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言思之

楔子

當(dāng)那把刀被高高舉起的時候，余小蠻不自覺地抖了三抖。不知為何，身旁的水突然變成了紅色，她扯著脖子卻始終轉(zhuǎn)不過腦袋來，眼看著刀就要砍到她的腦袋，一雙手飛快地?fù)н^她的腰，把她輕輕地扔回了水池里……

（一）花鰱竟成打工妹

在余小蠻的自我認(rèn)知里，她是一條花鰱，可當(dāng)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自己直挺挺地躺在了一個滿目淺藍(lán)色的世界里，更要命的是，她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妹子。難道她重生變成人了？不對啊，她記得自己沒死??！

“你醒了？”一個低沉的男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秦之禾走過來，扶著她坐起來，說道，“你沒事吧？這里是我朋友韓瑞的私人診所。”

這男人……不就是把她從劊子手底下救出來的那雙手的主人嗎！

雖然自己是個小妖精，但也是個有節(jié)操的小妖精，再加上這男人長得真不賴，用以身相許來報救命之恩什么的再合適不過了！

“當(dāng)然沒事了！”余小蠻瞬間露出可愛的笑容，試探著問道，“我怎么會在這兒？”

“難道你今天忙成傻子了？”秦之禾習(xí)慣性地伸手理了理頭發(fā)，抱著胳膊退后一步看著她，說道，“今天餐廳有很多預(yù)約，你一直在廚房做料理，或許太累了吧，突然暈了過去?！?/p>

看樣子她確實進(jìn)入了某個妹子的身體，余小蠻低下頭甩了甩胳膊，東看西看，那……那個妹子的魂魄去哪兒了？

“走了，還在想什么?！苯?jīng)過一系列檢查，余小蠻的身體毫無異常，只是非常虛弱，只要好好休養(yǎng)便可以了。秦之禾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她跟上，然后把她塞進(jìn)車?yán)飵Щ夭蛷d。一路上，從他的口中得知，她已經(jīng)在這家餐廳工作四年了。

回到餐廳的時候，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餐廳早已經(jīng)打烊了，兩人從黑漆漆的后院走進(jìn)去，秦之禾把她帶進(jìn)一間屋子里摁在床上，又從柜子里翻出一床嶄新的被子扔給她，說道：“天氣轉(zhuǎn)涼了，多蓋一點?！?/p>

余小蠻抱著被子點點頭，聞到被子上陽光的味道，心里頭亦感覺暖暖的。

在工作了幾天以后，余小蠻發(fā)現(xiàn)自己對料理一竅不通，甚至連最基本的切菜都做不好。她只好謊稱自己大病未愈，生怕被人看出破綻。而秦之禾既是廚師，又是餐廳的老板，同時也是每個女員工意淫的對象。

女員工A：“主廚他工作時穿著白色制服，真的好像白馬王子?。　?/p>

女員工B：“那天你看見沒？下班后，主廚穿著一件黑色襯衫，超有禁欲氣息呢！”

女員工C：“真的好想撲上去把主廚‘吃掉喲！”

正蹲在一旁默默地剝蒜的余小蠻從一群滿面桃紅的女人中抬起頭，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主廚他……沒有女朋友嗎？”許是因為秦之禾救過她，余小蠻心里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對于他的話題總是特別關(guān)注。

“好像……聽說是有個前女友?！迸藗兟冻鰸M臉“哎喲，死相”的表情，握拳輕輕地捶在余小蠻的胸口，羞澀地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年前主廚突然換了餐廳里所有的員工，具體的原因卻誰也不知道！但咱們來了以后，見主廚和哪個女人親近過嗎？這機會面前，人人平等嘛，哈哈哈……”

那倒也是。秦之禾這棵上好的“白菜”，誰看了都會想要拱一拱嘛！

可是，四年前餐廳里的員工大換血，又是為什么呢？

（二）黃芪燉雞銷魂夜

晚上洗了澡，余小蠻拿出一張有緊致瘦臉功效的面膜貼上。她看著鏡子里自己圓圓的臉，有些懊惱，一定是自己的臉太大了，不然，秦之禾為什么總喜歡捏她的臉！可她是一條胖頭魚呀，“天生麗質(zhì)”的，能怪誰呢……

想到這里，余小蠻拍了拍腦袋，最近居然把重要的事兒給忘了！她關(guān)了屋子里所有的燈，坐在床上環(huán)顧四周——原來那個妹子的魂魄還在這屋子里嗎？

正想著，外頭傳來異響。

余小蠻心頭一驚，有些發(fā)毛，貓著腰躡手躡腳地開了門。

聲音是從廚房里傳來的，余小蠻輕輕地走過去，在看見秦之禾的瞬間，終于松了口氣。只見他正往鍋里放著什么，背影挺拔而修長，手里的動作熟練而一絲不茍——認(rèn)真工作的男人真的好帥?。?/p>

余小蠻在心里默默地想著，玩心大起，踮著腳尖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猛地戳了戳他的腰。

“啊——”秦之禾跳開一步，回過頭來看見她，一個哆嗦，手里的湯勺掉在了地上。

待回過神來，他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地理了理衣裳，上前捏住余小蠻的臉，說道：“大晚上的，你干嗎慘白著一張臉裝神弄鬼的。”

余小蠻笑得面膜都掉在了地上，又戳了戳他的胸口，仰著頭問道：“主廚，看你人高馬大的，難道還怕鬼呀？”

秦之禾微微紅了臉，轉(zhuǎn)過頭悶哼一聲不理她，一聲不吭地把湯勺拾了起來。

余小蠻湊上去一瞧，只見鍋里正燉著一只雞，上面浮著一些黃芪，香氣幽幽地逸出來，讓人胃口大開。

“今天下午就見你在燉了。”余小蠻偷偷地咽下口水，眼睛直直地盯著鍋，說道，“這是給哪位貴賓做的菜呀？”哪個級別的貴賓能讓秦大廚在休息的時間還親自下廚呀！

“貴賓？還不是韓瑞說你身子虛，要多補補。”秦之禾盛了一碗雞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遞給她，似乎紅了臉。

他小聲道：“等下把雞肉也吃完……我特地放了黃芪和黨參，給你補補身子?！?/p>

余小蠻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主廚這個傲嬌貨，其實還挺會關(guān)心人的嘛。

難道……余小蠻突然想起同事們下午說的話，抬起頭來看他，難道他一直不交女朋友是因為暗戀自己的員工？

想到這里，余小蠻瞬間有些食不知味，然后看向秦之禾。他似乎心情很好，輕輕哼著歌。

“吃人家的嘴軟這個道理，我想你應(yīng)該懂吧？”收拾完料理臺的秦之禾突然轉(zhuǎn)過身來，指了指燉鍋，微微一笑，說道，“明天雖然是公休日，但你收拾下刀具，陪我去錄制個節(jié)目。”

什么??？秦大廚，你竟然如此狡猾！

見余小蠻不回答，秦之禾以為她不肯，走過來捏了捏她的臉，說道：“你沒發(fā)現(xiàn)你的廚藝退步了嗎？應(yīng)該更加勤奮地練習(xí)才行！”

“嗯……”余小蠻不知為何心情有些低落，看來，秦大廚和原本這身體的主人好像很親近的樣子。

（三）兩妖相殺

第二天天剛亮，兩人便出發(fā)前往目的地。那是一處背靠大山的水上公園。

秦之禾作為特約嘉賓為明星們烹飪美食，大家對他做的菜皆是贊不絕口。余小蠻站在一旁，想起昨晚秦之禾做的黃芪燉雞，默默地舔了舔嘴唇。

拍攝結(jié)束時，節(jié)目嘉賓中幾個十八線的小嫩模走到了秦之禾的身邊，由于之前參加了水里的游戲，個個渾身濕透，T恤緊緊地包裹住玲瓏的身段，十分誘人。她們紛紛拿出手機想要秦之禾的微信號，若隱若現(xiàn)的胸部不經(jīng)意間擦過他的手。

秦之禾微微退后一步，禮貌地拒絕了，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余小蠻，說道：“她是我的助理，你們有事可以和她聯(lián)系。”

說完，他便離開了節(jié)目組，帶著余小蠻一路開到了公園后頭的山上。這荒郊野外的，他是要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嗎？

“你……要干嗎？”余小蠻看著他從后備廂里拿出鋤頭和塑封袋，“你這是殺了人要埋尸？”

聞言，秦之禾微微一愣，忍不住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說道：“我是帶你去山上挖些藥材，好多可以放到鍋里和食物一起燉呢?！?/p>

余小蠻默默地跟在秦之禾的后面，看著他的背影，似乎爬山也變得有趣起來。

“這是魚腥草，”秦之禾轉(zhuǎn)過身把一些黃綠色的葉子遞給她，說道，“你搓一搓聞聞看，有股類似魚腥的味道?！?/p>

魚腥草……余小蠻接過來聞了聞，又低頭嗅了嗅自己的衣裳，難道她身上就是這種味道？

“這是……嘶——”似是被什么扎到了手，秦之禾微微皺了皺眉。

余小蠻趕緊湊上去，只見他的手指似乎被草藥的倒刺劃傷了，血水不停地冒出來。來不及細(xì)想，余小蠻條件反射地張開嘴把他的手指含進(jìn)了嘴里，微微的鐵銹氣息在嘴里暈染開來。

秦之禾只覺得手指一熱，腦袋跟著嗡地響起一聲，似乎有一堆干柴在腦子里噼里啪啦地燃燒。熱氣順著手指沖進(jìn)了心里。

感受到他微微的顫抖，余小蠻才反應(yīng)過來，飛快地張開嘴抬起頭來看他，只見他整個人像是一只煮熟的大螃蟹，紅通通的。

“哈哈哈——我……我們快回去吧……”余小蠻干笑了兩聲，轉(zhuǎn)身往山下跑，可沒跑兩步就感到腿上被什么東西猛地咬了一下。她低下頭，只見一條小蛇從她腿邊滑過，涼涼的觸感掃過她的腳踝。而她的小腿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牙印。

“主廚……救我——”余小蠻感到自己的小腿瞬間變得麻木，動彈不得，她轉(zhuǎn)過身哭喪著一張臉，喊道，“我好像被白素貞咬了……”

同樣是妖精，何必互相殘殺啊。

余小蠻剛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整個人都變得遲鈍起來，半邊身子像是被困住了。隨后，她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幸好秦之禾反應(yīng)迅速，用手上的小鋤頭把蛇打死后裝起來，飛快地抱起余小蠻往山下跑去。

余小蠻很快便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中毒現(xiàn)象，手腳冰涼、臉色鐵青，趕到醫(yī)院的時候，甚至還出現(xiàn)了嘔吐現(xiàn)象。

“有人被毒蛇咬傷了！”顧不得衣服被弄臟，秦之禾抱著她在急診室里橫沖直撞，心怦怦直跳，看著她不停抽搐的模樣，像是有一顆顆釘子扎到了心上。

（四）奇怪的夢境

難道她死了嗎？她不是一條胖頭魚精嗎？

余小蠻的眼前是一片白光，霧蒙蒙的。她伸出手想要撥開云霧，卻始終看不真切，似乎有一個男人，雙手環(huán)抱著她的身子，隨后拿出一把刀，狠狠地割向了自己的手掌，鮮血瞬間噴了出來，濺在墻壁上，變成妖艷的鮮花……

余小蠻猛地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色。

她瞇了瞇眼，看見窗子外頭竟是一片黑暗了。她慢慢地轉(zhuǎn)過頭，看見秦之禾正趴在她的床邊，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她微微一動，他便醒了過來。

“小蠻，你沒事吧？”秦之禾眼中滿是血絲，把她扶起來，起身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地喂她喝。

“我的腿還在嗎？”小蠻有些著急地去掀被子，“不會被截肢了吧？”她可不要做沒有尾巴的胖頭魚……

“胡思亂想什么?！鼻刂棠罅四笏哪?，有些心疼，說道，“幸好我把蛇打死了帶來醫(yī)院，醫(yī)生已經(jīng)用血清幫你解毒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p>

余小蠻點了點頭，心里有些難過。看他那么緊張的樣子，他一定是喜歡這個妹子沒錯了。她是不是應(yīng)該把這個身體還給她呢？可她要怎么做呢？

況且……她突然覺得很舍不得，雖然知道這樣不太好，可她很想待在秦之禾身邊。

余小蠻抬起頭凝視著秦之禾，良久突然想起了什么，拉過他的手，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

可眼前的情景卻嚇得她打了一個哆嗦。

只見秦之禾右手的掌心有一道深深的疤痕，貫穿整個手掌，像蜈蚣一般，丑陋而扭曲。難道，剛才夢里自殘的那個男人是秦之禾？可這情景她怎么會看到呢？

秦之禾有些不自然地縮回手，看著發(fā)愣的余小蠻有些無措，他遲疑地問道：“小蠻，你怎么了？”

“嗚嗚——”余小蠻只覺得腦子里閃過一道驚雷，像是要把腦袋劈成兩瓣。

她抱著腦袋縮回被子里，嗚咽道：“我……我頭疼……”

看著小蠻抱著腦袋在床上抽搐，秦之禾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隔著被子抱住她的身子，卻清晰地感覺到她的戰(zhàn)栗。秦之禾趕緊叫來醫(yī)生，給她注射了鎮(zhèn)定劑后，她才睡了過去。

看著她掙扎過后滿頭的虛汗，秦之禾有些心疼，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額頭。

余小蠻睡得并不踏實。她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男一女，男的像是秦之禾，而那個女的似乎被霧氣蒙了臉，她怎么也看不真切。

他們一起學(xué)習(xí)廚藝，一起練習(xí)刀功，手上被刀背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他們卻甘之如飴，發(fā)誓要一起成為中國最有名的廚師。

他們一起磨花椒粉，嗆人的味道弄得他們直打噴嚏，眼淚鼻涕也流了一大把。他們卻笑得合不攏嘴。

他們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開了第一間餐廳，努力賺錢，然后繼續(xù)學(xué)習(xí)廚藝，參加各種料理比賽，每天省吃儉用，住最廉價的出租房，只為能實現(xiàn)最初的成為名廚的夢想。

這都是最美好的回憶。

淚水卻不知不覺地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余小蠻不安地翻來覆去，卻像被夢魘纏住了，怎么也醒不過來，胸口有一股氣，上不來又下不去。

（五）記憶的堆疊

憑著記憶，余小蠻找到了韓瑞的私人診所。

見到她，韓瑞有些吃驚，隨后便換上職業(yè)的笑容，說道：“聽說前段日子你住院了，現(xiàn)在身體都恢復(fù)了嗎？”

余小蠻點了點頭，猶豫再三，開口問道：“韓瑞，請你告訴我，我到底是誰？”

聞言，韓瑞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反應(yīng)過來，笑著說道：“你是余小蠻呀?！?/p>

“你知道我在說什么?！庇嘈⌒U上前一步，逼近他，盯著他的眼睛說道，“我上網(wǎng)查了一下，知道你是很有名的心理醫(yī)生，可我為什么一開始會出現(xiàn)在你的診所里？我真的是一條胖頭魚精嗎？”

韓瑞微微睜了睜眼，隨即微微一笑，走到辦公桌的后面坐下，雙手相握，看著余小蠻說道：“既然你都想起來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當(dāng)時你得了嚴(yán)重的抑郁癥，所以秦之禾找到我，希望我?guī)湍阒委?，所以我用了催眠治療法，讓你以為自己是一條花鰱魚精……”

抑郁癥？催眠？從韓瑞的診所出來，余小蠻的腦子里一直回蕩著這幾個字?？墒牵趺磿靡钟舭Y呢？難道和夢中看見的、秦之禾的自殘有關(guān)嗎？

不過……這么說來，之前在醫(yī)院里夢到的情景不是在做夢，而是真實的過往……那么她就是自己夢中的那個女人，對嗎？

意識到這一點，余小蠻再也不想等待，飛快地往餐廳跑，沖到秦之禾的面前，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狠狠地抱著他的脖子，順便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秦之禾微微一愣，拿開她的胳膊，上下打量著她。

“我找過韓瑞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們以前就在一起呢？”余小蠻吊在他的脖子上，說道，“虧我還一直有負(fù)罪感，不敢勾引你呢……”

眾人嘩然，有些震驚。一位女同事脫口而出道：“小蠻，難道你就是主廚的那個前女友？你這家伙真不夠意思，在我們面前還裝呢！難怪，前幾天主廚把你帶回來，還囑咐我們，讓我們假裝……”

“今天有很多預(yù)約，大家手上的工作都做完了嗎？還在這里閑聊?！辈恢獮楹?，秦之禾有些慌亂，急忙打斷了女同事的話。

余小蠻剛想說什么，卻被身后的咳嗽聲打斷了。

“秦大廚?！眮砣宋餮b筆挺，遞上一張名片，說道，“我是中國美食協(xié)會的會員，我們準(zhǔn)備組織一場美食界的‘人機大戰(zhàn)，想請秦大廚參加。如今越來越多的事情可以由機器人代勞，我們想比拼一下，在廚藝上，究竟是機器人一板一眼的程序厲害，還是人類的味覺更勝一籌?！?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6/25/tzyb201706tzyb20170608-1-l.jpg" style="">

“我想我恐怕不行?！鼻刂躺斐鍪殖鴣砣嘶瘟嘶?，眼神暗淡下來，說道，“自從我的手受傷以后，我就不再參加專業(yè)的比賽了，如今只想安安靜靜地經(jīng)營好這家餐廳?！?/p>

“我們知道。”來人再三請求，“但請秦大廚好好考慮一下，畢竟您的廚藝一直很不錯，這是眾所周知的，只是一些精細(xì)的刀功完成不了罷了。另外，這也是一次您重新站在世界面前的機會，對吧？”

“那……容我再考慮一下吧?！鼻刂淌障旅丝趟哪X子里很亂，沒有工夫想這些。

送走了美食協(xié)會的專家，他撇開纏著他問東問西的余小蠻，給韓瑞打去了電話：“韓瑞，聽說小蠻找過你了，她想起了多少？”

（六）小嫩模的大“胸器”

雖然秦之禾不肯說自己的手是怎么受傷的，但余小蠻知道，手對于廚師來說是多么的重要，所以她一直想讓他的手好起來。

“主廚，你就聽我一次嘛。”余小蠻拉著秦之禾來到針灸推拿醫(yī)院，說道，“聽說這里有個醫(yī)生很擅長針灸，咱們試一試，說不定對你手上的傷有好處呢。”

“小蠻，在料理方面，我已經(jīng)不追求那些了?！鼻刂汤死嘈⌒U的手，故作輕松地開玩笑道，“如果我想紅，靠臉就可以了，為什么一定要在廚藝上和別人比個你死我活？”

“……”這話好像是沒毛病，對于秦之禾的自戀，余小蠻竟無言以對，只能耍賴道，“我好不容易預(yù)約到這位醫(yī)生的，咱們這回先試試吧?！?/p>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都不肯讓步。秦之禾看著余小蠻充滿期待的眉眼，心里卻仍舊十分抗拒。

“秦大廚，竟然是你。”一個聲音打破了僵局，余小蠻轉(zhuǎn)過頭去，只見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走過來，說道，“還記得我嗎？上次和你一起錄制節(jié)目的模特，我叫白菲菲?！?/p>

哦，那個用胸勾引秦之禾的女人……

“秦大廚，能不能借一步說話？”白菲菲媚眼如絲。

秦之禾跟著她走到一旁，兩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余小蠻只看見秦之禾的嘴一張一合，她剛想走近些，卻見秦之禾朝她看了一眼，然后沉思一番，微微點了點頭。

“她說了什么？”白菲菲走后，余小蠻拉著秦之禾，有些著急地問道，“你們男人別被她的外表騙了，我一看就知道，那是硅膠！”

“別想些亂七八糟的?！鼻刂堂嗣念^發(fā)，卻明顯心不在焉，“她把這里的某個醫(yī)生介紹給我，說很不錯，我決定嘗試著治療看看?！?/p>

余小蠻鼻頭有些發(fā)酸，有些生氣，自己好說歹說，他都不肯治療，白菲菲說了一句，他便同意了。她側(cè)過頭去，把眼淚逼了回去，秦之禾肯積極地接受治療總是好事，希望他的手能在“人機大戰(zhàn)”前有所好轉(zhuǎn)。

可沒想到的是，幾天后各大新聞便被“白菲菲”三個字刷屏了。

“明星大廚秦之禾于醫(yī)院密會嫩模白菲菲”的消息瞬間上了微博頭條，而且久居不下。上面有文有圖，說得頭頭是道。而這也讓白菲菲從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十八線小嫩模一躍排到了熱搜第二位！

余小蠻點進(jìn)去一瞧，說白菲菲謊稱去做針灸瘦身，實則是去私會情人秦之禾。兩人在醫(yī)院的角落里甜蜜擁抱。

白菲菲的微博下面炸開了鍋，粉絲瞬間漲了幾十萬個，評論亦是各式各樣——

“看到秦大廚的另一半是女的，我就放心了?！?/p>

“白菲菲贏在了胸上！上次錄節(jié)目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這兩人有曖昧關(guān)系了！”

“給樓上10086個贊！”

余小蠻氣呼呼地扔了手機，背著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打烊了的餐廳里異常冷清，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心里煩躁不安，她走進(jìn)廚房拿出一塊五花肉，把它想象成秦之禾，一刀一刀地剁了下去。

“在干嗎？”秦之禾的聲音響起的瞬間讓她的手不自覺地一抖。

“約會回來了？”她的話里充滿了酸味，手里的刀剁得更狠，“親密私會?！?/p>

“嘿?！鼻刂涛⑽⒁恍?，卻不解釋，轉(zhuǎn)而說道，“我決定參加‘人機大戰(zhàn)，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七）異國的色誘

要和秦之禾一起出差，余小蠻異常興奮，瞬間便把之前的不快拋到了腦后，把一套平日里羞于拿出手的黑色鏤空蕾絲睡衣放進(jìn)了行李箱里。

孤男寡女，三天兩夜，想想都有些害羞呢！余小蠻提前去做了香薰SPA，若不是時間實在太過緊迫，她還想去打個瘦臉針或者削個骨什么的。

兩人提前一天來到A國倒時差。A國是“美食機器人”的研發(fā)國，此次“人機大戰(zhàn)”被宣傳得沸沸揚揚，世紀(jì)時代廣場中央的大顯示屏上滾動播放著新聞。

可剛?cè)胱〉街鬓k方安排的酒店里，秦之禾便發(fā)出一聲鬼叫：“余小蠻你為什么只讓主辦方安排一間房？”

“我們只有兩個人，當(dāng)然只要一間房啊，不然多浪費?！庇嘈⌒U把玩著手里的房卡。

秦之禾本來想再加一間房，卻被告知由于“人機大戰(zhàn)”，整個酒店的房間都被粉絲還有媒體人員預(yù)訂完了。他只得黑著一張臉，跟著余小蠻走進(jìn)了房間。

在房間里隨便吃了點晚飯，秦之禾便在網(wǎng)上找出A國的口味特色以及風(fēng)俗習(xí)慣來研究，為明天的“人機大戰(zhàn)”做準(zhǔn)備。

可余小蠻這家伙閑不下來，在秦之禾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最后蹲在他腿邊猛戳他的大腿，抱怨道：“都看那么久了，什么時候才看完啊？”

“燈光太刺眼了，我們關(guān)燈吧？”

秦之禾低下頭，看著她氣鼓鼓的小圓臉，心里有些癢癢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說道：“我還有很多資料要看，你聽話，別在我身邊轉(zhuǎn)悠?！边@家伙不知道，她這樣晃來晃去的，他根本一個字都看不進(jìn)去！再說了，明天還要比賽呢，今天怎么能晚睡！

余小蠻有些泄氣，耷拉著腦袋，說道：“那我出去逛逛，不打擾你了?！?/p>

她一路走到了酒店不遠(yuǎn)處的許愿樹下，聽說這是A國十分有名的景點。整棵樹上掛滿了許愿的字條和照片，寄托了人們美好的愿望。

她有些新奇，一個一個看過去，竟然看到了秦之禾的！而照片上他旁邊的那個女生卻不是自己，他們親密地依偎在一起，下面用中文寫著：愿此次比賽奪得冠軍！。

看來是秦之禾之前和這個女生來這里參加比賽時留下的。可……這個女生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一陣惡心的感覺涌上心頭，余小蠻抱著腦袋蹲下來，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噴涌而出。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余小蠻抬起頭，看到了白菲菲。

“咱們也真是有緣，我來A國錄節(jié)目，都能遇到你。呵，不過我也應(yīng)該感謝你，要不是秦大廚的幫忙，我還得不到如此好的機會?！卑追品瓶粗自诘厣系挠嘈⌒U，說道，“知道秦大廚為什么答應(yīng)幫我炒作嗎？因為我知道你是誰。”

見余小蠻不說話，白菲菲搖了搖頭，說道：“你也真是可憐，一直被蒙在鼓里，做別人的替身。也許是老天要幫我，第一次見到你，我便覺得有些眼熟，原來我在一本醫(yī)學(xué)雜志上見過你。”

“你在說什么？”余小蠻的心跳加速起來，“什么替身？”

“你以為你真的是秦大廚的初戀情人嗎？”白菲菲斜睨著她，說道，“秦大廚的初戀是一名廚師，而你，是一位心理醫(yī)生?！?/p>

直到白菲菲離開很久，余小蠻還沒有回過神來。

是啊，如今想來，確實有些奇怪。作為一名廚師，自己為何一點廚藝都沒有？既然自己恢復(fù)了記憶，為何不記得秦之禾手上的傷是怎么來的呢？

（八）我是誰？

難道秦之禾一直在騙她嗎？還是一直把她當(dāng)作初戀的替身？許愿樹上的照片里的女子就是他的初戀嗎？

一時之間，余小蠻不愿再面對秦之禾。她連夜坐飛機趕回了國內(nèi)。

余小蠻趕到餐廳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天早上了，那日沒來得及細(xì)想，如今看來，秦之禾打斷那位女同事要說的話，確實有些奇怪。余小蠻找到那位同事，說道：“你說，我是誰？”

“小……小蠻，你怎么回來了？”同事有些驚訝，“你不是和主廚一起出差了嗎？”

“我是誰？我真的是替身嗎？”余小蠻揪住同事的衣裳，吼道，“我究竟是誰？”

女同事被余小蠻古怪的行為嚇到，一邊試圖讓她放松，一邊解釋道：“其實小蠻，我們也不知道你是誰。那天早上是我們第一次見你。主廚讓我們假裝和你共事了四年，我們只是按照他說的話做罷了……”

假裝共事了四年？難道白菲菲說的是真的？

余小蠻瞬間失去了力氣，她慢慢地垂下手，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往外走，任憑同事在身后如何叫喚都沒了反應(yīng)。

“余小蠻？”韓瑞下班準(zhǔn)備離開診所的時候，看見了余小蠻。

他有些吃驚，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來的，只見她抱著胳膊蹲在自己的診所門口，埋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騙了我，對不對？”余小蠻抬起頭來，滿臉淚痕，聲音卻異常平靜，“是你讓我以為自己是秦之禾的初戀女友，對嗎？是秦之禾讓你這么做的嗎？”

“小蠻?！表n瑞把她拉起來，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說道，“是你自己要這么做的。你不記得了嗎？”

什么？是她自己要做別人的替身嗎？

那一年的余小蠻，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心理醫(yī)生。而當(dāng)時的秦之禾，還是個為了夢想而奮斗的小廚師。他和初戀女友一起開了一間餐廳，兩人一起為了成功而努力。

那時的他一門心思全放在如何提高廚藝上，在廚房一待就是一整天，常常忽略了身邊陪他一起奔跑的那個人。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的病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不久她便去世了。

秦之禾一度很自責(zé)，始終走不出女友去世的陰影，覺得她的死都是自己的忽視造成的，所以他發(fā)誓再也不碰料理了，甚至十分極端地拿刀割傷了自己的右手。

家人帶他去看心理醫(yī)生，于是他遇到了余小蠻。

在余小蠻的幫助下，他從一開始自我封閉，到后來漸漸敞開了心扉。而余小蠻成了他最好的聽眾，也成為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依靠。一次又一次，在他病情反復(fù)發(fā)作的時候，余小蠻奪下了他手里的刀。那時候的小蠻常常做噩夢，夢見秦之禾拿著一把刀坐在血泊中，鮮血滿地，一回頭又發(fā)現(xiàn)，倒在血泊中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

在余小蠻的治療下，秦之禾漸漸走出了陰影，他重新打理餐廳，換掉了所有的員工，忘掉過去，一切重新開始。

余小蠻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他想告訴余小蠻自己的感情，他想和她一起度過今后的歲月。

可醫(yī)者不能自醫(yī)，余小蠻病了。她常常分不清什么才是現(xiàn)實，她活在了秦之禾的回憶里。

“韓醫(yī)生，你好。”那是秦之禾第一次見到韓瑞，他帶著余小蠻來到韓瑞的私人診所，“我女朋友好像得了抑郁癥，她常常分不清夢境和現(xiàn)實，也分不清生活和回憶，整天悶在屋子里，一動不動……”

了解了病情后，韓瑞決定用催眠法來治療余小蠻。經(jīng)過幾次治療，她的病好了很多。

那一天，韓瑞照常扶著余小蠻躺在特定的椅子上，一邊放著有規(guī)律的滴水聲，一邊在她面前晃動著一顆圓圓的木珠子。

她似乎很焦慮，緊緊地握著椅子的扶手，睡不安穩(wěn)。

“怎么了？”韓瑞沉著聲音問道，“你看見了什么？”

“血……到處是血……”余小蠻突然伸出手在空中揮動。

“那只是水罷了?！表n瑞輕輕地笑起來，語氣平常，似乎這只是兩個朋友的對話一般，“你自己看，岸上開滿了鮮花，火紅一片，倒映在了水面上，所以，水才看起來是紅色的罷了?！?/p>

“真的嗎？”余小蠻放下亂動的手，將信將疑，“那我為何會在水里？”

“看來你真是傻了?！表n瑞見她冷靜下來，接著說道，“你是條花鰱魚精呀，不在水里，在哪兒？”

“花鰱魚精？”

“是呀。”韓瑞接著說道，“如果等下你看見一把刀，那是有人要把你抓走殺了吃掉，別擔(dān)心，會有一個男人來救你的。到時候你聽我數(shù)數(shù)，睜開眼睛，你就知道了?！?/p>

“1……2……3……”

（九）可愛的大臉

“小蠻，你先開門。”接了韓瑞的電話，秦之禾立馬趕了回來，甚至都沒來得及參加“人機大戰(zhàn)”的比賽。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余小蠻不見了的時候，心頭慌亂不已。他立馬報了警，到處找人。當(dāng)?shù)弥嘈⌒U回國后，他才松了口氣，同時，他的心頭卻變得異常沉重，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么面對她。

余小蠻卻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怎么都不肯出來。

“如今，我的記憶都是她的，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也是她的替身？”隔著門，余小蠻輕輕地嘆息，“秦之禾，難怪你不愿治療手上的傷，因為你始終想活在過去，對嗎？”

“我不愿治療是因為我想提醒自己，你陪我度過的時光?！鼻刂棠脗溆描€匙開了門，一把摟住掙扎的余小蠻，說道，“從那時起，我喜歡的便是你，是你不記得我罷了?！?/p>

余小蠻把臉埋進(jìn)他的臂彎，不知該不該相信。

“只要你再多記起我一些便知道，我沒有騙你。我們一起努力，好嗎？”秦之禾輕輕捧起她的臉，生怕她不信，裝模作樣地伸出三根手指發(fā)誓道，“騙你的話，我是一條胖花鰱！”

余小蠻忍不住笑起來，把眼淚擦在他的身上，別扭地說道：“治療就治療，干嗎讓我覺得自己是條胖頭魚？”

“這你可得怪韓瑞了，他說這叫催眠替代法，把你看見的可怕的事物用其他的東西替代，這樣就能消除你心中恐懼的來源。”秦之禾捏了捏她的臉頰，“至于為什么是胖頭魚呢，可能是因為，你本來就有一張圓圓的大臉吧！”

“啊——疼！”

余小蠻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斜著腦袋看他，惡狠狠地道：“大臉怎么了？擋著你光線了嗎？”

“是呀！”秦之禾低頭吻住她的嘴，含糊地說道，“這樣都看不見我的臉了……”

記不記得又怎么樣，重要的是，此刻的你在此刻的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