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亞玲
一個班級,猶如一個叢林:有挺拔的松樹,也有柔韌的柳枝;有高大的杉樹,也有矮小的灌木;有造型優(yōu)美、極富觀賞價值的巖石,也有毫不起眼的小沙礫……面對如此復雜的群體,教育不僅需要付出汗水,更需要智慧。尤其是面對這些“頑石”,疾風驟雨、刀砍斧削般的批評,往往會讓學生抵觸、誤解,欲速不達。泰戈爾說:使鵝卵石臻于完美的,不是錘的打擊,乃是水的載歌載舞。這句話告訴我們,只有愛的滋潤,如水般智慧的教育方式,才能讓這些頑石在潛移默化中自我完善。
一、溫婉如水,教育無痕。
下課后,我照例回到辦公室,正準備洗個蘋果潤潤喉嚨,張鵬滿臉委屈地走進來:“老師,黃亮拿腳踢我,還吐口水到我身上?!薄敖兴^來?!蔽覠o奈地嘆氣道。不一會兒,一個小男孩探頭探腦地出現(xiàn)在辦公室門口?!斑M來吧。”我削著蘋果不時看看他。他抬著頭,一副不服氣的樣子。這個黃亮,平時就是惹禍大王,上課不聽,下課打架,眼神里都透著一股子頑劣。平時,不管我是狂風暴雨式的批評,還是苦口婆心地講道理,效果都不佳。何不換個方式試試?我心里想。蘋果削好了,我切開蘋果,把其中一半遞給他,他驚訝地抬起頭看看我,不敢相信?!澳弥?。”他還是搖了搖頭?!澳弥?!”在我的堅持下,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半邊蘋果,咬了一小口,臉兒漲得通紅,他邊吃邊偷偷看我,似乎是怕我忽然間“風雨大作”。我不由心中竊笑,調(diào)皮鬼,你也有怕的時候。蘋果吃完了,我揮揮手說:“回去吧?!彼偷乇牬笱劬Γ桓蚁嘈盼业脑?。“回班吧,做好課前準備?!彼D(zhuǎn)過身朝門外走去,快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過頭快速走到我面前說:“老師,我錯了,不該欺負張鵬?!边@真讓我出乎意料,我摸摸他的頭,給他一個贊許的微笑:“老師相信你是個優(yōu)秀的孩子,一定會越來越好的。”第二天,我正在講臺上收拾教案,他悄悄將幾顆蠶豆塞到我手心里,雖然那幾顆豆子被他黑乎乎的小手捏得粘巴巴的,但我依然當著他的面,一顆一顆開心地吃著。他開心地笑了,白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顯得那么好看。
二、執(zhí)著如水,水滴石穿。
人的手指尚有長短之分,何況一個班級。那些聰慧敏捷的孩子,一點即通,而那些落后的學生不但講半天弄不懂,甚至頭腦如過風機,今天講了,明天忘。張妮和張伽這兩“張”便是壓在我心頭的兩座大山。每天,當我犧牲下課時間或中午休息時間給他們再次講解、疏通知識點,換取的卻是第二天再次過關(guān)時的一把把大叉。我懵了,怎么會如此健忘!碰到這樣的學生,難道就此放棄任他一落千丈?不能這樣,水滴石穿,只要每天堅持,積跬步終能致千里。于是,每天清晨有我喊他們倆一一演算的身影,每天下課有我讓他們倆背口訣的聲音,每天放學有我叫他們倆再次過關(guān)的情景……就這樣,日積月累,他們終于由起初的不及格到及格,由剛能及格到現(xiàn)在的七八十分,水的堅韌終于唱響了歡樂之歌。
三、機智如水,繞峰成景。
頑皮的學生讓人頭疼,接受能力慢的孩子讓人心疼,然家教差、品質(zhì)壞、染上社會不良風氣的孩子是讓人全身都疼的。遇上這樣的孩子,不采取智慧的方法,巧妙引導,輕則威信全無,重則惹禍上身。李靜就是這樣一位學生。她從小父母離異,母親遠嫁他鄉(xiāng),她被寄居在一個又一個親戚家。長期居無定所讓她染上了一些不良習氣。披頭發(fā),涂指甲,放學后便和不上學的混混一起這逛逛,那玩玩,滿嘴流里流氣。這天我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yè),匡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叫道:“不好啦,彭老師,李靜喊了社會上的人要來打我?!鄙鐣系娜??這是什么性質(zhì)?我忙問明情況。原來匡伊丟了一塊手表,懷疑是李靜拿的,李靜沒拿,覺得受了委屈,就喊了一幫人在校門口等著,要教訓匡伊。我放下筆急匆匆往校門口趕,遠遠地,只見李靜戴著個鴨舌帽正和幾個混混站在校門口。此時如果和她講道理,她定會好面子與我頂撞。我折回辦公室,撥通李靜的電話:“李靜,到彭老師辦公室來拿一下你姨媽捎給你的東西?!彼仁遣豢?,在我的一再要求下,她來了。“李靜,今天彭老師心里好難過?!彼娢乙荒樀某钊?,狐疑地看著我。“今天我被同事冤枉了,你說氣不氣?”“冤枉”這兩個字正戳中了她的心思,“誰冤枉你,冤枉別人的人最討厭了?!币娝胩琢耍艺苏f:“彭老師聽說你認識一些人,你去喊幾個人把冤枉老師的人狠狠打一頓,不打他個斷手斷腳就顯示不出你的厲害?!彼宦犇槨班А币幌录t了,囁嚅地說:“老師,你,你知道了?!币娝浵聛?,我這才拉著她的手,將此事可能產(chǎn)生的嚴重后果一一分析給她聽。手心的溫暖,語言的溫暖,以心掏心的溫暖,終于漸漸融化了這塊冰。
四、剛正如水,蕩污滌垢。
與學生相處的日子一久,骨子里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因他們的快樂而快樂,因他們的悲傷而心酸。有時在他們遇到委屈時也要挺身而出為之伸張正義。那天,當?shù)弥钽懕秽彴嘁粋€學生的爺爺扇了一個耳光時,我急忙在學生的帶領(lǐng)下趕到后操場。在去的路上我已了解到李銘因為和鄰班的孩子搶乒乓球臺產(chǎn)生了矛盾,互相推搡,那孩子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臺角,把手磨破了一點皮,那位孩子的爺爺看見了,不問青紅皂白,起手就是一巴掌,打了李銘。我走到乒乓球臺前,只見李銘一邊臉通紅,正站在墻邊哭。面對一個孩子,大人怎么下得了這手?我很氣憤。聽說那位爺爺帶著孫子回教室了。我拉著李銘的手直往那個班教室奔?!笆悄囊粋€?”站在那個班的教室里,我問李銘。李明用手指了指正在幫孫子清理書包的一位頭發(fā)半白的老人。“請問老人家,你怎么能因為小孩子之間的矛盾就下手打人呢?你把別人家的孩子打成這樣,有沒有將心比心,想一想如果你的孫子被人打了,你會怎樣?”那位老人被我的氣勢與語言震懾住了,愣了愣說:“他把我孫子打破了皮,你這位老師怎么不講?”“孩子之間發(fā)生矛盾,我們可以處理,但你不能打人,你打人是不對的,你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完人再說的作風,又怎么能教育好你的孫子?”他聽完,知道自己錯了,不再理論。此刻,我分明看到李銘那閃爍的大眼睛里,全是感激與佩服。
(作者單位:邵陽市三八亭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