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嫣
摘要:通過對李瓶兒一生的概括和,表現(xiàn)李瓶兒性格的復(fù)雜性,把她與潘金蓮龐春梅進行對比,突出她的溫柔多情與善良,展現(xiàn)了李瓶兒被時代禁錮的悲劇的命運與其獨有的溫情。
關(guān)鍵詞:金瓶梅;李瓶兒;溫柔;情欲;卑微
徐志摩在《沙揚娜拉》中寫道:“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fēng)的嬌羞?!辈恢獮楹危恰暗皖^的溫柔”總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李瓶兒的一顰一笑,作為《金瓶梅》的女主角之一,李瓶兒給我的感覺不同于潘金蓮與龐春梅那般露骨淫蕩,而是如同“一朵水蓮花”默默地隱忍地開放在那個糜爛無奈的時代。當然,她也是一個頗具爭議的女性,有人認為她與潘金蓮一樣都是欲求不滿的淫女蕩婦,骨子里潑辣無情,也有人認為她是一個優(yōu)雅的女性,大度善良,從靈魂與行為上都較金蓮高尚。而在我看來,她就如同一個“千面嬌娃”性格復(fù)雜多面,需要人們細細體味,慢慢感知。
金蓮與春梅都是花朵的名字,一朵是金色的蓮一朵則是盛放在春天里的梅,都有一種妖艷高傲甚至放蕩的意味,而“瓶兒”則蘊含著更多的意義,首先瓶子是一種容器,金蓮與春梅都可以安插于其中,我想這或許在暗指李瓶兒的大度寬容,容忍著驕縱的金蓮與春梅。再者瓶子脆弱易碎,就好似那較小軟弱的李瓶兒,最終無力抵抗潘金蓮的落井下石而身亡。而在一些評論書上也寫道李瓶兒的名字充滿性意味,她出生之時因有人給她送來一對魚瓶兒而取名“瓶兒”,而瓶與魚都與女性生殖器官有關(guān),由此人們的出這樣的結(jié)論:李瓶兒代表了當時女性,用她的一生演繹了女性從發(fā)情求偶到繁殖后代直至死亡的全過程。這種說法或許有一定道理,但是讓人產(chǎn)生女性只有生殖這一種功能的錯覺,而把女性過多地與動物最原始的沖動結(jié)合在一起,容易讓我們忽略了女性作為人類擁有最豐富細膩的感情。
李瓶兒不似潘龐二人般張揚潑辣,然而她并沒有因為自己的默默隱忍而被二人搶了風(fēng)頭,相反她的溫柔多情更讓人為之一震。我想如果說潘龐二人分別是濃烈的金色與艷麗的玫紅,那么李瓶兒便是那一抹優(yōu)雅而憂傷的紫色,在作品中或濃或淡地揮下不可抹滅的一筆。
很多人對李瓶兒嫁給西門慶前后性格急劇的轉(zhuǎn)變感到困惑不已,這或許更加驗證了“女人都是善變的”這一經(jīng)典俗語,又或者使得她的形象更為真實飽滿。她早先嫁給梁中書為妾,因其夫人善妒而只能在外面書房內(nèi)住。隨后她又在東京嫁給了花太監(jiān)的侄子花子虛為妻,從妾一躍成為了正室,身份較以往顯赫許多,而花太監(jiān)在死后把財產(chǎn)都交由李瓶兒保管,可謂名利雙收??苫ㄗ犹摰牟活櫦遗c吃喝嫖賭讓她感到心灰意冷,此時西門慶的出現(xiàn)如同一縷希望的陽光,照耀在她本晦澀的生活?;ㄗ犹摏]有盡到一個丈夫應(yīng)盡的責(zé)任,讓她對愛的渴求更為強烈,因此才會使她與西門慶相遇就像干柴碰上烈火。
自從李瓶兒與西門慶邂逅,花子虛在她的眼中就變得無關(guān)緊要。在花子虛出事后,她雖然求西門慶為他求情,給了西門慶很多錢財,但實質(zhì)上她已經(jīng)打好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利用這次的事件把自己的錢財轉(zhuǎn)移到西門慶家去,為嫁入西門慶家做準備。在花子虛歸家后,不給他銀兩使,對他各種辱罵,最后甚至給他停藥,使得花子虛24歲就短命而死。在這些事件中,李瓶兒的溫婉善良消散殆盡了,她曾是如此美好細膩的一個女人,卻被花子虛如此地荒廢糟蹋,心里是滿滿的不甘心與怨。
然而一切往往事與愿違,李瓶兒望穿了秋水也沒等來西門慶,反而患了相思病,抑郁癥,于是醫(yī)生蔣竹山便成了她的救命稻草。李瓶兒對蔣竹山并沒有多少感情,他只是一介草民莽夫,完全無法與淫蕩風(fēng)流的西門慶相媲美。隨后西門慶又“卷土重來”,李瓶兒自然是喜出望外,各種迎合討好,對蔣竹山更為厭煩。這里的李瓶兒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婦”,但與此同時,她也是一個極為可憐的女性,被愛與情欲左右,甚至失去本心。
張愛玲說:“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來?!蔽鏖T慶弄到潘金蓮費了很大一番功夫,而謀得李瓶兒確實不費吹灰之力,這一切原自于李瓶兒的“卑微”。攆走了蔣竹山后,她忙請玳安轉(zhuǎn)告西門慶求娶之意,西門慶卻由于她入贅蔣竹山感到不滿,把她娶進門后連續(xù)三日不去她房里,逼得李瓶兒含羞想白盡,被救后又被百般羞辱。幾次充滿波折的婚姻讓她渴望安穩(wěn)的生活,她大度不吝嗇,把自己的錢財慷慨地與眾人,不獨自霸占西門慶,不爭寵。而最令人感到奇怪的急劇轉(zhuǎn)變是嫁入西門慶家的她對性欲的渴求反而沒有之前那么強烈?;蛟S是她累了倦了,不想再被愛與欲望驅(qū)使著走,不想再有無望的期待與無窮的怨恨,只想平靜安穩(wěn)地生活。
李瓶兒注定無法得到好結(jié)局,她臨門的喜事也迎來了她悲劇的高潮。她生下了西門慶的唯一的兒子——官哥,最終成為了潘金蓮爭寵的犧牲品被金蓮迫害死。從此后,李瓶兒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一病不起。在生命盡頭的李瓶兒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個最初的那個李瓶兒,她變得無比的純粹,或者說她本來就是一個極為純粹善良的女子,只是當時社會的復(fù)雜性與作為人對情感的渴求暫時蒙蔽了她,讓她曾有過一段短暫的迷失。在她死后,西門慶真心的悲慟也讓人為之一震,我想像李瓶兒如此溫柔多情的女人將會是無數(shù)人永生難忘的白玫瑰,西門慶為之傷感是必然。
在那個時代,或許有千千萬萬“李瓶兒”都這樣在痛苦中無聲無息地被歷史湮滅了。李瓶兒的死唱響了那個時代女性的悲歌,她們作為男人的附屬品,被無情地禁錮與舍棄。但李瓶兒那“低頭的溫柔”將是無數(shù)人心頭的溫暖,她有著悲劇的人生,慘痛的結(jié)局,卻同時有著流傳千古的溫情,溫暖著人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