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泉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西安 710119)
【關學研究】
《橫渠易說》明清版本考論
劉 泉
(陜西師范大學 文學院,西安 710119)
《橫渠易說》是張載唯一傳世的“諸經(jīng)說”著作,其歷代著錄頗多,傳世的則止明清諸本,包括明代呂柟所刻二卷本,明代徐必達《張子全書》本及其衍生本,清《通志堂經(jīng)解》本,以及清《四庫全書》本。中華書局1978年出版的《張載集》則是在明清《張子全書》的基礎上編校而成的。諸本中“明呂本”最早,“明徐本”為最早的全本,“通志堂初刻本”與“薈要本”版本最佳。
張載;《橫渠易說》;明呂本;明徐本;通志堂本;四庫本
《橫渠易說》,亦稱《橫渠先生易說》《易說》,是張載詮釋儒家經(jīng)典《周易》的基本著作。其傳世的明清諸本大致可以分為四個系統(tǒng):呂柟刻本(以下簡稱“明呂本”)、《張子全書》本(以下簡稱“全書本”)、《通志堂經(jīng)解》本(以下簡稱“通志堂本”)、《四庫全書》本(以下簡稱“四庫本”)。今分別梳理,明其源流。
明嘉靖十七年(1538)呂柟(1479—1542)刻本,是《橫渠易說》現(xiàn)存最早的本子,目前有兩個藏本:一為中國國家圖書館所藏(簡稱“國圖本”)*此本湖北省襄陽地區(qū)圖書館亦有收藏。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編輯委員會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經(jīng)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44頁。另,上海圖書館亦藏有此本,但僅存《下經(jīng)》一卷。,一為上海圖書館所藏(簡稱“上圖本”)。二本流傳各異,今分別述之。
(一)國圖本
中國國家圖書館著錄“《橫渠先生易說》,原三卷,現(xiàn)存二卷,即《上經(jīng)》《下經(jīng)》。規(guī)格為:半頁10行,每行20字,白口,左右雙邊?!薄犊虣M渠先生易說序》及各卷題名下均有“鐵琴銅劍樓”印一枚,首頁、末頁均有“北京圖書館藏”印一枚。
呂柟《刻橫渠先生易說序》*參見張載《橫渠易說》卷首,明嘉靖十七年呂柟刻本。另,此序部分收入朱彝尊《經(jīng)義考》曰:“《橫渠易說》,簡易精實,于發(fā)經(jīng)開物、修身教人甚切當,為先生之書無疑。竊謂《易》本為人事而作,雖歷四圣,其究一,揆非專說天以道陰陽也。故孔子以‘君子行此四德’解‘乾,元、亨、利、貞’,示諸卦爻皆此例爾。今以質(zhì)諸《易說》,益篤信焉”(清·朱彝尊《經(jīng)義考》卷19《易》,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云:
予訪橫渠先生全書有年矣,往在解州,止刻《東、西銘》《正蒙》《理窟》《語錄》并《文集》一二卷,其他未之見也。去年,蘇州舉人黃省曾謁予,言及之,獲此《易說》。暇曾披閱,其言簡質(zhì)精,實于發(fā)經(jīng)開物、修身教人甚切也,當為先生之書無疑矣。
予竊謂《易》本為人事而作,雖歷四圣,其究一揆,非專說天以道陰陽也。故孔子以“君子行此四德”解“乾,元亨利貞”,示諸卦爻,皆此例耳。今以質(zhì)諸《易說》,益篤信焉。
太學生劉椿、程爵謁見此書,皆好愛之。椿請入梓,爵同校正焉。則先生之《易》固當與程《傳》、朱《義》并行于世,不泯也。
嘉靖十七年,歲在戊戌,夏五月戊戌,關中后學高陵呂柟謹書。
此序作于嘉靖十七年(1538),則文中“去年”為1537年。蘇州舉人黃省曾(1490—1540),字勉之,號五岳山人,吳縣(今江蘇蘇州)人,嘉靖十年(1531)舉人。曾問學于王陽明、湛若水、李夢陽等,入《明儒學案》卷25《南中王門學案一·孝廉黃五岳先生省曾》。他著述很多,家有藏書樓“前山書屋”,還輯佚、校注和刊刻了一批重要的文獻著作[1]。嘉靖十六年(1537),黃省曾在京城[2],呂柟于是年三月因公事入京[3],二人相見當在此時。黃省曾有可能就《易說》作者等問題向呂柟進行了咨詢,所以呂柟在序中指出“當為先生之書無疑矣”。太學生劉椿,其人不詳,疑為呂柟弟子。太學生程爵為呂柟弟子,明嘉靖間徽州府休寧(今安徽黃山休寧)人*參見呂柟《涇野先生文集》卷19記三《容庵記》(明萬歷刻本):“辛卯之秋,徽府學生程爵,赴應天鄉(xiāng)試,不第,將歸,見其父容庵君,其友胡大器、曹廷欽因請作容庵記。……嘉靖某年月日。”嘉靖辛卯,即1531年。呂柟《涇野子內(nèi)篇》中收入三條問答。,曾刻《周子抄釋》等書。
依此序,可略知明呂本之刊刻源流。但文中未詳始刻之卷數(shù),或為三卷,或止二卷。此本為常熟翟氏鐵琴銅劍樓藏書,后捐獻給北京圖書館,即今中國國家圖書館。清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卷1《經(jīng)部一》(清光緒常熟瞿氏家塾刻本)云:
橫渠易說,二卷,明刊本。
宋張子撰,明劉椿、程爵同???,呂柟序。案:《文獻通考》《宋志》俱承晁氏《讀書志》作十卷。《書錄解題》則作三卷,與世行本合。是本止二卷,但解六十四卦,無《系辭》。楊氏時喬《周易古今文》謂“實未全之書”。然考《讀書志》據(jù)袁州本載,《胡先生易傳》十卷。《書錄解題》載《伊川易解》六卷,并不解系辭。蓋皆因王氏弼之舊。張子此書,專明義理,與胡《傳》、程《傳》正同,故其體例亦同歟?其后胡《傳》增《系辭》《說卦》二卷?!稌浗忸}》《宋志》作三卷。董氏真卿謂:“胡氏授,其弟子記之者。”程傳則以東萊呂氏所輯《精義》補之。于是二傳皆有全解。此書之有三卷本,疑亦此例。但不知輯自誰手。要之,此二卷殆是原本,呂序所稱“當為先生之書無疑者”也。
瞿氏稱《易說》原本止二卷,第三卷乃輯佚所得,此與史志不合。此本兩卷分別題作“橫渠先生易說上經(jīng)”與“橫渠先生易說下經(jīng)”,無卷數(shù)字樣。又明劉伯縉等修、明陳善纂《(萬歷)杭州府志》卷53(明萬歷七年刻本)著錄曰:“《橫渠易說》二卷”。此在呂柟刊刻之后,疑即明呂本。由此,本文認為呂柟所刻《橫渠易說》可能只有二卷。今所謂“三卷,存二卷”者,疑誤*《國立故宮博物院善本舊籍總目》著錄曰:“《橫渠先生易說》二卷,宋張載撰,抄本,二冊?!辟箍?。國立故宮博物院編《國立故宮博物院善本舊籍總目》上,國立故宮博物院,1983年版,第6頁。又清人徐乾學《傳是樓書目》(清道光八年味經(jīng)書屋鈔本)謂:“橫渠易說二卷,宋張載,一本,抄本。”。
明楊士奇(1365—1444)編纂《文淵閣書目》卷2《地字號第一廚書目·易》(嘉慶五年讀畫齋叢書二十卷本)著錄曰:“《橫渠易說》,一部,三冊(闕)?!?天一閣藏有“《橫渠先生易說》,三卷,存一卷。宋張載撰,明刻本,一冊,存卷下?!眳⒁婑樥灼骄幹缎戮幪煲婚w書目》,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5頁。按,此本未見,或為《文淵閣書目》所著錄本,則其刊刻早于明呂本。此外,明人朱睦(1518—1587)《萬卷堂書目》卷1(清光緒至民國間觀古堂書目叢刊本)著錄“《橫渠易說》二卷,張載?!泵魅私垢f(1540—1620)《國史經(jīng)籍志》卷2《經(jīng)類》(明徐象橒刻本)著錄:“《橫渠易說》二卷,張載。”此外,明人王士《中弇山人稿》卷4《文部·張橫渠易說敘》(明萬歷刻本)稱“竊倣其故本敘而行之”,今亦不知其詳情。明人李贄《焚書》卷3(明刻本)收有《張橫渠易說序(代作)》一篇,今亦不知其詳情。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卷一無“闕”字?!段臏Y閣書目》所著錄者為文淵閣東閣明室藏書,乃永樂十九年(1421)自南京運至北京宮城左順門北廊之后移存,可知明初《橫渠易說》尚存,呂柟經(jīng)黃省曾所得《易說》疑即此本,或已殘缺。
清茅星來《近思錄集注·附說》稱:
《橫渠先生易說》,取八條。
楊時喬曰:“今本止六十四卦,無《系辭》,實未全之書。”然按晁《志》謂“其辭甚略,《系辭》差詳?!迸c楊說不同。蓋晁氏時猶為全書,至明始闕也[4]。
楊時喬(1531—1609)所見,當為明呂本。茅氏所言“晁氏時猶為全書,至明始闕”,較瞿氏之言更為確論。無論《橫渠易說》原本為十卷亦或三卷,至明初則時人所傳又有二卷本。明呂本傳本甚少,明末清初時已難尋得。如清陸隴其(1630—1692)《三魚堂日記》康熙二十四年(1685)乙丑年所記,稱“(正月)初二,見其(呂柟)《刻橫渠先生易說序》,心向往之?!盵5]
(二)上圖本
上圖本《橫渠先生易說》,著錄作:
三卷,存二卷,上經(jīng)、下經(jīng),明嘉靖十七年(1538)呂柟刻本,莫棠跋*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編輯委員會編《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經(jīng)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44頁。著錄又見劉琳、沈治宏編著《現(xiàn)存宋人著述總錄》,成都:巴蜀書社,1995年版,第1頁。。
此本較國圖本多莫棠跋一篇,為莫氏“銅井文房”藏書。莫棠(1865—1929),字楚孫,一字楚生,貴州獨山人。莫棠是晚清藏書家莫友芝(1811—1871,字子偲,自號郘亭,又號紫泉、眲叟)九弟莫祥芝(1827—1890,字善征,號九莖,別號拙髯)的第三子。自編有《文淵樓藏書目錄》抄本一冊(存)、《銅井文房書目后編》一卷(未知),著有《銅井文房磚錄》抄本一冊(存)、《銅井文房書跋》(有陳乃乾輯本,共輯88篇,抄本一卷)[6]。莫棠去世后,其藏書為書賈柳蓉春捆載以去,藏書家競相爭購,部分藏于國內(nèi)外各大圖書館*參見鄭偉章《莫友芝的藏書和目錄學》,載裴漢剛主編《莫友芝研究文集》,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36~237頁。周少川《文獻傳承與史學研究》附錄《清代私藏書目知見錄》,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66頁。范鳳書《中國著名藏書家與藏書樓》,鄭州:大象出版社,2013年版,第247~248頁。史麗君《莫棠未刊題跋輯釋》載于《文獻》2012年第4期。史麗君《莫棠生平及其藏書與題跋考述》載于《圖書館雜志》2013年第5期;楊艷燕的《山西師范大學圖書館藏莫棠手書題跋古籍考釋》載于《山西檔案》2015年第3期。。劉漢忠《江南“銅井寄廬”藏書考略》所考“莫棠書跋題記、??局饕校骸瓩M渠先生易說三卷,宋張載撰,明嘉靖十七年呂楠(本文按:當作柟)刻本,莫棠跋(今藏上海圖書館)……”[7]
《橫渠先生易說》莫棠跋,《銅井文房書跋》未收。此本《易說》,前無呂柟序,闕最后一頁未濟卦九四爻注“中叛而為一”及其以下經(jīng)傳及注文。此本首頁附莫棠跋一紙,其文字有三部分,如下:
頁眉批注:
王蓮涇《孝慈堂書目》著錄本系二卷,與此合。
頁腳批注:
《橫渠先生易說》二卷,二冊,明刊本。
正文:
橫渠此書(旁注:《宋志》十卷,晁《志》同,殆誤),楊石喬所見,祗二卷?!稌洝纷魅?,今通行本皆同,故《提要》疑楊氏見本偶闕。然常熟瞿氏《書目》所錄明呂柟序本亦只兩卷,□□□謂胡氏、程氏諸家書,皆因王氏之舊,不解《系辭》,張子□□□何其詳?三卷本者,亦如《胡傳》,《系詞》《說卦》出弟子*按:“□”為污損難辨之字。。
依此跋,則可知莫棠不知此本為呂柟刻本,唯見瞿氏著錄,又質(zhì)疑二志所著錄十卷本。今核其版式等,皆與國圖本同,乃明呂本無疑也。眉批之“王蓮涇”,即王聞遠(1663—1741),清目錄學家、藏書家,字聲宏,一字叔子,號蓮涇居士,晚號灌稼村翁、右軍后人等,吳縣(今江蘇蘇州)人。有藏書樓“孝慈堂”等,康熙間撰有《孝慈堂書目》4卷(《清史稿》記為“不分卷”)*其書著錄圖書2 542種,有宋版16種,元版15種;體例仿錢曾《述古堂書目》,分85目,較《述古堂書目》類列更為繁多,而巨細補齊,姚名達評其為“廣窄同寬,或異學而同類,或?qū)W同而類分,其得失亦與錢曾比焉”。,后于1901年收入葉德輝觀古堂刊本《郋園全書》第95~97冊[8],著錄謂“《橫渠易說》,宋張載,二卷?!彼氖险Z,見上文。
此頁背面,手書“光緒辛丑徐日,楚生在吳下自裝,壬寅元日試筆后寫記?!逼浜蠹暗诙?正文首頁),有朱印五枚,為獨山莫氏銅井文房之印、莫棠之印、莫棠楚生父印、秦更年印、秦曼青。
綜上所述,可知《易說》版本在明代有三卷本和二卷本兩種。明文淵閣所藏三冊本,當為三卷本。明呂本或源于此。呂柟得書自黃省曾,讀其書,以為橫渠“先生之書無疑”。其弟子亦“好愛之”,遂請刊刻流布。但流傳甚少,至清初已難覓得。其與后世諸本之關系,限于文獻之不足,今難以考訂。
《宋史·藝文志》著錄有《張載集》十卷,南宋朱熹、呂祖謙曾輯刻《張橫渠集》(亦稱《橫渠集》),均未見傳本。南宋理宗端平二年(1235)《諸儒鳴道集》收錄張載著作三種共計16卷,為現(xiàn)存張載著作最早選集。明嘉靖間,呂柟所輯刻《張子抄釋》6卷,收錄張載著作四種。明萬歷三十四年(1606)徐必達所刊《張子全書》15卷,為現(xiàn)存最早比較完整的張載著作集。后有明萬歷四十八年(1620)沈自彰主持刊刻《張子全書》15卷,與明徐本體例大致相同*明人祁承爜(1563—1628)《澹生堂藏書目》(清宋氏漫堂鈔本)著錄有“《張子全書》十卷六冊”。清光緒十三年至十九年會稽徐氏鑄學齋《紹興先正遺書》刊本,卷二《經(jīng)部十·理學類》,著錄作“《張子全書》六冊十卷”。此本或為明徐本、明沈本外之一種,成書當在萬歷年間或更早,今亦難其所指。又著錄“《張橫渠易說》三卷,張載,載本集”。另參彭杏花:《澹生堂藏書考》,《圖書館界》2009年第1期。。《張子全書》清代諸本,多自明本而來*胡元玲對明清《張子全書》的版本系統(tǒng)有比較充分的研究,本文多有借鑒。參見氏著《張載易學與道學:以橫渠易說及正蒙為主之探討》,臺北:臺灣學生書局,2004年版,第233~244頁。。中華書局1978年出版的《張載集》亦是在明清《張子全書》的基礎上編校而成的。
(一)明徐本
明萬歷三十四年徐必達刻、佚名錄《合刻周張兩先生全書》本(簡稱“明徐本”)。現(xiàn)藏中國國家圖書館,收入《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子部》第二冊。其中,《張子全書》十五卷,卷九至十一為《易說》。其卷首有劉日寧《刻周張二子書序》、徐必達《合刻周張兩先生全書序》。徐序中稱“橫渠書甚多,今止得《二銘》《正蒙》《理窟》《易說》,而《語錄》《文集》則止得呂公柟所抄者,其散見《性理》《近思錄》《二程書》者稍采補之,遺言則曰《拾遺》,遺事則曰《附錄》?!贝吮尽稄堊尤珪窞樾毂剡_所輯刻無疑。
此本中《易說》三卷,分別題作“易說上”“易說中”“易說下”,前冠以“張子全書卷之九”等。其《易說》乃徐必達搜集所得,而非得自呂柟,亦未言見明呂本,則其所自今不可得知。又序中“銓曹書院”,今未查得其所在。其書黃虞稷(1626—1692)《千頃堂書目》、清萬斯同(1638—1702)《明史》、清丁立中《八千卷樓書目》等均有著錄。清嵇曾筠《(雍正)浙江通志》卷245(清文淵閣四庫全書本)據(jù)《嘉興府志》亦著錄此書。
此外,又有明呂柟(1479—1542)批本,現(xiàn)藏南京圖書館*按:疑此本收錄了呂柟《張子抄釋》的注釋文字,因此書刊刻時呂柟已去世。;日本延保三年(1675)京都田中長左衛(wèi)門刊本,現(xiàn)藏日本國會圖書館等。
(二)明沈本
明萬歷四十六年(1618)沈自彰刻《張子全書》十五卷(簡稱“明沈本”),現(xiàn)藏中國國家圖書館等。卷9~11為《易說》。此本有袁應泰序、沈自彰張子二銘題辭、張能鱗序等,均未言及此本輯自何人,只稱沈自彰“刻其全書”。以下略述其衍生諸本。
1.喻三畏本—張明行本—張連科本—張述銘本
清順治十年(1653)喻三畏修補沈自彰刻本,現(xiàn)藏韓國國立中央圖書館等。喻三畏序中稱自“鄉(xiāng)先達”處得知沈自彰“祖尊先生(指張載)教,搜索殆遍,壽之木以廣其傳”云云。其衍生本有三種:(1)清乾隆二十八年(1763)眉縣張明行修補喻三畏本。卷末張明行《附記》稱沈自彰“博采群書,搜索殆遍,匯為全集,壽之木板”云云。(2)道光二十二年(1842)張連科刊武澄校訂張明行修補本,今藏中國國家圖書館等。(3)清同治九年(1870)鳳翔府橫渠祠張述銘重刊修補張連科本,《易說》各卦均附卦象,他本皆無,今藏中國國家圖書館等。
2.朱軾本—賀瑞麟本、夔州李氏本
清康熙五十八年(1719)朱軾、段志熙校訂眉縣橫渠張子廟本*梁份序朱軾《孝經(jīng)注》稱:“今中丞公深于經(jīng)學,政事外,一編不去手,如《儀禮》《禮記》《大戴記》《張子全書》《朱子語錄》皆手挍鋟木”云云。清·朱軾《孝經(jīng)注·康熙五十九年歲庚子季春同學弟梁份序》,清康煕乾隆間朱文端公藏書本。,現(xiàn)藏中國國家圖書館。成書過程見朱軾序。胡元玲以同屬鳳翔府,認為此本以明沈本為底本。后有《朱文端公藏書》乾隆二年(1737)刊本(中華書局《四庫備要》1912年影印出版,后又有鉛印本)、光緒二十三年(1897)朱衡等重刊本,現(xiàn)藏中國國家圖書館。其衍生本有兩種:(1)清光緒十七年(1891)賀瑞麟《西京清麓叢書》增訂重刊朱軾本(簡稱“清賀本”),有光緒十六年賀瑞麟序、康熙五十八年朱軾序*賀瑞麟年譜“(光緒)癸未九年六十歲”下,記:“夏函前邑侯趙孚民(時宰郿縣),請修橫渠鎮(zhèn)張子祠,書辭略曰……臨潼宰汪云衢(名鳳橒)摹印《張子全書》……書成,郵致先生多部。先生不知也,啟函視之乃知疇。昔言諸門下張愚生因以聞于汪公,公遂慨成二舉。斯固汪公之慕義若渴,亦先生一言有以啟之也?!薄?光緒)庚寅十六年六十七歲”下,記:“序刻《張子全書》(橫渠繼興關學,此書尤先生拳拳不忘者,故序文中懇懇以四為六,有自厲且與天下之志士共勉焉。)。”清·張元勛《清麓年譜》下,民國刻本。。賀序中稱“橫渠先生書,世或多有,而全書惟關中有數(shù)本:有眉縣本、有鳳翔本、有臨潼本。至高安朱氏本,亦文端公軾視學關中時所刊者也。此本較諸本為善、惜公載板以去,而關中亦不見是本。余從高安十三種中得見此書,購而藏之久矣。因命諸生詳加讎校,使傳經(jīng)堂重鋟諸木,訛字悉已改正”云云,可略知其源流。其所言“眉縣本”或指葉世倬本,“鳳翔本”或指張述銘本,臨潼本或指光緒九年(1883)補刻宋廷萼本。張之洞《書目答問》中,所推薦之《張子全書》即為《朱文端公藏書》,亦可知其善。(2)清光緒三年(1877)夔州李氏刊朱軾點評本*《涇舟老人洪琴西先生年譜》“光緒三年丁丑先生年五十四歲”下記:“三月,為夔州李雨亭尚書??稄堊尤珪贰!鼻濉ふ潞殁x《涇舟老人洪琴西先生年譜》卷三,民國鉛印本。,今藏南京圖書館。
3.宋廷萼本—光緒九年補刻本
清乾隆四十九年至五十年(1784—1785)臨潼宋廷萼修補沈自彰刊本,今藏北京大學圖書館。有王巡泰序、宋廷萼序、沈自彰張載二銘題辭及宋廷萼附記等。附記中稱“張子撰著,明以前散見他書”,沈自彰“搜集為全書,說見原刻張某序中?!贝恕皬埬承颉?,張岱年以為指“張能鱗序”,胡元玲以為“指張明行序”。然張明行止有附記,故本文認為是“張能鱗序”。衍生本有:光緒九年(1883)補刻本,今藏北京師范大學圖書館。
4.四庫子部本
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此本書前《提要》,成書在“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清乾隆三十八年(1773)為《四庫全書》編纂之始,胡元玲以此紀年,實為不當。按,乾隆四十六年(1781)十二月,第一部《四庫全書》抄寫完畢并裝潢進呈。此后將近三年抄完第二、三、四部,分貯文淵閣、文溯閣、文源閣、文津閣珍藏,即“北四閣”。從乾隆四十七年(1782)七月到乾隆五十二年(1787)又抄了三部,分貯江南文宗閣、文匯閣和文瀾閣珍藏,即“南三閣”。文淵閣《四庫全書》子部本《張子全書》十五卷。其各卷卷首屬詳校官典籍臣潘奕雋、編修臣程嘉謨覆勘,又覆校官中書臣呂云棟、校對官原仕編修臣勵守謙。其《易說》三卷中,《張子全書》卷9、卷10均屬謄錄監(jiān)生臣杜文海,卷11屬謄錄舉人李元位。前有四庫館臣所撰提要、朱軾序,其提要云:
宋張載撰。考載所著書,見于《宋史·藝文志》者,有《易說》三卷,《正蒙》十卷,《經(jīng)學理窟》十卷,《文集》十卷。虞集作《吳澄行狀》,稱嘗校正張子之書,以《東西銘》冠篇,《正蒙》次之,今未見其本。此本不知何人所編,題曰“全書”,而止有《西銘》一卷,《正蒙》二卷,《經(jīng)學理窟》五卷,《易說》三卷,《語錄鈔》一卷,《文集鈔》一卷,又《拾遺》一卷,又采宋元諸儒所論及《行狀》等作為《附錄》一卷,共十五卷。自《易說》《西銘》以外,與史志卷數(shù)皆不相符。又《語錄》《文集》皆稱曰鈔,尤灼然非其完帙,蓋后人選錄之本。名以全書,殊為乖舛。然明徐時達所刻,已屬此本。嘉靖中呂柟作《張子鈔釋》,稱《文集》已無完本,唯存二卷??滴跫汉ィ燧Y督學于陜西,稱得舊稿于其裔孫五經(jīng)博士繩武家,為之重刊,勘其卷次篇目,亦即此本。則其來已久矣。張子之學,主于深思自得,本不以著作繁富為長。此本所錄,雖卷帙無多,而去取謹嚴。橫渠之奧論微言,其精英業(yè)已備采矣。乾隆四十二年八月恭校*梁章鉅謂:“張子之書,見于《宋志》者有《易說》三卷,《正蒙》十卷,《經(jīng)學理窟》十卷,《文集》十卷。今所傳《張子全書》則止有《西銘》一卷,《正蒙》二卷,《經(jīng)學理窟》五卷,《易說》三卷,《語錄鈔》《文集鈔》及《拾遺》《附錄》各一卷。而《正蒙》為張子精心結(jié)構(gòu)之書,義博詞奧,讀者多不得其涯涘。又章句既繁,不免偶有出入,或與程朱之說相牴牾,后學多不敢置議。唯李文貞《注解》二卷,疏通證明,多所闡發(fā),于先儒異同之處尤能一一別白是非,實遠出高攀龍、徐必達、李文炤諸家之上?!?清·梁章鉅《退庵隨筆》18,清道光十六年刻本)按:《宋志》所錄,《易說》十卷、《詩說》一卷、《經(jīng)學理窟》三卷、《橫渠張氏祭儀》一卷、《正蒙書》十卷、《雜述》一卷、《張載集》十卷,及司馬光、程頤、張載所定《三家冠婚喪祭禮》五卷,則《提要》所錄有誤且不全。。
又《四庫全書總目》題作“《張子全書》十四卷,《附錄》一卷。編修勵守謙家藏本”[9]776。據(jù)此,則四庫館臣所見《張子全書》有明徐本與朱軾本,然不知此底本為何人編刻。其卷首之序,亦未知是否乃底本原有。胡元玲據(jù)此序以此底本乃朱軾本,亦非確論。
5.張明行本—葉世倬本
清嘉慶十一年(1806)葉世倬眉縣補刻本,現(xiàn)藏上海圖書館等,此本底本胡元玲以為是張明行修補版,別出于張連科本、張述銘本。俟考。
綜上所述,根據(jù)喻三畏、張明行、宋廷萼之言,則可以認為明沈本為沈自彰所主持編纂刊刻的。張岱年以為明徐本在明沈本之后,乃誤判。胡元玲以為明沈本承自明徐本,僅承認沈自彰有刊刻之功,而否定其編纂之事,亦未有明確證據(jù),乃臆測而已。則明徐本早于明沈本,此點無疑。然二本或各自并行,無直接關系;或明沈本的編纂?yún)⒖剂嗣餍毂?,而未明言,此亦不可知。但是,對照二書之體例,則明沈本有因襲明徐本之嫌。
清康熙時輯刻的《通志堂經(jīng)解》(下簡稱《經(jīng)解》)是一套重要的經(jīng)部叢書,主收宋、元要籍,兼及唐、明。其書題“成德挍定”,實徐乾學(1631—1694)所輯刻,因諸多緣由而冠名納蘭成德(1654—1685)*納蘭成德于《經(jīng)解》有部分捐資之功,同時為各書撰序頗多,又為諸書撰跋。總之,不能否認成德與《經(jīng)解》之關系。。徐乾學主持了《經(jīng)解》的實際編纂、??ぷ??!督?jīng)解》諸書付刻前皆經(jīng)徐乾學認真勘定,付刻時又有專門的校勘人員。徐乾學眾多門客參與了一部分校勘工作,又有大量的專業(yè)刻工,亦保證了此部叢書的質(zhì)量[10]75、203-209?!督?jīng)解》初刻于康熙年間,始于康熙十二年,十五年、十九年及二十四年前后陸續(xù)刻完。在二十九年至三十一年之間,《經(jīng)解》有整套印出[10]67-75。繼清康熙間刻本后,有乾隆五十年(1785)御定輔刊本(即清康熙間徐乾學刻乾隆五十年武英殿重修本)、同治十二年(1873)粵東書局翻刻本。
(一)通志堂本《易說》底本臆測
《通志堂經(jīng)解》收入《橫渠先生易說》三卷,為康熙十九年刊本。其底本來源,今可見之資料均未明言。王愛亭對《橫渠先生易說》三卷的版本源流有所考訂,然未言及《經(jīng)解》所收《橫渠易說》之底本[10]81。其文“刊刻條件”一節(jié)對《經(jīng)解》所用底本來源,多有考索,亦未言及。今試作梳理,作一猜想。
《經(jīng)解》底本來源可確定的有毛氏汲古閣、李開先家舊藏、范氏天一閣、錢曾述古堂、焦氏家藏、傅是樓、黃虞稷千頃堂、朱彝尊曝書亭、孫承澤、葉奕苞、范必英、顧湄等[10]31-36。王氏認為“不明底本來源者,當多有徐乾學傳是樓及徐元文含經(jīng)堂、徐秉義培林堂藏本”[10]35。清徐乾學《傳是樓書目》(清道光八年味經(jīng)書屋鈔本)著錄有“《橫渠易說》,二卷,宋張載,一本(抄本)”,此本或傳自明本,今亦不知所蹤*徐乾學二弟徐秉義(1633—1711)有《培林堂書目》,其三弟徐元文(1634—1691)有《含經(jīng)堂書目》,今尚未查閱。。
據(jù)目前可見文獻,通志堂本《易說》所據(jù)底本或校本之一,乃徐乾學所藏二卷抄本。通志堂本之前,即康熙十九年之前,徐乾學可能見到的版本有明呂本、明徐本、明沈本以及甚至明文淵閣藏本,還有清喻三畏本。這些本子也可能為徐乾學等人所用,然不能確知,僅為臆測,定論則有待進一步考證。
(二)通志堂諸本異同及其價值
首先,清康熙十九年(1680)納蘭性德輯《通志堂經(jīng)解》刊本。此本為通志堂初刻本,其“寫刻嚴整疏秀而自然大方,可稱清初寫刻本的典范”[10]75,歷來為學者所重視,今國內(nèi)外圖書館均有收藏。清乾隆年間,編修摛藻堂《四庫全書》時,所收《橫渠易說》即以內(nèi)府所藏通志堂本為底本,又校以他本。今人嚴靈峰(1903—1999)《無求備齋易經(jīng)集成》所收即“橫渠先生易說,三卷,宋張載,清康熙十九年《通志堂經(jīng)解》原刊本”,后臺灣成文出版社1976年影印出版。
其次,乾隆五十年(1785)武英殿重修本(“乾隆本”)?!啊锻ㄖ咎媒?jīng)解》之書版于康熙四十八年之前即入內(nèi)府。至乾隆五十年,距版刻成之時已近百年。流傳既久,原版或剝蝕不全,又因《通志堂經(jīng)解》流傳不甚廣,于是在乾隆五十年高宗皇帝下旨命《四庫全書》館臣修版補刊?!薄按吮緦嵓纯滴踉躺宰餍扪a而已,若著錄作‘清康熙間徐乾學刻乾隆五十年武英殿重修本’則最為合適?!盵10]77-78此版印行較多,然后世著錄較少,今國內(nèi)外各大圖書館略有收藏。今收入《中國易學文獻集成》[11]。
第三,同治十二年(1873)粵東書局翻刻本(簡稱“同治本”)。此版版式、行款、字體一仿原刻,唯各卷末“后學成德??绷趾?,一般增刻“巴陵鐘謙鈞重刊”一行。此版歷時一年即完成,且刊刻質(zhì)量遠低于前兩版。1993年江蘇廣陵古籍刻印社所影印出版的《通志堂經(jīng)解》,即據(jù)此版。
通志堂本《易說》是清代較早的刻本,除下文所論“薈要本”外,是《易說》最好的本子。近代學者研究張載思想,多有引據(jù)此本者。筆者重新校勘《橫渠易說》,通志堂康熙本與乾隆本均是重要的對校本。
《橫渠易說》的《四庫全書》本主要有摛藻堂《四庫全書薈要》本(簡稱“薈要本”)、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本(簡稱“文淵經(jīng)部本”)、文溯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本(簡稱“文溯本”)、文津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本(簡稱“文津本”)、文瀾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本(簡稱“文瀾本”)以及諸閣之子部之《張子全書》本等。本節(jié)主要介紹薈要本與文淵經(jīng)部本。文溯本、文津本、文瀾本三種,因未見其書,故暫略述之。文淵子部本已歸入《張子全書》本,見上節(jié),其他三閣今未見故暫不論及。
(一)薈要本
《橫渠易說》三卷,清王際華、于敏中等編摛藻堂《四庫全書薈要》經(jīng)部,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抄本。乾隆三十八年,清高宗下詔編纂《四庫全書》之后,又要求先編纂《四庫全書薈要》,前者取其博,而《薈要》取其精。其書自乾隆三十八年夏天始纂,至乾隆四十三年完成一部,藏摛藻堂,即本文所據(jù);約于次年,修成第二部,藏圓明園味腴書室,毀于咸豐十年(1860)。
《橫渠易說》此本,各卷卷首均屬詳校官祭酒臣韋謙恒,各卷卷末均附校勘記若干,又屬覆校官編修臣張秉愚、校對官檢討臣季學錦;卷一之末,屬謄錄監(jiān)生臣任益春;卷二之末,屬謄錄監(jiān)生臣劉畇;卷三之末,屬謄錄監(jiān)生臣繆引吉。卷首有“橫渠易說目錄”及四庫館臣所撰提要,署作“乾隆三十九年十一月恭校上”?!端膸烊珪C要總目提要》題作:
《橫渠易說》三卷
宋崇文院校書郎長安張載撰。今依內(nèi)府所藏通志堂刊本繕錄恭校[12]。
書前提要之無末句,其他文字相同。此“內(nèi)府所藏通志堂刊本”,即清康熙十九年(1680)納蘭性德輯《通志堂經(jīng)解》刊本,則知此本之底本即通志堂初本。此本卷末??庇浿卸喾Q“刊本”,未知其所指,或為明刊本。其校勘記多為可取,今皆采用。
(二)諸閣經(jīng)部本
文淵本?!稒M渠易說》三卷,附《橫渠先生》一卷,宋張載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抄本。各卷卷首均屬詳校官侍郎臣謝墉、通政使司副使臣莫瞻菉覆勘,又屬總校官庶吉士臣何思鈞、校對官中書臣田尹衡,卷一屬謄錄監(jiān)生臣畢所輯,卷二、卷三均屬謄錄監(jiān)生臣張士琛。卷首有“橫渠易說目錄”及“提要”,其提要云:
《橫渠易說》三卷,宋張載撰?!渡辖?jīng)》一卷,《下經(jīng)》一卷,《系辭傳》以下至《雜卦》為一卷,末有《總論》十一則。是書較之程《傳》尤簡,往往經(jīng)文數(shù)十句中無所說,卷內(nèi)遂不復全載經(jīng)文,載其有說者而已。蓋儒者之言,必真有得而記之,不以多寡計也。其說《乾·彖》用“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說《文言》用“谷神”語,說“鼓萬物而不與圣人同憂”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語,皆借《老子》之言,而實異其義。非如魏晉人合《老》《易》為一者也。唯其解《復卦》“后不省方”,為“繼體守成之主”,“富庶優(yōu)暇”,不甚省事,則于義似乎未安。此又不得以載之故而曲為之詞已。乾隆四十三年七月恭校上。
《四庫全書總目》有別于書前所錄,文字差別較大,其文曰:
《橫渠易說》三卷,內(nèi)府藏本。
宋張子撰?!端沃尽分涀魇怼=癖疚ā渡辖?jīng)》一卷,《下經(jīng)》一卷,《系辭傳》以下至《雜卦》為一卷,末有《總論》十一則。與《宋志》不合。然《書錄解題》已稱《橫渠易說》三卷,則《宋志》誤也。楊時喬《周易古今文》稱“今本祇六十四卦,無《系辭》,實未全之書?!眲t又時喬所見之本,偶殘闕耳。是書較程《傳》為簡,往往經(jīng)文數(shù)十句中,一無所說。末卷更不復全載經(jīng)文,載其有說者而已。董真卿謂“《橫渠易說》發(fā)明二程所未到處?!比豢肌端问贰?,張子卒于神宗時,程子《易傳序》則作于哲宗元符二年。其編次成書,則在徽宗崇寧后,張子不及見矣。真卿謂“發(fā)明所未到”,非確論也。其說《乾·彖》用“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說《文言》用“谷神”字,說“鼓萬物而不與圣人同憂”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語,皆借《老子》之言,而實異其義,非如魏晉人合《老》《易》為一者也。唯其解復卦“后不省方”,以“后”為“繼體守成之主”,以“不省方”為“富庶優(yōu)暇”,不甚省事,則于義頗屬未安。此又不必以張子故而曲為之辭矣[9]6。
引兩提要之文,加著重號者為不同處。書前所錄與薈要本同,《總目》所載較詳細,有前文所未及者。其謂陳時喬所見二卷為殘闕本,此見上文“明呂本”一節(jié)。其批評董真卿,疑理解有誤。董氏所指或在稱贊張載易學較程頤之優(yōu)點與不同處,與張載是否見《伊川易傳》或修訂其說無關。此本所據(jù)為“內(nèi)府藏本”,疑即清康熙十九年(1680)納蘭性德輯《通志堂經(jīng)解》刊本,與薈要本同。然此本無??庇洠蛑苯又`錄通志堂初本,或直接謄錄薈要本而舍其校勘之文。
經(jīng)部本除薈要本、文淵本外,還有文溯閣、文津閣、文瀾閣本,今略述之。
文溯本。《橫渠易說》三卷,附《橫渠先生行狀》一卷,宋張載撰,文溯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清乾隆四十七年(1782)抄本,今在甘肅蘭州文溯閣四庫全書藏書館[13]。另有金毓黻匯集各書前提要所編《文溯閣四庫全書提要》,其中《易說》提要署曰“乾隆四十七年四月恭校上”[14]。
文津本?!稒M渠易說》三卷,附《橫渠先生行狀》一卷,宋張載撰,文津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乾隆四十九年(1784)抄本。“文津閣本是北方四閣本最后一部抄成的,且距第一部文淵閣本成書有三年之久,這其中當會有所正補。該書曾經(jīng)乾隆親校,并由紀昀親自三校,錯訛少于其他諸本?!盵15]藏國家圖書館,今有商務印書館《影印文津閣四庫全書》。其提要要署曰“乾隆四十九年閏三月恭校上”[16]。
文瀾本?!稒M渠易說》三卷,附《橫渠先生行狀》一卷,宋張載撰,文瀾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易類》,乾隆五十三年(1788)抄本,今藏浙江省圖書館。自2006年開始整理,至2015年已竣工,將由杭州出版社影印出版。此本提要未見。
通過梳理明呂本的歷代著錄及評價,結(jié)合所見文本,本文認為,明呂本可能源自明文淵閣藏本,僅得二卷,雖有刊行,但流傳不廣。其中,國圖本源自鐵琴銅劍樓藏書,上圖本源自莫棠銅井文房藏書。通過梳理《張子全書》明清諸本,本文認為,明徐本為今見最早的比較完整的張載著作集成,其后的明沈本與之關系暫不明晰,《張子全書》清代諸本則多源自明沈本?!稄堊尤珪分T本體例大致相同而略有小異,個別本子的源流有待進一步考證。上述諸本中,明呂本最早,但僅二卷且脫誤錯簡等情況較為突出,明徐本較之為善。明沈本今不易得,其衍生本中喻三畏本、朱軾本等藏本較為易得。其中,朱軾本、清賀本、四庫本等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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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賈馬燕]
Textual Research o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yVersion ofHengQuYiShuo
LIU Quan
(SchoolofLiterature,ShaanxiNormalUniversity,Xi’an710119,China)
HengQuYiShuo, passed dow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was Zhang Zai’s only work onZhuJingShuo, with some present versions handed down from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including: the two-volume copies inscribed by Lv Nan in the Ming dynasty,ZhangZiQuanShuedited by Xu Bida and its derivative in the Ming dynasty,TongZhiTangJingJie, andSiKuQuanShuin the Qing Dynasty.ZhangZaiJi, published in 1978, is a version edited and corrected based onZhangZiQuanShu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Of all the copies, Lv Nan’s version in the Ming Dynasty is the earliest, Xu Bida’s version in the Ming Dynasty is the earliest complete one,TongZhiTangChuKeBenandHuiYaoBenare the best of them.
Zhang Zai;HengQuYiShuo; Lv’s version in the Ming Dynasty; Xu’s version in the Ming Dynasty;TongZhiTangBen;SiKuBen
B244.4;K204
A
1001-0300(2017)02-0079-09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基礎理論招標項目:“張載學術(shù)文獻集成與理學研究”(10zd&061)階段性成果;陜西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橫渠易說》校注與哲學思想研究”(2014C01)階段性成果
2016-04-11
劉泉,男,陜西乾縣人,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語言文學博士后流動站研究人員,哲學博士,主要從事宋明理學、經(jīng)學、關學、美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