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基礎理論

摘要： 從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必要和可能，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主題、進程、條件、主體、路徑、規(guī)律等方面，闡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學科的基礎理論問題，為加強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學科建設，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事業(yè)提供學理基礎和理論支撐。

中圖分類號： D61文獻標志碼： A文章編號： 10012435（2017）01000109

Abstract： Outline the basic theoretical issues in the research on the sinolization of Marxism from such aspects as the necessity， possibility， essence， theme， process， conditions， subjects， paths and laws of the sinolization of Marxism， with the purpose of strengthening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research on the sinolization of Marxism， and providing solid disciplinary basis and theoretical support for development of the sinolization of Marxism.

第1期王先?。?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基礎理論問題論綱 安徽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45卷同其他學科一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應該有它系統(tǒng)而確定的基礎理論。是否有這樣一個理論，是衡量一個學科是否成立、發(fā)展是否成熟的重要標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的基礎理論問題主要包括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必要和可能，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主題、進程、條件、主體、路徑、規(guī)律等方面。本文擬就這些問題作綱要式闡釋，以期為加強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學科建設，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事業(yè)提供學理基礎和理論支撐。

一、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必要和可能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提出后，在國內(nèi)外曾遭受來自政治上和學理上的各種詰難。在國外，上個世紀蘇共中央曾多次批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指出：各國都根據(jù)民族特點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馬列主義，但這并不是說有“中國”的或其他某一國的馬克思主義。馬列主義是一個國際主義的學說，它對一切國家都同樣是適用和可以采納的。然而中共的同志們，中國的報刊，竟廣泛地使用“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這個概念。[1]在蘇共看來，提“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或“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實質上就是搞民族主義。國外還有人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化掉的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是“儒家化”“封建化”，是打著旗號的儒家思想，與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距離甚遠。[2]292在國內(nèi)，也有人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或曰馬克思主義本土化，這類提法有待進一步推敲，應當慎用。因為馬克思主義是科學，是具有普遍性的東西，像平面幾何、高等數(shù)學、普通物理一樣。指導我們實踐的應該是原汁原味的馬克思主義。對于各種各樣的“化”，我們要盡量排除。[3]總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既無必要，也無可能。

其實，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究竟有無必要和可能是一個不言自明的問題。馬克思主義不是平面幾何、高等數(shù)學和普通物理。一方面它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具有自然科學同樣的普遍適用性，但另一方面，它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形態(tài)，回答的是當時歐洲社會歷史發(fā)展中提出的重大問題，開出的是解決當時歐洲重大問題的藥方，因而，它本身是“歐洲化”的，其“真理”的普遍性一開始就是與“民族化”聯(lián)系在一起的。它并不提供可以適用于各個時代各個國家的藥方和公式。正如列寧提出的：“我們認為，對俄國社會黨人來說，尤其需要獨立地探討馬克思的理論，因為它所提供的只是總的指導原理，而這些原理的應用具體地說，在英國不同于法國，在法國不同于德國，在德國又不同于俄國?！盵4]274只有把馬克思主義同本國的實際相結合，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的民族化、本土化，才能發(fā)揮其“偉大認識工具”的作用，就各個國家來說，才能成功地運用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解決自身存在的問題。馬克思主義正是在這種民族化的過程中實現(xiàn)它的世界化的，進而實現(xiàn)其理論內(nèi)容與思維方法的自我超越和自我發(fā)展。中國的情況不同于歐洲，中國共產(chǎn)黨所領導的革命和建設在實踐中所遇到的問題是此前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中不曾出現(xiàn)過的。要解決中國的問題，照搬馬克思主義經(jīng)典作家的“本本”不行，必須在馬克思主義指導下，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分析研究中國的問題，尋找解決問題的新答案。“離開中國特點來談馬克思主義，只是抽象的空洞的馬克思主義”。[5]534“必須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完全地恰當?shù)亟y(tǒng)一起來，就是說，和民族的特點相結合，經(jīng)過一定的民族形式，才有用處，決不能主觀地公式地應用它。公式的馬克思主義者，只是對于馬克思主義和中國革命開玩笑，在中國革命隊伍中是沒有他們的位置的”。[5]707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否可能？它主要涉及的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礎和條件問題。馬克思說過：“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xiàn)的程度，總是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盵6]11毛澤東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來到中國之所以發(fā)生這樣大的作用，是因為中國的社會條件有了這種需要”。[7]1515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所以可能，也是如此。不過，關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可能性”的追問在本質上還是中國是否實際存在著馬克思主義的問題。持否定態(tài)度的人認為，馬克思主義是西方文化的產(chǎn)物，是西方的東西，離開了它所生成的土壤，就會水土不服、變形走樣，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只能是“儒家化”的和“封建化”的馬克思主義。這種說法實際上是“馬克思主義不符合中國國情”的老調(diào)重彈。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并不是用中國的特殊性去消解和取消馬克思主義的普遍適用性，相反，它恰恰是以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為指導，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來分析研究中國的特殊情況和特殊問題，推動新的實踐，得出新的結論。這些新結論，不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背離和拋棄，而是它的發(fā)展。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既是馬克思主義的一脈相傳，又是馬克思主義的與時俱進。

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

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本質的認識關涉兩個問題：一是何謂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二是“化”出來的新思想、新觀點、新理論是不是馬克思主義性質的東西。

何謂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涉及“馬克思主義”和“中國化”各自的涵義，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首先有一個把“馬克思主義”作為什么來“化”的問題。馬克思主義是什么？恩格斯講的很明白。他指出：“我們的歷史觀首先是進行研究工作的指南，并不是按照黑格爾學派的方式構造體系的訣竅?！盵8]692“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xiàn)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fā)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8]742顯然，在恩格斯看來，馬克思主義雖然是由一系列觀點論斷思想構成的科學理論體系，但在本質上它“不是教義，而是方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即是把馬克思主義當作研究中國問題的出發(fā)點和根本方法，并根據(jù)中國的特點靈活地運用，也就是毛澤東自己所解釋的“學會把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應用于中國的具體的環(huán)境”，“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xiàn)中帶有必須有的中國的特性”。[5]534在此，“中國化”最基本的涵義就是“應用”、“具體化”和“民族化”，而要真正實現(xiàn)“中國化”：第一，不能把馬克思主義理論當作教條看待，應當把它當作行動的指南，應當學習馬克思主義觀察問題和解決問題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第二，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來研究我們的歷史和實際情況，“對社會、歷史的客觀情勢及其發(fā)展作精確的科學分析”。[9]336第三，把國際主義的內(nèi)容和民族形式結合起來，“使馬克思主義從歐洲形式變?yōu)橹袊问健?，[9]335帶有為中國老百姓所喜聞樂見的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以上這些是毛澤東在1938年中共六屆六中全會上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時原本的涵義。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是在實踐中不斷被豐富的，除其原本的涵義外，還有“化”成什么、“化”出來的新東西是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性質、是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新發(fā)展等問題。對于前兩個問題，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張聞天、艾思奇等已經(jīng)做出了回答。1940年1月，張聞天在陜甘寧邊區(qū)文協(xié)第一次代表大會上的演講中提出：“使馬列主義中國化，創(chuàng)造中國的馬列主義作品。” [10]37同月在《黨的工作中的一個基本問題——了解具體情況》一文中，他又指出：“運用馬列主義于具體環(huán)境中，同時也就是發(fā)展馬列主義?！?[10]45艾思奇也指出，在實踐的基礎上，中國“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一些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因此也就有了自己的馬克思主義”。[11]就是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僅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應用”，而且“化”出了“自己的馬克思主義”。這個“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條件下的具體實現(xiàn)形式，它是中國的，又是馬克思主義的。那么，它是不是馬克思主義的新發(fā)展呢？結論是肯定的。所以如此，是因為馬克思主義發(fā)展有“原發(fā)”和“繼發(fā)”兩種意義，中國化的馬克思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在一定時空下“繼發(fā)”出的一種新形態(tài)，它既與馬克思主義一脈相承，又有自己獨特的內(nèi)容。當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化”出來的東西有些又是不符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使中國革命和建設遭受損失的東西。只有那些在中國革命和建設過程中得到檢驗和證實是正確的東西，才真正是對馬克思主義的新發(fā)展。

總之，無論人們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內(nèi)涵作何種詮釋，其本質則無疑體現(xiàn)在兩個相互聯(lián)系的方面：一方面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應用”，是“理論”同“實際”的結合，并在這種“結合”中解決中國的問題；另一方面是在“應用”、“結合”和解決問題的過程中創(chuàng)造出“中國的馬列主義作品”，與時俱進地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兩者統(tǒng)一于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偉大實踐之中。

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題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緊緊圍繞實踐主題分階段展開的。從近代以來的歷史看，有三個大的實踐主題。第一個實踐主題是進行民族民主革命，根本變革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現(xiàn)實，建立獨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第一個階段就是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的。這個階段的理論成果是實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第一次歷史性飛躍，形成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實踐成果則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經(jīng)過28年的浴血奮斗，取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勝利，建立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徹底結束了舊中國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歷史和舊中國一盤散沙的局面，實現(xiàn)了中國從幾千年封建專制政治向人民民主的根本轉變。[12]第二個實踐主題是進行生產(chǎn)資料所有制方面的社會主義改造，完成社會主義革命，確立社會主義基本制度，建立社會主義社會。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也以此為主題。在這一階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成果集中體現(xiàn)為毛澤東思想“新民主主義社會論”和“社會主義革命論”的形成，而實踐上的主要成果則是引導中國社會進入到了社會主義歷史階段，為后來中國的發(fā)展奠定了根本政治前提和制度基礎。第三個實踐主題是進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也是這個階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題。[13]138140

歷史的客觀進程是，從第二個實踐主題向第三個實踐主題轉換經(jīng)歷了搖擺、反復和挫折。1956年至1976年間，在毛澤東的思想深處一直縈繞著兩個大的事情：一是通過階級斗爭鞏固社會主義國家政權，保證“紅色江山永不變色”；二是進行經(jīng)濟建設以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毛澤東本人的思想演變大體分為兩個階段：從1956年至1966年是兩件事情哪一個為中心反復搖擺的階段，從1966年到1976年則是在經(jīng)歷搖擺之后第一件事情牢牢占據(jù)“中心”位置的階段。在第一個階段，毛澤東提出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實際“第二次結合”的任務，并在實踐上和理論上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在實踐上，正如《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所指出的：“我們現(xiàn)在賴以進行現(xiàn)代化建設的物質技術基礎，很大一部分是這個期間建設起來的；全國經(jīng)濟文化建設等方面的骨干力量和他們的工作經(jīng)驗，大部分也是在這個期間培養(yǎng)和積累起來的。這是這個期間黨的工作的主導方面?！盵14]804理論成果包括：關于社會基本矛盾和兩類社會矛盾的理論；關于社會主義道路的多樣性、社會主義同資本主義關系的理論；關于社會主義發(fā)展戰(zhàn)略、建設方針、正確處理經(jīng)濟建設中的各種關系、經(jīng)濟體制改革的理論；關于社會主義社會劃分為“不發(fā)達”和“發(fā)達”兩個階段的理論；關于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和文化建設的理論；關于執(zhí)政黨建設的理論等等。這些理論成果集中體現(xiàn)了毛澤東等中國共產(chǎn)黨人對“第二個實踐主題”的深刻思考，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新成果，也是后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的胚胎和萌芽。在第二階段，由于階級斗爭占據(jù)“中心”位置，黨在指導思想上出現(xiàn)了嚴重的“左”傾錯誤，“第二個實踐主題”和“第三個實踐主題”的轉換不僅未能完成，而且退回到了“第二個實踐主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事業(yè)基本中斷。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實現(xiàn)了歷史的重大轉折，完成了第二和第三個“實踐主題”的轉換，標志著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入新的歷史階段。在這個階段，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現(xiàn)了第二次歷史性飛躍，形成了包括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在內(nèi)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在實踐中找到一條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道路，確立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使中國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在短短30多年里擺脫貧困并躍升為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創(chuàng)造了人類發(fā)展史上驚天動地的奇跡，使中華民族煥發(fā)出蓬勃生機。[12]

黨的十八大以后，“第三個實踐主題”在新的形勢下進一步拓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宏偉事業(yè)進一步推進。理論上，習近平總書記的系列重要講話，提出了諸多治國理政的新思想。它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實踐中，“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戰(zhàn)略”布局不斷取得新的進展，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順利推進，中華民族比歷史上的任何時期都要更接近偉大復興的目標。

四、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既然是一個過程，就有一個起點問題。對此，學術界的認識并不統(tǒng)一，有“傳入之日說”“共產(chǎn)主義知識分子群體形成之日說”“中共成立說”“李大釗說”“中共二大說”“八七會議說”“《反對本本主義》說”等，不過，以“中共成立說”更有代表性，也是當前學界的主流觀點，郭德宏、梅榮政、龔育之、石仲泉等均持此觀點或與此類似。

對“起點”的認識之所以不同，主要是因為人們對“起點”的判斷持有不同的標準。張遠新、張正光提出，判斷起點的標準必須包含“誰來化”“化什么”“為什么化”“怎樣化”“化的社會歷史條件”五個基本要件，只有同時具備了這些要件，才能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真正開始了。[15]雖然，判斷“起點”的標準是不是這五個方面、是不是要同時具備這五個要件才能說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真正開始，還可以討論。但先提出和弄清判斷標準，再研究何以為“起點”問題的思路是正確的。所以，當下學術界在“標準”問題上形成較為統(tǒng)一的認識，比單純地、各說各自去研究“起點”本身更有必要。

歷史進程是分階段的。毛澤東指出：“事物發(fā)展過程的根本矛盾及為此根本矛盾所規(guī)定的過程的本質，非到過程完結之日，是不會消滅的；但是事物發(fā)展的長過程中的各個發(fā)展的階段，情形又往往互相區(qū)別?！桓久芩?guī)定或影響的許多大小矛盾中，有些是激化了，有些是暫時地或局部地解決了，或者緩和了，又有一些是發(fā)生了，因此，過程就顯出階段性來?！?[16]314也就是說，事物發(fā)展不僅具有連續(xù)性，同時也具有階段性，階段劃分的主要依據(jù)是根本矛盾的變化。這也是我們考察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階段性的一個主要依據(jù)。關于階段的劃分，目前學術界有“兩階段說”“三階段說”“四階段說”等不同看法，而以“三階段說”為主。有人以“實踐主題的轉換與解答”為依據(jù)，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分為“爭取民族民主革命勝利”為主題的階段、“把中國引入社會主義歷史階段”為主題的階段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為主題的階段。[13]138140有人以“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理論成果”為依據(jù)，認為毛澤東思想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奠基階段，鄧小平理論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再創(chuàng)階段，“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fā)展觀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新的發(fā)展階段。[17]45、238、447有人以“歷史性飛躍”為依據(jù)，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三個階段可表述為：第一次歷史性飛躍，第一次歷史性飛躍的延伸和第二次歷史性飛躍的準備，第二次歷史性飛躍。[18]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以來，依次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三個根本矛盾”，即中華民族同帝國主義、封建主義的矛盾，無產(chǎn)階級同資產(chǎn)階級的矛盾，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chǎn)力之間的矛盾?！叭齻€根本矛盾”分別對應著“三個歷史時期”，即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從新民主主義向社會主義轉變時期、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時期，依次貫穿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之中，并使這一進程呈現(xiàn)出明顯的階段性。所以，盡管“三個階段”的說法不盡一致，分析問題的視角也不同，但在總體上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分為三個大的階段還是有道理的，它們都不同程度地關照到了“根本矛盾”的變化。

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的研究遠不止起點、分期這兩個問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的諸多問題都包含在“過程”之中。兩次飛躍、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理論成果、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三階段等問題客觀地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是看得見的。其實，這些看得見的東西的背后是中國共產(chǎn)黨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意識的自覺。在近百年的歷史中，中國共產(chǎn)黨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意識經(jīng)歷了一個自覺到不自覺的過程，而且中間有反復。這個東西是“隱性”的，看不見的，但在很大程度上卻決定著“進程”的發(fā)展，研究中必須予以關注。還有，馬克思主義是外來的，在中國有一個“引進”的階段。這個階段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前史”和“序曲”，其中有很多東西對后來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產(chǎn)生著直接的影響。所以，研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進程不能不把眼光再往前看一些。這樣做會使我們的研究視野更寬一些、歷史感更厚重一些、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特別是第一次飛躍中的一些問題看得更清楚一些。再有，既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一個過程，那么對這一進程未來趨勢的追問，也是我們應該注意的。對這個問題追問的實質是馬克思主義在新的條件下還要不要繼續(xù)中國化的問題?？梢灶A見的是，只要馬克思主義在中國仍舊是一種占統(tǒng)治地位的意識形態(tài)，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就不可能永遠停留在一個水平上，那么馬克思主義的發(fā)展就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如果馬克思主義要想永遠具有生命力，馬克思主義民族化也是一個不可避免的過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永遠在路上。當然，“進程”中也還有其他問題需要關注。

五、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條件

是什么因素、什么力量使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發(fā)展成為可能？在理論上，這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發(fā)展的條件問題。對此，可以從內(nèi)外兩個方面來認識。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內(nèi)在動力在于馬克思主義的內(nèi)在本性和品質。馬克思主義是關于無產(chǎn)階級和人類解放的學說，其使命不僅在于解釋世界，更在于改造世界，這就是它的實踐性和革命性，而馬克思主義要承擔這個使命，就必須隨著實踐的變化發(fā)展而變化發(fā)展。發(fā)展，是馬克思主義的內(nèi)在要求，與時俱進是它的內(nèi)在品質，是它的本性，失去了這個品質和本性，馬克思主義就不成其為馬克思主義了。由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前提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現(xiàn)實化、具體化。這樣，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便“天生”被賦予了與時俱進的品質和本性，必然隨著“中國具體實際”的變化和實踐的發(fā)展而變化發(fā)展。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內(nèi)在動力還源自于它自身。如果深入到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現(xiàn)實之中，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往往是一個個具體的、實際的問題。這些問題是馬克思主義同中國實際相結合的載體，是這些問題在主導和推動著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所以，“問題導向”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原動力”，而作為中國化理論成果的毛澤東思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則是回應中國問題的理論、解決中國問題的“主義”。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還有其外在動力、外部條件。比如客觀形勢和條件的變化，包括世情、國情、黨情的變化等等。這些變化會給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帶來新的問題，提出新的要求和新的任務。問題是我們能否對這種變化、要求和任務作出符合客觀實際的判斷和分析，把握這種變化給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帶來的問題、任務和要求。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上，毛澤東所以能夠提出新民主主義的革命道路理論和國家社會理論、社會主義改造理論，鄧小平所以能夠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理論、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理論、社會主義本質理論，其邏輯前提就是他們對當時中國面臨的客觀形勢和理論要求有著清醒的認識，實踐提出了新的理論需求，他們就能夠根據(jù)實踐的需要提出新的理論。個中原因是多方面的，重要的一條就是他們能夠堅持正確的學習和研究馬克思主義的方法。這即是毛澤東所指出的：“以研究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為中心，以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則為指導的方針，廢除靜止地孤立地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方法?！盵19]802這一方法就是“有目的地去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使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際運動結合起來，是為著解決中國革命的理論問題和策略問題而去從它找立場，找觀點，找方法”。[19]801在這種方法指導下，我們才能科學認識客觀形勢和條件的變化，把握實踐提出的理論需求，實現(xiàn)理論和實踐的統(tǒng)一。

對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條件，我們還可以從更廣泛的意義上去理解，從不同角度去考察和概括，比如主觀的和客觀的、宏觀的和微觀的、歷史的和現(xiàn)實的、政治的和社會的、國內(nèi)的和國外的，等等。在這些條件中，除了以上所分析的內(nèi)外兩個方面，黨的思想路線正確與否、黨的領袖的理論素養(yǎng)和理論自覺、馬克思主義理論家隊伍狀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政治和文化環(huán)境、國外馬克思主義民族化的歷史經(jīng)驗等，對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來說都有著特別的意義。我們是否具有這些條件和在多大程度上認識、把握和利用這些條件，都會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產(chǎn)生重要的影響。

六、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得以實現(xiàn)，關鍵在于從事于“化”的人，也就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有兩個問題需要關注：一是何為“主體”，如果是多個主體，那么不同主體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中的作用又是怎樣的；二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應該具備什么樣的素質和能力。

何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體？有人認為，主要包括人民群眾、無產(chǎn)階級、中國共產(chǎn)黨、理論家和領袖五種類型的主體。[20]有人認為，主要分為政治層面的主體——革命家、政治領袖主體，學術層面的主體——理論家主體。[21]有人提出，它主要由馬克思主義理論家、馬克思主義實踐家和廣大人民群眾組成。[22]有人提出，它主要包括領袖、人民群眾、理論家、中國共產(chǎn)黨四個方面的主體。[23]110其實，從大的方面看，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過程中起重要作用的主要是三個群體，即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袖、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和廣大人民群眾。列寧曾經(jīng)指出：“群眾是劃分為階級的……在通常情況下，在多數(shù)場合，至少在現(xiàn)代的文明國家內(nèi)，階級是由政黨來領導的；政黨通常是由最有威信、最有影響、最有經(jīng)驗、被選出擔任最重要職務而稱為領袖的人們所組成的比較穩(wěn)定的集團來主持的。”[24]151中國共產(chǎn)黨的領袖們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中既擔當著“總設計師”的角色，又往往是新的理論的創(chuàng)造者、提出者和闡釋者。他們的貢獻是主要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是研究與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精英和骨干力量。他們往往既對新理論的提出作有益補充，又是闡釋、傳播新理論的主力軍。人民群眾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主要力量，一方面他們是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理論主張的物質力量，另一方面他們又是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智慧之源，更是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社會力量。[20]在不同時期、不同階段，以上主體所做的貢獻是不同的，應該具體的分析。

黨的領袖要承擔起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總設計師”和“創(chuàng)造新理論”的雙重使命，必須具有“革命家”和“學者”的雙重品質。列寧指出：馬克思主義理論“對世界各國社會主義者所具有的不可遏止的吸引力，就在于它把嚴格的和高度的科學性（它是社會科學的最新成就）同革命性結合起來”，其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一學說的創(chuàng)始人“兼有學者和革命家的品質”。[4]83列寧的判斷，用之于列寧自己，用之于毛澤東等中共領袖們，也是恰當?shù)?。劉少奇在中共七大所作的《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認為，毛澤東所以能夠“出色地成功地進行了這件特殊困難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事業(yè)”，最主要的是他不只是“偉大的革命家和政治家”，而且是“偉大的理論家和科學家”，實現(xiàn)了“高度的科學精神與高度的革命精神相結合”。[9]336在黨的歷史發(fā)展中，培養(yǎng)、選拔和形成具有“革命家”和“學者”雙重品質的領導人和領導集體，是保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斷推進的根本條件。

什么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需要的理論家？毛澤東曾論述過。他說：“是要這樣的理論家，他們能夠依據(jù)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正確地解釋歷史中和革命中所發(fā)生的實際問題，能夠在中國的經(jīng)濟、政治、軍事、文化種種問題上給予科學的解釋，給予理論的說明?！盵19]814不可否認，現(xiàn)實中存在著一批“學理型”或“學院式”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也不能完全否認他們在闡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學理中、在傳播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中的作用。但是，由于他們?nèi)鄙佟案锩摇钡膶嵺`品質，所以盡管在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認識方面和在馬克思主義傳播方面作出了貢獻，但在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方面難以有更大的作為。從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主體角度看，既需要我們的理論工作者向馬克思、恩格斯那樣“躲進書房”，更需要向他們那樣“走向社會”，在理論和實踐的統(tǒng)一中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推向前進。

七、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路徑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實質是“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敖Y合”體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本質，也揭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基本的方法和路徑。

首先是思想方法問題。要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確立正確的思想方法是關鍵，而這一方法簡要地說就是“實事求是”。“要從國內(nèi)外、省內(nèi)外、縣內(nèi)外、區(qū)內(nèi)外的實際情況出發(fā)，……不憑主觀想象，不憑一時的熱情，不憑死的書本，而憑客觀存在的事實，詳細地占有材料，在馬克思列寧主義一般原理的指導下，從這些材料中引出正確的結論?！?[19]801這一方法與教條主義、經(jīng)驗主義方法格格不入，它體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的內(nèi)容和中華民族形式的統(tǒng)一，體現(xiàn)了唯物論、認識論和辯證法的統(tǒng)一，是無產(chǎn)階級的根本方法論。

除了思想方法以外，還有一些具體的路徑和方法。其一，用馬克思主義的方法來研究和分析中國具體實際。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兩大要件：一是“馬克思主義”，一是“中國實際”。要把二者“結合”起來，“搞清實際”與“吃透理論”同樣重要。所以，“搞清實際”既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要求，也是一種具體的方法。其二，用中國的語言和風格表達馬克思主義。這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應有之義。要把馬克思主義“化”成中國語言、中國作風、中國氣派。這樣的馬克思主義才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才容易為中國的人民群眾所掌握。其三，根據(jù)新的情況和新的實踐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既是馬克思主義“應用”的過程，又是發(fā)展馬克思主義的過程，而要發(fā)展則離不開創(chuàng)新。創(chuàng)新是發(fā)展的動力，也是“中國化”的核心所在，更是“中國化”的必然要求和重要方法。其四，調(diào)查研究。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相結合，“這個結合的過程，始終是以調(diào)查研究為前提、為依據(jù)的。也就是說，是在調(diào)查研究的基礎上，實現(xiàn)并不斷深化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同中國具體實際的結合和統(tǒng)一的?！盵25]304其五，總結經(jīng)驗。毛澤東曾說，我們共產(chǎn)黨人是靠總結經(jīng)驗吃飯的，“人類總得不斷地總結經(jīng)驗，有所發(fā)現(xiàn)，有所發(fā)明，有所創(chuàng)造，有所前進”。[26]270鄧小平說：“我們現(xiàn)在的路線、方針、政策是在總結了成功時期的經(jīng)驗、失敗時期的經(jīng)驗和遭受挫折時期的經(jīng)驗后制定的。”[27]234他們的話，一語中的，從方法論上道出了“總結經(jīng)驗”之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意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過程是一個不斷總結經(jīng)驗的過程，中國化馬克思主義的形成往往是先對“經(jīng)驗”（包括成功的經(jīng)驗、失敗的經(jīng)驗，歷史經(jīng)驗、實踐經(jīng)驗等）進行總結和概括，再進行理論上的抽象和加工，最后形成“體系化”的理論成果。毛澤東思想也好，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也好，其形成過程都是如此。“總結經(jīng)驗”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階梯”。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一個非常復雜過程，它需要通過多種途徑和方法才能實現(xiàn)。其方法論的研究還需要學術界深入探討。

八、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規(guī)律

規(guī)律是經(jīng)驗的總結，但與經(jīng)驗不可以等同。哪怕是再成熟的經(jīng)驗，都有一定的局限性，而規(guī)律則屬于更高層次帶有本質性的東西。學界已經(jīng)為認識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規(guī)律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取得了頗為豐富的成果。有學者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規(guī)律是‘結合律”。[28]有人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主要有共性個性統(tǒng)一、理論實踐統(tǒng)一、歷史邏輯統(tǒng)一“三大規(guī)律”。[29]有人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八大規(guī)律”。[30]還有人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十個規(guī)律”。[31]以上成果集中體現(xiàn)了理論工作者的智慧和勇氣，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下學術界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基本規(guī)律的認識水平。在此，無意對各種觀點進行一一評述，想強調(diào)的是，目前學術界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規(guī)律的探討不同程度存在著要么簡單化、要么“泛規(guī)律化”的情況。比如，認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只有一個規(guī)律，即“結合律”，這種看法就過于籠統(tǒng)和簡單化，而八大規(guī)律、十大規(guī)律的看法則有把“經(jīng)驗”與“規(guī)律”混同之嫌。實際情況是，規(guī)律雖然客觀存在，但是要發(fā)現(xiàn)它、認識它并不那么容易，同時，規(guī)律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對規(guī)律的研究，我以為應持慎重的態(tài)度，應該首先找到發(fā)現(xiàn)規(guī)律的正確方法和路徑。2004年9月，龔育之在主持中央交辦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進程及基本規(guī)律”課題研究時曾提出，規(guī)律難以把握，而且容易空泛，所以最好將“基本規(guī)律”改為“基本經(jīng)驗”，認為這樣更易接受，也更好操作。同時，他還指出，“基本經(jīng)驗概括起來就是基本規(guī)律”，可以把經(jīng)驗總結達到規(guī)律性認識的高度。他的建議得到了中央的批準。[32]這件事，一方面表明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規(guī)律的認識確實非常困難，另一方面它又給予我們以重要的啟示，可以先從總結基本經(jīng)驗入手，隨著人們認識的深入而逐步總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規(guī)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是在矛盾斗爭中實現(xiàn)的，理論和實踐的關系處在這個矛盾的中心位置，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其他矛盾具有普遍制約性。它的辯證運動構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力量，也顯現(xiàn)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基本規(guī)律。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還是在各種思想的爭論甚至是斗爭中發(fā)展的。正如毛澤東所指出的：“馬克思主義仍然必須在斗爭中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必須在斗爭中才能發(fā)展，不但過去是這樣，現(xiàn)在是這樣，將來也必然還是這樣?！斨骋环N錯誤的東西被人類普遍地拋棄，某一種真理被人類普遍地接受的時候，更加新的真理又在同新的錯誤意見作斗爭。這種斗爭永遠不會完結。這是真理發(fā)展的規(guī)律，當然也是馬克思主義發(fā)展的規(guī)律。”[33]230毛澤東的論述，同樣適用于人們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規(guī)律的總結和闡釋。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學科“基礎理論”問題還應該包括學科自身建設的理論問題。好在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成為一個獨立學科以來，同行們一直注重這方面的思考和研究，內(nèi)容涉及學科定位、學科性質、內(nèi)在體系、研究對象、研究目的、研究內(nèi)容、核心概念、話語體系、人才隊伍培養(yǎng)、學位點建設、課程建設、學術刊物建設、學術組織建設等方面，已初步形成學科建設理論的大體框架。當然，對有些問題的認識需要強化和深化，有些領域有待進一步開拓。以上論述均是綱要式的，諸多內(nèi)容未充分展開，有些認識也不一定恰當，有待于將來再求教于學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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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陸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