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軍

摘 要：譚慶祿的散文集《東鄉(xiāng)草木記》圖文并茂地記錄了魯西精彩紛呈的植物世界，表現(xiàn)出從一草一木中發(fā)現(xiàn)美、感受美的生活美學思想和情趣，并賦予植物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倡導人類尊重植物的生長規(guī)律，持平等共生思想與植物和諧相處。文風平實質(zhì)樸，體現(xiàn)了知識性、審美性、哲理性的有機融合。

關(guān)鍵詞：譚慶祿 《東鄉(xiāng)草木記》 知識 情趣 平等共生

聊城作家譚慶祿的散文集《東鄉(xiāng)草木記》曾入選第三屆泰山文學獎。該書圖文并茂，分為野蔬、野草、果蔬、樹木等六輯，記錄了魯西鄉(xiāng)村近百種植物。書中所涉及的草木，大多是作者少年時代在家鄉(xiāng)所見?！昂笥洝敝嘘U明了書名由來：“所以稱為東鄉(xiāng)，由吾鄉(xiāng)所屬臨清市的地理位置而來。對于住在市區(qū)的人來講，吾鄉(xiāng)是典型的遠東，人皆以東鄉(xiāng)稱之?！雹僭摃谥R性、審美性、哲理性于一體，是一本獨具特色的植物小品文集。

一、旁征博引的植物小品文

譚慶祿是周作人、汪曾祺的忠實擁躉。他們的共同點之一是喜讀雜書，樂于多識草木蟲魚之名。譚慶祿“多少年來，未改對于草木的喜好。閑暇之時，以辨識植物為樂，每認識一種植物，則欣欣然快慰累日”②；周作人“特別留心于野卉雜花，親切愛撫的記其性狀，文情閑靜，文筆潤澤”③；汪曾祺認為“草木蟲魚，多是與人的生活密切相關(guān)。對于草木蟲魚有興趣，說明對人也有廣泛的興趣”④。三人都寫過多篇以“故鄉(xiāng)的野菜”為題材的散文，且有相近的筆墨情趣。

本著自己的興趣，譚慶祿對草木進行了細致入微的觀察，并把觀察所得詳盡地記錄下來，文筆清新質(zhì)樸。如同周作人“文抄體”散文一樣，對每一種草木野蔬的性狀特點，譚慶祿都旁征博引，儼然一位植物學家一樣娓娓道來。如描述“旋花”一文，引用了朱《救荒本草》中條目：“生平澤中，今處處有之。延蔓而生，葉似山藥葉而狹小，開花狀似牽牛花，微短而圓，粉紅色。其根甚多，色白。味甘，性溫”；《蜀本草·圖經(jīng)》條目：“葉似薯蕷而多狹長，花紅白色，根無毛節(jié)，蒸煮堪啖，味甘美，根名筋根”；姚可成《食物本草》條目：“股子花，股子花，豐年簫鼓競繁華；今年鼓吹寂無嘩，流離滿眼多傷嗟”?！稏|鄉(xiāng)草木記》中類似引經(jīng)據(jù)典之處比比皆是。朱《救荒本草》、蘇頌《本草圖經(jīng)》、李時珍《本草綱目》、鄭漢臣《中國食用本草》、王磐《野菜譜》、吳其《植物實名圖考》、王子輝《素食養(yǎng)生譚》、孫思邈《金方》、王西樓《野菜譜》、陶弘景《本草經(jīng)集注》、潘富俊《詩經(jīng)植物圖鑒》、陸璣《詩疏》、徐光啟《農(nóng)政全書》、程瑤田《釋草小記》、王禎《農(nóng)書》、姚可成《食物本草》及《詩經(jīng)》《楚辭》中相關(guān)植物的記載都被引用過。既體現(xiàn)了作者的博學多識，也增加了文章的厚重感。

除介紹草木的學名特性外，譚慶祿還饒有趣味地記述了故里鄉(xiāng)人們對生長在田間地頭的草木的別稱。如把車前草叫作“牛舌頭草”，把鐵莧菜叫作“鐵鍬頭”，把蒲公英叫作“婆婆丁”，把旋花叫作“豬芽草”，把菊芋叫作“鬼子姜”，把小薊叫作“扎手菜”，把麥瓶草叫作“面條菜”，把獨行草叫作“辣椒榆兒”，把狗牙根叫作“抓地草”，把枸杞叫作“老鴰叨琉琉兒”，把蒼耳叫作“驢刺撓兒棵”等等。這些形象有趣的稱呼就像長輩呼喚孩子的乳名，讓人備感親切自然。

《東鄉(xiāng)草木記》雖是一本類似植物志的小品文集，但讀來絕不枯燥，不少篇目文筆生動形象，引人入勝。如《麥瓶草》一文用小說筆法繪聲繪色地描寫了麥瓶草如何借麥子做它的保護傘，與種田人斗智斗勇的驚險生長過程。麥瓶草生長初期，與麥苗相似，農(nóng)夫鋤草時不易發(fā)現(xiàn)，“蒙過了這一關(guān)，麥子很快長得密不透風，麥瓶草藏身其中，漸漸顯示出自己的生物特征。到了麥子打包兒秀穗兒，在農(nóng)人眼里，就像懷胎的少婦，呵護還來不及，遑論侵擾。趁此之機，麥瓶草也就更加沒了顧忌，開始展示其婀娜的身姿，生出精致的花蕾，開出嬌艷的紅花，最后結(jié)出它既像葫蘆，又像花瓶樣子的蒴果。這時的麥瓶草，俗艷若風塵女子，招搖于簡約樸素的麥子叢中。只因麥子生得密密匝匝，麥瓶草的曼妙艷麗，人們難得看見罷了”。在作者筆下，麥瓶草猶如宮斗片中的后宮女子，是工于心計的，它的生長、成熟與撒播種子時間都是計算好了的：麥子開花時它開花，麥子灌漿時它結(jié)子，麥子成熟之前，它已經(jīng)提前成熟。讀完此篇你一定會對麥瓶草的生存智慧欣賞有加。

《東鄉(xiāng)草木記》中記載了很多關(guān)于野草野菜的醫(yī)用、食用價值的生活小常識。如夏天常見的俗稱為“拉拉秧”的草可全草入藥，有清熱解毒的功效，“腹瀉時，剪幾段草莖，煎水洗腳，甚為有效”；蒲公英通身可食，涼拌蒲公英具有清熱利尿的功效，洗凈曬干后的蒲公英可以當茶喝；用播娘蒿的種子榨的油既可以炒菜用，也具有“祛痰定喘”的功效；鐵莧菜富含蛋白質(zhì)及多種維生素，有利于強身健體，提高機體的免疫力；食用灰灰菜能夠預防貧血、促進兒童生長發(fā)育，對中老年缺鈣者也有一定保健功能；苣苣菜可止血消炎；地黃有涼血生津的作用；苜蓿不僅牛羊雞鴨喜食，還可以當作垂釣的魚餌等等。能使讀者對這些看似普通的植物有了更加深入的認識。

二、在與草木相伴中感受生活之美

在對草木的觀照中譚慶祿獲得了內(nèi)心的愉悅?！芭c草木為友，雖至貧賤亦可嘗試，且素為我心之所甘。數(shù)十年來，雖未嘗汲汲于此，卻也時常流連其間，擇機請益于知者，每有所得，則欣悅者累月。”

臺灣學者蔣勛先生倡導的生活美學強調(diào)從日常生活中發(fā)現(xiàn)美，勸誡身處物欲橫流的消費時代的人們能放慢腳步與大自然共處，靜下心來細細品味享受生活。譚慶祿的審美態(tài)度與蔣勛提倡的生活美學有相通之處。譚慶祿善于從周遭存在的事物中發(fā)現(xiàn)美、感受美。在他眼中，所有的野草野花沒有一種不漂亮可愛。苜?！靶揲L碧綠，或偃或臥，微風來時，蕭蕭然甚有韻致。精美的葉子自然伸展著，具有天地間的大美而不言。苜蓿的花，有紫、黃兩種?；ㄆ诘綍r，如蝴蝶翩翩飛翔其間。陽光之下，那美妙，幾難以述說”；棉花地里的野豌豆“攀附于棉花的枯枝上，伸展著碧綠的葉子。它葉軸末端的卷須和羞澀的蝶形花朵，顯得美麗而神秘”；生長在石頭縫里的地黃有著大而多皺的葉子，配著紫紅色的管狀花，奇特美麗；其他如隨風搖蕩的白茅、狀貌奇古的節(jié)節(jié)草都有特別的美。

《東鄉(xiāng)草木記》不僅僅是一本植物小品文，它還是一本抒情散文集。對作者來說，許多自幼就熟悉的野菜野草就像是故交好友，他用富有情感的語言描繪它們。春夏兩季是草木生長的旺季，谷雨過后，土壤開始變得松軟起來，各類野菜和雜草相繼生長在田野上，“苣苣菜啦，苦荬菜啦，婆婆丁啦，地梢瓜還有貓眼棵什么的，都是些性急的植物，春寒還沒有退盡，就迫不及待地拱出地表”。苣苣菜“應屬于那種敞亮人兒，什么低調(diào)，什么謙遜，什么含蓄羞澀啦，一概與它無緣。它從一出土，就大大咧咧、有聲有色，葉子闊闊的，葉片厚厚的，壯碩肥大，碧綠碧綠，毫不客氣。春天里，提了籃筐走出村莊，看到尚未耕種的土地，就徑直走過去，俯拾即是，一朵一朵，鮮活的，碧綠的，嵌在僵硬粗糙的黃土中，那就是它們”。鮮活生動的比喻，讓即使不認識苣苣菜的人也會對它平生一層好感。

作者回顧了少年時代拔草的情景，“周日里，風和日麗，一手提筐，一手持鐮，三三兩兩，沿著村路走出去，漸漸散開在大野的深處。春天的空氣很柔軟，呼吸起來特別地爽；腳下的黃土地，暄得陷腳，像踩在棉被上面。田壟里星星點點的綠色，十分顯眼，十步之外就看得一清二楚了”。讀到此處，你會聯(lián)想到周作人的經(jīng)典美文《故鄉(xiāng)的野菜》，文中興致盎然地描寫了浙東婦女兒童在春天手持竹籃搜尋野菜的情景。在周作人和譚慶祿的筆下，挖野菜與拔草都成為一種富有趣味的近乎游戲的勞動。夏日，在河沿岸長著大片的狗牙根，編織成天然地毯。閑暇之時，譚慶祿喜歡平躺在草毯上，感受大自然的奢侈。聞著濃烈的青草的香味，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蘇東坡是作者眼中“古今第一可愛人物”，“其某些小癖好常常深得我心，譬如喜歡野菜，即其一也”，作者對蘇東坡的生活態(tài)度和情趣心向往之。如《野蔬之什·枸杞》中在引用蘇東坡《枸杞》一詩后，憧憬等冬去春來之時“一個人，或者偕二三子，徑直走向田野，走到生長枸杞的溝畔或溝邊，采些枸杞芽葉回來，多則做菜做羹，一嘗野蔬之鮮美，即使所得很少，亦可當茶飲。品嘗其中甘苦之味，也是閑散生活的一個部分了”。

饑餓是譚慶祿童年記憶中難以忘卻的一部分。在饑饉籠罩的歲月，果腹是第一要務。譚慶祿數(shù)次深情回憶了祖母、母親如何想方設(shè)法用各種野菜讓家人度過荒年，讀來讓人唏噓不已。在溫飽問題早已解決的當下，品嘗野菜則由度荒變成嘗新，成為他的生活樂趣之一。作者在書中記述了常吃的野菜如野莧菜、地膚、面條菜、車前草、薺菜、掃帚菜、灰灰菜，蔞蒿等，以及各種食用方法。如夏天獨自一人在家時，去院內(nèi)草叢中拔取些新長出的車前草，回到廚房細心清洗，根據(jù)鄭漢臣《中國食用本草》中講述的方法，做個車前草炒雞蛋。還特意斟上一杯紅酒，獨自坐于燈下，慢慢享用，品味夏日的悠閑生活，“夏日里，暑氣逼人，躲在自己的蝸居之中，品嘗著野蔬時蔬，體味大自然的恩賜，自是人生一樂”。

與周作人相似，譚慶祿也“好談吃”，但從無山珍海味，所描寫的對象都是普通至極的菜蔬。如魯西特有的用野莧菜包的“齊餾”；顏色金黃碧綠的播娘蒿雞蛋羹；家常的面條菜豬肉水餃，“將碧綠的菜葉剁碎，配以五花肉，再調(diào)以麻油，其清香樸野之氣，與莧菜餡水餃、薺菜餡水餃不相上下”；用鮮芫荽、紅辣椒、蔥白調(diào)制的“老虎菜”，“此菜紅白綠三色相間，艷麗異常，吃起來香脆可人，無與倫比。若以之配新出鍋的饅頭，最使想減肥的人感到恐懼了”。讀著作者津津有味的記述，讓人不由食指大動。

總之，在與草木相識、相處的過程中，譚慶祿不斷發(fā)現(xiàn)美、感悟生命、享受生活，感到充實快樂。

三、平等共生的植物觀

《東鄉(xiāng)草木記》還是一部引導人們反思人類和植物關(guān)系的哲思散文集。對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譚慶祿都心存敬畏，“長時間沉浸于植物中間，觀察它，欣賞它，思考它，因它們的美麗而驚異，為它們的命運而憂傷，漸漸會生出一種從植物出發(fā)的立場。在對植物的觀賞中，你會發(fā)現(xiàn)，一種植物，即使再瑣屑再卑微，都有著驚人的美，且不可替代”⑤。他反對人類將植物分為有抑或無用，并以此決定這一物種是否有生存權(quán)的功利主義思想，“地球上億萬年形成的物種，無論其多么偉大，還是多么渺小，都是美的、好的，都有生存繁衍下去的權(quán)利。它們的有用無用，則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從一己之利，僅僅以有用無用來分判世間的一切。人類的自私，決定了目光的短淺。若果不能稍稍放棄功利的盤算，從更長遠處著眼，久之，勢必釀成災難性的后果”。他比較欣賞“共生”這一概念，呼吁人們要尊重植物的生命權(quán)利，與植物和諧共處。

對野花野草生存空間的日漸狹小，他充滿擔憂惆悵，“如今的鄉(xiāng)間，耕作方式日見密集，化學除草劑也已普遍使用，那些卑微物種的命運，真的不能不令人擔憂了。譬如米布袋與老鴉瓣，譬如貓眼棵與地梢瓜，哪一個不是經(jīng)過億萬年的進化才形成的物種，卻不知道在哪一天，就要永遠地消失了，至少在吾鄉(xiāng)那片土地上消失了”⑥。在億萬年嚴酷的自然選擇中，蒼耳、野豌豆、米布袋、羊角棵、旋花這些植物能夠綿延到今天，極不容易。由此作者對這些看似卑賤的草木產(chǎn)生了深深的敬意。

當許多幼時熟悉的草木逐漸消失后，譚慶祿感受到痛苦而糾結(jié)。如不經(jīng)意間又重新發(fā)現(xiàn)它們的身影，又讓他欣喜莫名。如在鳳凰苑散步時在野草叢中看到蘿，在東阿影視城參觀時發(fā)現(xiàn)了許久不見的燈籠草，都讓他感到欣慰?！疤}這種植物，鄉(xiāng)村里田野上活不下去了，它們也會來到城市。它們的種子配有小傘，可以到處飛翔，哪里可以存身，它們就會在哪里降落，然后在哪里生長。這就好。讓千百萬年才進化成的物種，在很短的時間里消失，終究是令人痛心的事”；“如今，一些野草在鄉(xiāng)村生存不下去，反跑到小城鎮(zhèn)來了。譬如蘿，譬如獨行菜，都在城市中安家落戶了，想必其中自有道理。這是植物的聰明之處，或者也應引發(fā)人類的思索”。

雖然譚慶祿覺得世間植物都是美好的，但也不是無所偏袒。相比那些處于強勢的物種，他更關(guān)注那些被人冷落的寂寞的品種。如在鄉(xiāng)間被人賤視的黃花蒿，因科學家屠呦呦從中提取出醫(yī)治瘧疾的特效藥青蒿素，突然一夜成名，“吾鄉(xiāng)的黃花蒿，如今仍然必須為作物讓路，為樹木讓路，甚至為其他野花野草讓路，它們?nèi)匀恢荒鼙茏層谄яけ≈兀蝗缂韧刂t退自守，并不因為身懷至寶而稍有德色”。他由衷地贊賞堅忍生存著的黃花蒿。

譚慶祿喜歡富有個性，歷經(jīng)歲月的變遷而保留自己生活習性的草木。他曾從鄉(xiāng)間帶回城里一包薺菜種子，撒在庭院里，期待著來年滿院長滿碧綠的薺菜。沒想到雖不時澆水查看，但連一棵薺菜也沒有長出。這讓他感嘆“薺菜野性未馴，不肯輕易做籠中之物吧”；“薺菜的品味高，其性清雅淡遠，少有別的野蔬可以及得上”。從此，對薺菜就更加愛重了。同樣，他對古老頑固、不肯蜷縮于人工之手的節(jié)節(jié)草也另眼相看。

對一些經(jīng)人工培育而改變本性的野菜，譚慶祿在字里行間流露出不屑之意。如描述面條菜被人們“招安”植入塑料大棚以后，由于水肥充足，生長期縮短，連生物形態(tài)也跟著發(fā)生了變化，變得碧綠肥壯，“頗有胖頭大耳之概，漸少經(jīng)冬的風霜之色，有如圈養(yǎng)豬，或者肉食雞，已接近被徹底馴化，非復當年機智的野草，除了被人吃掉，好像已經(jīng)忘了還有別的生存目的。這個時候，面條菜葉就個性全失，宜乎眾人矣了”。每每吃著大棚中種植的失卻舊時味道的香椿芽，感嘆“那種吸納天地之氣、吞吐自然萬有的植物，已經(jīng)屬于過去”。譚慶祿認為對野生草木生長習性的人工干預改變是對美的破壞，呼吁人們要讓其按照本來規(guī)律自由生長。

《東鄉(xiāng)草木記》絕非一般意義上的寫草木的消閑文本。此書不但使讀者了解到關(guān)于魯西植物世界的豐富知識，體味到參差多態(tài)的植物帶給人們的審美愉悅，更重要的是敦促人類思考與植物界的相處之道，是一部充滿人文關(guān)懷的著作。

①⑤ 譚慶祿：《東鄉(xiāng)草木記·后記》，青島出版社2012年版，第294頁。

②⑥ 譚慶祿：《東鄉(xiāng)草木記·自序》，青島出版社2012年版，第1-3頁。

③ 舒蕪：《知堂少年日記》，《串味讀書》，遼寧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89頁。

④ 汪曾祺：《葵·薤》，《汪曾祺全集（3）》，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389頁。

作 者：盧 軍，聊城大學文學院教授，碩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編 輯：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