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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失落之后

2017-06-05 08:32范垂功
電影文學(xué) 2016年20期
關(guān)鍵詞:爸爸

1.流沙河公路 日

柳韻走在公路上,一臺嶄新的“奔馳”轎車從對面駛來,“嗤”一聲,停車了,車門開了,韓光下來了。

柳韻一驚,急忙走上前去,笑道:“縣太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見諒!”

韓光緊緊握住柳韻的手:“還那樣嘴尖舌利!”

柳韻:“稟性難移,臭毛病難改?!?/p>

韓光:“什么縣太爺,掛職,副的,軟差使,管文教,離七品芝麻官還有遙遠的里程?!?/p>

柳韻:“老同學(xué),好好鍍金,前程無量啊?!?/p>

韓光:“我可是來看你的,你可不能用冷諷熱嘲來歡迎我?!?/p>

柳韻笑道:“哪敢?”

韓光:“我先到鄉(xiāng)里照個面兒,走走過場,過一會兒來找你?!?/p>

2.流沙河岸邊 日

韓光、柳韻漫步于流沙河岸邊。

韓光:“你發(fā)表了不少佳作,有的還上了選刊,令人景慕?!?/p>

柳韻:“幾個小故事而已,何足掛齒?!?/p>

韓光:“你在大學(xué)的時候,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現(xiàn)在,雖然作了鄉(xiāng)村中學(xué)教師,可不能剜到筐里就是菜啊?!?/p>

柳韻:“老同學(xué)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嘛。”

韓光:“聽說近來,你同鄉(xiāng)農(nóng)業(yè)站有個叫楊風(fēng)的常接觸?!?/p>

柳韻:“我這兒搞藝術(shù)的不多,楊風(fēng)油畫畫得挺酷,簡直是個奇才、怪才、鬼才,有時候同他交流交流創(chuàng)作信息,挺有意思?!?/p>

韓光:“什么奇才、怪才、鬼才,聽說美院都沒考上,可憐巴巴地考上個農(nóng)學(xué)院,學(xué)種地。”

柳韻:“人家的油畫《解悟》得了省美展金獎……”

韓光:“聽說是抄襲來的。”

柳韻:“抄襲誰的?”

韓光:“聽說是抄襲他父親的,他父母都是畫家。”

柳韻:“這個人挺有藝術(shù)個性,我看無法抄襲別人。”

韓光:“我還聽到他的一些奇聞軼事?!?/p>

柳韻:“什么奇聞軼事?”

韓風(fēng):“聽說他到果農(nóng)家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把人家的酒柜給踹了,把人家的酒瓶給摔了,把人家的媳婦給打了?!?/p>

柳韻閃動著一雙幽深的大眼睛。

韓風(fēng):“還有,聽說他勒索有個叫田禾的果農(nóng)15萬元,要給自己買汽車,這可是一個嚴重的干部貪腐問題啊。”

柳韻輕顰柳眉。

韓風(fēng):“還有,聽說他在農(nóng)學(xué)院有個戀人,叫陸茵,因為他有種種劣跡,被戀人一腳蹬了?!?/p>

柳韻:“老同學(xué),你在哪兒道聽途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韓光:“我們是要好的老同學(xué),我能不關(guān)注你嗎?退一步說,就算是道聽途說的,也無風(fēng)不起浪啊。”

柳韻輕輕搖搖頭。

韓光:“還有,聽說你幾次遇到危險,他都在場,是不是下圈套,陰謀獵取你的芳心???事物復(fù)雜啊,要警覺?!?/p>

柳韻笑笑:“謝謝指點。”

韓光:“你到縣城工作吧,我照顧起來還方便些。回去我和教育局長說說,你到重點高中吧。”掃了一眼柳韻。

柳韻情態(tài)沒什么反應(yīng)。

韓光:“不愿從教,我和縣文化局長說說,你到縣文化館搞創(chuàng)作吧?!?/p>

柳韻的情態(tài)依然沒什么變化。

韓光:“你得有個明確態(tài)度啊?!?/p>

柳韻:“謝謝老同學(xué),不過太突然了,我想想吧?!?/p>

韓光:“那臺‘奔馳是我個人新買的,政府有公車,等各種證件都辦好,這車就留給你,我看你上下班步行,太辛苦了?!?/p>

柳韻:“上下班步行,那是鍛煉啊,10分鐘1公里,要不我的形體這么苗條?!?/p>

韓光:“城市不少苗條的女孩都有車啊?!?/p>

柳韻:“父母要給我買車,我沒讓,我是個缺乏自我約束能力的人,怕有了車,就懶惰了,發(fā)福了,影響市容。”

韓光哈哈笑了起來。

柳韻:“老同學(xué)的,不覺得今天你的言行有些超越常規(guī)嗎?”

韓光:“你猜為什么?你知道,我的妻子去年去世了,朋友們要給我尋找一個全縣最漂亮最上檔次的年輕女教師做夫人,他們一致都物色到你頭上了。”

柳韻咯咯笑了。

韓光:“今天,他們要開四五臺車來,我沒讓,因為婚戀問題是兩個人的事情,我怕他們七嘴八舌,把好事搞砸了?!?/p>

柳韻:“謝謝這樣看重我,可本姑娘雖然老大不小了,但至少目前還不想考慮這個問題?!?/p>

韓光:“婚姻是一個人的終身大事,特別是女孩子,更需要很好考慮,這也體現(xiàn)了女性對婚戀問題的重視。我渴望老同學(xué)的佳音及早傳來?!?/p>

3.柳韻閨房 夜

柳韻躺在床上顰眉思索著,回味著……

4.師大教學(xué)樓前 黃昏(回憶)

大學(xué)生韓光在與同學(xué)們辯論。

末尋找韓光的柳韻走近了,韓光的慷慨陳詞飛過來了:“實踐雄辯地證明,愛,是虛假的,性,才是真實的。大哲人叔本華就說過,愛情是靈魂玩弄的狡黠騙局,是上帝設(shè)下的美麗陷阱,最大的罪惡是不嫖!看人家勸告得多忠懇,同胞們,及時行樂,游戲人生吧!”

柳韻一驚。

韓光突然發(fā)現(xiàn)了柳韻,發(fā)言戛然而止,拉起柳韻的手就走:“林學(xué)院標(biāo)本園。”

5.街上 夜

柳韻:“剛才聽了你的高談闊論,言不同俗流啊,你真的認為愛情是虛假的,性才是真實的嗎?”

韓光笑了:“我的大小姐,那是辯論,辯論就得有對立面,辯者口說的觀點常常不是他心里的主張?!?/p>

6.林學(xué)院標(biāo)本園 夜

韓光與柳韻從高大的綠籬鉆進郁郁蔥蔥的標(biāo)本園,向園林深處走去。

柳韻:“韓光,你對現(xiàn)代愛情到底有什么高見?”

韓光:“從后現(xiàn)代的視野來看,現(xiàn)代經(jīng)濟、現(xiàn)代科技、現(xiàn)代戰(zhàn)爭,早把現(xiàn)代愛情解構(gòu)得無影無蹤了?!?

柳韻一驚:“那你沒有愛情給我了?”

韓光:“你不要把愛情提純出來,愛與性是融匯在一起的,難分難解的,愛就是性,性就是愛?!?/p>

柳韻思索著。

韓光擁吻起柳韻:“現(xiàn)代女性都欣賞男士的陽剛、豪俠、英武,喜歡男朋友為其寬衣解帶……”一面充滿激情地說著,一面迅速給柳韻解衣褲。

“住手!”柳韻急了,“你簡直是個野獸!”

韓光哈哈笑了:“野獸怎么的?恩格斯就說過,人永遠不能擺脫獸性!”

柳韻立刻反駁:“恩格斯還說過,就連婦女的皮膚、頭發(fā)也是社會歷史的產(chǎn)物!可見,從本質(zhì)上說,人身上殘留的動物性,已經(jīng)被社會歷史化了,被人性化了。”

韓光依然沒有收手。

柳韻急了:“小紅魔昨天就來了,放開我!”

韓光仍然沒聽她的,一下子把她按到地上,瘋狂地撕扯起她的衣褲。

“砰”,柳韻一腳踢中了韓光,他叫了一聲,捂著肚子倒到地上。

突然傳來“哏——嘎——”的嘔吐聲,伴隨著的嘔吐聲,響起了淫蕩的說笑聲:“弟兄們,今晚有狂歡節(jié)目了,哥們輪流坐莊!”

韓光一下子爬了起來,丟下柳韻,一陣風(fēng)地跑了,黑影們立刻向他追去。

柳韻借機鉆進樹叢里。

一點動靜沒有了,柳韻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鉆出樹叢,鉆出標(biāo)本園。

7.街上 夜

柳韻坐在行駛的出租車上。

柳韻:“師傅,這標(biāo)本園里常出事嗎?”

司機:“這附近有群酒鬼小流氓,夜里經(jīng)常到標(biāo)本園里‘拿雙,拿到以后,打昏男的,輪奸女的。”

柳韻一聽,出汗了,低頭思考著。

8.師大女生宿舍 夜

夜深了,同學(xué)們都入睡了,柳韻卻在默默流淚。

柳韻畫外音:“性就是愛,愛就是性,還有愛的生存空間嗎?我怎么能和一個野獸同床共枕一輩子呢?”

柳韻痛苦地翻了個身。

柳韻畫外音:“怎么一個個精明的小伙子都成野獸了,只有性沒有情,只有欲沒有愛,只有肉沒有靈?現(xiàn)代愛情真的消亡了嗎?無論如何,本姑娘絕不做性奴隸,遇不到有愛情的小伙子就獨身一輩子!”

柳韻把嘴唇一咬,下了狠心。

柳韻畫外音:“我并不是個柏拉圖精神戀愛的追求者,我向往高雅的愛情,這種愛情并不驅(qū)逐性活動,但是,兩性之間的接吻、擁抱、做愛等性活動,必須愛情化。可如今上哪兒去尋找這種稀有情愫呢?”(回憶完)

9.流沙河公路 日

柳韻走在公路上,迎面走來了楊風(fēng)。

柳韻自言自語地說:“真是冤家路窄……”

楊風(fēng)老遠就打招呼:“美女作家,你好!”

柳韻來到路旁一棵高大的鉆天楊樹下站住。

楊風(fēng)一陣風(fēng)地來到她面前:“不是冤家路窄,是蒼天不負有心人?!?/p>

柳韻:“畫家,這話怎講?”

楊風(fēng)打著手勢:“不論刮風(fēng)還是下雨,我每天都要見到你一面,見到你一面,覺得一天都在歡欣中過活,見不到你一面,覺得一天都在失落中度日。因此,天天都要想方設(shè)法見到你一面,這是我的愛情宣言。請令我景慕的柳韻老師表個使我狂喜的好態(tài)。”

楊風(fēng)的話令柳韻感到十分意外,為了解除一時的尷尬,她嗔怪地笑道:“個人生命史上這么一個重大篇章,你可倒好,當(dāng)兒戲一樣,在路上碰見,嬉皮笑臉的,隨便說說,像話嗎?退一步說,即使人家對你有好感,也得變成有傷感?!?/p>

“沒想到!”楊風(fēng)立刻辯白,“你這就冤枉好人了。為了對你表白心意,生怕平淡無奇,被你認為智商低下,我翻了不少世界文化名人的傳記,但又覺得不能機械照搬,你讀書破萬卷,機械模仿,非被你的慧眼一眼識破不可,這樣,你會鄙視我一輩子。我覺得,還是隨機應(yīng)變好,這樣自然,有時還會碰出智慧的火星、激情的浪花,誰知弄巧成拙,完了完了完了廠

柳韻咯咯地笑了,緊接著又一臉嚴肅:“謝謝你的坦蕩。不過,我喜歡水到渠成,瓜熟蒂落?!?/p>

楊風(fēng)看著柳韻,片刻之后:“我知道我沒有汽車,沒有樓房,沒有官職,只有愛情,可這年頭愛情一文不值!”

柳韻扁起小嘴:“你不要傲慢地輕看一切,除非視力有問題,我不信這年頭就找不到輕看汽車、樓房、官職,重看愛情的姑娘?!?/p>

“但愿有,可即使有,也是鳳毛麟角?!睏铒L(fēng)注視著柳韻,“可那鳳毛麟角怎么能砸到一個農(nóng)業(yè)站的窮小于頭上呢……”

柳韻譏諷地說:“那可要摘掉傲慢的眼鏡,厚著臉皮主動進取,而不要恃才傲物地消極等待,戈多是等不來的。”

“謝謝指點迷津?!睏铒L(fēng)用一只大手緊緊握住了柳韻的一只小手,“我將放逐戈多!”楊風(fēng)走了。

“不要做語言的巨人,行動的矬子!”柳韻喊道。

楊風(fēng)回頭擺手:“牢記在心中了?!?/p>

柳韻也走了,邊走邊思索著。

柳韻畫外音:“楊風(fēng),你的愛情表白,雖然使我措手不及,但里邊蘊藏著極為珍貴的愛情情愫,希望你從此解開我的愛情疙瘩。我們第一次相見,你挺主動……”

10.流沙河公路 日(回憶)

柳韻走在公路上。

迎面走來了楊風(fēng),他挺主動:“柳老師,你好!柳老師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農(nóng)業(yè)站的楊風(fēng)。”

柳韻伸出手,眼睛注視著楊風(fēng),他注視著她,一只大手給她有力地握手。

柳韻:“高興相識。”

楊風(fēng)熱情地說:“希望經(jīng)常交流文學(xué)藝術(shù)信息。”

柳韻微笑地說:“謝謝?!?/p>

柳韻繼續(xù)趕路,楊風(fēng)的濃發(fā)、長鬢、劍眉、秀目不斷在她面前閃現(xiàn),她淡然一笑。

柳韻畫外音:“漂亮青年大都是繡花枕頭,好看的草包。”

11.鎮(zhèn)商店門口 日

楊風(fēng)在畫夾上畫著兩個吃長柄大櫻桃的頑童,旁邊站著一群人圍觀。

柳韻走上前,被震驚,畫面上,楊風(fēng)把兩個淘氣包的頑皮勁兒畫得活靈活現(xiàn)。她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這兩個小家伙要從畫面上跑下來了!”

楊風(fēng)一抬頭,見是柳韻,特高興:“謝謝柳老師高度夸張的贊譽!”

柳韻笑道:“這是人家的真情實感嘛?!?/p>

楊風(fēng)特高興:“謝謝柳老師真情實感的贊譽,太萬幸了!”

柳韻:“什么創(chuàng)作意圖?”

楊風(fēng):“想給果農(nóng)們出本櫻桃栽培技術(shù)掛歷?!?/p>

柳韻:“好!可有錢出版嗎?”

楊風(fēng):“我的朋友田禾愿助一臂之力?!?/p>

12.鎮(zhèn)街 日

柳韻邊走邊想:“形貌美,有才華,這樣的青年大都有一身臭毛病,特自私,極端個人主義……”(回憶完)

13.流沙河公路 日

田禾走在公路上。

“老同學(xué)的,等一下?!绷嵲诤竺婧疤锖獭?/p>

田禾轉(zhuǎn)身,大步流星走過來。

柳韻:“聽說楊風(fēng)要給果農(nóng)出本櫻桃栽培技術(shù)掛歷,你慷慨解囊?老同學(xué)的,不愧是縣勞模,越來越懂事了?!?/p>

田禾笑道:“過去,老同學(xué)見面就批評,今天太陽從西面出來,雖然是在批評欄里表揚,我也很喜歡。”

柳韻笑道:“喜歡就好。”

田禾:“楊風(fēng)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我們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誼,他要干點事兒,我能不幫他一把嗎?”

柳韻:“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牢不可破的友誼,未免太夸張了吧?”

“我說幾個小例子你聽聽?!碧锖檀蜷_了話匣子,“那天,楊風(fēng)下村技術(shù)指導(dǎo),路過我們家,你知道,我們家是個孤家……”

(閃回)

一座結(jié)構(gòu)錯落有致的小白樓矗立在河岸邊,四周蒼松翠柏,溪流潺湲。

路過的楊風(fēng)發(fā)現(xiàn)二樓窗口冒出一股黑煙,又聽到孩子沒命的哭叫聲。

楊風(fēng)一推大門,大門在里邊鎖著,他急忙爬上大墻,從大墻跳進庭院,跑到樓門前,樓門鎖著,他“咣”一聲,一拳砸碎了一塊窗玻璃,順手打開窗,爬了進去,他沒顧流血的手,沖入濃煙到二樓,兩個孩子趴到窗臺上嗷嗷嚎叫,他急忙抱出兩個孩子……(閃回完)

柳韻:“你怎么搞的?”

田禾:“我同媳婦趕集去了,把兩個淘氣包鎖在家里,誰知他們玩起打火機,點著了被套了……”

柳韻:“多險啊!”

田禾:“多虧了楊風(fēng),要不,兩個孩子就沒命了,這樣,我媳婦就得瘋,我也得傻?!?/p>

柳韻:“提起媳婦,聽說你有錢了,添個臭毛病,一高興就喝酒,一喝酒就喝高,一喝高就打媳婦……”

田禾:“平時我和媳婦處得甜哥哥蜜姐姐似的,可我一喝起酒來就大哭,一大哭就糊涂了,一次次把媳婦打得鼻青眼腫的。為這事兒,楊風(fēng)把我收拾完了,他心特別軟,一聽說誰打妻子就受不了,他能輕饒我嗎?”

(閃回)

田家餐廳,餐桌傾倒,盤杯落地。

田禾大哭,把媳婦按到地上瘋狂擊打。

楊風(fēng)突然闖入:“住手!”

田禾慌忙站了起來。

田禾媳婦也站了起來。

楊風(fēng)一腳就把酒柜踹倒了,拿起一瓶瓶名酒,什么茅臺、董酒、五糧液、古井貢、洋河大曲“叭叭叭”都給摔了,一屋瓶碴,一地酒液。

田禾清醒了,“咕咚”一聲,給楊風(fēng)跪下了:“哥們,我今后再也不喝酒了,如果沒臉皮再喝酒,叫滾雷劈十八辦!”

楊風(fēng)一臉憤怒:“別給我下跪,給嫂子下跪,聽聽嫂子的發(fā)落意見?!?/p>

田禾轉(zhuǎn)向妻子下跪,又“叭叭叭”扇起自己的耳光子,痛哭流涕。

田禾媳婦:“楊風(fēng)兄弟,謝謝你為我伸張正義,就最后原諒他一回吧,再有一回,為了尊嚴,我就永遠離開田家了?!?/p>

楊風(fēng)問田禾:“為了尊嚴,聽到?jīng)]有?”

田禾立刻答道:“聽到了,聽到了,聽到了!”

楊風(fēng)示意田禾站起來。

田禾站起來了,給楊風(fēng)、媳婦各深深鞠了一躬。(閃回完)

柳韻:“田禾,你媳婦又溫柔、又漂亮,你怎么舍得下手打呢?你再喝酒打媳婦,不僅楊風(fēng)不讓你,我也不讓你,你再不改,我就把同學(xué)們找來,把老師找來,開你的批斗會!”

田禾不停地點頭:“改改改……”

柳韻:“你對楊風(fēng)可真言聽計從?!?/p>

田禾:“你知道,在學(xué)校,我是個別生,在農(nóng)村,游手好閑,人們都瞧不起咱……”

柳韻:“腳上泡自己走的……”

田禾:“可人家楊風(fēng)不像你,就會冷嘲熱諷,人家楊風(fēng)勸我過另一種生活,勸我栽櫻桃,幫我張羅貸款,親手教我保護地建設(shè)、櫻桃栽培技術(shù),缺錢,自己掏腰包給我買建材……”

柳韻:“算你小子走運……”

田禾:“我們家的櫻桃有黃色的、綠色的、紅色的、紫色的、黑色的,冬季收獲后,批發(fā)給城市賓館飯店,都百八十元一斤,我發(fā)了家,買了汽車,蓋了樓房。我能不聽楊風(fēng)的嗎?”

柳韻:“你小子還有點良心?!?/p>

田禾:“去年,我把張銀行卡給楊風(fēng),說,那里有15萬元,你下村技術(shù)指導(dǎo),來回步量大地,怪辛苦的,給你買臺車吧。楊風(fēng)拒絕我,我們爭執(zhí)起來,我生氣了,說,你看不起哥們,從今以后,我們的友誼一刀兩斷!”

柳韻:“田禾,你也太決絕了?!?/p>

田禾:“我說一刀兩斷,楊風(fēng)急忙說,別別別!我收下還不行嗎?楊風(fēng)收下了銀行卡,我笑了??墒堑诙?,楊風(fēng)就從我給他的銀行卡里把15萬元都提出來了……”

(閃回)

農(nóng)業(yè)站辦公室內(nèi)坐著一群村民。

楊風(fēng)把一沓沓百元鈔人民幣放到辦公桌上:“各位,先富起來的田禾沒有忘記我們這些想栽植大櫻桃但有困難的兄弟們,他拿出15萬元送給你們,每戶1萬5,希望你們栽植好大櫻桃,我負責(zé)技術(shù)指導(dǎo),希望各位一定不要辜負田禾的好意?!?

伴隨著農(nóng)民兄弟淚水,響起了一片掌聲(閃回完)

田禾:“就這樣,我就稀里糊涂當(dāng)上了縣勞模……”

柳韻:“你在中學(xué)念書的時候,可真是個名符其實的搗蛋包,如今當(dāng)上了縣勞模,我們的臉上也放光彩?!?/p>

田禾:“老同學(xué)的,我有個建議,興不興提?”

柳韻:“我從沒堵塞過人家的言路啊?!?/p>

田禾:“那好,我說錯了,你可別生氣,不理我?!?/p>

柳韻笑道:“那你揀好聽的提嘛。”

田禾:“當(dāng)然,楊風(fēng)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是我最崇拜的同學(xué),我發(fā)自內(nèi)心,希望你們喜結(jié)良緣。我今天是專程末找你的,就為這件事兒?!?/p>

“謝謝你這位熱心腸的月下老人,你再不快點兒用紅繩來拴我,我就要成老姑娘了?!绷嵭Φ?,“可你把楊風(fēng)吹得天花亂墜,那些瞪大眼睛的姑娘們怎么能放過他呢?”

“總有漏網(wǎng)的魚嘛?!碧锖绦Φ?,“這事不能遮著掩著,聽說楊風(fēng)在農(nóng)大時愛上了一個?;壍呐瑢W(xué),叫陸茵??墒且厴I(yè)了,他們分手了。這也不奇怪,聽說大學(xué)生要畢業(yè)的時候,就是情侶分手的時候?!?/p>

柳韻一驚,心想:“從分手中可以看出不少問題。陸茵,我認識,是我們同校不同年級的同學(xué),一次在高中講演比賽中,我們并列第一名,關(guān)于楊風(fēng)高考問題,關(guān)于油畫抄襲問題,她肯定會知道……”

14.中學(xué)校長室 日

柳韻輕輕敲門,隨著“請進”聲,推門進了校長室。

室內(nèi),韓光在看報,見柳韻進來,急忙站了起來:“老同學(xué)的,請坐。”

柳韻:“老同學(xué)的,找我有事嗎?”

韓光笑道:“沒有事兒就不能找你了,找你敘敘舊。”

柳韻:“難得。”

他們相繼落座。

韓光:“回想大學(xué)時光,真使人心馳神往。那時你是天之驕子,又漂亮又有才華,我們幾個男生,你的粉絲,背地描摹你的美貌,我實在想不出來了,就借用宋玉對絕代佳人的蒼白描寫,‘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p>

柳韻:“謝謝你的離現(xiàn)實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恭維?!?/p>

韓光:“不是恭維,是真情實感。當(dāng)時,我們幾個男生誰要碰到你的修長纖麗的小手,誰要接觸你的凝脂般的肌膚,都會感到特別榮幸?!?/p>

柳韻:“別人怎么說與我無關(guān),但我對自己有定位,只是一個上過幾天大學(xué),讀過幾本書,不算丑陋的農(nóng)家女孩而已?!?/p>

韓光:“太過謙,太過謙?!?/p>

柳韻:“老同學(xué)的太過獎。”

韓光:“還有件事兒,過去和你解釋幾次了,怕你仍有誤解,再說一遍。大三時,有天晚上我們進林學(xué)院標(biāo)本園,遇到一群小流氓,我故意弄大聲響,先跑了,以便把他們引走,好給你制造或隱蔽或逃走的機遇,還奏效了。我引火燒身,結(jié)果被他們一個絆子就打倒了,挨了一頓胖揍,被打得鼻青眼腫,幸虧警察未了,我才解脫了?!?/p>

柳韻笑笑:“謝謝你的好意?!?/p>

韓光:“理解就好,理解就好。關(guān)于工作問題,上重點高中,我回去同教育局長說了,他一口答應(yīng),我提出你講一個班級語文,騰出時間看看書,搞搞創(chuàng)作的問題,他也點頭了。

柳韻只是淡淡地笑笑。

韓光:“關(guān)于上文化館,我回去也同文化局長說了,他也一口答應(yīng),我提出只搞創(chuàng)作,不作輔導(dǎo)的問題,他也點頭了?!?/p>

柳韻也只是淡淡地笑笑。

韓光:“我想,你先到城里待個三年二載,等我鍍完了金,我們一起回省城去?!彼馕渡铋L地,“時不待我啊……”

柳韻出于禮貌,淡淡地說了句:“謝謝老同學(xué)的關(guān)懷……”

15.公園古藤下 日

柳韻和陸茵在漫步。

柳韻:“陸茵姐,聽說楊風(fēng)的油畫《解悟》參加省美展得了金獎,他是怎么下功夫畫的?”

陸茵:“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楊風(fēng)……”

16.省美展油畫廳 日(回憶)

一群人欣喜地看著展品油畫《解悟》,有的指點,有的品評,有的贊譽。

裝在畫框里的《解悟》畫面:云霧滾動的校園林蔭下,一個身著毛藍地白玉蘭花長裙的少女坐在一塊黑色窟窿赭色脈絡(luò)的太湖石上,膝上放著一本攤開的精裝厚書,清秀的臉上現(xiàn)出解悟的動人微笑。油畫筆觸細膩、平滑、質(zhì)感,在光影、明暗、色彩作用下活現(xiàn)了少女清純本真的解悟神韻。這是陸茵的形象。

陸茵牽著楊風(fēng)的手從看《解悟》的人群中拉出楊風(fēng)。

陸茵:“你怎么下功夫畫的《解悟》,我怎么一點兒也不知道?”

楊風(fēng):“你每天早早到校園東南角的林蔭下晨讀,我藏在樹后,畫了你50多幅素描,由于你讀書精神特集中,自然就發(fā)現(xiàn)不了我。”

陸茵給了楊風(fēng)一拳,笑道:“你真壞,那你怎不告訴人家一聲?”

楊風(fēng)一把捉住了陸茵的小拳頭:“告訴你,你就會故作姿態(tài),我就捕捉不到你那種清純、本真的神韻了?!?/p>

陸茵沒有抽回自己的手,笑道:“那你為什么美化人家,把人家畫得天仙似的?”

楊風(fēng)動情地說:“你本來就是天仙……”(回憶完)

17.公園睡蓮池旁 日

陸茵:“當(dāng)初,有人懷疑《解悟》這幅油畫是楊風(fēng)抄襲他父親的?!?/p>

柳韻:“為什么會這樣呢?”

陸茵:“《解悟》這幅油畫畫得那樣超群出眾,作者又那樣年輕,作者的父親又是著名畫家,省美展館的同志產(chǎn)生了懷疑,還到我們學(xué)校未了解情況了。他們來的時候,楊風(fēng)正在畫另一幅油畫,這幅油畫畫的也是我,叫《陽光》,畫我在陽光下穿著泳裝,坐在海濱沙灘上,他們贊不絕口。再說,楊風(fēng)的爸爸、媽媽也沒看到我,楊風(fēng)的爸爸、媽媽也沒有類似《解悟》的作品?!?/p>

柳韻:“楊風(fēng)那樣有繪畫天才,當(dāng)初報沒報考美院?”

陸茵:“沒有?!?/p>

柳韻:“為什么?”

陸茵:“楊風(fēng)的父母都是畫家,他五歲就跟父母學(xué)油畫??墒悄悄晗奶旄改富氐郊亦l(xiāng)十八峪寫生……”

18.十八峪山野 日(回憶)

蒼松翠柏、懸崖峭壁籠罩在滾動的云霧中。

突然,響起震撼山野的隆隆聲,震顫大地的隆隆聲此起彼伏,齊腰的泥石流沖下來了,泥石流裹挾著楊風(fēng)的爸爸、媽媽,他們的畫夾被泥石流沖走了,在泥石流上面翻滾著,很快被泥石流吞掉。爸爸拼力斜著泥石流的流向推出了媽媽,可是爸爸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量掙脫泥石流了,媽媽痛不欲生,又跑進泥石流里拽爸爸,結(jié)果都被泥石流裹挾走了。(回憶完)

19.蒼松下 日

陸茵:“提起繪畫,楊風(fēng)自然就會想起雙親,一想起雙親,自然就會遭受強烈痛楚的重重襲擊。這樣,他就放棄報考美院了??墒呛髞恚瑸榱苏宫F(xiàn)父母的形象,他又拿起了畫筆,一拿起畫筆,就放不下了……”

柳韻的眼睛濕潤了。

陸茵:“柳韻妹妹,我知道你為什么來找我,你不找我,我還要找你呢,我要告訴你……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現(xiàn)在的父母是我的養(yǎng)父母,我是爸爸從雪包里揀來的……”

20.青石嶺 日(回憶)

大雪紛飛,爸爸路過,路旁的小雪包上的一個小濕洞引起爸爸的注意,他連忙用腳踢了踢,踢了幾腳露出個孩子,把他嚇了一跳,急忙扒去積雪,用手試試孩子的鼻息,孩子呼吸微弱,他立刻脫下大衣包起孩子,抱起孩子就往家跑。

21.陸家庭院 日

爸爸一頭大汗,呼嗤呼嗤直喘,抱著孩子沖了進來,媽媽驚慌地從屋里跑出來。

爸爸:“在青石嶺揀個孩子?!?/p>

媽媽急忙接過孩子,看看孩子的手腳:“這孩子的手腳都凍白了,千萬不能見熱,見了熱,孩子的手腳就要壞死了?!?/p>

22.陸家農(nóng)具屋 日

媽媽、爸爸用雪團急遽搓擦孩子的手腳,搓擦了一陣,孩子的手腳逐漸泛紅了,媽媽解開衣扣,用自己的胸脯暖孩子的軀體、手腳。

爸爸也解開自己的衣扣,接過孩子,用胸脯暖孩子的軀體、手腳。

孩子哇一聲,哭了,小手小腳能活動了。爸爸、媽媽都笑了。(回憶完)

23.古柏下 日

陸茵:“這孩子就是我?!?/p>

柳韻:“你好幸運啊?!?/p>

陸茵:“從這以后,我就是陸家的掌上明珠了。我記事了,那是寒冬的一個夜晚,我感冒了,突然發(fā)高燒,憋得上不來氣,特難受,媽媽又上姥姥家去了,爸爸慌忙用棉被包住我,抱起我就往鄉(xiāng)醫(yī)院跑去……”

24.山鄉(xiāng)公路 夜(回憶)

下過凍雨,路面鏡子似的。

爸爸抱著孩子,一跳一滑地跑著。

爸爸突然摔了一跤,孩子哇一聲哭了起來。

爸爸脫了棉皮鞋,用鞋帶,把兩只棉皮鞋拴到一起,挎到肩上,腳上只穿著襪子,抱著孩子一陣風(fēng)地快跑著。

25.鄉(xiāng)醫(yī)院急診室 夜

孩子躺在爸爸懷里,護士給孩子打完了針,目光忽然落到爸爸沒穿鞋的雙腳上:“大叔,你怎么沒穿鞋?”

爸爸這才想起沒穿鞋,急忙放下孩子,穿起鞋,但腳凍腫了,穿不上鞋了。

26.農(nóng)學(xué)院校園林蔭下 日

陸茵哭了:“楊風(fēng),你鄙視我,斥責(zé)我,怒罵我,我都接受……”

楊風(fēng)一驚,急忙問:“怎么了?”

陸茵哭訴:“眼看要畢業(yè)了,可我的工作還沒有著落,爸爸又查出了腸癌……”

楊風(fēng)為陸茵拭淚:“你別難過,我們共同想辦法……”

陸茵:“前些日子,農(nóng)學(xué)院李琇副院長找了我,我們是同鄉(xiāng)……”

(閃回)

農(nóng)學(xué)院副院長室,陸茵站李琇的辦公桌前。

李琇音調(diào)低沉地說:“由于工作太投入,自己雖然很愛妻子,但體貼得不夠,多情的妻子不滿,有了外遇。在妻子的一再要求下,我們在平和的氛圍中離異了,這對我打擊太大了……”

陸茵不安地:“李院長,你……”

李琇背書似地:“這話我考慮挺長時間了,如果說錯了,請原諒我。新生入學(xué)第一天見到你,就忘不了了,很快就暗戀上了你,別人給我介紹幾個,我都沒去看,但一個被遺棄的男子對你張不開口,現(xiàn)在眼看你就要畢業(yè)了,不得不張口,懇求你做我的妻子?!保ㄩW回完)

27.農(nóng)學(xué)院校園林蔭下 日

陸茵:“為了救爸爸,后來我答應(yīng)李琇了……”

楊風(fēng)驚呆了,落淚了,停了半天,終于開口了:“我無能為力幫助你,世間再也沒有比這更使人痛苦的事情了,但我理解你,尊重你的選擇?!?/p>

陸茵淚流滿面。

楊風(fēng):“我等著你,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去找你,欠下他的錢,我們一起還……”

陸茵一下抱住楊風(fēng),泣不成聲。

28.農(nóng)學(xué)院男生宿舍 日

楊風(fēng)病倒了,獨自躺在床上落淚,望著天花板,不停地低聲呼喚陸茵的名字。

他欠起身,在筆記本上,不停地畫著陸茵的頭像……

29.農(nóng)學(xué)院女生宿舍 夜

夜深了,同學(xué)們都睡了。

躺在床上的陸茵還在默默地流淚:“楊風(fēng),我對不起你!楊風(fēng),我對不起你!楊風(fēng),我對不起你廠

陸茵不知不覺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30.陸家 日

陸茵慌忙走進家里堂屋,見父母的尸體停放在短凳搪起的木板上,身上罩著紅布,便號啕大哭起來。

陸茵:“我最親的人,你們都走了,我對不起楊風(fēng),我也不想活了……”

陸茵拿起燃著火焰的燒紙點燃了自己的長發(fā),長發(fā)“噗”一聲著了,嘎嘣嘎嘣直響,身體也著火了,迅速成了一團跳動的火焰,可是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痛,片刻之后,她成了一個跪在父母面前的灰人。

陸茵:“楊風(fēng),我這身體化為灰燼了,給你做油畫顏料吧?!?

突然未了一陣狂風(fēng),飛沙走石,吹散了陸茵那化為灰燼的身體。

猛然,躺在宿舍里的陸茵醒來,原來是一場夢。(回憶完)

31.噴泉旁 日

陸茵:“為了給爸爸治病,李繡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不夠,又向朋友借了一些,但還缺五六萬元。楊風(fēng)知道這個消息后,把那幅獲獎油畫《解悟》通過一家畫廊賣給了韓國一位企業(yè)家,那位企業(yè)家說那肖像的神韻很像他離世的妻子,付了50萬美元,可是畫廊才給楊風(fēng)五萬人民幣。楊風(fēng)把這五萬人民幣打到我的帳號上了,爸爸動了手術(shù),活了下來。”

柳韻聽了挺受感動,眼睛濕潤了。

陸茵:“去年楊風(fēng)又來電話問我,李璘對你好不好,我說挺好的,他說,有實例嗎?我說,你聽著。暑假回娘家看父母,那天我同李琇上山采蘑菇,挺累的,晚上我們睡在里屋,我早早就睡了,我蹬了被單,額頭上沁出一片汗珠,李琇就拿把大芭蕉扇一下下給我扇風(fēng),我似醒非醒地說,謝謝你,別這樣……說完又睡了。到了12點多,我又醒了,發(fā)現(xiàn)李琇仍坐在身旁給我扇扇子,讓我十分感動?!?/p>

柳韻:“是令人感動?!?/p>

陸茵:“楊風(fēng)又問,還有例子嗎?我說有,你聽著。去年早春,我同李琇領(lǐng)學(xué)生實習(xí),路上,我沒注意,掉進路旁的一個小水泡子里,還趕上小紅魔來搗蛋,李琇急忙把我拽了出來,我的鞋襪都濕了,李琇連忙把自己的鞋襪脫下來,幫我換上,他光腳跑到附近商店買雙新的。我說完后,楊風(fēng)還問,還有例子嗎?三個才算多。于是我又說了一個例子。去年參加馬拉松長跑,我被人撞倒了,兩個手心都戧破了,雖然醫(yī)生給包扎上了,但一活動鉆心疼,一時什么也不能做了,腳也不能洗了,李琇就幫我洗腳,擦腳,搓腳,剪趾甲,洗襪子……”

柳韻感慨道:“李琇對你真的太好了?!?/p>

陸茵:“我講完了第三個例子,楊風(fēng)說,你一定要對李琇好。我說,你將有妻子,對妻子,一定要向李琇學(xué)習(xí)。他說,我得超過他。從這以后,他再沒來電話。”

柳韻笑了。

陸茵:“今晚一定要坐晚車回家嗎?”

柳韻:“不論刮風(fēng)還是下雨,楊風(fēng)每天都要見到我一面,見到我一面,他就覺得一天都在歡欣中過活,見不到我一面,他就覺得一天都在失落中度日?!?/p>

陸茵笑了:“那你呢?”

柳韻:“女孩都陶醉愛情,我更癡迷愛情?!?/p>

32.長途汽車客運站 夜

陸茵開車送柳韻來到長途汽車客運站,她們相繼下車。

陸茵從手袋里取出一個銀行卡:“上面有15萬元,請轉(zhuǎn)給楊風(fēng),密碼是我的生日。”

柳韻擺手拒絕:“謝謝你,但我不缺錢,我不缺錢,楊風(fēng)自然就不缺錢?!?/p>

陸茵笑道:“我把楊風(fēng)當(dāng)做自己的小弟弟,他沒有車,沒有樓,沒有一官半職,我怕你給他氣受?!?/p>

柳韻笑道:“陸茵姐,你這真是門縫兒瞧人,把我看扁了!”

33.長途客車上 夜

客車在行進,旅客們大都進入了夢鄉(xiāng),坐在臨窗座位上的柳韻還在興奮地思索著,回味……”

客車駛?cè)肓魃澈恿魃扯闻缘纳絽^(qū)公路上。

34.流沙河 日(回憶)

一個白色警示牌立在流沙河岸邊,上面畫了一個陰森可怖的人頭骨,寫著“嚴禁進入流沙段”幾個黑色宋體大字。

河灘布滿了涌水的小泉眼,細沙松散,懸起浮動。這是流沙河陷入的流沙段。

柳韻穿著一身毛藍底白大理石花牛仔套裝,腳蹬白色運動鞋,走在岸邊公路上。

兩個背書包上學(xué)的搗蛋包走在岸邊的草地上,邊走邊瘋鬧,不停地揮拳,踢腿,推搡,一個被迫的搗蛋包在慣性作用下,誤入流沙段,陷進流沙里。

只聽“唉呀”一聲,柳韻回頭一看,一個搗蛋包陷進了流沙里。

柳韻立刻對那個搗蛋包失聲大喊:“平躺下,千萬不要亂動!”

小孩平躺下了,但兩腿還拔不出來。

這時,路過這里的楊風(fēng)發(fā)現(xiàn)這兒的危機,沖刺般地跑來。他沖到這兒,已經(jīng)上氣不接下氣了,急忙撕掙下鞋襪,要去救那個孩子。

柳韻一把拽住了楊風(fēng)的手臂:“為了減輕壓強,得滾過去,我體重輕,讓我來!”她一面說著,一面扔下了手袋。

楊風(fēng)一把緊緊抓住柳韻的雙臂:“在危難之際,要一個弱女子沖鋒陷陣,你叫我這個男子大漢怎么活?”他掃了一眼附近,大眼睛立刻亮了,“有救了,前天那場大雨過后,這兒形成了一條粗沙帶,粗沙帶上的沙粒粗大,顏色深黃,這樣的沙帶,只要不是騙人的表層,即使地下水往上涌,也不會形成陷入的流沙?!彼醋×嵉碾p臂,下了命令,“冤家,你給我好好站著,不準(zhǔn)添亂!”踏上了粗沙帶,試探著,一步步向前走去。

柳韻沒聽他的,跟在他后面,一步步向前走去,但沒來得及脫鞋襪。

楊風(fēng)接近了那個躺在流沙上的孩子,可是站在粗沙帶上夠不著,還差五六尺遠,那個孩子由于驚嚇,著急,不斷活動,因而正往下陷。在這危急時刻,楊風(fēng)急忙掙下外衣,攥住一只衣袖,把衣服甩了過去,那個孩子捉住另一只衣袖。岸上那個孩子也急忙脫下鞋襪,踏著粗沙帶跑到他們身后,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那個遇險的孩子拽到了粗沙帶上。

人們都松了一口氣,他們來到了硬草地上。

楊風(fēng)看了柳韻的花臉,笑了。

柳韻掃了楊風(fēng)一眼:“你也沒幸免,臉上的沙漿一點兒也不比咱少,別幸災(zāi)樂禍!”

楊風(fēng)笑了:“走過流沙段洗把臉吧,剛才嚇一跳,我送送你吧?!?/p>

柳韻扁起小嘴,笑道:“送什么,多此一舉,人家也不是小孩子?!钡皖^一看,自己的鞋襪沒在腳上,立刻用眼睛搜尋起來,可是影兒也沒見到,不知陷到哪里去了。

楊風(fēng)急忙揀起自己的白色運動鞋、白色絲襪,扔給柳韻:“別嫌,人家的鞋襪都是新上腳的?!?/p>

那個推搡人的孩子急忙揀起自己的鞋襪,遞給柳韻:“老師,我的鞋襪你穿合適。”

柳韻喊:“楊風(fēng),給你鞋襪。”

楊風(fēng)赤著腳,頭也不回,大步走了。

柳韻急忙把楊風(fēng)的白絲襪塞進他的白運動鞋鞋殼里,追幾步,“嗖”一聲,甩了過去,正好打到他的腿彎上,這么大的小伙子不堪一擊,一下子跪下了,柳韻“咯咯”笑著跑了。

35.鎮(zhèn)街 日

楊風(fēng)、柳韻鎮(zhèn)街相遇,他們的臉上都現(xiàn)出動人的微笑。

柳韻:“謝謝你?!?/p>

楊風(fēng):“不謝,謝就分生了?!?/p>

柳韻笑了:“那你坦白坦白,面對滅頂之災(zāi)的流沙,你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

楊風(fēng)笑了:“好,柳老師,你別難為我了,我不是英雄豪杰,沒有豪言壯語?!?/p>

柳韻:“軟語柔話也可以嘛?!?/p>

楊風(fēng):“一天見你一面不容易,我們嘮點別的吧。”

柳韻:“我偏不嘮別的,流沙事件發(fā)生后,你是怎么想的?”

楊風(fēng):“還用想嗎?在危難關(guān)頭,一個男子漢不把生路讓給鐘愛的人,還叫愛嗎?”

柳韻笑了:“有點兒韻味兒?!?/p>

楊風(fēng)緊緊握住柳韻的手:“一天見一面,不容易,讓我好好看看你……”

柳韻大大方方站到楊風(fēng)面前:“有你看夠的一天!”

楊風(fēng)連忙說:“沒有,沒有,沒有! ”(回憶完)

36.長途客車上 夜

柳韻仍然在想著心事。

柳韻畫外音:“如果韓光遇上了流沙事件能怎么樣呢?那兒離鄉(xiāng)政府不遠,他會開飛車到鄉(xiāng)政府去找人,可是等他們?nèi)藖砹?,那個孩子早就沉入流沙窒息了……”

客車駛?cè)肷诫u谷公路,柳韻繼續(xù)興奮地思索著,回味著……

37.山雞谷公路 日(回憶)

柳韻走在公路上,楊風(fēng)走在柳韻后面,他們之間有段距離。

迎面跑來一匹黑馬。

“咯咯咯”,路旁草叢中響起山雞們的尖利叫聲,伴隨著山雞們的尖利叫聲,“啪啪啪”,山雞們振翅低空飛行起來。

由于山雞們的尖叫聲、拍翅聲,黑馬突然受驚,“咴咴咴”驚叫起來,像流線似的,四蹄騰空,飛奔而來。

柳韻一時驚呆了,僵在路上。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楊風(fēng)閃電似地沖上前去,一把把柳韻推到路邊的一棵高大的鉆天楊樹干后,黑馬帶著雷霆萬鈞的沖擊波流星般地一閃而過,柳韻回頭一看,楊風(fēng)跌倒在地上。

柳韻急忙扶起他:“傷沒傷著?”

楊風(fēng)一下子爬了起來,跳了跳,掄起雙臂,笑道:“胳臂腿還沒動遷!”

柳韻嗔怪地笑道:“把人家都嚇傻了,你還貧嘴!”

楊風(fēng):“笑笑,好驅(qū)散你的驚嚇?!彼h去的黑馬,“這是縣種畜場從土庫曼斯坦引末的汗血馬,這馬漂亮極了,每天,它都出來玩一陣,玩夠了,自己就回去了。它皮毛油黑,身腰直廣,四肢細高,四條腿膝關(guān)節(jié)以下雪白,像蘸過白雪一樣,那白腦門,顯得特俊俏。我沒少畫它?!?/p>

柳韻埋怨道:“你還贊美它呢,人家差一點兒就被它的鐵蹄踐踏成碎片了?!?/p>

楊風(fēng)笑了。

柳韻:“怎么在驚險中又遇到你了?”

楊風(fēng):“我不是每天都要看到你一眼嗎?我還要給你畫張肖像,剛才,在你身后,怕你煩,保持了點兒距離,人家正欣賞你的背影呢,紫葡萄灰色紗質(zhì)連身長裙,長裙緊腰沒踝,你顯得特別高雅、清麗、修長。我一面欣賞一面記下你的秀美線條、光影、圖形……”

柳韻慎怪地笑道:“你煩不煩??!”

楊風(fēng):“聽說現(xiàn)代女孩對別人夸她溫柔、聰慧,并不怎么在意,如果夸她靚麗、秀美,則非常高興。我想,特別受到畫家的夸獎,就更加非常高興,就什么驚嚇、煩惱、焦慮,都統(tǒng)統(tǒng)煙消云散了?!?/p>

柳韻:“謝謝你再次救我于危難之中,之后又對我進行心理輔導(dǎo)?!?/p>

楊風(fēng):“不成謝。”

柳韻:“我問你,剛才救我那一剎那,怎么想的?要說真話。”

楊風(fēng):“我的柳老師,你怎么像個新聞記者,盡問些不用問的問題,那一剎那,就幾秒鐘,誰來得及想什么?”

柳韻:“那你過后怎么想的?”

楊風(fēng):“我想,這女孩子真得小伙子好好保護,一遇到驚險,就嚇傻了?!?/p>

柳韻:“好啊,你瞧不起我們女孩子,剛才,我說的感謝話,收回! ”

楊風(fēng):“誰要你感謝了,剛才嚇一跳,我送送你吧?!?/p>

柳韻連忙說:“別別別,不敢勞駕,你請回吧。”

柳韻獨自走了,走了幾步,她回頭望望,見楊風(fēng)仍然站那棵鉆天楊樹下向這邊凝望著。

柳韻畫外音:“這個純度100%的呆子,你會不聲不響地跟在我后面嗎?你這樣,我發(fā)現(xiàn)了,會非常歡欣的,女孩子有些話是相反的,女孩子長于說反語,這可坑了不少傻男孩……”(回憶完)

38.長途客車上 夜

柳韻仍然在想著心事。

柳韻畫外音:“如果韓光遇到驚馬事件能怎么樣呢?他會像個靈巧的猴子一樣,自己先躲到鉆天楊樹干后,這是他的本能。等他看到我的時候,我已經(jīng)倒在路上奄奄一息了……”

客車駛?cè)胧橙瞬莺庸罚嵗^續(xù)思索著,回味著……

39.食人草公路 日(回憶)

西北天一角烏云翻滾,翻滾的烏云突然躍起一條火蛇似的閃電,不一會兒,就從天邊隱隱約約傳來隆隆的滾雷聲。

遠處,云霧中的楊風(fēng)匆忙向這邊走來。

膛河的柳韻把外衣搭到肩上,手提鞋,襪子塞到鞋殼里,一步步向前膛去。她來到河心,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的嗚嗚的聲響,掃了一眼河面,一堆堆泡沫、一段段浪柴隨著水流你追我趕地向前沖去。

柳韻驚懼地自語:“糟了,農(nóng)諺說,‘黑云、暴風(fēng)在大雨頭,泡沫、浪柴在大水頭。”她向上游掃了一眼,水頭還沒有下來,她“噼啪”地濺起一片片水花,拼力向岸邊沖去。突然,她“媽呀”一聲驚叫起來,她覺得河水里黑壓壓的水草一大片,一棵棵水草的蔓莖張牙舞爪地向她撲來,似乎飛快地纏上了她的身腰,她邁不開腿了。

柳韻畫外音:“老人們說過,食人草河里有食人草,那食人草能飛快地纏上人的身體,消化掉人的皮肉,連塊骨頭也不?!?/p>

“嗚嗚”,上游傳來了震撼大地的聲響,河面,泡沫激增,浪柴追逐,水頭就要下來了。

這時,楊風(fēng)突然出現(xiàn)在柳韻身邊,他像個瘋子似的,霹靂閃電般地撕扯著纏著柳韻身體的水草,攪起的水花鋪天蓋地,什么也看不清了,一只大手鐵鉗似地抓住了柳韻的手臂,一陣風(fēng)地拽起她向岸邊沖去。柳韻一點兒氣力也沒有了,楊風(fēng)一把抓起她,把她扛到肩上疾風(fēng)暴雨似地向岸邊沖去,上了岸,又跑了三四十步,一下子把她扔出好遠,她實實在在被摔到河灘上,啃了一嘴沙子。

楊風(fēng)一頭拱到沙灘上,呼嗤呼嗤大喘,爬也爬不起來了,柳韻急忙爬過去,扶起他。

他們向河面望了一眼,鋪天蓋地的大水伴隨著震撼山野的呼嘯聲,橫掃一切地向前沖去。

柳韻擦擦泥手,為楊風(fēng)擦擦泥臉:“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遇險來搭救我?”

楊風(fēng):“我不是天天都要看到你一眼嗎?聽說你到食人草河家訪,我就到這兒作技術(shù)指導(dǎo)。聽說你沒帶傘,就急急忙忙到商店買把傘給你送來?!?/p>

柳韻看看楊風(fēng),只穿著背心、褲衩,雖然像個泥猴似的,但依然呈現(xiàn)大衛(wèi)式的軀體健美。柳韻看看自己,外衣、鞋襪都被大水搶走了,自己只穿著背心、褲衩,還掛了一身泥漿,心里一酸,眼淚下來了。

楊風(fēng)卻笑了。

柳韻生氣了:“人家這樣慘,這樣目不忍睹,你可倒好,不來安慰幾句,還笑,還幸災(zāi)樂禍,你壞壞壞!”

楊風(fēng)哄小孩子似地說:“堅強的女孩不哭,不哭才是堅強的女孩。我給你買的雨傘,我的鞋襪都在上游的岸上,我去拿來,你穿上我的衣服、鞋襪,我送你回家?!?/p>

柳韻:“虧你想得出,穿著男式大衣服、大鞋子的姑娘身旁伴個穿著背心、褲衩的大小伙子,這條花邊新聞,不用炒作,轉(zhuǎn)眼之間就能傳遍十里八村?!?/p>

楊風(fēng)撓頭苦思。

柳韻笑了:“不用勞你大駕了,我到家訪那個學(xué)生家,她的衣服我能穿,讓她家父母送我回去,這回放心了吧7”

楊風(fēng):“不放心!”

柳韻望著楊風(fēng),會心地笑了。

40.中學(xué)校門外 日

楊風(fēng)與柳韻相遇。

柳韻:“有事嗎?”

楊風(fēng):“有事兒。”

柳韻:“請說?!?/p>

楊風(fēng):“來看你一眼,擔(dān)心你昨天在食人草河遇險嚇著?!?/p>

柳韻:“謝謝?!?/p>

楊風(fēng):“這回人家作了準(zhǔn)備,你怎么不‘采訪了,問我當(dāng)時怎么想的,過后又怎么想的?”

柳韻:“不‘采訪了,因為不愿被你嘲笑。不過,你說作了準(zhǔn)備,你準(zhǔn)備說些什么至理名言?”

楊風(fēng)笑道:“我要把你‘看管起來?!?/p>

柳韻微笑地盯著他:“怎么‘看管?”

楊風(fēng):“放到手心上,怕握碎了;放到嘴巴里,怕含化了。”

柳韻扁起小嘴,笑道:“美著你廠

柳韻給楊風(fēng)三鞠躬,向?qū)W校走去。(回憶完)

柳韻仍然在想著心事。

柳韻畫外音:“如果韓光遇上了食人草河的驚險能怎么樣呢?他會急忙給大河下游各鄉(xiāng)鎮(zhèn)領(lǐng)導(dǎo)打手機,要他們立即組織人到大河里去堵截我,可我經(jīng)過第一個橋洞,就可能撞昏過去……”

41.柳家父母寢室 夜

“爸、媽,我回來了?!绷嵑爸崎_父母寢室的門,“楊風(fēng)被哪股風(fēng)吹沒影了,怎么手機也啞巴了?”

爸爸、媽媽坐在沙發(fā)上等著女兒,女兒這么一問,他們的臉立刻冷落了下來。

爸爸:“楊風(fēng)突然精神失常了,又哭又笑……”

柳韻一時驚呆了。

爸爸緊皺眉頭:“聽說縣主管文教的韓副縣長妻子去世了,要在全縣物色一個最漂亮、最上檔次的年輕女教師做妻子,聽說物色到你頭上了……”

媽媽唉聲嘆氣:“可憐的楊風(fēng)聽到這個消息后,覺得人家有汽車,有樓房,有官職,自己除了愛情,什么也沒有,可這年頭愛情一文不值,覺得自己輸定了……”

爸爸:“特別想到一次次驚險,他用生命救過你,可事后他要送送你,你都不答應(yīng),覺得自己在你心目中一點兒位置也沒有,越想越不是滋味……”

媽媽:“不知哪個長舌婦亂咬舌頭,說你柳韻猶豫不決了,說你柳韻見異思遷了,說你柳韻進城與那位縣長幽會了。聽到這些,楊風(fēng)絕望了……”

柳韻:“爸、媽,你們細說說,我再細想想,這事情怎么會弄到這一步呢?”

42.流沙河岸邊柳林 日(回憶)

楊風(fēng)走在流沙河岸邊林叢中,愁眉苦臉,陷入深沉的痛苦之中。

韓光與柳韻漫步于河邊柳林中。

林叢中的楊風(fēng)發(fā)現(xiàn)了他們,一驚,皺起濃眉。

韓光:“在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級有12位仙子,一個比一個漂亮,但最漂亮的還數(shù)你……”

柳韻:“老同學(xué)的,別拿農(nóng)村女孩開涮了! ”

韓光:“這是真情實感,當(dāng)時你有一大堆粉絲,馬何任、張薛、韓光最活躍?!闭f著,一把攥住了柳韻的一只胳臂。

柳韻掙脫著。

韓光緊緊攥住不放:“今天是周末,晚間我們到山莊杏花邨酒家開房去,不少達官貴人都光顧那里?!?/p>

柳韻奮力一掙,一下子掙脫了韓光的手:“不!”

林叢中的楊風(fēng)一時被激怒占有,要沖過去解救柳韻,但剛邁步,就覺得忽悠一下,兩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一頭倒到地上。

聽到楊風(fēng)倒地的輕微聲響,韓光一驚,但看看四周,沒出現(xiàn)什么問題,就陰陽怪氣地笑了:“在大學(xué)的時候,我們班級有12位仙子,這些美女,把外班的男生羨慕死了,那11位仙子的前門早被外班的勇士們攻破了,就剩下你一個封建堡壘,形單影只地矗立在荒漠之中,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凄呀慘呀悲呀。這次來前,我對朋友夸下??冢f對你這個最后的封建堡壘,一定要用沖鋒陷陣的精神一舉攻破!”

“咣”,氣昏了的柳韻給了韓光一個響亮的大耳光子。

韓光一驚,繼而用一只手摸摸被打的面頰,正要動怒,又平靜下來。

韓光畫外音:“不能一時感情用事,而要忍辱負重,放長線,釣大魚。等我獵取到你的芳心后,就要你加倍償還! ”

柳韻抬腿就走,一面走一面說:“我就是嫁不出去,獨身一輩子,也不能找個男人來污辱自己!”

韓光擋住柳韻的去路:“沖鋒陷陣,一舉攻破,這是男子漢最陽剛、最堅挺的豪言壯語??!時尚女孩都欣賞啊。你一時誤解,我不責(zé)怪,我相信,不同的見解,在事實面前會統(tǒng)一起來的。”

柳韻要沖出韓光的阻擋,但被韓光緊緊摟?。骸澳桥_‘奔馳,證件都辦完了,這次就交給你了。還有,楊風(fēng)就要離開流沙河農(nóng)業(yè)站了,到他的家鄉(xiāng)十八峪農(nóng)業(yè)站上班了?!?/p>

柳韻在極度激怒的驅(qū)動下,左沖右突,終于沖破了韓光的摟抱,疾步走了:“你怎么這樣卑鄙呢!”

43.流沙河柳林 夜

月亮升起未了,躺在林叢中的楊風(fēng)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含混不清地嘟噥著:“這床板怎這么堅硬……”嘟噥幾句后,又稀里糊涂地睡過去了。他再醒來,睜開眼睛一看,漫天星斗,一地月輝,猛然清醒,一下子爬了起來,“柳韻呢?”

(閃回)

韓光一把攥住了柳韻的一只胳臂,柳韻掙脫著,韓光緊緊攥住不放:“今天是周末,晚間我們到山莊杏花邨酒家開房去,不少達官貴人都光顧那里?!?/p>

柳韻奮力一掙,一下子掙脫了韓光的手:“不! ”(閃回完)

“柳韻要被強暴了呢?”楊風(fēng)拼命抓自己的頭發(fā),扇自己的耳光,捶自己的胸膛,“關(guān)鍵時刻,你算完透了,你算完透了!”他急忙掏出手機,撥打電話,大喊,“柳韻,柳韻!”

手機的聲音:“你手機已欠費……”

楊風(fēng)“叭”一聲,狠狠把手機摔到巖石上,“我這幾天算亂套了,一夜夜睡不著覺,一天天被幻覺捉弄……”起身,發(fā)瘋地向前跑去。

44.中學(xué)傳達室 夜

楊風(fēng)跳墻,跑到中學(xué)傳達室門前急遽敲門:“大伯,柳韻來沒來上班?”

傳達室傳出痛罵聲:“你有病啊,午更半夜的,上什么班?”

楊風(fēng)灰溜溜地走了。

45.鄉(xiāng)醫(yī)院急診室

楊風(fēng)闖進鄉(xiāng)醫(yī)院急診室。

楊風(fēng):“大夫,柳韻來沒來住院?”

大夫氣憤地回他一句:“人家好好的,住什么院,神經(jīng)病!”

楊風(fēng)垂頭喪氣地走了。

46.流沙河公路 夜

垂頭喪氣,走在公路上的楊風(fēng)忽然覺得前方出現(xiàn)了柳韻的咯咯的清脆笑聲:“楊風(fēng),你給我畫的穿旗袍油畫像,誰看誰都夸好?!?/p>

他急忙向前追去,追了一段路,什么也沒有。

走了一段路,他又忽然覺得前方出現(xiàn)了柳韻的咯咯的清脆笑聲:“楊風(fēng),你給果農(nóng)畫的櫻桃栽培掛歷,有我采摘櫻桃的形象,誰看誰都夸好?!?/p>

他又急忙向前追去,也追了一段路,也什么也沒有。

又走了一段路,他又忽然覺得前方出現(xiàn)了柳韻的咯咯的清脆笑聲:“楊風(fēng),你給我的小說作的插圖,誰看誰都夸好?!?/p>

他又急忙向前追去,也追了一段路,也什么也沒有。

47.柳家門前 夜

楊風(fēng)跑著,柳家黑色大理石貼面的小樓出現(xiàn)在面前。

一輛轎車駛來。

楊風(fēng)迅速隱藏到路旁的林叢中。

轎車來到柳家大門前,響了幾聲喇叭,車門打開了,柳韻爸爸下車了,他下車活動活動腿腳。

柳韻開了大門,興奮地撲了上去:“爸爸進城回來,給沒給女兒買好吃的?”

爸爸:“小饞貓,爸爸進城,哪回沒給你買?”

柳韻擁抱了爸爸:“真是好爸爸!”

楊風(fēng)笑了,撒腿就往回跑。

48.農(nóng)業(yè)站宿舍 夜

楊風(fēng)一腳踢開了宿舍門,進屋就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接著,又抑制不住地大哭起來,哭笑交替進行著,之后又不停地呼喚柳韻的名字,不停地畫柳韻的頭像。(回憶完)

49.柳家寢室 夜

柳韻:“爸、媽,前天同韓光河邊談話之后,就急忙到省城去找陸茵姐,一點兒也不知道楊風(fēng)的不幸……”

爸爸:“這事情進展得也太快了……”

柳韻:“我后悔死了,人家一次次用生命救我,之后要送送我,我為什么那么鐵石心腸,斷然拒絕人家呢?”

媽媽注視著女兒。

柳韻:“我為什么同韓光到河邊談話,對他的‘關(guān)照不斷然拒絕呢?”

媽媽握住女兒的一只手。

柳韻:“我為什么要去省城,了解人家的婚戀史呢?”

媽媽把女兒攬進懷里。

柳韻想了想,果斷地對雙親說:“爸爸、媽媽,你們的女兒愛上楊風(fēng)了?!?/p>

媽媽立刻撒下了淚花。

爸爸緊皺濃眉:“我和你媽說過,楊風(fēng)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我們這兒常刮臺風(fēng),臺風(fēng)一來,高棵作物就都鋪到地上了,顆粒不收……”

柳韻注意聽著。

爸爸:“楊風(fēng)從河北引來谷子‘矮88,那谷子80來公分高,畝產(chǎn)800多斤。他還從澳大利亞引來矮棵苞米‘矬多多,那苞米1米來高,畝產(chǎn)1000多斤……”

柳韻:“爸爸,當(dāng)?shù)毓茸?、苞米畝產(chǎn)多少?”

爸爸:“當(dāng)?shù)毓茸赢€產(chǎn)才200來斤,當(dāng)?shù)匕桩€產(chǎn)才600來斤。經(jīng)他推廣示范,這些矮棵良種就迅速普及到全縣了……可他瘋了……”

柳韻:“爸媽為了我的婚事操碎了心,事到如今,我也不顧女兒的羞臊了。楊風(fēng)深深打動了女兒的心,他對我一見鐘情,天天都要看到我一眼,看到女兒一眼,覺得一天都在歡欣中過活,看不到女兒一眼,覺得一天都在失落中度日。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青年這樣對我……在這愛情失落的年代,一個個精明的小伙子都成野獸了,女兒不能錯過這個機遇。”

媽媽一邊擦淚一邊說:“用不了幾天,他就會不梳頭,不洗臉,一臉烏黑,一頭亂發(fā),披著撕得一條條的衣服,提著開襠褲子,在街上各處走,后面跟著一群小孩子,不斷用石子打他,用沙子揚他……你把自己托付給這樣一個人,即使父母到了九泉之下,也閉不上眼睛啊……”

柳韻:“媽媽,愛情能醫(yī)治百病,我相信,楊風(fēng)歷經(jīng)艱難,得到了向往的愛情,一定會好起來。我會精心愛護他,專心治愈他?!?/p>

爸爸緊擰濃眉:“精神方面的疾病,就是現(xiàn)代醫(yī)學(xué),也不能包治,有的可能治好,有的可能治不好,要治不好呢?”

柳韻:“爸爸、媽媽,要治不好,女兒養(yǎng)他一輩子!”

爸爸、媽媽驚異地望著女兒。

柳韻哭了:“女兒還有個心底秘密沒有透露給二老,涉及女兒的終身抉擇,不得不端出來了。你們的女兒由于幾次戀愛的失敗,見到精明的小伙子,常常會產(chǎn)生幻覺,那些精明的小伙子會突然變成一只青面獠牙的猛獸,張牙舞爪地向女兒撲來,女兒會失聲叫喊,渾身哆嗦,嚇出一身冷汗。產(chǎn)生這種幻覺,女兒不也瘋了嗎?可女兒接觸楊風(fēng),從沒有產(chǎn)生過這種幻覺,他的高雅、爽朗、熱情,使女兒很動心。”

媽媽不停地唉聲嘆氣。

爸爸重重地緊擰濃眉。

柳韻同時摟起爸爸、媽媽:“爸爸、媽媽,祝福女兒吧! ”

三個人哭成一團。

50.柳韻寢室 晨

柳韻對著衣柜鏡子攏著長發(fā),長發(fā)一側(cè)垂胸,另一側(cè)披在肩后,微露耳朵……

柳韻對著衣柜鏡子換上紫葡萄灰色紗質(zhì)旗袍,旗袍立領(lǐng),無袖,身腰緊俏,下擺修長,開衩很高。蹬上黑皮鞋,皮鞋小尖頭,淺鞋幫,中鞋跟。提起手袋,手袋小巧,雅致,藝術(shù)。

51.農(nóng)業(yè)站宿舍 晨

柳韻來到農(nóng)業(yè)站宿舍門前,宿舍門半掩著,從窗玻璃向室內(nèi)掃了一眼,一驚,見室內(nèi)貼了一墻少女頭像,定睛一看,是她的神韻不同的寫生頭像。

楊風(fēng)注視著一幅掛在墻上,裝在石膏畫框里的油畫,那畫面,虛幻、濃重交融的云霧中明晰地呈現(xiàn)了一張高雅、清麗、娟秀的少女面影,少女凝視著一片花朵盛開的蘭蕙花叢,在光影、明暗、色彩的作用下,畫面逼真地活現(xiàn)了少女珍愛蘭蕙的純真神韻,那少女是柳韻的形象。畫面下寫著“蘭心蕙性”幾個剛勁有力的文字。

楊風(fēng)不停地說:“柳韻,我的仙子!柳韻,我的女神!柳韻,我的天使!”

柳韻輕輕敲門。

楊風(fēng)嚇了一跳,驚恐地一回頭,見是柳韻,立刻滾下了兩行晶瑩的大淚珠。

柳韻急忙走進室內(nèi),充滿柔情地說:“謝謝你為我畫了這么多肖像,把那幅油畫像給我吧,我要把它掛到寢室里,天天看到它,好勉勵自己?!?/p>

楊風(fēng)輕輕搖搖頭。

柳韻不解地望著楊風(fēng)。

楊風(fēng)淚水涌下:“你要走了……那幅油畫……將伴隨我一生……”

“瞎說,我往哪走?我哪也不去!”柳韻從手袋里取出兩張面巾,輕輕為楊風(fēng)拭淚,一面說,“你天天要見我一面,見到我一面,覺得一天都在歡欣中過活,見不到我一面,覺得一天都在失落中度日,我如果走了,你上哪兒見我一面?”

楊風(fēng)不解地問:“你為什么要這樣?”

柳韻:“因為不會再有第二個小伙子對我這樣?!?/p>

楊風(fēng)在思索柳韻的話。

柳韻:“到河邊走走,好嗎?”

楊風(fēng)孩子似地笑了:“那快走吧?!?/p>

52.山村小路 日

楊風(fēng)的目光不斷投向柳韻,不由自主地贊美道:“你這樣高雅、清麗、娟秀,簡直是仙子下凡,簡直是女神下凡,簡直是天使下凡。過些日子,我一定給你畫下來。”

柳韻笑道:“人世間,哪有什么仙子、女神、天使……”

楊風(fēng)認真地說:“有! ”

柳韻笑了:“瞎說,在哪兒?”

楊風(fēng):“不在天邊,而在眼前。”

柳韻:“那是幻覺?!?/p>

楊風(fēng):“不是幻覺,是現(xiàn)實。臺灣星云大師說過,佛是人。邵大箴教授對妻子、美術(shù)史大家奚靜之女士一見鐘情,說她是仙子,他們相愛了,現(xiàn)在都七老八十了,他依然把自己的妻子當(dāng)做仙子?!?/p>

柳韻驚異地望著楊風(fēng)。

楊風(fēng):“拉斐爾的圣母像,是人世間最美好女性的化身,可見,人心目中的仙子、女神、天使,是人世間最美好女性特質(zhì)的集中,而你,就是這樣高尚的女性。”

柳韻笑了:“接觸時間長了,你就知道了,我只不過是個上過幾天大學(xué)、讀過幾本書的農(nóng)家女孩而已。在父母的嬌慣下,一般女孩的弱點,就像過敏、任性、挑剔、調(diào)皮、得理不讓人等等,什么臭毛病都不缺。”

楊風(fēng)直搖頭:“不不不,你特高尚,特聰慧,特秀麗?!?/p>

柳韻咯咯笑了,用咯咯的笑聲來反駁他。

楊風(fēng)認真地說:“你在中學(xué)做班主任,班上有個女孩叫張暉,那年14歲,姐姐16歲,因為煤煙中毒,父母雙亡。為了生存,姐姐要嫁給一個36歲的酒鬼,妹妹要到一家做童養(yǎng)媳,你到她們家去了……”

柳韻:“我到她們家,她們姐倆要分手了,正抱在一起失聲痛哭……”

楊風(fēng):“你送給她們一萬塊錢,要她們建蔬菜大棚,栽培山菜刺龍牙,這對兩個孩子來說,是無法實現(xiàn)的,可是在你和你父母的幫助下,在鄉(xiāng)親們的幫助下,在全班同學(xué)的幫助下,她們居然建起了蔬菜大棚,栽培起山菜刺龍牙,每年收入兩三萬元,姐姐沒有嫁給那個酒鬼,一面種植大棚山菜,一面念農(nóng)業(yè)廣播大學(xué),妹妹也沒有做童養(yǎng)媳,在你的努力下,現(xiàn)在都念高中了。這不高尚還什么高尚?”

柳韻:“做點好事就高尚?那高尚就太通貨膨脹了!”

楊風(fēng):“用什么表述你呢?我翻箱倒柜地尋找詞匯,終于找到了,什么?蘭心蕙性。我畫的那幅《蘭心蕙性》的油畫,正是你的貼切寫照。”

柳韻扁起小嘴巴笑了:“幫助一下小張暉姐妹,就這么點兒陳芝麻爛谷子,你都翻騰好幾遍了,可不能發(fā)霉!”

楊風(fēng):“閃放光彩的珍珠什么時候也不能發(fā)霉?!?/p>

柳韻:“再說,我是小張暉的班主任,我能救她而不救她,眼看她掉進火坑里,等我七老八十回首往事時,能受得了嗎?”

楊風(fēng)點點頭:“還有,你在名刊上發(fā)表七八篇小說了,篇篇構(gòu)思靈巧,蘊涵深邃,有一篇還上了選刊。只有聰慧的頭腦,才能寫出精美的作品。”

柳韻笑了:“沒想到,你也學(xué)會了奉承人,不學(xué)點好。”

“看到人家的長處,就是學(xué)好的開始?!睏铒L(fēng)辯解道,“我還要說,你的天生麗質(zhì),使酷愛美的我非常著迷,看你那雙長睫毛大眼睛,我讀出了許多美的元素,幽深、清秀、純真、多情、聰明、智慧、頑皮、滑稽……”

柳韻:“你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p>

楊風(fēng):“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西施進入我的眼睛里?!?/p>

柳韻:“謝謝你對我虛張聲勢的夸獎?!?/p>

楊風(fēng):“我對你說的‘虛張聲勢提出抗議?!?/p>

柳韻笑了。

53.流沙河岸邊柳林 日

柳林里有塊細沙平地,這塊平地有農(nóng)家院子那么大,中間有突起的青色花崗巖。

楊風(fēng)自言自語地說:“這小路怎么這么短,這時間怎么這么快……”

柳韻望著楊風(fēng),開玩笑道:“那你把小路拉長,把時間定格?!?/p>

楊風(fēng)笑了:“我要有那么大本事,一定把小路拉長十萬八千里,把時間老人的雙腿緊緊捆住,讓他老人家寸步難行。”

柳韻:“那我們就永遠在路上了……”

楊風(fēng):“只要我們在一起……”

柳韻握住楊風(fēng)的一雙大手:“你聽著,我和你,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

回味片刻,楊風(fēng)狂喜起來:“那我們就結(jié)下了永遠的天仙配,恒久的神女緣!”

柳韻:“謝謝你的癡情?!?/p>

楊風(fēng)充滿激情地說:“這夢寐以求的夢想變?yōu)楝F(xiàn)實了,不知怎樣感激你好了,我能吻吻你,抱抱你嗎?”

柳韻也充滿激情地說:“聽便。”

楊風(fēng)一下子抱住了柳韻,高高地舉起她,激情的語言脫口而出:“你是我的仙子,你是我的女神,你是我的天使! ”他輕輕放下柳韻,一下子跪到她面前,抱住她的腿,仰起頭,虔誠地吻起了她下移的雙唇,“你是我的星星,你是我的月亮,你是我的太陽! ”他松開柳韻的雙腿,跪著吻起她的腳面,“你是我的陽光,你是我的雨露,你是我的沃土!”

柳韻:“謝謝你這些浪漫比喻……”

楊風(fēng):“這些比喻雖然不怎么靈巧,然而是從我的心底流淌出來的,對著你的油畫肖像《蘭心蕙性》,我天天都這樣說,有挺長時間了?!?/p>

柳韻挺激動,扶起楊風(fēng)。

楊風(fēng)站了起來,握著柳韻的雙手,囁嚅地說:“我一陣陣是個懦夫……”

柳韻反駁道:“風(fēng),面對驚濤駭浪,你毫不猶豫地跳了進去,救了驚慌失措的我。面對狂奔的驚馬,你急中生智,一下子把我推到樹干后,救了驚呆了的我。面對滅頂?shù)牧魃?,你選擇兇險,把生路給我……”

楊風(fēng)緊緊地擁抱柳韻,又自言自語起來:“我沒有汽車,沒有樓房,沒有官職……”

柳韻:“風(fēng),我可要批評你了,你,一個有個性的畫家,怎么那樣世俗!我愛的是你這個人,這個有深切愛情,有藝術(shù)魅力,令我怦然心動的人,否則,就是有高檔跑車,有華麗別墅,有省部級官員職位的人,也不是我的選擇?!?/p>

楊風(fēng)坐到突起的花崗巖上,把柳韻緊緊抱進懷里。

柳韻:“再說,我的父母就我一個孩子,我們家是農(nóng)業(yè)站樹的大櫻桃栽培示范戶,每年都收入二三十萬元,汽車、樓房可以隨時有。我們家有處老房子,爸爸、媽媽說,扒了老房子給我蓋新樓。我想,新樓要有你的畫室,畫室寬敞明亮,要有我的書房,書房藏書琳瑯滿目,要有我們的寢室,寢室溫馨藝術(shù),這就要發(fā)揮你的藝術(shù)天才,和設(shè)計院、裝修公司好好研究研究,這個小樓,一定要又藝術(shù)又綠色又適用?!?/p>

楊風(fēng)親昵地把面頰貼到柳韻的面頰上。

柳韻:“至于官職嘛,在我心目中,人維護自我,發(fā)展自我,實現(xiàn)自我,才是最美好的。你按自己的意愿發(fā)展自我,成為一個畫家,畫自己最喜歡的東西,我認為最好。這些,是我的肺腑之言。

楊風(fēng)重重地吻起柳韻,激淚盈眶。

柳韻注視著楊風(fēng):“風(fēng),我也要問你個問題,你將來要是成為一個大畫家,身邊美女如云,而我將紅顏消退,成為一個黃臉婆了,我將進入更年期,成天喋喋不休了,我將七老八十,老態(tài)龍鐘了,你還能這樣愛我嗎?”

楊風(fēng)緊緊摟住柳韻:“韻,從心靈到儀表,你是我心靈中最美的女性,令我癡迷,如果得不到你的愛情,我將會瘋,會傻,會彪。而你在激烈的愛情角逐中,無視榮華富貴,無視自我價值等同,毅然選擇了窮光蛋的我,使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將感激不盡。在今后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我將發(fā)揮無限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精神來熱愛你。比如,你喜歡天女木蘭,我將把自己畫得最美好的天女木蘭油畫掛到你的書房里,我將采集最美好的天女木蘭花枝插到你書房的花瓶里,我將從深山移植來最美好的天女木蘭苗木到你書房的房前屋后……”

柳韻緊緊擁抱了楊風(fēng)那大衛(wèi)式的軀體,重重地親吻了他的濃發(fā),他的長鬢,他的劍眉,他的秀目:“我早就想擁抱你的健美,親吻你的英俊!”

“你真好!”楊風(fēng)充滿激情地說,“可你父母能接受我嗎?”

柳韻立刻告訴他:“爸爸、媽媽早就夸你是個難得的好孩子?!?/p>

“謝謝二位老人,我沒有父母了,我會把你的父母當(dāng)作自己的親生父母?!睏铒L(fēng)淚流滿面,“一個人有了父母多么幸運啊!”他泣不成聲。

柳韻急忙用一只小手為楊風(fēng)拭淚。

楊風(fēng)用兩只大手輕輕拿起柳韻那只為他拭淚的小手,看了又看:“修長纖麗,真美!我一定把它畫下來,畫它一百種柔媚的姿態(tài)!”他又歪下頭,把她的小手貼到自己的面頰上,“像媽媽的手,我小時候就愛把媽媽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真好!”

淚珠進入柳韻的眼角。

楊風(fēng)用一只大手把柳韻的一只小手壓到自己的面頰上:“我第一次與你握手后,三四天沒洗手,因為我怕把你留在我手上的芬芳洗掉了?!?/p>

柳韻笑了:“這回呢,我的手愛撫到你的面頰上了?!?/p>

楊風(fēng)也笑了:“我再也不洗臉了?!?/p>

柳韻:“我有妙計天天讓你洗臉?!?/p>

楊風(fēng)握著柳韻的手:“我知道,你天天用修長纖麗的小手愛撫我的面頰……”

柳韻情不自禁地長吻了楊風(fēng)。

楊風(fēng):“今后,我會長時間親吻你,一親吻就幾十分鐘,我會長時間擁抱你,一擁抱就幾個小時,你會不會煩?”

柳韻:“女孩子都陶醉愛情,你的妻子更癡迷愛情。”

楊風(fēng)緊緊地摟著柳韻。

柳韻:“你搬到我們家來住吧,我們家有客房,農(nóng)業(yè)站的科技人員,除了你,都有家室,你自己住一處農(nóng)業(yè)站宿舍,太孤單了,你搬來了,我和父母照顧你方便。”

楊風(fēng):“不。”

柳韻:“為什么?”

楊風(fēng):“為了你父母,為了你,我得顧及點民情習(xí)俗?!?/p>

柳韻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楊風(fēng)的額頭:“思想一點兒不解放!”

楊風(fēng):“我雙休日、節(jié)假日去你們家,幫助栽培大櫻桃,種植蔬菜,做零活兒,我要使你父母不僅把我當(dāng)作女婿,還要當(dāng)作兒子,當(dāng)作親生兒子,當(dāng)作親生好兒子?!?/p>

柳韻重重地長吻了他。

“你真好,我太興奮了!”楊風(fēng)站了起來,向岸邊潔白的沙灘跑去。

54.流沙河岸邊沙灘 日

楊風(fēng)在潔白的沙灘上跳起高,翻起筋斗,繞圈跑,不停地高喊:“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韻,你永遠是我的仙子,你永遠是我的女神,你永遠是我的天使!”

柳韻驚異地望著楊風(fēng),因為他有些失常了。

楊風(fēng)突然站住了,向下游望去:“爸爸、媽媽,你們來了,我特高興,你們那次進山寫生后,就再也沒來看看我,我好想念你們啊廠

楊風(fēng)突然向下游跑去,一面跑一面高喊:“爸爸,媽媽,我有親人了,她是位高尚的仙子,叫柳韻,心靈特高尚,頭腦特聰慧,形貌特秀麗,對我特好!

柳韻滾下了痛楚的淚珠,拼力追去。

(劇終)

[作者簡介]

范垂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作家,主要作品有:文藝評論集《生存價值的藝術(shù)觀照》《超越煩惱的文學(xué)》,長篇小說《碧玉風(fēng)流》,影視文學(xué)劇本《玉都》《山里紅》等。近年來,文藝評論《文學(xué)藝術(shù)的超越性》《底層敘事的廣闊空間》《文藝當(dāng)展現(xiàn)生存價值》等發(fā)表于《人民日報》,文藝評論《論和諧美的靈魂》《更深刻地關(guān)注人的成長》《文藝引進需經(jīng)民族化改造》等發(fā)表于《文藝報》理論版頭題。2014年,《語文教學(xué)與研究》(中文核心期刊)為作者開辟《議論文寫作講壇》專欄,發(fā)表文章12篇。2015年,該雜志為作者開辟《敘事策略講壇》12期,已發(fā)4期?!队穸肌窋z制于1997年,中央電視臺播放,獲省“五個一工程”獎,文藝評論《生存價值的文學(xué)觀照》獲中國文聯(lián)文藝評論獎。本劇改編自作者的小說《柳韻楊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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