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盼盼
從新疆支教回來后,一直讓我念念不忘的是那一群曾讓我難舍難分的學(xué)生,他們中有漢族,有回族,也有維吾爾族、哈薩克族。初回河南那陣子,我每天都在回憶他們每一個人的面龐。在我的記憶里,他們個個曬得黝黑,個個熱愛奔跑,個個內(nèi)心充滿著無限的力量。六月的吐魯番氣溫已經(jīng)達到四十攝氏度,在我準備要回河南時,幾個昔日里最調(diào)皮的孩子結(jié)伴跑到了戈壁灘上去摘瓜,他們帶著一大箱哈密瓜滿頭大汗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樣子已經(jīng)成為了我今生最無法忘卻的回憶……
西域的地大物博、貧瘠大氣,造就了西域人內(nèi)內(nèi)外外的粗獷與豪放。西域人的粗獷和豪放是刻在骨子里,流在血液里的……
西域人的粗,是西北貧瘠的水土孕育出來的。大塊的疙瘩肉是維吾爾族的最愛,最原始的食材,加上最簡單的烹飪方式,形成了新疆人最鐘愛的美味佳肴。清水煮沸,新鮮羊肉的熱騰,再加上鹽巴的智慧,千百年來,新疆人靠它,世世代代在廣袤的天山大地上繁衍壯大……
手抓飯,烤肉,馕餅子的傳承,將西域人的這種粗獷詮釋得更加生動。而在中國,沒有哪個民族像維吾爾族這樣豪放地吃肉,圍繞著羊肉和馕衍生的各種美食,使這個民族的男女老少都具備了西域人獨有的熱情與奔放。
生活在天山北部的哈薩克族是一個馬背上的民族,他們世世代代逐水草而居。在伊犁哈薩克族自治州的那拉提大草原上,幾乎與外界隔絕的牧民有著令他們愜意的生活方式……
哈薩克族人的一生都在馬背上度過,他們從會走路開始就騎馬,直到生命之花凋謝在大草原上。他們愛酒勝過一切,酒的剛烈刺激了他們身體內(nèi)的每一個細胞。他們也和維吾爾族一樣養(yǎng)牛、養(yǎng)羊,而讓這個民族更加英勇豪放的是另一種生命——隼。太陽在哈薩克族人的眼中無比神圣,而鷹卻是唯一能夠直視太陽而又不被灼傷的神鳥,馴服鷹隼是他們畢生尤為重要的一件事。依傍雪山,靠天靠地,靠大自然,西域人的英勇粗獷是這片地域豪邁壯美的結(jié)晶。
西域人的粗不僅僅是維吾爾族、哈薩克族這些少數(shù)民族的粗,西域的漢人也粗。他們有著與維、哈民族相似的生活方式,愛肉,愛酒,愛他們生活的每一寸土地。
西域的娃娃從小便知道戈壁灘、沙漠的奧秘。他們知道戈壁灘上哪里有石頭撿,看石頭的成色能判斷出哪塊大概能夠切出玉來。他們知道沙丘在朝哪個方向走,沙漠里東、西、南、北哪個方向可能有水,哪個方向千萬不能去……像我們童年時談玻璃彈珠、打彈弓一樣尋常,他們的童年是折紅柳枝烤肉,去地里“偷”瓜……他們從小便懂得羊肉怎么烤更香,能在任意場所借助任何工具代替烤爐烤出美味的食物來。他們知道什么季節(jié)產(chǎn)什么水果,什么形狀、什么成色的瓜更甜……他們赤裸著身子奔跑在常年干旱貧瘠的土地上,強烈持久的陽光下,皮膚變得黝黑又粗糙,手指變得粗壯又有力。但沒有人懂得,那黝黑和粗糙是他們對生活的習(xí)慣與鉆研……他們可能不喜歡讀書這種靜謐的事,但他們卻熱衷于生活,西域人娃娃時期的調(diào)皮正是他們成年后散發(fā)出的民族魅力。
西域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養(yǎng)成的,西域人勇猛的野性從娃娃時便在他們的血液里流淌,這血液是祖輩世世代代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