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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蠻研究

2017-06-29 16:46李樹輝
絲綢之路 2017年12期
關鍵詞:伊斯蘭教

【摘要】突厥蠻(tyrkm?n)是對所有接受了伊斯蘭教的烏古斯人、葛邏祿人、克普恰克人的通稱,由突厥語自稱之詞演變而來。構成該群體的部落大多出自形成于西漢的烏古斯部族,其中既有烏孫的本體部落,也有被烏孫兼并的塞種部落。此外還有突厥化的印歐人種部落葛邏祿。隨著歷史的變遷,突厥蠻人與中亞、西亞等地的土著居民融合,成為土庫曼、烏孜別克、維吾爾、阿塞拜疆、哈薩克、塔吉克、巴什基爾、卡拉卡帕克、韃靼、土耳其等現(xiàn)代民族的重要構成成分。

【關鍵詞】烏古斯部族;塞種;葛邏祿;伊斯蘭教

tyrkm?n一詞,穆斯林史籍中常音譯作“突厥蠻”。現(xiàn)在作為民族稱名漢譯作“土庫曼”,作為國名的tyrkm?nstan音譯為“土庫曼斯坦”。迄今為止,學術界對該詞的語源、語義以及突厥蠻(tyrkm?n)的構成部落和相關歷史還不甚明了,本文擬對此試加考稽。

一、突厥蠻的語源和語義

突厥蠻(tyrkm?n)一詞在漢語文獻中最早見于《通典》。其語云:“粟弋,后魏通焉。在蔥嶺西,大國。一名粟特,一名特拘夢……在安息北五千里,附庸小國四百余城。1”其中的“特拘夢”便是“突厥蠻”的異譯。其后又見于舊、新《唐書·高仙芝傳》,作“特勒滿”。前書稱:“時步軍皆有私馬,自安西行十五日至撥換城,又十余日至握瑟德,又十余日至疏勒,又二十余日至蔥嶺守捉,又行二十余日至播密川,又二十余日至特勒滿川,即五識匿國也?!?后書稱:“仙芝乃自安西過撥換城,入握瑟德,經疏勒,登蔥嶺,涉播密川,遂頓特勒滿川,行凡百日。特勒滿川,即五識匿國也。”3國外曾見于8世紀末的穆格山粟特古文獻,但一般認為是在10世紀后半葉的阿拉伯地理學家阿里·馬克迪希的著作中首次見到。此后亦見于《突厥語大詞典》《史集》《突厥世系》和《先祖闊爾庫特書》等書。

tyrkm?n由tyrk和m?n兩部分構成。tyrk也便是突厥。后一部分的m?n,按《突厥語大詞典》的解釋,由波斯語詞man?nd(類似,相似)演變而來,意為“類似突厥人的人”或“與突厥人相似的人”。其文稱:

亞歷山大經撒馬爾罕前往突厥諸城時……見到這些人的長發(fā)以及為突厥人所特有的與此相類的標志時,未加詢問便稱其為tyrk man?nd——與突厥人相似的人。因此,此詞便成了他們直到今天的名稱。4

將tyrkm?n一詞的起源同亞歷山大相聯(lián)系未必可信,《史集》則稱該詞是“大食人”對他們的稱呼:

世界上所有的突厥蠻,都出自上述諸部和烏古思的二十四個兒子。古代無突厥蠻一詞;凡外形近似于突厥人的游牧部落,概被稱為突厥,[但]各部都有某個特殊的名稱。當烏古思的這些部落從其本土來到河中諸國和伊朗國,并在這些地方生息繁衍的時候,他們的外形受到水和空氣的影響,逐漸變成近似于大食人(tāzīk)的容貌。但因為他們不是真正的大食人,所以大食人稱他們?yōu)橥回市U,意即類似于突厥者。由此之故,這個名稱概括了烏古思諸部所有各支,它們都以這個名稱著名。5

文中的“大食人”并非指操用閃含語系語言的阿拉伯(?r?p)人,而是對tāzīk一詞的音譯,指信仰伊斯蘭教的印歐人種居民。洪鈞稱:“西里亞人稱之若曰大抑,繼而波斯人稱之若曰大希,其后阿昧尼亞人、突耳基斯單人稱之若曰塔起克……大抑、大希、塔起與大食音類,《唐書》大食之稱,蓋由于此?!?之所以稱突厥蠻的“外形受到水和空氣的影響,逐漸變成近似于大食人(tāzīk)的容貌”,是因長期與印歐人種居民通婚所致。正為此,《突厥語大詞典》才將tyrkm?n的語義釋為“類似突厥人的人”或“與突厥人相似的人”。

另一種觀點認為,tyrk(突厥)和m?n(我)均為突厥語詞,字面意思為“我是突厥人”。從突厥語的角度看,其組合符合語法規(guī)則;從語義的角度看,為自我介紹之語。作為一個人們共同體稱名,雖然有可能源于他稱或外民族語,但絕不可能被用于自稱。tyrkm?n一詞不僅用于他稱,更用于自稱,且被用作現(xiàn)代民族的稱名,可斷定該詞應為自稱之詞。

突厥蠻(tyrkm?n)一詞的使用與伊斯蘭教密切相關。最早皈依伊斯蘭教的烏古斯人仍保持著與伊斯蘭教規(guī)不相矛盾的傳統(tǒng)文化。為了與操用閃含語系和印歐語系語言的穆斯林相區(qū)別,或為與非穆斯林的突厥人相溝通,常以tyrkm?n(我是突厥人)自稱,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其專稱。洪鈞就曾指出:“突克蠻,猶言突厥同類,突克即突厥變音?!?生活于10世紀末至11世紀初的花剌子模學者比魯尼曾說:

前些時候,突厥烏古斯人中凡是接受了伊斯蘭教并與穆斯林站在一起的人就充當突厥人和阿拉伯人之間的翻譯。當一個烏古斯人接受了伊斯蘭教,烏古斯人們就會說:他成了突厥蠻,也就是類似突厥人的人。8

醫(yī)生出身的阿拉伯學者馬衛(wèi)集(1046~1120年)在《動物的自然屬性》中也寫道:

古斯人在與伊斯蘭地區(qū)作了鄰居之后,一部分古斯人接受了伊斯蘭教并開始被稱為突厥蠻,他們與那些未接受伊斯蘭教的古斯人之間便開始有了敵意。古斯人中的穆斯林人數不斷增加,伊斯蘭教在古斯人中的地位也有所改善。穆斯林終于占了上風,排擠了不信伊斯蘭教的人……突厥蠻便散布到了伊斯蘭教各國,突厥蠻的地位改善到了如此地步,以至于掌握了大部分伊斯蘭教國家,做了這些國家的王和蘇丹。9

伯希和的得意門生、著名蒙古學家和中亞學家韓百詩(Louis Hambis,1906~1978)也持這一觀點。他認為:

突厥蠻人(Turcomans或Türkmān,土庫曼人)的本意為“純血途魯吉人”,目前尚仍用此名指居住在里海和大鹽池之間以及阿母河下游地區(qū)的大多數居民,也就是土庫曼人。這些民族起源于突厥烏古斯人(Turks Oghouz),他們在很早的時候即在其他突厥部族的壓力下西遷。似乎從6世紀起,他們就開始向里海的東南地段滲透。這些部族集團在數世紀的歲月中得到了加強,塞爾柱人部族就出自這一集團。塞爾柱人是幾乎包括了整個西亞的一個大帝國的締造者。10

所謂“純血途魯吉人”,也便是“純血突厥人”。稱其“起源于突厥烏古斯人”、“塞爾柱人部族就出自這一集團”,甚是。《突厥語大詞典》在解釋tyrkm?n一詞時稱“他們就是烏古斯人”(MⅢ.564),在解釋o?uz一詞時說“烏古斯人就是突厥蠻人”(MⅠ.77)?!断茸骈煚枎焯貢返?回亦有康圖拉勒(qantural?)向其父親康里和卓(qa?l? qo?a)請求“你就去給我娶一個乖巧可人的土庫曼女子吧”的記載,并稱為尋找“土庫曼女子”走遍了“內烏古斯”(i? o?uz)和“外烏古斯”(ta? o?uz),11也可證烏古斯人就是“土庫曼人”(突厥蠻人),但突厥蠻人并非僅指皈依伊斯蘭教的烏古斯人。

二、突厥蠻的構成和歷史考稽

突厥蠻(tyrkm?n)群體的出現(xiàn)與最初接受伊斯蘭教的突厥語部落和某些突厥化的印歐語部落密切相關。歷史上的突厥蠻(tyrkm?n)一詞是對所有接受了伊斯蘭教的烏古斯人、葛邏祿人、克普恰克人的通稱。麻赫穆德·喀什噶爾曾指出,“葛邏祿,他們是烏古斯人以外的游牧突厥人的一個集團。他們也被算作是突厥蠻”(MⅠ.618);“葛邏祿是突厥蠻人的一部分”(MⅡ.402)。塞爾柱王朝建立后,尤其是隨著塞爾柱王朝的對外擴張和中亞地區(qū)的伊斯蘭化,“突厥蠻”幾乎成了該地區(qū)所有突厥語部落的通稱。成書于13世紀末至14世紀初的《馬蘇德史》曾按地域將這些突厥蠻進行分類,分別稱之為“花剌子模突厥蠻”、“環(huán)里海突厥蠻”“呼羅珊突厥蠻”“伊拉克突厥蠻”。12《史集》更是明確指出:“現(xiàn)今基本上被稱為突厥蠻的烏古思人,他們就分為欽察、合剌赤、康里、哈剌魯以及其他所屬諸部落?!?3其中的“合剌赤”(χala?)、“哈剌魯”(qarluq,葛邏祿)便是典型的突厥化印歐語部落。

突厥蠻(tyrkm?n)群體,源于原居錫爾河以東地區(qū)的塞種、6世紀中葉徙居中亞的克尼柯(q?n?q)部落、7世紀末徙居錫爾河以東地區(qū)的烏古斯諸部落和8世紀中葉徙居蔥嶺西的葛邏祿部落。

(一)錫爾河以東地區(qū)的塞種

塞種是錫爾河以東地區(qū)最早的居民。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德(前484~約前425年)所撰《歷史》一書將居住在錫爾河以東的游牧民稱為斯奇提亞人(Scythia,塞人)?!稘h書·西域傳》亦稱原分布在天山北麓和東天山及中天山南麓的居民為塞種,即所謂烏孫國“本塞地也”。14兩類文獻的記載,意味著塞人至晚在前5世紀時便棲息在錫爾河以東至天山地區(qū)。漢文帝前元四年(前176),河西地區(qū)的月氏主部在匈奴的打擊下向西逃遷,沿途擊潰了塞種諸部,導致“塞種分散,往往為數國。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屬,皆故塞種也”。15

其后,烏孫王子獵驕靡率領部眾驅逐大月氏,兼并塞種諸部,建立烏孫國。塞種民眾遂成為烏孫國民。史稱,獵驕靡所建烏孫國“本塞地也”,且謂“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16棲息于錫爾河以東地區(qū)的塞人也就自然成為烏古斯部族24個部落之一,并以佩徹涅格(p???n?k)之名見諸文獻。17saqa(塞種)之名,直到8世紀上半葉還見于《暾欲谷碑》第2石南面第45行。

君士坦?。?05~959)《治國論》稱,佩切涅格在遷至南俄草原之前的名稱為“康加爾”(χɑ??ɑρ,=k???r),并指出:“裴奇內格人也稱康加爾人,但不是指所有的裴奇內格人,而僅僅指雅勃第爾梯(Йабдиирти)、庫阿爾齊楚爾(Куарцицур)和哈布克新吉拉(Хабуксингила)三個地區(qū)的人,這部分人比其他的勇敢高尚得多,因為別名康加爾就表示這個意思。”18

伯希和在其《金帳汗國》一書中提出,《隋書·鐵勒傳》中的“北褥”(p?k-??iwok)指佩切涅格部落。張星烺對應為同傳中“北傍阿得水”的“比千”部落(《北史》及《冊府元龜》作“比干”,《通典》作“噸干”,皆誤),認為“比千,一作比干,似為裴奇內格族(Pecheneg)。據東羅馬史家孔士但丁之記載,謂‘裴奇內格族,初居烏拉爾河及窩爾加河流域,后為烏斯族(Us Ghuz)及可薩族所逐,西徙至尼亞泊河(Dnieper)及尼斯特河(Dniester)中間之地。裴奇內格人為突厥同族,而匈奴之裔,盤據北方,甚為可憂。……公元第九世紀之末(唐昭宗時),裴奇內格人迫匈牙利人使由高加索山附近,西徙至多腦河,今匈牙利國之地”。19

此部后受西徙烏古斯諸部擠壓而徙至南俄草原?!妒澜缇秤蛑尽贩Q佩徹涅格部落分為兩支:一支“突厥族的佩徹涅格人”的居地為“東接古思,南為布爾塔斯(按:指伏爾加河保加爾人)和巴拉達斯(按:伊本·魯斯塔認為在哥薩和保加爾之間,距哥薩有十五天的路程。伊斯塔赫里則認為該地位于伏爾加河畔,保加爾的下游地區(qū)),西鄰馬吉伽里人及羅斯人,北為魯沙(河)”;而另一支被稱作“可薩·佩徹涅格國”,謂該國“東為可薩山,南面為阿蘭人,西臨格魯吉亞海,北接密爾瓦特”。20

佩徹涅格雖被列為烏古斯部族24個部落之一,其語言卻與其他烏古斯部落有很大區(qū)別?!锻回收Z大詞典》曾明確指出,“東羅馬省附近的布爾加爾(bul?ar)、蘇婆(suwar)及佩徹涅格(p???n?k)人的語言是詞尾簡化了的獨特的突厥語”(MⅠ.40)。據筆者研究,“原始突厥共同語”發(fā)展到“前古突厥語”時期,分化為“r音化”和“d音化”的兩大類型,布爾加爾、蘇婆及佩徹涅格部落的語言便屬于“r音化”的“前古突厥語”,21如“撒馬兒罕”便是“r音化”的“前古突厥語”s?mir k?nd的譯音,“d音化”的“前古突厥語”則稱作s?miz k?nd(MⅠ.449,MⅢ.205)。據語言特點推斷,布爾加爾(bul?ar)和蘇婆(suwar)部落也是塞種的后裔,可為《漢書·西域傳下》“故烏孫民有塞種”之說提供間接的佐證。

有關佩徹涅格得名“康加爾”的原因和語義,古代回鶻文史詩《烏古斯可汗的傳說》的記載與君士坦丁《治國論》的記載有所不同,稱烏古斯可汗讓戰(zhàn)俘拉著裝載財物的木輪大車行進,大車不斷發(fā)出“qan?a,qan?a”的聲音,戰(zhàn)俘因而被稱作qan?alu?(康居人)。22《史集》也有幾乎相同的記載。23《突厥世系》亦稱:“車的發(fā)明者從而獲得‘康里(Qanli)的綽號。整個康里部落就是此人的后裔?!?4《突厥語大詞典》將“qa?l?”分為兩個詞條收入,分別釋為“牛車,木輪大車,承負重物的車”和“康里,克普恰克人中一個大人物的名字”(MⅢ.517)。諸書有關其得名的記載也表明,該部是烏古斯部族形成之初所征服的塞種部落。

白鳥庫吉斷定佩徹涅格人就是康居人,“康居人民即突厥族也”,“康居言語即突厥語”。25克利亞什托爾內認為,《列王紀》所載的“Κанг河”指錫爾河的一部分,突厥語碑銘中提到的康居人就分布在該河兩岸。26馬迦特、巴托爾德、岑仲勉、洪濤等學者也均持此說。27筆者贊同“康加爾”也便是佩徹涅格(p???n?k)、《闕特勤碑》東面第39行所載之k???r?s及《元史》《金史》等所載之“康里”的觀點,但不同意將其等同于《史記》《漢書》等所載之“康居”?!翱导訝枴睘槿N,操用突厥語,而史籍記載卻表明“康居”為印歐人種。《史記·大宛列傳》記康居“與月氏大同俗”,28《漢書·西域傳》謂康居國“與大月氏同俗”。29《晉書·四夷傳》稱“康居國……風俗及人貌、衣服略同大宛”。30《魏書·西域傳》更是明言:“康國者,康居之后也。遷徙無常,不恒故地,自漢以來,相承不絕。其王本姓溫,月氏人也。舊居祁連山北昭武城,因被匈奴所破,西逾蔥嶺,遂有其國。枝庶各分王,故康國左右諸國,并以昭武為姓,示不忘本也?!?1《唐會要》進而稱其人“深目高鼻,多須髯”,32《舊唐書》卷198《康國傳》亦謂“其人皆深目高鼻,多須髯”。33月氏屬于印歐人種,操用印歐語,這已是學術界共識??梢姡稻优c“康加爾”即塞種無涉。據此還可斷定,《闕特勤碑》東面第21行和《毗伽可汗碑》東面第18行所載之k??y就是康居。

“康加爾”即佩徹涅格(p???n?k),是烏古斯部族形成之初征服的塞種部落。這也是《突厥語大詞典》、《史集》及《突厥世系》等書所列烏古斯部族24個部落中有佩徹涅格(p???n?k)部落卻沒有康里(qa?l?)部落、《先祖闊爾庫特書》中稱康里和卓(qa?l? qo?a)為烏古斯人且將中亞地區(qū)的烏古斯諸部分為“內烏古斯”(i? o?uz)和“外烏古斯”(ta? o?uz)的原因所在。

另據《烏古斯可汗的傳說》記載,克普恰克(q?p?aq)的得名與一個名叫烏魯克·烏爾都伯克(ulu? ordu b?g,大行營官)砍樹做筏子,讓大軍渡過?til myr?n(伏爾加河)有關。347世紀末至8世紀初稱雄北方的東突厥汗國(k?k tyrk,又稱后突厥汗國或第二突厥汗國)便是克普恰克建立的。3511世紀時,游牧于額爾齊斯河(?rti? suv?)流域的一支克普恰克人西遷至古茲草原,烏古斯人則被迫繼續(xù)向南、向西遷徙。正為此,10世紀阿拉伯地理學家依烏古斯之名命名的古茲草原,11世紀時又改稱欽察(克普恰克)草原。36這一地區(qū)正是康里即塞種的分布區(qū)域,克普恰克更是公認的現(xiàn)代哈薩克族的祖先。據此推斷,克普恰克亦屬于塞種。

(二)6世紀中葉徙居中亞的克尼柯部落

烏古斯部族的克尼柯(q?n?q)部落是最早進入費爾干納盆地的突厥語部落,至晚于6世紀中葉已移居訛跡邗等地。《史集》將此部落名釋為“到處受尊敬者”,37《突厥世系》釋為“可尊敬的人”。38此部也便是《漢書·西域傳》所載“王治車師柳谷”的“狐胡國”(《后漢書·西域傳》作“孤胡”,《前漢紀》作“孫胡”,“孫”系“孤”字之訛),亦即《魏書·高車傳》中的“窟賀氏”。此部初期因人少力微,曾一度為車師后部所并,后趁漢朝對車師后部屢屢用兵之際復又獨立?!锻回收Z大詞典》曾指出:烏古斯“諸部落的名稱,也便是古代創(chuàng)建該部落者之名”(MⅠ.199)。39《史集》《突厥世系》及《伊米德史》亦有類似記載。準此以觀,q?n?q部落的得名或與西漢時匈奴呴犁湖單于有關。40其人既為單于,自然是“到處受尊敬者”。

克尼柯部也便是《大唐西域記》和《釋迦方誌》所記的“曷邏怙”“曷邏胡國”“遏羅胡國”,慧超《往五天竺國傳》所記的“葛諾歌”國以及《新唐書·地理志》所記之“賀獵城”,至晚在7世紀上半葉時便己篤信佛教,是烏古斯部族中最早信仰佛教的部落之一。9世紀20年代,該部憑借此前奠定的基礎,脫離回鶻汗國,獨立繼續(xù)著對樣磨、葛邏祿、熾俟等部的統(tǒng)治。其政權也便是史學界所稱的喀喇汗王朝及后來分裂出去的塞爾柱王朝。41

(三)7世紀末徙居錫爾河以東地區(qū)的烏古斯諸部落

唐永淳初(682),王方翼攻西突厥,轉戰(zhàn)弓月、熱海間,曾“走烏鶻十萬于域外”。13《新唐書·王方翼傳》云:

永淳初(682年),十姓阿史那車簿啜叛,圍弓月城,方翼引軍戰(zhàn)伊麗河。敗之,斬首千級。俄而三姓咽面兵十萬踵至,方翼次熱海,進戰(zhàn),矢著臂,引佩刀斷去,左右莫知。所部雜虜謀執(zhí)方翼為內應,方翼悉召會軍中,厚賜,以次出壁外,縛之。會大風,雜金鼓,而號呼無聞者,殺七千人。即遣騎分道襲咽面等,皆驚潰,烏鶻引兵遁去,禽首領突騎施等三百人,西戎震服。43

這一批“引兵遁去”的“烏鶻”也便是烏古斯,亦即后來被穆斯林史料稱之為Gaz或?ozz的烏古斯群落,約略包括bajundur、bajat、qaj??、sal?ur、bygdyz、tyg?r等部落。這一支烏古斯人西徙后落腳于錫爾河中下游地區(qū)。成書于10世紀上半葉的馬蘇第《黃金草原》稱:

在(錫爾河)河岸上矗立著一座屬于突厥人的城市,被稱作“新城”,有穆斯林教徒在那里生活。居住在這一地區(qū)的大部分突厥人都屬于烏古斯部,他們中既有游牧者又有城市居民,共分成3部:上部(烏古斯)、下部和中部。他們以自己的勇猛精神、小個頭和他們眼睛的狹小而有別于其他突厥人。44

《突厥語大詞典》也記稱:

?gyz是用于稱呼象阿姆河(??jhun)和幼發(fā)拉底河(f?rat)一樣的所有大河的名稱。此詞單獨使用時,在烏古斯人的語言中指錫爾(b?n?git)河,因為他們的許多城市都分布在該河沿岸,其游牧民也生活在該河沿岸。突厥人民生活的各省其他一些河流也被稱作?gyz。位于伊犁河流域和jaf?n?河流域之間邊境上的一個城鎮(zhèn)也被冠以iki ?gyz(雙河)之名。(MⅠ.80~81)

此后,一部分烏古斯人進一步西移至咸海周圍、里海東北岸及伏爾加河下游。《世界境域志》第19章“關于古思國”稱:“該國之東為古思沙漠及河中諸城;南面亦為古思沙漠的一些部分與可薩海;西面和北面為也的里河。”45“古斯沙漠”指咸海北面、東面及東南面的廣大荒原和沙漠地帶,“可薩海”即里海,“也的里河”指伏爾加河??梢姡@一支烏古斯人的游牧區(qū)域是咸海周圍和里海東北岸,包括曼格什拉克半島。其東鄰是葛邏祿集團,北接基馬克地界,西面是可薩人和布爾加爾人,南面和東南面為阿拉伯人的征服地,是阿拔斯王朝的邊遠地區(qū)。

現(xiàn)代土耳其人、阿塞拜疆人、土庫曼人以及我國的撒拉族均視為其文化遺產的英雄史詩《先祖闊爾庫特書》(Dede Korkut Kitab?)便形成于烏古斯人徙居錫爾河流域的前伊斯蘭時期。至于史詩中出現(xiàn)的q?jan s?l?yk o?l?(科揚·塞爾柱之子)、tyrkm?n q?z?(突厥蠻姑娘)、tyrkistan(突厥斯坦)等名及伊斯蘭教詞語,則是在后來不斷傳唱過程中補充加入的。史詩中曾出現(xiàn)bajat、qaj?(=qaj??)、baj?nd?r(=bajundur)、salur(=sal?ur)、bygdyz、d?ger(=tyg?r)以及qa?l?、q?p?aq等部落名稱。其中前6個部落均屬于烏古斯部族。46

(四)8世紀中葉徙居蔥嶺西的葛邏祿部落

葛邏祿(qarluq)集團之藥勿葛(jabaqu)部本是回鶻的盟友,天寶三載(744)曾與回鶻、拔悉密等聯(lián)合攻殺突騎施烏蘇米施可汗,立拔悉密大酋阿史那施為賀臘毗伽可汗。當年冬又與回鶻聯(lián)合擊破拔悉密部,擁立回鶻暾葉護(骨力裴羅)為可汗,拔悉密“地與眾歸回紇”,47即天山北麓伊塞克湖以東地區(qū)和天山南麓龜茲以東地區(qū)皆歸回鶻領轄。此后不久,由于“安史之亂”爆發(fā),駐守西域的唐軍主力被調回中原勤王,河西又為吐蕃阻斷,回鶻乘虛而入,進而又掌控了西域更多地區(qū)。這期間,藥勿葛(jabaqu)部漸盛,不愿聽命于回鶻,于乾元元年(758年2月13日~759年2月2日)舉部移徙至西天山南麓樣磨居地,進而據有碎葉、怛邏斯諸城,并向七河地區(qū)擴展,成為統(tǒng)轄有樣磨(ja?ma)、熾俟(?igil,=處月)及突騎施(toχs?)民眾的部落集團的核心部落。48

960年,喀喇汗王朝統(tǒng)治者宣布伊斯蘭教為國教,并在這一年強迫八剌沙袞及其以北地區(qū)20萬帳突厥人皈依了伊斯蘭教。此后不久,喀喇汗王朝又與葛邏祿集團展開了一場持久的宗教戰(zhàn)爭。至晚至1043年,葛邏祿集團也皈依了伊斯蘭教,49成為突厥蠻(tyrkm?n)的構成成分。

三、結語

由上可看出,構成突厥蠻(tyrkm?n)群體的突厥語部落中既有烏孫的本體部落,也有為烏孫兼并的塞種部落和突厥化的印歐語部落。正為此,《先祖闊爾庫特書》中有“內烏古斯”和“外烏古斯”之分,其內外之分正是這種親疏關系的反映。至今生活在新疆柯坪、烏恰等縣的維吾爾族居民仍以突厥蠻(tyrkm?n)自稱。這些維吾爾族居民顯然就是葛邏祿人的后裔。

以上有關突厥蠻(tyrkm?n)構成群體的考證,不僅可使《漢書·西域傳》有關烏孫國“本塞地也”、“烏孫民有塞種、大月氏種”的記載得以落實,同時也可為落實塞種的語言系屬提供佐證。近幾十年來,史學界多將塞種的語言歸為印歐語系。從塞種的分布地域及生活在該地域的現(xiàn)代民族來看,塞種決不可能是操用印歐語系語言的群落。

綜上所論,突厥蠻(tyrkm?n)是對所有接受了伊斯蘭教的烏古斯人、葛邏祿人、克普恰克人的通稱,由突厥語的自稱之詞演變而來。構成該群體的部落大多出自形成于西漢的烏古斯部族,其中既有烏孫的本體部落,也有被烏孫兼并的塞種部落。此外還有突厥化的印歐人種部落葛邏祿。隨著歷史的變遷,突厥蠻人與中亞、西亞等地的土著居民融合,成為土庫曼、烏孜別克、維吾爾、阿塞拜疆、哈薩克、塔吉克、撒拉、巴什基爾、卡拉卡帕克、韃靼、土耳其等現(xiàn)代民族的重要構成成分。

[注釋]

1[唐]杜佑撰,王文錦、王永興、劉俊文、徐庭云、謝方點校:《通典》卷193《西戎五·粟弋》,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5273~5274頁。

2[后晉]劉昫等撰:《舊唐書》卷104《高仙芝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203頁。

3[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135《高仙芝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576頁。

4[喀喇汗王朝]m?hmut q??q?ri.tyrki t?llar d?wan?(麻赫穆德·喀什噶爾:《突厥語大詞典》)卷3,新疆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564~568頁。后文簡稱為“MⅢ”。同此,卷1、卷2(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1983年版)簡稱為“MⅠ”、“MⅡ”,并與頁碼一同括注于文后。

5132337[波斯]拉施特主編,余大鈞、周建奇譯:《史集》第1卷第1分冊,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39頁、第123頁、第137頁、第145頁。

6[清]洪鈞撰:《元史譯文證補》卷22上《西域補傳上》,清光緒二十三年陸潤庠刻本;田虎:《元史譯文證補校注》,河北人民出版社1900年版,第226頁。

7[清]洪鈞撰:《元史譯文證補》卷1下《太祖本紀譯證下》,清光緒二十三年陸潤庠刻本;田虎:《元史譯文證補校注》,河北人民出版社1900年版,第68頁。

812轉引自敬東:《烏古斯突厥蠻塞爾柱人辨析》,刊于《蘭州教育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1996年第1期。

9[英]米諾爾斯基編:《沙拉夫·阿扎曼·塔希爾·馬衛(wèi)集》,V.Minorsky,Sharaf Al Zaman Tahir Mavvazi,倫敦,1942年版,第18頁。

10耿昇、何高濟譯:《柏朗嘉賓蒙古行紀·魯布魯克東行紀》,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49頁。

11劉釗著:《〈先祖闊爾庫特書〉研究》,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113~114頁。按,原文以土耳其文轉寫。為統(tǒng)一起見,本文引用時改為國際音標轉寫。

14151629[漢]班固撰:《漢書》卷96《西域傳》,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3901頁、第3884頁、第3901頁、第3892頁。

17MⅠ.79;[波斯]拉施特主編,余大鈞、周建奇譯:《史集》第1卷第1分冊,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144頁; 阿布爾·哈齊·把阿禿兒汗著,羅賢佑譯:《突厥世系》,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26頁。

18轉引自[蘇]С·Г·克利亞什托爾內著,李佩娟譯:《古代突厥魯尼文碑銘——中亞細亞史原始文獻》,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82頁。

19張星烺編注,朱杰勤校訂:《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1冊,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68頁。

2045佚名著,王治來譯注:《世界境域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86頁、第195頁、第84頁。

21李樹輝:《古代突厥語方言研究(二)——烏古斯和回鶻研究系列之七》,《喀什師范學院學報》,2003年第1期。

2234耿世民:《烏古斯可汗的傳說(維吾爾族古代史詩)》,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5頁、第38頁,第22頁、第35頁。

2438阿布爾·哈齊·把阿禿兒汗著,羅賢佑譯:《突厥世系》,中華書局2005年版,第15頁、第26頁。

25[日]白鳥庫吉著,傅勤家譯:《康居粟特考》,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10頁、第14頁、第15頁。

26參見[蘇]С·Г·克利亞什托爾內著,李佩娟譯:《古代突厥魯尼文碑銘——中亞細亞史原始文獻》,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85~186頁。按,《闕特勤碑》東面第21行和《毗伽可汗碑》東面第18行皆載qur??aru k??y tarmanqa t?gi tyrk bodun?? an?a qonturt?m?z,an?a itdimiz(向西一直到康居貪漫,讓突厥民眾定居該地,推進至該地)。

27參見[蘇]С·Г·克利亞什托爾內著,李佩娟譯:《古代突厥魯尼文碑銘——中亞細亞史原始文獻》,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第181~186頁;[日]白鳥庫吉著,傅勤家譯:《康居粟特考》,商務印書館1936年版,第14頁;岑仲勉撰:《漢書西域傳地里校釋》,中華書局1981年版,第242~243頁;洪濤:《關于康居研究的幾個問題》,《中亞研究》,1991年第3期。

28[漢]司馬遷撰:《史記》卷123《大宛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161頁。

30[唐]房玄齡等撰:《晉書》卷97《四夷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544頁。

31[北齊]魏收撰:《魏書》卷102《西域傳》,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281頁。

32[宋]王溥撰:《唐會要》卷99《康國》,北京:中華書局1955年版,第1774頁。

33[后晉]劉?撰:《舊唐書》卷198《康國傳》,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5310頁。

354041李樹輝著:《烏古斯和回鶻研究》,民族出版社2010年版,第105~109頁、第82頁、第199~201頁。

36[蘇]B.B.巴爾托里德著,耿世民譯:《中亞簡史》,新疆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125頁。

39[南朝·宋]范曄撰:《后漢書》卷88《西域傳》,中華書局1965年版,第2909頁。

42[唐]張說撰:《張說之文集》卷16,《唐故夏州都督太原王公神道碑》;[唐]張說撰:《張燕公集》卷19,《唐故夏州都督太原王公神道碑》,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

43[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111《王方翼傳》,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135頁。

44[古代阿拉伯]馬蘇第著,耿昇譯:《黃金草原》,青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29頁。

46有關這6個部落的活動歷史,筆者此前曾進行過鉤稽。詳見李樹輝著:《烏古斯和回鶻研究》第二章,民族出版社2010年版,第46~90頁。

47[宋]歐陽修、宋祁撰:《新唐書》卷217下《回鶻傳下》,北京: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6144頁。

48李樹輝:《葛邏祿東遷西徙歷史發(fā)微》,《中國藏學》,2015年S0期。

49李樹輝:《西天山南北地區(qū)歸屬喀喇汗王朝的時間及相關歷史——兼論龜茲石窟的始毀年代》,縮略文刊于《社會科學戰(zhàn)線》2010年第6期,全文收入《新疆歷史與文化》(2010~2011),新疆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83~9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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