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
回想起小丁父親的模樣,我猛飲了一大口白酒,也頓時淚流滿面了……
小丁碩士畢業(yè)考入我們單位時,是我前往他的老家政審的。
嵩山腳下的那個村莊不算落后,一條水泥公路寬闊平整,一排排紅磚平房整齊有序。然而,當(dāng)我們七拐八繞找到小丁的家時,卻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家的房子在這個村莊里顯得極不協(xié)調(diào),低矮破舊,除了墻拐角用青磚壘砌,墻面仍然是土坯的,窗戶是方格木窗,用白紙糊著,大白天,走進(jìn)屋里,眼前頓時一片漆黑。同往的同事跟我私下嘀咕:這家人窮得太過分了吧!
小丁父母剛剛從田里趕回來,他父親微微駝背,胡子拉碴,雖然身材瘦小,但上臂肌肉卻發(fā)達(dá)地高高隆起。他的皮膚實在太黑了,如果路上遇到,真懷疑他是不是非洲移民。他母親滿臉褶皺,皮膚黑得并不亞于他的父親。我暗自猜測,小丁父母起碼年過六旬了,一問才知道,他們才剛過50歲。
坐下來交流三五句,聽說小丁還有一個姐姐,剛剛博士畢業(yè),我立刻對小丁父母肅然起敬。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村人家,竟然能夠供養(yǎng)出兩位研究生,多么不容易?。∷赣H說,家里有5畝水澆地,6畝靠天吃飯的旱地,自己沒啥手藝,又不會做生意,兩個孩子讀書的費用,大多是從那11畝田里刨出來的,農(nóng)閑時,他還會去磚瓦窯賣苦力掙點兒錢。
小丁父親是位謙卑而勤快的老實人,言語不多,愛笑,我們交流了半個多小時,他竟然給我們續(xù)了六七次水。簡短地接觸,小丁的父親——樸實的農(nóng)村漢子,深深感動了我,也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丁上班后,為人謙虛,工作努力,大家對他評價不錯。轉(zhuǎn)眼兩年過去了,前些天,他發(fā)我一張結(jié)婚喜帖,我當(dāng)場回應(yīng),一定參加!其實我更想見一見他的父親,跟他喝杯酒,向他道聲喜,勞苦一生,總算熬出頭了,可以安享清福了。然而,讓我倍感遺憾的是,小丁父母遠(yuǎn)在老家,沒有趕過來。
儀式上,司儀讓女方父母上臺,接受女兒、女婿叩拜??吹竭@一幕,我情不自禁地咂咂嘴,頗有怨氣地跟鄰座的同事絮叨說:“兒子結(jié)婚,對父母來說是天大的喜事兒,小丁這人也真是的,怎么也要把父母請來呀!”同事皺著眉看看我,說:“咋?你還不知道啊,他父親剛查出胰腺癌,晚期,怎么來?。?!”他的話頓時讓我的內(nèi)心一片凄涼與荒蕪,感覺被人猛地重捶了前胸,一時喘不上氣來,也緩不過神來。
儀式還在進(jìn)行,女方父母走下臺,司儀讓新郎小丁說兩句,小丁一手舉起手機,一手緊握著話筒,聲音洪亮又微微顫抖著,“……我最親愛的父親沒有辦法見到我的最幸福時刻,但我父親能聽得到,我要對他說:‘爹,俺結(jié)婚咧,成家咧……”小丁操著濃重的家鄉(xiāng)口音,話還沒說完,已淚流滿面,哽咽難語了?;叵肫鹦《「赣H的模樣,我猛飲了一大口白酒,也頓時淚流滿面了……
姬雅寧摘自《企業(yè)黨建參考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