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東方+潘鳳君
摘 要:于蘭的散文以鄉(xiāng)村生活的生命體驗為經(jīng),以追尋帶有個人印記的散文形式為緯,在二者的交織中開拓出自己散文發(fā)展的路徑。她從魯西鄉(xiāng)村生活本相與獨特的個人言說、詞性敘述的結構樣式與素雅沖淡的語言風格、文理兼并的創(chuàng)作模式三個層面,為人們呈現(xiàn)了其散文中的“魯西鄉(xiāng)村”。
關鍵詞:魯西鄉(xiāng)村 生活本相 素雅沖淡 文理兼并
散文的發(fā)展在中國文學的長河中綿延悠久,自先秦至“五四”新文學,散文有著豐厚深廣的底蘊以及源遠流長的傳統(tǒng)。但近年來,當代文壇的散文創(chuàng)作卻日漸走低,沉溺于一種日常瑣碎的流水生活敘事,恰如劉勰在《文心雕龍·時序》所述,“文變染乎世情,興廢系乎時序”,快節(jié)奏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現(xiàn)代人對精神家園的守候和考量,日復一日不斷重復的生活內容使得散文創(chuàng)作中平庸瑣屑之風甚囂塵上,對物質利益的單向追求,缺乏生活本相的理解和體驗,以及浮躁的心靈雞湯式的寫作模式,都使得當下散文創(chuàng)作呈現(xiàn)出較為明顯的“碎片化”和“狹窄化”的趨勢,于蘭的創(chuàng)作卻表現(xiàn)得甚為“另類”。她以個人鄉(xiāng)村生活的生命體驗為經(jīng),以追尋當下鄉(xiāng)村的精神意蘊為緯,在二者的交織中開拓出自己散文發(fā)展的路徑。于蘭用最真摯的語詞和簡樸的敘述打破了現(xiàn)代性籠罩之下的現(xiàn)代人關于鄉(xiāng)村的冰冷印象,在她筆下,魯西鄉(xiāng)村在炊煙和暮色中伴著飯香、花香和家禽的叫聲,凸顯出溫暖柔和的人情氣息,既闡釋了鄉(xiāng)村的生命本相,也有著帶有私人印記的表達方式和創(chuàng)作模式,這就是于蘭散文中的“魯西鄉(xiāng)村”。
一、魯西鄉(xiāng)村生活本相與獨特的個人言說
在文學領域,鄉(xiāng)村以獨立的姿態(tài)屹立于作家的筆下,內蘊于人們的記憶之中,如魯迅筆下的紹興、沈從文筆下的湘西、老舍筆下的北平、王統(tǒng)照筆下的膠東、莫言筆下的高密東北鄉(xiāng)……于蘭的散文取材于家鄉(xiāng)高唐縣的清平鄉(xiāng)村,從2006年的《鄉(xiāng)村物語》到2010年的《與時光相遇》,作者的散文創(chuàng)作始終圍繞這片她生于斯、長于斯、歌哭于斯的土地,描寫在這片土地上發(fā)生的“微不足道”的人與事,并描繪出鮮明的魯西地域文化色彩,既有魯西平原的樸素厚重,又不失大運河般的自然流動,如趕集奇遇、妹妹出走、姑姑離異、鄰居叔嫂婚居、兄弟相抱、割草喂牛、暖房孵鴨、父母種菜及村里人木臭家的、鐵蛋家的、四嬸、拖把劉、瞎子阿五、修車匠老于頭等,都成為于蘭散文描述的對象,每篇散文圍繞作者的生活圈子展開,人物性格鮮明,具有獨特的魯西地域個性。更為重要的是,作者通過其散文創(chuàng)作,展示出魯西鄉(xiāng)村背后所蘊藏著的生命本相,那里有著數(shù)不盡的動人的鄉(xiāng)村生命,雖有悲苦的生存困境,但更有溫暖的世態(tài)人情和深沉的鄉(xiāng)村哲學,如莖葉苦但開有藍色漂亮小花的草類植物“苦死驢”,名字中就帶有一股子活潑潑的苦澀,卻被用來形容木臭家的媳婦們苦熬苦掙后生活的厚待。又如“打碗花”,一種野地上開著的最漂亮最常見的草花,在文中成為漂亮又風流的媳婦(鐵蛋家的)的代表,她和村里的男人們有私情,卻沒有被過多地苛責,因為老人們迷信:這個漂亮女人一定是前世欠了男人們的債,今生來還罷了。
同時,于蘭散文中所呈現(xiàn)出這種魯西的鄉(xiāng)村本相,是通過作者兒時記憶的言說方式來揭示和描述的,盡管這種兒時的記憶,在身處滾滾紅塵中的人們,抑或理性的社會學家們看來,總是朦朧的、淺淡的,甚至有著感性失真的效果,但在于蘭的筆下卻是美麗、真實和自然的,那清晰的打碗花、曲曲芽、苦死驢、韭菜花甚至大豆、小麥、地瓜、花生以及麻雀夜鶯、沙丘河流等等,在書中有著大量的敘述,“布谷鳥的叫聲是我當初最簡單的快樂,也有了最原初的審美和唯美在一個小孩子心里,又因為有了唯美才有了夢想,有了夢想才有了那一間屋子和一個城堡,才有了在我經(jīng)歷很多世事后心里還保存著的那塊圣地,那無論何時何境都可報以會心微笑的地方。于是有了我自己對事物的看法,有了自我有了世界和宇宙,有了無所不包的同情寬容忍耐和扎加耶夫斯基所說的平凡生活中的平靜和勇氣”①。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生活在不同地域的人們身上有著不同的文化印記,作家的言說風格正是以這種地域性上的生命經(jīng)驗為內涵而形成的,正如蕭紅在《餓》一文中寫道:“我的衣襟被風拍著作響,我冷了,我孤孤獨獨的好像站在無人的山頂。每家樓頂?shù)陌姿?,一刻不是銀片了,而是些雪花、冰花,或是什么更嚴寒的東西在吸我,像全身浴在冰水里一般。”②這些文字質樸無華,言說的風格和感覺卻敏銳精深,具有獨特東北地域的魅力。于蘭散文中的魯西鄉(xiāng)村與蕭紅的散文一樣,都是立足于深切的生命體驗,在個人的言說中形成了真切、細膩、自然的風格。
于蘭通過鄉(xiāng)村的事物和話語,引領我們觸摸到魯西鄉(xiāng)村世相,走進文學記憶中的魯西鄉(xiāng)村。
二、詞性敘述的結構樣式與素雅沖淡的語言風格
語詞,是文化深處的表達,是訴說生命的妙筆,也是鄉(xiāng)村生活本相的忠實記錄。于蘭在《鄉(xiāng)村物語》中采用了“動詞——名詞——介詞——形容詞”的詞性結構方式,通過對魯西鄉(xiāng)村事物的不同詞性的分類,對語詞深處的鄉(xiāng)村生活展開記憶的編織敘述,她認為作家的天賦在于發(fā)現(xiàn)語詞不為人知的美,并將這種認識和感動通過語詞訴說出來,從而形成結構散文這片花園中的“交叉小徑”。
《趕》一文中,以敏感細膩、富于想象的筆觸,從一個動詞“趕”開始,敘述自己幼時趕集險些被拐的奇遇,在恐懼、真實、委屈的記憶描述中,既描摹了魯西趕集的風俗和場面,也透露出其易敏感、怯懦、不諳世事和缺乏安全感的鄉(xiāng)村少女特有的“意識流”?!犊础分懈峭ㄟ^看星星引出鄰居家嫂子和小叔子通婚的故事,展開了對他們感情變遷的猜想,孩童們不諳世事的責難批判,更是凸顯出魯西鄉(xiāng)村對異于常規(guī)的事件的難以接受,作者在看到這種道德色彩濃厚的評價尺度的同時,也流淌出同情、容納的心態(tài)。
在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創(chuàng)作的大園地中,“詞性結構”這一敘述方式以韓少功的長篇小說《馬橋詞典》為代表,他通過歷史地理、風俗物產(chǎn)、人物傳說等方面的馬橋方言結構起小說脈絡,呈現(xiàn)出獨特的敘述節(jié)奏,并在對故事的敘述中滲透作者在哲學、語言學、社會學、風俗學、歷史學等層面的深度思考。與韓少功不同的是,于蘭的散文敘述似乎更偏重于詞語的詞性與散文內容的感性對應,作者從基本的名詞、動詞、介詞、形容詞入手,不同的詞性傾向有著迥然各異的“能指”和“所指”,如人物故事多以動詞形式結構散文,事物則以名詞形式出現(xiàn),對鄉(xiāng)村的感悟哲思又輔以介詞、形容詞的形式,這一“詞性結構”的行文方式被不斷地應用到于蘭的散文寫作中,增強了她和鄉(xiāng)村事物之間的聯(lián)系。
于蘭的散文語言素雅沖淡、自然真摯,承襲了周作人、俞平伯散文“必須有澀味和簡單味,有知識和趣味的兩重統(tǒng)制,才雅致耐讀”③的記敘抒情傳統(tǒng),譬如她的回憶性的記敘散文,用真摯自然而又平靜沖淡的語言描繪了一個剝落了事實深處藏污納垢的童年記憶中的魯西鄉(xiāng)村,表現(xiàn)出鄉(xiāng)村精神自我美化的表達傾向,這種“記憶藝術化”的處理,與后期新月派“理性節(jié)制情感”“等濃烈的情感淡了之后再作詩”的語言主張異曲同工,從而使于蘭的語言于平和沖淡中帶有一種親切的余溫。而在不露聲色的溫暖柔和、從容平淡之外,于蘭后期散文的語言還增添了些許哲思拷問。在《埋伏與愛》中,于蘭說:“我想讓人們時刻警惕自己生命中埋伏著的東西,那只靈貓一樣地虎視眈眈,它知道何時是你脆弱的時刻,而你自己卻不知道,這才是不幸的根源?!雹芫拖窭酌傻隆たǚ鹚f過的那樣,“文學讓我們明白,像一個人一樣地活著,并非易事”⑤。在《不完美的世界:背叛與誘惑》中,于蘭引用了喬伊斯的這樣一句話:“要在上帝面前直來直去,像個好漢?!边@種敘述不輕不重,恰到好處,使她能夠自然而又自省地思考和訴說,在時光的反芻中,在魯西鄉(xiāng)村的底蘊里,于蘭姿態(tài)輕盈地自由地往來,以樸素實在的語言表達出內心深處對文字之美的癡心和激動……
三、感性到理性的轉換與文理兼并的創(chuàng)作模式
散文,形散而神不散,其神韻正是創(chuàng)作主體的思緒流動,這種“流動”,看似隨心所欲,飄忽不定,一念間滄海桑田,具有較強的主觀性和感性,因而與小說、戲劇等文體相較顯得靈活和自由。于蘭在其早期的散文創(chuàng)作中,就體現(xiàn)出飽滿的感性化色彩。在2006年出版的《鄉(xiāng)村物語》中,于蘭這樣描述她最早的創(chuàng)作:“田野里開放的各種花兒讓心中也像有一朵花兒在開著,開得滿滿的,以至于自己的激動無人分享,便感到了最原初的那種寂寞,仿佛沒有人能讓澎湃的心潮平靜下來,多么想訴說呀,又不知從何說起。也許這就是最原始的文學沖動。”⑥她將這種訴說的沖動訴諸筆端,吐露出內心的波瀾和感性的體驗,亦成為其早期散文最直接的創(chuàng)作模式,該模式雖感性的張力十足,情緒表述得也十分飽滿,容易產(chǎn)生較強的感染力,但在訴說的時候,創(chuàng)作主體被強烈的感性情感所驅動,而有限的文字難以承擔大量的感性情感積淀和負累,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感性情感溢出文章邊界的“沖動式敘述”的缺陷,總是給人以“喋喋不休”的感受,這也正是不少寫作者初期創(chuàng)作散文的通病。
2009年前后,于蘭的散文創(chuàng)作模式開始了從感性式敘述向理性深度追求的轉變和跨越。于蘭曾寫過小說,此時她開始嘗試借鑒小說文體的敘述特點,對散文更加講究剪裁,對情感表述也更加節(jié)制,對散文文體的駕馭更加游刃有余。在于蘭筆下,芨芨草、益母草這些草類植物,甚至籬笆門、河流、沙丘、麻雀乃至春夏秋冬等,已經(jīng)不再只是引發(fā)其鄉(xiāng)情和記憶的魯西鄉(xiāng)村的感性事物,它們無不根植于于蘭深厚的鄉(xiāng)村生命體悟之中,在對它們進行敘述時,于蘭不僅融入了精神原鄉(xiāng)式的情感眷戀,而且毫無掩飾地傳達出她個人對魯西鄉(xiāng)村、現(xiàn)代都市,甚至是這個世界的理解和注釋,而這種理解和感悟是通過精心設計和剪裁的敘述和文字平靜地對讀者娓娓道來的,雖減少了不少濃烈,卻顯得節(jié)制和從容。
《與時光相遇》一文,頗有知識小品的趣味,作者在徹夜失眠的病癥中展開思維的跳躍,復雜的思想系統(tǒng)和強大的思辨能力使得該文文脈清晰,思想深刻,呈現(xiàn)出由感性散漫到理性集中的轉變。在《時光的味道》中,“酒中的時光、時光中的時光、逆流行駛的時光、更高的地方、虛空中的時光、得救的時光、肉桂的味道、‘海馬回中的時光”,一系列井然有序的小標題層層遞深,由“酒——時光——味道——命運”的結構邏輯和問句迭出的敘述,加強了散文創(chuàng)作的邏輯理性和意識理性。該文從神經(jīng)痛的朋友和失眠嚴重的自己入手,通過深度的思考追尋來自生命深處的虛空,然后落腳于宗教性和哲學性的命題,并認識到對生命虛空的追問不需要答案,因為答案已經(jīng)在人來到世界上的時候給了人們,正如于蘭提及的那樣:“那酒的香味也就是時光的香味了。想一想,它們發(fā)酵后平靜地躺在酒窖里,生長、發(fā)育甚至是生殖,經(jīng)歷著它們自己內在的時光,生活在它們自己的世界里。世界上多少美好的時光都過去了,而它們卻將時光以及溫暖的陽光都貯存在酒液里,以此來見證歲月和歷史,見證人們心靈的遷移,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愛、忍耐和榮耀?!雹?隨著時光的演進,人們開始產(chǎn)生對原初問題的再思考,其實,問題的答案就在最初的生命經(jīng)驗中,在對時光的悖逆之中。
近年來于蘭的創(chuàng)作更是破而后立,在理性思辨之外又不失灑脫飄逸、自然靈動的樸素率真之氣。發(fā)表于《人民文學》2016年第9期的散文《曲塵花》,將歷史名著與生活經(jīng)驗相融合,流散出一縷文理兼并、學思結合的學者散文的清韻。在于蘭看來,“哪怕是朝代更迭,哪怕是刀光劍影的年代,在廝殺過去之后,中國的鄉(xiāng)村是變化最慢的,從這些文學讀本里,從這些畫冊里可以看到”⑧。此時,于蘭的敘述開始深入浩瀚的史料書籍、詩詞文章,于平淡中增添了一分后勁,在瀟灑中增添了幾分凝重?!氨热绺咛浦荩热缥渌纱蚧⒌年柟染瓣枌?,比如西門慶做生意要到的臨清市”,《水滸傳》中施耐庵的筆墨所到之處盡是魯西之地,出身于此的于蘭不免從中體會到,甚至感動于自己的魯西鄉(xiāng)村在千百年前的風貌,“于師法自然師法造化之處,我們不難看到古代村莊的影子……我們的村莊一代一代就是這樣生長著,像長著玉米和小麥的堅實的鄉(xiāng)村,像長著萱草充滿浪漫的鄉(xiāng)村,這些文化的火種是不滅的,我們的村莊才顯得如此珍貴而不朽”。直至今天,“在我的故鄉(xiāng),小時候的那片棗樹林里,在布谷鳥開始鳴叫的季節(jié)里,大片棗花的花香彌漫的日子里,我在那里徜徉。我還埋怨土坷垃淹沒了我的布鞋,也許很久以后我才會懂得珍惜那段時光”{9}。于蘭用文理俱佳的創(chuàng)作方式為古老聊城的鄉(xiāng)村豐富了當代的文化記憶。
《曲塵花》頗有周作人和俞平伯散文的余意。周作人的散文多鎮(zhèn)靜從容,平和沖淡,如《故鄉(xiāng)的野菜》《烏篷船》《談酒》《苦雨》《北京的茶食》,信筆所至,舒徐自在,正如俞平伯所說:“若以我的意想和感覺,唯平淡自然才有真切的體玩,自信也確非杜撰?!?009年前后,于蘭散文轉向哲理啟悟,但理性的偏執(zhí)使得散文創(chuàng)作過于注重理念傳達,特別是對諸多西方哲學家的推崇,使其在強化理性的同時,失去了原有的自然化的情感表達,近年來以《曲塵花》為代表的散文又找回了她在情感上的主陣地,加之歷史文學經(jīng)驗的介入,因而由于文理兼?zhèn)涠沟糜谔m的散文創(chuàng)作表現(xiàn)得更具底氣。
文勝質則史,質勝文則野。近年來,于蘭的散文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一種游刃有余的自信,藝術技巧和情感底蘊的充實,加上內化的思辨能力,必將促使她在散文創(chuàng)作的天地里創(chuàng)造出更燦爛的語詞文章。正如季羨林所說的那樣,“淳樸恬澹,本色天然,外表平易,秀色內涵,形式似散,經(jīng)營慘淡,有節(jié)奏性”,我們期待今后于蘭能為當代散文這幅巨制繼續(xù)增添新的色彩。
①⑥ 于蘭:《鄉(xiāng)村物語》,大眾文藝出版社2006年版,第3頁,第2頁。
② 余元桂:《中國現(xiàn)代散文史》,山東文藝出版社1997年版,第314頁。
③ 周作人:《中國新文學大系 散文一集》(導言),上海文藝出版社1981年版。
④ 于蘭:《埋伏與愛》,見《與時光相遇》,山東友誼出版社2010年版,第196頁。
⑤ 于蘭:《不完美的世界:背叛與誘惑·后記》,見《與時光相遇》,山東友誼出版社2010年版,第4頁。
⑦ 于蘭:《時光的味道》,見《與時光相遇》,山東友誼出版社2010年版,第3頁。原刊于《都市文學》2009年第1期。
⑧{9} 于蘭:《曲塵花》,《人民文學》2016年第9期。
作 者:劉東方,聊城大學文學院教授,研究方向:作家作品研究;潘鳳君,聊城大學文學院學生。
編 輯: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
名作欣賞·下旬刊2017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