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忠

2016年11月27晚，在中央電視臺CCTV1綜合頻道播出的《挑戰(zhàn)不可能》欄目中，五位雜技人合作帶來了高水準雜技節(jié)目《大球扛桿》。在四根長桿間跳躍、球上扛桿、在長桿上以頭頂?shù)沽⒌姆绞奖乃募墭翘荨y度系數(shù)超高的表演圓滿結(jié)束，收獲了李昌鈺、撒貝寧、董卿、王力宏等名人的點贊，也意味著濮陽三代雜技人共同完成了全球獨一無二的雜技動作。我作為該節(jié)目的主教練及親歷者，在此談談自己對雜技節(jié)目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的感悟和看法。

《大球扛桿》是濮陽雜技團的傳統(tǒng)節(jié)目。該節(jié)目曾于1986年6月參加河南省首屆雜技大賽奪得二等獎，又于1988年四月在第二屆“新苗杯”全國雜技大賽上奪得了銀獎。此后，由于節(jié)目難度大和表演危險性高而退出了濮陽市雜技團的演出節(jié)目單，直到2013年中旬才進行了復排。原來的《大球扛桿》是兩位底座腳踩兩個大球、肩扛竹竿，兩位尖子演員在竿與竿之間瀟灑飛越，帶給觀眾新穎震撼的視覺體驗，讓人嘆為觀止。28年過去了，《大球扛桿》還能給什么樣的表現(xiàn)？是的，創(chuàng)新的確不易，尤其是在高難度節(jié)目上創(chuàng)新。

2014年9月23日，第八屆河南省“百戲獎”暨第九屆河南省雜技比賽將在濮陽市舉行，接到大賽通知后，李志勇團長皺起了眉頭，這次大賽拿什么節(jié)目？時間緊，任務重，全新創(chuàng)作節(jié)目是來不及了，只好拿已有新基礎(chǔ)的節(jié)目再創(chuàng)新。教練們開會時，談到了原來的大球扛桿表演不穩(wěn)定，技巧設(shè)計是兩人各站一個大球上各扛一根長竹竿，竿上各有一位攀爬的演員，不僅要在竿上表演倒掛，還要在兩根竿之間互跳、互竄、互插、互翻，動作驚險，難度很大。往往尖子演員落竿的那一瞬間，底座演員會從大球上滑落下來，造成動作失敗。教練們開會時，談出了《大球扛桿》的幾個創(chuàng)新動作，能不能行得通，還有待于證明。

首先，把竹竿換成鋁合金桿又美觀又可以減輕重量。第一個動作有風險，桿子在演員肩上，只有4·5米長，從自己的桿子尖上站直前空翻翻下來，夾住自己的桿子，只要動作稍微慢一點，就會落在底座演員的身上，或磕在球上。但教練們認為翻騰動作快一點，演員就會用腿夾住桿子的上方，只要底座演員保證能不從球上掉下來，控制住桿子，上節(jié)演員能夾住桿子，這個動作就能成功。

第二個創(chuàng)新動作是：上節(jié)演員手抓桿子的頂端，原地翻前空翻再抓住桿子，就算成功。

第三個創(chuàng)新動作是：上節(jié)演員站在桿子的頂端，后空翻翻到另一個桿子上。

第四個創(chuàng)新動作是：這個節(jié)目難度最大的一個“頭頂蹦梯”桿子頂端固定橫梯，演員頭頂?shù)沽⑦B續(xù)蹦起。從第一層連續(xù)蹦到第五層，一共95公分的距離。這個動作完全憑感覺，把握好距離，控制好力量，每一次空中劃過的距離一樣，落點一樣，因為頭頂必須落到另一個腦瓜圈上，如果稍微一偏，動作就會失敗不說，演員的安全也會受到威脅。這個動作決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誰能保證演員蹦不偏，而且底座演員踩著大球扛著桿又不能動？我建議先在地上練，摸準演員頭頂蹦梯的最佳距離，按照這個距離做成道具，讓后安放在桿子的頂端，而且用螺絲摟緊，保證不會偏，不會滑。團長最后拍板是，“先試試，可以就上，不可以就拿下”。會后大家立即行動起來。

半年過去了，節(jié)目開始合成，這期間解決道具的問題就不下十幾次。例如“頭頂蹦圈”的距離到底是十公分、十五公分、還是二十公分？既要讓演員蹦起來容易，又要讓觀眾感覺到距離。最后我把它定在了19公分。也虧得連這個動作的小演員腦瓜頂功夫過硬，又能吃苦，練起功來沒有叫苦喊累過。“翻騰跳桿”的小演員也不容易，雙腿間經(jīng)常被擦傷，弄的血淋淋的，不過這小家伙也能忍，總是涂點碘酒就上去了，倒是當教練的不忍心，總是把他喊下來休息一段時間，等好一些了再上桿。值得一提的還有兩個底座演員他們訓練的難度也不小，既要控制住大球又要把握住桿子，尤其是“翻騰跳桿”的時候，腳下多走幾步少走幾步都不行，必須恰到好處?！邦^頂蹦梯”的時候底座演員必須看著上節(jié)演員沒有晃動的時候，底座迅速定住大球至少兩秒鐘，讓后喊一聲好！上節(jié)演員聽到后知道下面穩(wěn)住了迅速用頭往上跳，跳上去以后手腳不能碰到梯子，連續(xù)四次就算成功了。一年時間過去了，《大球扛桿》到了匯報演出的時候。全體教師和學員都坐在舞臺下，團領(lǐng)導坐一排，都等著看這個節(jié)目的回報?！洞笄蚩笚U》匯報演出開始了，只見舞臺上白霧漫漫，兩位尖子演員翻著跟頭出場，四人圍著扛桿做了一些動作后，兩個大球忽然滾了上來，兩位底座演員躍上大球后又扛起了桿子，兩位尖子演員從后面跑步先踏上球，接著又踏著底座演員的手，迅速竄上了桿子。演出進去了精彩部分……在大家眼中，《大球扛桿》以前的動作完全沒有了，全新動作“翻騰跳桿”和“頭頂蹦梯”完成的完美、現(xiàn)實、自信、從容。學員們站起來了，教師，領(lǐng)導也站起來了，為表演鼓掌歡呼，因為他們看到了《大球扛桿》節(jié)目創(chuàng)新奪牌的實力。全新的《大球扛桿》就這樣出臺了，與28年前完全不一樣，以對傳統(tǒng)技巧的回避和對全新技巧的挑戰(zhàn)。

2014年9月23日，第八屆河南省“百戲獎”暨第九屆河南省雜技比賽在濮陽市如期舉行，雜技廳內(nèi)座無虛席。大家閉住呼吸，觀看著正在表演的《大球扛桿》的最后一個技巧，隨著“噔、噔、噔、噔”四聲響動小演員以頭頂?shù)沽⒌淖藙荼男械搅藯U上的遠端。一霎時，全場觀眾站了起來，一邊鼓掌，一邊歡呼，為《大球扛桿》的表現(xiàn)叫好?！洞笄蚩笚U》獲得金獎，沉甸甸的金獎和證書在教練與演員之間傳遞，捧著榮譽的我們禁不住熱淚盈眶，潸然淚下。

2016年7月份我們收到了中央電視臺《挑戰(zhàn)不可能》的邀請。

“不可能”之一：“演出現(xiàn)場，我們?nèi)搜鲴R翻”兩人平地扛桿，兩人球上扛桿，一人完成桿間跳躍，并在第四根長桿上以頭頂?shù)沽⒌姆绞奖乃募墭翘荩@就是《大球扛桿》的演員挑戰(zhàn)的內(nèi)容。“原來有扛桿，也有滾繡球，也有人拿著倒立蹦樓梯，但踩著球、扛著桿、拿著倒立在桿上蹦樓梯，同時還是4根長桿間跳躍，這在全球范圍內(nèi)還是首次?！卞ш柺须s技團團長李志勇說：《大球扛桿》起源于北獅的獅子滾繡球，是對之前類似項目的一次大膽創(chuàng)新。在演出現(xiàn)場，47歲的李志勇、42歲的劉登奎站在平地，19歲的杜培沖、17歲的王寶陽站在樹上，4人一字排開用肩扛桿；16歲的耿祖森則承擔了在桿間跳躍、在長桿上蹦樓梯、倒立用腿打開挑戰(zhàn)大旗的任務。第一次挑戰(zhàn)機會中，耿祖森不慎在倒立蹦樓梯時從高空摔落，作為“底座”的王寶陽也從球上跌落“人仰馬翻”的情形頓時讓現(xiàn)場的氣氛凝重起來?！捌鋵嵁敃r的情況比電視臺上呈現(xiàn)出來的更嚴重?！惫⒆嫔氖智嗄[了一大塊，主持人撒貝寧看到后也十分緊張，還親自拿了冰塊為他冷敷，“我們聚在一起加油打氣，我告訴其他演員，把這當成一次普通演出，盡力而為就行。”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第二次挑戰(zhàn)成功了。在鏡頭之外，李昌鈺先生更把自己胸前戴的警徽送給了耿祖森，以表示支持與鼓勵。撒貝寧激動的說，這是《挑戰(zhàn)不可能》開播以來，評委第一次給選手送禮物，而且是第一次贈送這么貴重的禮物。

“不可能”之二：“演出前幾千次的排練，成功率不高，一個成熟的雜技節(jié)目，至少要排練一到兩年?！洞笄蚩笚U》是動作上的創(chuàng)新按平常經(jīng)驗來看，兩個月的時間是完全不夠了?！?016年7月左右接到央視邀請，9月初前往北京參與錄制，短短兩個月的時間，是《大球扛桿》所有演員面臨的第一個“不可能”，“短期突擊占據(jù)了演員們的所有生活。每天8點左右開始排練，中午簡單休息一下，一直忙到晚上11點才會結(jié)束。盡管如此，兩個月幾千次的排練中，我們成功率不高?！苯衲?月初《大球扛桿》的主創(chuàng)們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北京參加錄制前的彩排。盡管之前經(jīng)常前往國內(nèi)外的各種大型舞臺進行表演，但登上央視舞臺對所有主創(chuàng)們來說，還屬第一次。因為節(jié)目眾多，分給《大球扛桿》演員們適應場地的時間并不固定，這打亂了他們的日常練功的作息，給他們的體力、心里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除此之外，演出舞臺傾斜表面不平整，工作人員不讓我們操作空中威亞，就是我們遇到的第三個‘不可能。”演播廳的威亞不是專業(yè)的雜技威亞，安全系數(shù)不高，威亞影響著演員的發(fā)揮。央視的工作人員之前沒有跟演員配合過，有時演員一跳，桿沒歪，但工作人員的威亞操作反倒讓桿歪了。正式演出前，演員們依然忐忑不安，但“不能給濮陽雜技抹黑”成了我們唯一的信念?，F(xiàn)在想想，我們真的是挑戰(zhàn)了不可能。

這次《挑戰(zhàn)不可能》當中，董卿脫口而出“濮陽是雜技之鄉(xiāng)”。團長李志勇說，從上個世紀80年代開始，濮陽雜技就走了出去，在國內(nèi)外各種舞臺、比賽中大放異彩，享有盛譽。作為從10歲開始就接觸雜技的濮陽人，團長李志勇提出了自己看到的“可能”的未來：“濮陽市雜技團的要求高、門檻高，濮陽雜技人也始終以走向社會、走向國際，提供高水準、高尖端的雜技節(jié)目為已任。近年來，濮陽雜技更成了全市文化公益的一部分，成了濮陽文化對外宣傳的一個窗口。期望一代又一代濮陽雜技人不要流失，更好傳承，不斷創(chuàng)新，更好地打磨濮陽‘雜技之鄉(xiāng)這塊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