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暢
整治貪污
清康熙二十年,三藩之亂平定后,社會秩序雖然漸趨穩(wěn)定,但腐敗糜爛之風卻越來越嚴重。公然收受賄賂如索額圖等人,背地勾結受賄如納蘭明珠等人,官商勾結、貪污受賄,都成為當時整個清朝社會亟待解決的問題。
陳廷敬對這些歪風劣氣深惡痛絕,他不畏得罪權貴,毅然向康熙帝上疏指出當前情況,并強調(diào)道:“貪廉者,治理之大關;奢儉者,貪廉之根柢。欲教以廉,先使之儉?!奔词钦f,官員的貪廉問題是治理國家的關鍵,官員的奢儉問題則是決定貪廉的基礎;要讓官員形成廉潔的風氣,應當先讓他們養(yǎng)成儉樸的習慣。
陳廷敬認為,貪腐現(xiàn)象形成的最根本原因,是官員們生活奢侈、攀比成性。他目睹了一些官員外出時動輒攜帶隨從數(shù)十人、車馬豪華、衣食金貴的奢靡風氣,十分痛心,認為這些官員揮金如土、奢靡成性,長此以往只會危害國家、蛀空朝廷。于是他請求康熙帝對官員們的衣冠、車馬、器用都做出限制,杜絕過度奢侈的情況,從根本上扼制貪腐的源頭。
此外,陳廷敬還分析指出,腐敗的源頭,固然在官員身上,但高級官員應該比低級官員負起更多的責任。他斷言:“上官廉,則吏自不敢為貪;上官不廉,則吏雖欲為廉而不可得。”這句話一語中的,指出了政治腐敗的根本所在,若能從大官、高官入手,治其根本,則貪腐之風必除。開明的康熙帝聽取了陳廷敬所提出的系列諫言,采取了相關措施,卓有成效地扼制住了腐敗之風,社會風氣煥然一新。
以身作則
陳廷敬非常注意以身作則。他雖官居宰輔大臣的要職,但堅持不收受任何賄賂。在陳廷敬任禮部尚書之后的某天,一個布政使想拿一千兩銀票給陳廷敬當面祝壽,以達到自己跑官買官的目的,但守了好幾天也沒有機會;有天夜里,這個布政使偷偷潛進陳廷敬家中,跪地哀請陳廷敬收下銀票,陳廷敬勃然大怒,呵斥著拒絕了他。過了幾日,這個布政使被罷免,殺一儆百,當朝的攀附權貴之風受到了明顯的遏制。
陳廷敬對公兩袖清風,對私亦是一身廉潔。他曾嚴飭家人,立下規(guī)矩:“自廷敬始,在部絕請托,禁饋遺?!痹诩{蘭明珠、高士奇、索額圖以及徐乾學等朝中重臣為了各自的私利錢財賣官鬻爵、黨同伐異的時候,陳廷敬住的還只是岳父大人生前留下的舊宅院;在自己的親生弟弟多番懇請自己大開方便之門、為他尋個一官半爵的時候,陳廷敬也堅守著自己公正分明、絕不偏私的底線,拒絕了弟弟的要求。
在陳廷敬看來,為官之道最重要的一句箴言當屬“清貧耐得始求官”。他時常告誡自己的后代,做官如做人,必當清心寡欲、克己自守。
陳廷敬之后,陳家的后人又有六人考中進士,入朝為官。雖然他們并非顯赫的要臣,但貴在陳家后人在廉潔從政上無一犯錯,保全了陳家“清貧耐得始求官”的家規(guī)。幾百年世事更易、風云變化,未變的卻是陳廷敬植根于陳氏家訓的一顆清正廉潔之心。
實干改革
陳廷敬曾任過清朝吏、戶、刑、工四大部的尚書職位,在任期間,身體力行領導了不少新興的改革,大大提高了四部的工作效率,充實了國庫、提高了百姓生活水準,為康熙盛世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在掌管吏部時,陳廷敬認為,總督巡撫的職責在于考察和指導吏員,并不是讓吏員只明察于理事、盡自己的職責就夠了。他還建議,應給督撫下一道通令,凡保薦州府縣官者,必須考察他們有沒有不法行為,一旦查出劣跡,必定對違犯者嚴加懲處。這就起到了以一儆百的作用。對于巡持總督的考察,則要看他是否堅持廉潔奉公,一旦違反,嚴懲不貸。這一舉措取得了相當不錯的執(zhí)行效果,為群吏做出了榜樣。
在掌管戶部錢法時,陳廷敬發(fā)現(xiàn),由于金融系統(tǒng)混亂,當時的一些奸商紛紛毀錢鑄銅,使政府發(fā)行的錢幣數(shù)量日減而質(zhì)量日差,為自身謀取私利,更威脅到國家的金融基石。于是他提出制錢改重就輕的方案,并停收采銅稅,鼓勵百姓開采銅礦,以增加銅源,杜絕毀錢鑄銅、私造錢幣的現(xiàn)象。他的這一舉措成功改革積弊,令錢法一清,成功地維護了幣制穩(wěn)定。
在任左都御史時,陳廷敬發(fā)現(xiàn)云南巡撫王繼文竟以軍餉為名,動用國家軍用錢糧九十萬兩并私自貪污。為了理清事件、找出真相并解決,陳廷敬微服暗訪云南,實地考察當?shù)刂卫砬闆r,一抓到王繼文貪污的證據(jù),便未作姑息,令部嚴懲。一時之間,京城內(nèi)外官吏為之惶恐,無人再敢犯同樣的錯誤。清朝吏治從此得以整肅。
在捐納方面,陳廷敬也推行了相應的改革措施。自康熙朝開始,地主、富商等人大興捐實官之風。政府的本意是用這些錢來彌補平定三藩時導致的財政虧空,卻起了反效果。當時,有些胸無點墨、不具備為官才學的富人,只要花上一筆錢便能走上仕途。在康熙十四年至十六年的這三年時間里,全國有500個知縣是捐來的,而當時每次科舉的人數(shù)才200多人。于是陳廷敬提出,對這些捐官也進行考試,考試通過者方能正式上任。
舉薦賢能
康熙曾召各部大臣舉廉能官吏,有些大臣推舉與自己交好的人,有些大臣推舉給了自己賄賂的人,唯獨陳廷敬所推舉之人與他本人并無交集,雖有廉政之清名,但更有孤直之非議。
據(jù)《清史稿》記載,在陳廷敬欲向康熙帝推舉陸隴其和邵嗣堯時,曾有人勸諫陳廷敬:“兩人廉而剛,剛易折,且多怨,恐及公?!蓖⒕丛唬骸肮t歟,雖折且怨,庸何傷?”即有人告訴陳廷敬:您所推舉的這兩個人,廉潔清明且剛正不阿,容易招來禍患、惹人怨恨,恐怕還會危機到您。陳廷敬表示,如果二人真是廉正又有才學的人才,即便招人怨恨也無妨,我不在乎。
清朝的一批名臣重臣,如陸隴其、邵嗣堯、王士禎、汪琬等人,都是經(jīng)陳廷敬力薦而受到朝廷重用的。這些人后來都成了康熙帝的手下重將,為清朝的治理而殫精竭慮,其中有的人官至尚書。
康熙王朝名臣輩出、宦海浮沉。其中納蘭明珠被罷相削權,索額圖最終身死囹圄,徐乾學去官后郁郁早逝,高士奇風光無限卻被斥退回藉。在這許多為臣者中,只有陳廷敬獨善其身。有人精辟概括陳廷敬一生做人、做官的特點:清官多酷,陳廷敬是清官,卻宅心仁厚;好官多庸,陳廷敬是好官,卻精明強干;能官多專,陳廷敬是能官,卻從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