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之

“我和他無親無故，僅僅在他家做了3年保姆，他卻把我當(dāng)家人一樣不離不棄。”李紹光的義舉仿佛像陰霾中的一道曙光，讓當(dāng)時萬念俱灰的王順先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重慶市渝中區(qū)大溪溝街道華福巷社區(qū)一棟老住宅里住著一對特殊老人——同為90歲的房東李紹光和保姆王順先。王順先在李家當(dāng)了3年保姆，后患病不幸造成下肢癱瘓。正當(dāng)王順先無所依靠陷入困境之時，卻被善良的雇主李紹光收留照顧，而這一留就是26年。

三年相處一朝病倒

早上，王順先起床要簡單活動一下，她被李紹光輕輕扶起下床，隨即坐到一個方凳上，穩(wěn)定后再用雙手抓起另外一個方凳，借著臂力，整個身子移了過去，接著她再抓起另外一個方凳……王順先的“行走”，只能靠著這一前一后的挪移。王順先“行走”的速度很慢，主臥到客廳距離不足5米，她花了一分多鐘。從始至終，李紹光都在她身旁照顧著，保護(hù)著，嘴里還不停叮囑著“慢點(diǎn)”、“慢點(diǎn)”。這樣的動作李紹光已堅(jiān)持了26年……

時間追溯到1987年秋，李紹光的外孫冬冬出生，作為外公，已病退在家的李紹光請來了在一家醫(yī)院當(dāng)臨時護(hù)工的王順先到女兒家做保姆。3年后，冬冬上幼兒園，不再需要保姆了。就在李紹光準(zhǔn)備辭退王順先時，不料王順先身體不適，去醫(yī)院一檢查，被確診患上肌肉萎縮癥。

李紹光見王順先臉色不對，還留有淚痕，驚訝地問：“你得了什么病??？醫(yī)生怎么說呢？”王順先神色黯淡，瞧了幾眼李紹光沒回話。幾天后，王順先的病情日見嚴(yán)重，下肢不聽使喚，甚至走幾步就要倒在地上。李紹光見狀大吃一驚。

由于王順先家在四川瀘州，中年喪夫，無兒無女，這一“癱”，就成了大問題，不僅自己喪失了勞動能力，而且還要靠人照顧她了。“無家可歸又沒啥積蓄，我真覺得自己將會凍死街頭了?！?/p>

但出乎意料的是，李紹光不但沒有將她趕出家門，還把她送到醫(yī)院，并從不多的退休工資中拿出3500元替她辦了住院手續(xù)，為王順先治病。“你甭多想，也別消極，先把病治好要緊?！崩罱B光的舉動與安慰，讓王順先感動得淚流不止。她幾乎哽咽著說：“雇主能夠做到這個程度，我自己覺得完全是仁至義盡了?！?/p>

打零工背起“濕棉襖”

可住院一個多月，王順先的病情絲毫不見好轉(zhuǎn)，當(dāng)李紹光得知王順先癱瘓后，感到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擺在了他的面前，一旦留下，毫無疑問是個“大包袱”；讓她走，就是推給政府。左思右想，李紹光終于作出一個讓所有人都吃驚的決定，把保姆王順先留下來照顧，并繼續(xù)為她治病。

“我和他無親無故，僅僅在他家做了3年保姆，他卻把我當(dāng)家人一樣不離不棄?！崩罱B光的義舉仿佛像陰霾中的一道曙光，讓當(dāng)時萬念俱灰的王順先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李紹光最初的想法是，等王順先腿好了再讓她離開。

孰料王順先自此再也沒能站起來，也就一直留在了李家?？粗赣H為王婆婆鋪床，替她倒水服藥，忙里忙外，女兒李敬林心里十分矛盾。王順先孤苦伶仃，她也深表同情，“但咱家沒有責(zé)任和義務(wù)來照顧她呀！”一開始她就勸說父親別去背這個“濕棉襖”，父親沒聽，此時李敬林只得在沉默中選擇了同意，待以后再做定奪。

早先，時年56歲的李紹光因右腳有些腿疾，提前從營業(yè)員崗位病退，閑來無事，他就和鄰居在小茶館里打打小麻將。直至1991年將癱瘓保姆王順先重新接回家，李紹光的退休生活發(fā)生了顛覆性的變化。王順先的一日三餐及其他照顧任務(wù)，都得由李紹光一人擔(dān)當(dāng)，自此他便再沒踏進(jìn)過小茶館半步。1999年，年逾古稀的李紹光不再打零工，通過申請低保，保障兩人生活……在李紹光照料幫助下，王順先漸漸可以自己用手撐著兩個方凳“行走”了。

或因久病在床的緣故，王順先的脾氣也越來越差，變得多疑、敏感，經(jīng)常焦躁不安、脾氣亂發(fā)一通。每當(dāng)這時，李紹光總是安慰她，讓著王順先。嘴上喃喃說：“她是病人嘛，我跟她計(jì)較啥子？”“我老伴生前曾飽受病痛折磨，有時心情也會變得急躁?！崩罱B光說，對于王順先的境遇，他感同身受，既然我當(dāng)初決定照顧王順先，那么只要我還能動，哪怕生活困難重重、哪怕我自己步履蹣跚，也依然會堅(jiān)守承諾，不放棄對她的照顧。而王順先每當(dāng)平靜下來后，對自己的焦躁脾氣深感愧疚。

女兒接過照顧的重?fù)?dān)

2011年春節(jié)前，華福巷社區(qū)專職社工鄧履英在上門探訪李紹光老人時，閑聊中才偶然發(fā)現(xiàn)了他照顧癱瘓保姆王順先20多年的感人事跡，當(dāng)時鄧履英大為驚訝和感動。隨后，大溪溝街道專門安排華福巷社區(qū)志愿者奉光明、專職社工鄧履英與王順先結(jié)對，幫助老人買菜、做家務(wù)、陪聊天等。社區(qū)還每月送給王順先260元愛心券，可在愛心機(jī)構(gòu)購買餐食、理發(fā)。同時，街坊鄰里也會常常來到李紹光家中，或是端來可口的菜肴，或是幫助修理家電，為李紹光減輕了不少負(fù)擔(dān)。

2012年6月的一天，80多歲的李紹光腿腳變得不如過去靈活，眼看父親的身體越來越差，女兒李敬林請了一個保姆，每月支付2000元，她叮囑保姆要像照顧父親一樣，照料好王婆婆。

2016年4月，李敬林在單位退休。她搬到父親家里，由她來接棒父親照顧王婆婆。李敬林的丈夫被妻子的善良所感動，“敬林，我支持你，家里的事由我來承擔(dān)。你放心去吧，盡孝照顧好兩位老人?！崩罹戳稚钋榈赝艘谎壅煞?，道出一聲“謝謝！”

當(dāng)她把這個決定告訴父親時，李紹光先是一愣，接著哈哈地笑著，“好，好啊！我的愛心接力棒傳到我女兒身上了，我高興啊……”李敬林淚光閃爍地對父親說：“爸，你照顧王婆婆辛苦了二十多年，多么不容易，現(xiàn)在該歇歇了，你多保重自己，今后王婆婆由我來負(fù)責(zé)照顧，保證讓婆婆滿意！”躺在床上的王順先聽了父女倆的對話，一行行熱淚滑落眼角。繼而，她發(fā)出了會心的笑聲。二位老人的笑聲在小屋里久久回蕩。

李紹光無怨無悔26年照顧癱瘓保姆的感人事跡曝光后，引起了社會巨大反響，2016年12月，李紹光被評為“感動重慶十大人物”，其女兒李敬林的一片孝心也引得人們贊美，父女倆雙雙榮入“中國好人榜”。

田文英摘自《新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