以從事電信詐騙犯罪為生,其中很多電信詐騙犯罪是針對大陸居民的。[19]事實上,臺灣的詐騙犯被內(nèi)地司法機關立案偵查和判刑的還不多。又如,國外生產(chǎn)大量冰毒、海洛因等毒品并出售、販賣到我國境內(nèi),明顯構成制造、運輸、販賣毒品罪;國外制造仿真度極高的人民幣,轉移到我國大陸出售、使用,顯然構成偽造貨幣罪、出售或運輸假幣罪、使用假幣罪;某些國家將在中國海域合法作業(yè)的漁船和漁民抓扣并掠財,明顯涉嫌搶劫罪、綁架罪。對這些影響惡劣的犯罪,被我國司法機關立案偵查、起訴、審判的應該只是上述全部犯罪的一部分,其余部分就成了犯罪黑數(shù)。當然,這些行為在所在國和地區(qū)也許不屬于犯罪,或者“按照犯罪地的法律不受處罰”。

(九)偵查資源有限。公安民警占總人口的比例偏低,刑事偵查力量比較薄弱。我國警力相當短缺,[20]而辦理刑事案件的民警只是現(xiàn)有警力的一部分,在農(nóng)村地區(qū)刑警數(shù)量更少。相關研究表明,“一線民警平均每天工作11至15個小時,平均兩周才能休息一天?!盵21]公安工作壓力大,且具有相當?shù)奈kU性,對優(yōu)秀人才的吸引力較弱,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隊伍建設水平和辦案質量。很多民警往往投身于大案要案的偵破,而無暇顧及小案。這些情況在某種程度上刺激了犯罪分子更加猖獗地作案??傮w而言,當前我國警力不足,有限的偵查資源未被高效挖掘、整合和利用,刑事偵查手段比較落后,科技含量不高,“合成作戰(zhàn)”模式有待完善,一定程度上仍依賴于口供、證言等言詞證據(jù),不利于刑偵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導致現(xiàn)實中相當一部分犯罪案件未被及時立案調查和偵破。

三、關于減少犯罪黑數(shù)的若干建議

基于上述原因,當前及以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消滅犯罪黑數(shù)是不可能的,或者說,存在巨大的犯罪黑數(shù)是不可避免的。巨大的犯罪黑數(shù)的存在,體現(xiàn)了預防、打擊犯罪不力,削弱了刑罰的必定性,降低了刑罰的威懾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犯罪人的僥幸心理,增大了社會中的不安全因素,是人們生命財產(chǎn)安全的威脅、社會發(fā)展的障礙。正視、研判犯罪黑數(shù),對于調整刑事政策,改進刑事立法方法,提高司法公信力,都具有重要意義。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控制、減少犯罪及其黑數(shù)。

(一)加強公民教育,完善社會政策。開展公民教育,引導民眾順應時代發(fā)展需要,努力根除等級觀念、特權思想、權大于法、公私不分、男尊女卑、明哲保身、只服從權威(上級)不服從真理等各種前現(xiàn)代思想觀念,擺脫蒙昧主義、反智主義的羈絆,普及科學常識、提升科學素養(yǎng),培養(yǎng)獨立人格和契約精神,提高民眾的憲法意識、法治意識、人權意識和公民意識,使現(xiàn)代思想觀念深入人心。進一步完善社會政策,消滅貧困,加大對教育、醫(yī)療、社會保障的投入,切實改善民生,完善社會保障體系,讓盡可能多的人實現(xiàn)生活方式現(xiàn)代化。只有人們的思想觀念、生活方式和生產(chǎn)方式現(xiàn)代化,才能更好地促進社會和諧、引領社會進步,從根本上減少犯罪及其黑數(shù)。

(二)規(guī)范執(zhí)法,完善司法。行政機關應當嚴格規(guī)范執(zhí)法,司法機關應當嚴格規(guī)范司法,讓人民群眾在同公權力機關打交道的過程中、在每一起司法案件中都能感受到公平正義,從而維護司法公信力,樹立法律權威。如此亦可使公民相信司法機關會努力破案、公正高效處理,習慣于訴諸法律救濟,而不再認為報案無用而不報案、寧可采用違法的私力救濟手段也不尋求公權力救濟。需要強調的是,依法限制犯罪嫌疑人的人身自由不能增加法外痛苦,要避免掉入“塔西佗陷阱”(Tacitus Trap)。如果警察權力不受約束、免于追責,粗暴野蠻執(zhí)法、蠻橫司法多發(fā)且普遍,人們會視警察部門為“魔窟”,唯恐避之不及,愈加不愿報案,而犯罪人也日益不愿意自動投案,那么犯罪黑數(shù)會更大、偵破案件的難度會更大。因此,要約束警察權力,促進警察權力在法律范圍內(nèi)規(guī)范行使,真正把權力關進法律的籠子。

(三)厘清公安機關與其他行政機關的職責關系。不能把公安機關當“萬金油”,更不能“忙的忙死,閑的閑死”,應當減少干擾,從而“好鋼用在刀刃上”,讓公安機關能夠更專業(yè)地、高效地辦案,而非疲于奔命。

(四)保障司法人員的合法權利。保障司法人員享有勞動法規(guī)定的各項權利,特別是休假權利,提高警察、法官、檢察官職業(yè)的吸引力,吸引優(yōu)秀人才加入司法隊伍。擴大警察數(shù)量,提高警民比例,加強警察隊伍建設,提高警察隊伍戰(zhàn)斗力。

(五)加大刑偵保障。加大對刑偵工作的財政投入,提高刑偵的科技含量,提高偵查水平,減少對口供和證言的依賴,提高破案率,增強刑罰的必定性。

(六)加強公檢法機關職業(yè)能力建設。公檢法機關應當加強隊伍建設,培養(yǎng)隊伍的職業(yè)綜合素養(yǎng),著力提高隊伍的職業(yè)能力特別是刑事司法能力,確保辦案質量。要規(guī)范執(zhí)法司法,努力防范冤假錯案。在辦案過程中,偵查機關應當增強工作的主動性,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將侵害刑法保護的法益的各種犯罪行為立案偵查,而不能坐等報案、坐等上級指令,也不能等到危害愈演愈烈而錯失良機;檢察機關在審查逮捕、起訴時,應當注意追訴漏犯、漏罪,不能遺漏共犯;審判機關認為起訴書指控的犯罪遺漏了共犯、漏罪的,應當要求公訴機關追加或者補充起訴。

(七)依法追究外籍人員在華犯罪。在平等原則和對等原則的前提下,對外籍人員、外國法人與本國公民、本國法人一視同仁,以平常心待之,破除“涉外無小事”的陳舊觀念,依法追究外國人、外國法人在華犯罪、對華犯罪的刑事責任。加強國際司法合作,注重運用政治、外交、經(jīng)濟、司法等多種手段有效維護在境外中國公民的合法權益。

注釋:

①這是時任公安部部長助理的張新楓在全國刑警大練兵動員部署電視電話會議上提到的,他表示,這個數(shù)據(jù)沒有包括立案不實因素,如果如實立案,估計當時全國刑事案件破案率可能在30%左右。2007年公安部新聞發(fā)布會上,發(fā)言人介紹當年前三季度刑事案件立案數(shù)338.3萬起,破獲年內(nèi)案件161.3萬起,破案率為47.68%。而2006年美國破案率為44.3%,2001年日本交通以外刑事案件的破案率為23.6%。資料來源:《破案率與社會長治久安》,載中國網(wǎng),http://fangtan.china.com.cn/2011-10/28/ content_23754714.htm,訪問日期:2015年12月1日。

②參見何家弘:《中國腐敗犯罪的原因分析》,《法學評論》2015年第1期;北京理工大學胡星斗教授推算出中國的腐敗黑數(shù)為99%,參見胡星斗:《中國貪官的查處率只有1%》,共識網(wǎng),http://www.21ccom.net/articles/zgyj/ggzhc/article_2010070512666.html,訪問日期:2015年12月1日。

③例如,環(huán)境污染等因素導致不孕不育增多,而合法收養(yǎng)障礙重重,“地下收養(yǎng)市場”需求巨大、犯罪成本低、破案率低、收益高等都是拐賣兒童屢禁不止、屢打不息的原因。

④“客觀不足主觀來補”是指如果一個刑事案件缺乏客觀證據(jù),則極力獲取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從而勉強“達到定罪標準”,強行定罪。

[1]胡選洪.我國犯罪黑數(shù)現(xiàn)象存續(xù)根據(jù)論[J].中國刑事法雜志,2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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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光明網(wǎng).東莞掃黃后30萬“小姐”去哪了 部分轉地下[EB/ OL].(2014-11-25)[2016-09-17].http://gd.people.com.cn/big5/n/2014/ 1125/c123932-23008739.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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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游客在山東日照吃海鮮太少被扒光衣服圍毆[EB/OL].(2015-10-08)[2016-09-20].中國青年網(wǎng),http://news.youth.cn/sh/ 201510/t20151008_7185838.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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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齊魯網(wǎng).山東蓬萊:醫(yī)院“免費體檢”村民“被手術” 5分鐘花5000元[EB/OL].(2016-03-28)[2016-09-19].中國網(wǎng),http:// henan.china.com.cn/html/latest/2016/0328/478711.html.

[11]劉遠.“黑監(jiān)獄”行為未及時成案的司法邏輯透視[J].法學,2012(5).

[12]董開軍.法官思維:個性與共性及其認識誤區(qū)[J].中國法學,2010(6).

[13]華龍網(wǎng).重慶4名中學生整人為樂 強迫同學喝尿吃大便(圖)[EB/OL].(2007-11-11)[2016-09-12].網(wǎng)易網(wǎng),http://news.163. com/07/1111/11/3T119ADJ000120GU.html.

[14]中學生圍毆同學:逼其下跪手抓大便 男生全程未還手[EB/OL].(2017-04-02)[2017-04-03].深港在線,http://bm.szhk.com/ 2017/04/02/282965927266150.html.

[15]同[7].

[16]人民日報.454名遼寧省人大代表資格終止 涉拉票賄選案[EB/OL].(2016-09-18)[2016-09-19].中國法院網(wǎng),http://www. 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6/09/id/2087564.shtml.

[17]于志剛.在華外國人犯罪的刑事法律應對[J].中國社會科學,2012(6).

[18]于志剛.在華外國公司犯罪的規(guī)律分析與應對策略[J].中國法學,2012(5).

[19]觀察者網(wǎng).20名電話詐騙犯返臺后全部釋放 臺媒:再度證明詐欺犯天堂[EB/OL].(2016-04-16)[2016-09-12].網(wǎng)易網(wǎng),http://money.163.com/16/0416/08/BKOT6OFR00253B0H.html.

[20]人民網(wǎng).北京每萬人中就有24名民警 警民比例全國最高[EB/OL].(2013-08-21)[2016-09-18].中國新聞網(wǎng),http://www. chinanews.com/fz/2013/08-21/5188087.shtml.

[21]童俊,李敏.民警過勞調查:一年加班最高達1400多個小時[EB/OL].(2009-12-18)[2016-10-11].騰訊網(wǎng),http://news.qq.com/ a/20091218/002554.htm.

(責任編輯:林 弈)

D917

A

1674-3040(2017)03-0078-08

2016-12-16

王登輝,西南政法大學法學院講師,法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刑法學、犯罪學。

*本文系2016年重慶市人民檢察院一般課題“適用‘兩高’《關于辦理盜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疑難問題研究”(課題編號:CQJ?CY2016B04)、2017年度西南政法大學校級科研項目“追訴時效制度若干問題研究”(青年項目22號)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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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2015年17期)2015-12-30 03:4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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