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加·卡詹

相比歐洲人和亞洲人，美國人看起來總是更陽光開朗，激情澎湃。這背后是何原因呢？本文闡釋了移民歷史和文化價值觀對人們的表情的影響。

在紅迪網（Reddit）的論壇上，如果你提問：有什么特征能判斷一個人是美國人？你會發(fā)現，有一個答案會反復出現：美國人愛笑，而且是露著半口牙的巨大的笑容。一位芬蘭網友的答案更是充滿戲謔的味道：

如果街上有一個陌生人沖你笑，你會……

A.猜測他可能喝多了。

B.覺得他是個瘋子。

C.認為他是個美國人。

去年，我寫了一篇文章，講了一些國家的人不太愛笑同時又對總是表現得格外活潑的人抱有懷疑的態(tài)度。研究發(fā)現，在一些國家，比如俄羅斯，如果有人沒什么開心的事兒也成天樂開了花兒，絕對會被當作傻子來看待。然而，有這樣一群人，他們與俄羅斯人截然不同，他們有著給人深刻印象的超大微笑，沒錯，他們就是美國人。

由移民構成的國家自古以來就更傾向于非語言交際，所以那里的人更愛笑。2015年發(fā)表的一項研究指出，1500多年來，國家間的人員流動使一些國家擁有大量的外來移民，移民們的“來源國”也數量宏大，像加拿大和美國的來源國就分別是63個和83個，而中國和津巴布韋這類國家的來源國就少得多。

研究者對32個國家的人所做的調查顯示，不同國家對于情感外露的感受各不相同。多民族國家和少民族國家的人表達情感的方式也不盡相同。在移民眾多的國家，由于語言不通，社會交往中多微笑有助于建立信任和聯(lián)系，達成合作。相比于移民少的國家，他們更愿意將微笑視為表示友好的信號：我有意和你交朋友。但是在移民少的國家，那里的人微笑的作用則是顯示優(yōu)越感，研究者們推測其原因可能是，沒有大批外來者的國家具有更顯著的等級關系，非言語交流有助于維系這種微妙的權力結構。

圖為美國女星瑞茜·威瑟斯彭

所以，美國人如此愛笑，是因為他們的瑞典祖先想與他們的意大利鄰居交朋友，但又不會說意大利語，沒辦法對他們說：早安。這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但是，傳統(tǒng)的美國式微笑還是令人有些不解——美國人為何總能以飽滿的熱情綻放出如此燦爛的微笑呢？或許是因為美國人比其他國家更重視外在的活力四射和內在的快樂感受。

在2016年的一項研究中，研究者將美國和日本商界及政府官員的官方照片進行了對比，在對他們的面部肌肉活動進行分析后，得出結論：無論在哪種場合下，美國官員都比日本官員更愛笑，笑得也更燦爛。然后，他們又對10個不同國家的大學生進行了調研，看他們在特定的一周內，不同情感體驗出現的頻率，包括快樂、平靜及充滿敵意。然后他們對比了該10個國家政府官員的照片，研究者們發(fā)現，如果一個國家的大學生崇尚快樂、熱情洋溢，那么該國政府官員照片上的表情就更具活力更開心一些。有意思的是，這些國家的國民是否真的開心并不重要，官員們的興奮度似乎就成了其國民情感狀態(tài)的理想化代表，然而實際上并不能代表。

除了使外國旅游者感到錯愕外，這些有關微笑的文化差異也成了美國公司難以拓寬海外業(yè)務的典型原因。NPR播客Invisibilia的最近一集中提到，上世紀90年代美國麥當勞進入當時的前蘇聯(lián)，美國店長必須對當地雇員進行培訓，培訓他們如何露出美國式的笑容。節(jié)目中，俄羅斯籍的麥當勞前雇員尤里·卡卡林與Invisibilia的主持人亞力克斯·斯皮爾格爾聊了那段經歷：

卡卡林：“那是一段美國人拍的視頻，只是用俄語配了音。視頻里演示了應該怎么笑，客人來了應該怎么打招呼?！?/p>

節(jié)目中加入了一段英語錄音，是一位女店員和一位男顧客的對話。

女：很高興您的惠顧，希望很快能再次見到您。

男：那是肯定的了。

斯皮爾格：然后受訓者要對美國式的迎賓方式進行拆解和學習。比如說，當你遇到一個人，你必須要同這個人進行直接的眼神交流，這一點對你們來說，應該很奇怪很困難吧？

卡卡林：是啊。因為俄羅斯人的習慣是， 如果有人盯著你看，我們會把目光錯開，看向別處，除非我們打算跟這個人打上一架，或者類似的舉動。但是在美國，眼神交流之后要做的卻是相互致以微笑。這是俄羅斯人無法理解的。

當年沃爾瑪計劃在德國開分店時，該公司也不得不一改他們一貫的熱情迎賓方式，以適應當地克制冷靜的民風民俗。沃爾瑪當時不得不要求其售貨員停止對顧客展露笑容——因為有男性顧客竟將這種微笑理解成了調情，同時也命令員工們每天早上停止例行演唱“沃爾瑪晨曲”。“人們覺得這些東西都很怪異。德國人從來不這樣?！钡聡貢L漢斯-馬丁·波希曼表示。

然而，即便如此，沃爾瑪還是損失了數億美元，最終退出了德國市場。當然其中還有其他一些文化差異推波助瀾，但是蟻穴雖小可潰千里長堤，日常行為中的丁點分歧和誤解，已足以摧毀很多事?？偠灾绹轿⑿κ敲绹幕漠a物，文化輸出，豈是易事？

[譯自美國《大西洋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