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江華
(三峽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湖北宜昌 443002)
再論以檢察院為中心刑事被害方救助機制之構建
——以臺灣地區(qū)被害人保護制度為啟示
賀江華
(三峽大學法學與公共管理學院,湖北宜昌 443002)
在“精準扶貧”的大背景下,司法體系中化解“因罪致貧”成為必要,對犯罪被害人進行救助使其擺脫精神痛苦和經(jīng)濟困頓的狀態(tài)應該是國家需要關注的問題,我國現(xiàn)行救助制度存在救助方式單一、機構不明確、程序不規(guī)范等缺陷,可以參考臺灣地區(qū)犯罪被害人保護立法和實踐,以人民檢察院為中心環(huán)節(jié)建立全面、長效的刑事被害方救助機制。
被害人保護制度;救助;恢復性司法
對刑事被害方進行救助是一個在平息犯罪所引發(fā)的社會沖突過程中,國家必須面對并且應當解決的問題。刑事犯罪,宏觀層面破壞了國家所保護的社會秩序,微觀上則直接對犯罪侵害的對象造成利益損害。這種損害,有財產(chǎn)的,也有人身的,無論哪一種情形,都會導致具體個體即刑事被害人或其近親屬的利益缺損進而陷入困境。如果不能采取適當措施幫助被害方及時擺脫困境,社會平衡和穩(wěn)定會被打破,即使犯罪行為人受到刑罰制裁,其與被害方之間的矛盾并未消除,由犯罪所導致的社會沖突也就沒有根本解決。這種狀態(tài),最直接的后果會引發(fā)新的犯罪,產(chǎn)生新的罪犯和受害人,久而久之會陷入惡性循環(huán),因此,使因為犯罪遭受利益缺損的主體及時得到有效救濟是世界各國也是我國刑事訴訟中的重要課題。
筆者長期關注這一課題,于2011年9月公開撰文討論[1],提出建立以人民檢察院為中心的被害方救助機制之構想并進行了必要性和可行性論證。時隔五年,盡管2014年中央政法委聯(lián)合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等部門發(fā)布《關于建立完善國家司法救助制度的意見(試行)》(下稱《意見》),使刑事被害人救助成為司法救助的一部分,對在制度上建立被害方救助機制有所推動,但對刑事被害方救助的實效并不明顯,“因罪致貧”、“因罪致困”仍舊是較為常見的現(xiàn)象。基于此,筆者再度成文,對這一問題進一步探討。
本文“舊事重提”,基于三個理由:
(一)2012年刑事訴訟法再修正,大幅壓縮刑事被害方通過附帶民事訴訟獲得經(jīng)濟賠償?shù)目臻g
世界各國的刑事訴訟法或相關法律中都專門規(guī)定了刑事被害方獲得救濟的途徑,其中最主要的方式是通過單獨的或者附帶的民事訴訟程序向犯罪行為人或相關責任主體提起賠償請求,由犯罪行為人或相關責任主體通過對被害方進行經(jīng)濟賠償或其他方式彌補被害方的利益缺損,這種模式能夠解決大部分刑事案件中被害方的利益救濟。
2012年我國對刑事訴訟法進行再修正,增設公訴案件刑事和解制度,允許被告人通過對話、協(xié)商的方式對被害方的損失進行補償以求得寬大處刑,這一制度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刑事被害方經(jīng)濟損失得以彌補的比例,但同時,為了配合刑事和解制度,最高人民法院以司法解釋的形式對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范圍進行壓縮,將造成人身損害的賠償范圍限定為醫(yī)療、護理、交通、誤工、殘疾生活輔助具、喪葬等直接損失①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155條。,而一般侵害人身權賠償中的死亡賠償金、殘疾賠償金以及被撫養(yǎng)人生活費被排除在外,最終導致的結果是在被害人死亡或者被告人沒有和解意愿的情況下,被害方獲得賠償金的幾率和數(shù)額大大降低。①司法實踐中,各級法院對最高人民法院這一解釋采取了嚴格遵守的態(tài)度,在決定附帶民事賠償范圍時,僅僅支持155條明確載明的醫(yī)療費、護理費、交通費等、誤工以及殘疾生活輔助具費、喪葬費,視“等”為列舉終結之意,而一般侵權中存在的死亡賠償金、殘疾賠償金以及被撫養(yǎng)人生活費均被排除在賠償之外。
當附帶民事訴訟不足以使刑事被害方得到救濟時,如果國家不以公共資源給予其救濟,就容易形成公共利益與個人利益的失衡,磨損刑事被害方以及其他可能遭遇刑事侵害的社會成員對國家的信心,并最終損害公共利益[2]?,F(xiàn)行制度在實踐過程中的矛盾和沖突,唯有依靠國家救助介入方能化解。
(二)在“精準扶貧”大背景下,司法體系有謀求化解“因罪致貧”之回應必要
近年,以習近平為核心的黨中央提出“精準扶貧”思想。相對過去抽象的扶貧方式,“精準扶貧”是具體的靶向式扶貧,是根據(jù)特定區(qū)域、特定環(huán)境,對扶貧對象實施精確識別、精確幫扶、精確管理。
但“扶貧”只是一種“貧”后扶持,真正減少貧困實現(xiàn)共同富裕的關鍵還是要阻斷“致貧”因素,不從源頭上切斷致貧因素,國家就會陷入一方面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治理貧困、另一方面又因為各種因素源源不斷產(chǎn)生新的貧困這一“怪圈”當中。“致貧”的因素很多,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有“天災”也有“人禍”,只有從各方面入手減少“致貧”因素,才能達到從根本上“治貧”的目的。
盡管不是主要因素,但犯罪毫無疑問會“致貧”。犯罪會導致犯罪行為人喪失勞動機會(喪失人身自由、被剝奪從業(yè)資格證或喪失勞動能力),或者背負巨額賠償,其自身或家庭陷入貧困;被害人一方,則又會因為被害人死亡或勞動能力缺損,致使生活陷入困頓,或者為了支付巨額的醫(yī)療康復費用負債累累,尤其是在犯罪行為人沒有賠償能力的情況下,被害方陷入貧困的幾率更大,程度更深?;诖耍谌娣鲐毠缘拇蟊尘跋?,司法體系應該給予必要的回應,建立切實可行的被害方救助制度,既可以使被害方得到及時的救助,也可以緩解犯罪行為人的經(jīng)濟壓力并有利于其回歸社會。
(三)落實認罪認罰從寬處罰、實現(xiàn)刑事案件繁簡分流之必要
被害人救助與認罪認罰從寬處罰看似是兩個不相干的課題,實則有緊密聯(lián)系。刑事犯罪產(chǎn)生兩對矛盾主體,一是基于正常社會秩序被打破而在國家與犯罪行為人之間形成沖突,二是基于正當權益被損害而在被害方和犯罪加害人之間形成最直接的對立,兩個矛盾均得到平復才能認為是真正實現(xiàn)了受損害關系的修復和法平和性的回復。
當前我國開展的以審判為中心訴訟制度改革,實行證據(jù)裁判主義,要求庭審實質化進行,所有的證據(jù)必須在庭審中由控辯雙方質證后方可采信,證人需要出庭接受控辯雙方的質證。如果這些要求全部實現(xiàn),庭審時間必將延長,審判成本將大幅增加。若不區(qū)分案件繁簡難易一概適用統(tǒng)一程序審理所有刑事案件,國家司法勢必不堪重負,所以推進“以審判為中心”的訴訟制度改革必須配套完善案件的繁簡分流機制[3]。當前我國分流刑事案件的途徑,一是簡易程序,二是尚在實踐探索當中的刑事速裁程序和控辯協(xié)商程序,無論哪一種,被告人認罪都是適用前提。如此一來,要實現(xiàn)刑事案件的繁簡分流,就必須鼓勵被追訴人認罪認罰,最好的鼓勵方式當然是對被追訴人予以處刑上的獎勵,即對其從寬處罰。
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如果法律只關注對被追訴人從寬處罰,完全忽視被害方的意見和感受,刑事訴訟對受損社會關系的修復功能就無法實現(xiàn),而且會引發(fā)被害方對刑事司法的嚴重不滿,甚至造成更為嚴重的后果。通過對其他國家近年來司法改革的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各國在完善刑事訴訟制度的過程中,都對被害方的權利保護予以必要的關注,以訴辯交易制度為例,德國、法國在借鑒這一制度的過程中,都把被害人的意見作為訴辯交易的重要考量因素。[4]
要對認罪的被告人予以從寬處刑,必須消除被害方對被追訴人的敵對情緒,使刑事訴訟完全處于一種“就事論事”的輕松氛圍當中,如果檢察官和法官面對來自被害方“要求嚴懲罪犯”的壓力過大,被追訴人認罪認罰得以“從寬處罰”的障礙也就越大。平復被害人不滿情緒和復仇心理最有效的方式,是使被害方的合理訴求得以實現(xiàn),仇恨心理得以宣泄。由國家對其進行司法救助能夠有效彌補完全依靠被追訴人而導致的能力不足,換句話說,通過國家司法救助,被害方能夠得到及時撫慰,經(jīng)濟損失能得到及時而充足的彌補,自然也就不再過分關心被告人的處刑輕重,對刑事責任的追究就完全變成國家的事情,司法人員能夠完全根據(jù)案件情況客觀的評判被告人。
臺灣地區(qū)對被害人保護的關注,源于被害人學的興起和恢復性司法理念的引入[5]。臺灣首先通過修正刑事訴訟法提升被害人在刑事訴訟中的地位,1998年又制定《犯罪被害人保護法》,并出臺相應的《犯罪被害人保護法實施細則》,臺灣《犯罪被害人保護法》(下稱《保護法》)先后經(jīng)過五次修訂,最后一次是2015年12月,一共36條,該法主要規(guī)定了以下內(nèi)容:
(一)保護的對象
《保護法》第一條將三類主體列為保護對象:犯罪導致死亡的被害人遺屬、因犯罪遭受重傷的被害人、遭受性侵害的被害人。在臺灣,被納入被害人保護范圍的不僅僅是被害人本人,也包括死亡被害人遺屬。
(二)犯罪被害補償金制度
《保護法》對犯罪被害補償金做出詳細的規(guī)定,具體包括:
1.補償金類別及補償對象?!侗Wo法》規(guī)定的補償金有三種,即遺屬補償金、重傷補償金和性侵害補償金。在被害人因為犯罪行為死亡的情況下,被害人的遺囑可以領取遺屬補償金;因犯罪行為遭受重傷的被害人可以領取重傷補償金,性侵害犯罪行為的被害人可以領取性侵害補償金。但是,被害遺屬在兩種情形下會喪失領取補償金的權利:一是故意或過失導致被害人死亡;二是故意實施使前順序或同順序遺屬死亡的行為。另外,被害人或其遺屬對犯罪存在過錯,依照一般的社會觀念或者公序良俗,支付補償金有失妥當?shù)?,也不能申領補償金。
2.補償金主要來源于四個渠道:法務部編列預算;監(jiān)所作業(yè)者勞動創(chuàng)造收入中提取部分;沒收犯罪行為人財產(chǎn)或犯罪所得“變現(xiàn)”中提取部分;犯罪行為人因宣告緩刑、緩起訴處分或協(xié)商判決而應支付的罰金中提取部分。
3.補償?shù)捻椖考皹藴史謩e是:(1)醫(yī)療費不超過新臺幣四十萬元;(2)殯葬費不超過新臺幣三十萬元。(3)被扶養(yǎng)人生活費不超過新臺幣一百萬元。(4)因受重傷或性侵害,被害人勞動能力喪失或減損,或者增加生活需要的,補償金不超過新臺幣一百萬元。(5)精神撫慰金不超過新臺幣四十萬元。但被害方通過其他途徑如損害賠償、保險賠償?shù)鹊玫劫r付的,應當予以扣減。
4.補償金的支付機關是各地方法院或其分院檢察署,原則上一次性支付,但在申請人提出申請情況下可以分期支付。地方法院或其分院檢察署享有追償權,在支付補償金后,可以向犯罪行為本人或者應負賠償責任的人追償。
5.審查機構。在臺灣,補償?shù)膶彶闄C構是犯罪被害人補償審議委員會(下文簡稱審議委員會),這一機構設立在各地方法院及其分院的檢察署。另外還在高等法院及其分院檢察署設立覆審委員會,對審議委員會進行指揮和監(jiān)督,并受理不服審議委員會決定的覆議案件。覆審委員會及審議委員會的主任委員由檢察署檢察長擔任,其他委員有檢察長遴選的檢察官,也有具有法律、醫(yī)學或相關專門學識的社會人士,委員一般六到十人。
6.補償程序。犯罪人補償程序見下圖①本流程圖來自臺灣犯罪被害人保護協(xié)會網(wǎng)站:http://www.a(chǎn)vs.org.tw/qna.a(chǎn)spx:
7.暫時補償金。在做出補償決定前,申請人因特殊情況如急需醫(yī)療費、必要生活費等情形時,審議委員會可以在審查申請人的實際情況以及緊迫程度之后,先行向其支付不超過新臺幣四十萬元的暫時補償金。補償決定做出后,要對暫時補償金予以扣減。
(三)犯罪被害人保護機構
防浪林是種植于堤防臨水側護堤地內(nèi),用于防浪護堤和搶險取材的專用林,是防洪工程重要組成部分和抵御洪水的一道有效防線,也是沿河地區(qū)的綠色生態(tài)屏障。懷洪新河河道現(xiàn)有的防浪林主要以意大利楊為主,樹種十分單一,不利于森林生態(tài)系統(tǒng)的穩(wěn)定,極易造成病蟲害的頻繁大暴發(fā),嚴重影響林木的生長發(fā)育和材質。而且河道綠化建設初期為了追求經(jīng)濟效益,林木栽植的株行距(垂直水流方向為株距、平行水流方向為行距)過密,有的僅為 2 m×2 m,造成林木生長受限,林木產(chǎn)量達不到預期,防浪效果較差。
臺灣于1999年1月29日成立犯罪被害人保護協(xié)會(簡稱犯保協(xié)會),犯保協(xié)會是財團法人性質,屬于民間組織,該協(xié)會先后在全省21個地區(qū)成立分會,是保護犯罪被害人的重要力量。
犯保協(xié)會會根據(jù)需要為被害人或其遺屬提供如下幫助:1.緊急情況下的生理、心理醫(yī)療及安置;2.訴訟幫助;3.協(xié)助申請補償、社會救助、民事求償; 4.協(xié)助調查責任人的財產(chǎn);5.安全保護;6.生理、心理治療、生活重建及職業(yè)訓練;7.倡導全社會保護犯罪被害人;8.其他協(xié)助。
從臺灣《保護法》的內(nèi)容可以看出,臺灣被害人保護制度相當完善,既有明確的保護對象,也有明確、具體而有針對性的保護方式或手段,還有專司審查的機關,也有民間組織對被害人予以必要的幫助,體系化的制度使臺灣地區(qū)刑事被害人處于“無所不在保護當中”。
《完善意見》是目前我國被害人救助的主要法律依據(jù)。該意見相對以前分散的地方制度有了較大的進步,但筆者在2011年發(fā)表的《檢察視角下刑事被害方救助機制研究》一文中指出我國被害人救助制度存在四個方面的不足,即救助限于一次性經(jīng)濟補償不能從根本上平復社會矛盾、救助的形式單一、審批機關籠統(tǒng)不清、救助程序缺乏可操作性。時至今日,這些不足并未得到有效改善,在前文基礎上,本文補充幾點:
第一,輔助性救助定位仍然將國家義務置于加害人賠償義務之后,導致被害人的救助需求無法得到重視,也會引起救助過于拖延。對刑事被害人救助,《完善意見》仍將其定位為一種輔助性救濟措施,僅僅是“對無法通過訴訟獲得有效賠償?shù)男淌卤缓θ恕碧峁┑囊环N“福利”,而非國家的責任或者說義務。國家為何要救助刑事被害人?對這一問題,理論界爭議激烈,但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同國家責任說。國家責任說認為“因為國家壟斷了使用暴力鎮(zhèn)壓犯罪和懲罰犯罪的權力,一般不允許公民攜帶武器防備犯罪攻擊,因此,國家對其國民負有防止犯罪發(fā)生,保護公民的人身和財產(chǎn)的責任”[6]。在國家不能防范犯罪發(fā)生致使公民遭受損害的情況下,國家因存在“未能給國民提供安全的生存環(huán)境”之失職,自然應對其損失給予補償。據(jù)此,國家應該是補償?shù)呢熑沃黧w,而不是彌補被告方賠償能力不足的“后備軍”。
第二,救助金的來源沒有穩(wěn)定保障,地區(qū)間救助金額差異過大。各地救助金依靠財政撥款,救助基金的數(shù)額直接跟地方財政掛鉤,地區(qū)間差異過大,甚至有些地方由于財政困難,救助基金形同虛設。
第三,由于沒有專門的負責機關,也沒有其他關注被害人權益保護的公益組織,整個社會缺少對刑事被害人同情、幫助的氛圍,即便是辦案人員,對被害人的保護意識也不強烈,導致被害人地位日益邊緣化。
(一)將人民檢察院確定為刑事被害人保護機關的理由補充
將人民檢察院確定為刑事被害人保護機關的必要性和可行性,除了在2011年發(fā)表的論文中闡述的兩點,本文再補充兩點:第一,因為檢察院的指控犯罪職能,被害人天然對其有信任感,這就便于檢察機關了解刑事被害人的真實情況,從而對救助的必要性做出正確的評估。第二,監(jiān)察體制改革之后,檢察院的職務犯罪偵查職能被分解出來,改革后檢察機關的職能相對簡單,工作量相對減少,釋放出的部分人力物力正好可以轉而實施救助工作。
(二)借鑒臺灣犯罪被害人補償審議委員會經(jīng)驗,在人民檢察院內(nèi)部建立刑事被害救助中心
刑事被害救助中心專門負責審查、辦理有被害人的刑事案件的救助,其職責包括對刑事被害方提出的經(jīng)濟救助申請進行審查、應偵查機關或被害人的要求對被害人或其近親屬進行心理輔導、對被害人的司法援助申請等進行審查、對刑事案件審結后被害人的救助申請進行審查等。
救助中心的工作人員可以分為專職和兼職兩類,專職工作人員由人民檢察院正式工作人員擔任,可以分配一名員額檢察官牽頭,并配置1~3名輔助人員,另外再從社會工作機構或研究機構聘請一部分兼職工作人員,也可以聯(lián)合地方司法行政機關的法律援助中心、民政局、婦聯(lián)、高校設置的各種研究中心等開展救助,還可以要求各基層群眾組織如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等予以必要的協(xié)助。
(三)明確救助對象
救助對象應該確定為遭受犯罪侵害的以下四類人:1.重傷的被害人;2.死亡被害人的近親屬;3.財產(chǎn)遭受重大損失的被害人;4.性犯罪的被害人。同時,針對不同類型的救助對象采取不同的救助方式。
(四)完善救助金制度
第一,針對不同類型的救助對象規(guī)定不同類型的救助金及支付條件,具體為:1.重傷救助金。申請條件是因犯罪導致被害人重傷,本人及其家庭無力支付醫(yī)藥費。2.遺屬救助金,申請條件是被害人死亡,其近親屬因喪失來源而陷入生活困境。3.財產(chǎn)救助金,申請條件是因犯罪導致被害人財產(chǎn)遭受重大損失,造成生活困難。4.性侵害救助金。申請對象為遭受性侵害的被害人,其性質是精神損害賠償。
第二,適當提高救助金的標準?!锻晟埔庖姟发佟锻晟埔庖姟芬?guī)定各地可根據(jù)當?shù)亟?jīng)濟社會發(fā)展水平制定具體標準,上限一般不超過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36個月總額,對損失特別重大、生活特別困難的,經(jīng)嚴格審核可以突破,但不得超過人民法院依法應當判決的賠償數(shù)額。考慮到了不同區(qū)域以及不同案件的差異,具有合理性。但對于救助金額的確定,不能過于局限于法律規(guī)定的上限,還是應當按照補足原則,根據(jù)刑事被害方的實際損害后果、家庭經(jīng)濟狀況、收入狀況、勞動力狀況、維持最低生活水平必須的支出以及經(jīng)濟負擔等確定。
第三,規(guī)定救助金支付的禁止性條件。本文認為以下情形不應該支付救助金:1.被害方已經(jīng)通過附帶民事訴訟、刑事和解從被追訴人處獲得賠償?shù)? 2.被害方已經(jīng)通過保險或其他第三方獲得賠償?shù)? 3.對犯罪發(fā)生,被害方有重大過錯的。
第四,建立救助金先行支付制度。對于被害后急需醫(yī)藥費救治的,救助中心可以先行墊付醫(yī)藥費;對于被害人或其近親屬生活陷入困境的,救助中心可以按照當?shù)鼐用褡畹蜕畋U蠘藴氏刃袚芨渡钯M;對被害人死亡后,近親屬無力支付喪葬費,救助中心可以按照當?shù)貑试針藴室话胂刃袚芨秵试豳M。先行支付的金額,在最終確定的救助金數(shù)額中予以扣減。
第五,拓寬救助金的來源。前述可以看到,臺灣地區(qū)補償金的來源除了政府預算撥款,還有三個渠道全部來自犯罪人,將從犯罪人處獲得的收入用于補償被犯罪行為損害的被害人或其親屬,從抽象意義上講,也是犯罪行為人在用自己的行為平復給社會造成的損害,筆者認為這一設計十分科學合理,大陸地區(qū)也可以借鑒這一做法,將監(jiān)獄開辦企業(yè)產(chǎn)生利潤的一部分用做被害人救濟,同時也可以從被告人支付的罰金、沒收的贓款贓物及違法所得中提取一部分,以此來彌補救助金的不足,另外通過加大宣傳,鼓勵社會捐贈,拓寬救助金來源。
第六,建立追償制度。救助中心在支付救助金后,有權向被追訴人追償,檢察機關可以直接做出追償決定并交付人民法院協(xié)助執(zhí)行。
(五)多方發(fā)動社會力量,完善其他救助形式
1.心理救助。被害救助中心工作人員應當具備心理學專業(yè)知識,有條件的可以建立或借助專門的心理救助機構,或聘請心理醫(yī)生給心理創(chuàng)傷嚴重的被害方提供心理救助,這種救助還應當具有及時性,即在刑事犯罪發(fā)生后,辦案人員應當?shù)谝粫r間關注被害人及其家屬的心理變化并給予專業(yè)的心理疏導。對以下三類被害人或被害人的近親屬,刑事被害救助中心應當?shù)谝粫r間指派心理咨詢師與之接觸:1.未成年人遭受暴力侵害的;2.未成年人親眼目睹其父母或其他撫養(yǎng)人遭受暴力侵害的;3.被害人遭受性侵害的。除了依職權對被害人及其近親屬進行心理疏導,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刑事被害救助中心可以設立“心理疏導室”,對被害人及其近親屬提供免費心理疏導。
2.社會救助。社會救助指以幫助被害方獲得社會資源或適應社會的能力為目的,手段應當具體、多樣、多元。比如,對因犯罪致殘的被害人開展職業(yè)技能培訓,幫助其“自食其力”,重獲生存能力;在被害人或其遺屬求學、就業(yè)方面提供必要的幫助;在被害人參與訴訟時提供幫助;幫助死亡被害人遺屬申請最低生活保障金;為被害方提供安全保護等。社會救助不是人民檢察院一個機構能夠完成的,人民檢察院可以發(fā)動、呼吁社會各類機構包括公益組織參與救助,擴充救助力量,在全社會形成良好的氛圍,使刑事被害人得到應有的關注、同情和幫助,本身也有利于和諧社會的構建。
(六)建立科學的救助必要性評估機制,完善評估程序和救助程序
刑事被害方救助畢竟是一種國家資源的分配,適用面不易過于廣泛,否則會導致國家資源浪費,刑事被害救助中心應當對救助的必要性進行嚴格評估,以保證救助對象適格。因此應當建立科學的救助必要性評估機制,同時完善評估程序和救助程序,既要使“應當救助的人得到救助”,又要保證“被救助的都是應該救助的人”。
立體型、系統(tǒng)化的救助必要性評估機制十分重要。所謂立體型,是指由社區(qū)、居委會或村委會、派出所、偵查機關、人民檢察院等多個部門進行評估,以防止檢察院單方面評估造成的失衡。所謂系統(tǒng)化,是建立偵查機關初步評估、人民檢察院綜合評估系統(tǒng)化機制,以綜合各方面信息得出準確結論,保證救助具有必要性和有效性。
正如筆者在《檢察視角下刑事被害方救助機制研究》一文中做出的設計,科學的救助必要性評估機制應當包括偵查機關初評和救助中心綜合評估兩個階段。初評條件應當設置較為寬松,主要考察犯罪的性質、嚴重程度以及給被害人造成的損害程度,對于以下情形,偵查機關應當認為具有救助必要性,從而依職權啟動評估程序:1.未成年人遭受暴力犯罪或親眼目睹其近親屬遭受嚴重暴力犯罪的;2.被害人死亡,其家庭生活主要依靠被害人或近親屬中有未成年人、年滿60周歲以上老人且無生活來源的;3.嚴重的暴力犯罪導致被害人重傷的;4.被害人遭受性侵害的;5.犯罪給被害人造成嚴重社會輿論壓力的。
綜合評估由刑事被害救助中心進行。中心應當指定一名檢察官負責評估。評估時要考察被害人或者被害人近親屬的年齡、性別、性格、心理素質、長期的生活環(huán)境、犯罪的性質和嚴重程度、犯罪造成的損害程度以及被害方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
就救助程序而言,應當分為評估和實施兩個階段。評估可以由辦案機關依職權啟動,也可以由被害方提出申請。依職權啟動的,偵查機關完成初評后,交由救助中心開展綜合評估,做出救助必要性判斷并擬定救助方案,救助方案應當根據(jù)被救助對象的情況具體化。對于當事人提出救助申請的,應當由救助中心直接受理,申請可以在偵查、起訴和審判的任何環(huán)節(jié)提出,對被害方提出的救助申請,救助中心應當在10個工作日完成審查和必要性評估,確定符合救助條件的擬定具體的救助方案。
救助方案擬定后,救助中心應當協(xié)調相關部門對方案予以實施,需要支付救助金的,救助中心應當在5個工作日內(nèi)向被害方支付救助金,救助金可以一直性支付,也可以分期支付,還可以直接用以繳納醫(yī)療費用。
人民檢察院在進行評估和實施救助時,可以同被害人或其近親屬進行會談,有權到被害人或其近親屬所在單位、住所地進行調查,相關居民委員會或村民委員會應當予以協(xié)助,必要時,經(jīng)被害人或其近親屬同意,人民檢察院可以會同專業(yè)心理醫(yī)生或工作室對刑事被害人或其近親屬進行專業(yè)的心理評估。
綜上所述,對刑事被害人及其家屬實施救助是國家的責任,有助于化解社會矛盾與沖突,恢復社會秩序,維護社會和諧與穩(wěn)定,尤其是在倡導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恢復性司法的今天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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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熊秋紅.從刑事被害人司法救助走向國家補償[J].人民檢察,2013(21).
責任編輯:胡曉
D915
A
1004-941(2017)03-0109-06
2017-03-2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認罪認罰從寬處罰機制研究”(項目編號:16BFX069)。作者簡介:賀江華(1978-),女,湖北宜昌人,主要研究方向為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