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8月7日
這天清晨六點時分,剛起床就有同志在喊:“今天的早操時間進行勞衛(wèi)制訓練。”于是整個機關(guān)干部都蜂擁似的來到了操場。
這時太陽從東方升起,雖然是八月的天氣,還是炎熱的季節(jié),但在北方來說,早晨的旭日照射在人們的身上不但不覺得炎熱,而且使人輕松愉快。
測驗開始了,我?guī)ьI(lǐng)一部分干部測驗投彈。一級勞衛(wèi)制對投彈的要求是32公尺。每人輪投一次,最遠的也沒有超過30公尺,還有個別同志只投了十幾公尺。怎么辦?一個也不標準。我想只有我自己來作個示范來啟示大家的情緒。于是我投了一個手榴彈,運足全身的力量,猛烈地向前擲去,忽聽“啪”的一聲,我的右臂失去了知覺,大臂不能支配小臂了,當時只覺得頭暈眼花,大家不知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都把我圍起來,凝視的眼光發(fā)出××(原字無法辨認)的視線。緊接著兩位同志把我攙到衛(wèi)生社,進行了臨時的包扎,最后才用安慰的口吻告訴我:“你的右臂斷了,必須上送治療?!钡搅松霞壭l(wèi)生機關(guān),還不到六點,值班醫(yī)生給我安置了一個臨時床位,叫我休息。
我在上級衛(wèi)生機關(guān)雖然暫住了一個多小時,在這短短的時刻里,心中好似刀割,說不出的痛苦,沒有想到我今天會有這樣的不幸遭遇。這是我在軍隊工作和生活中最痛苦的時刻。這只右臂如果就這樣殘廢了,不但不能在軍隊工作,不管到什么地方也是個廢物。過去不管在什么情況下我也沒有哭過,而今天我為這只右臂流下了熱淚。難道我的一生就這樣結(jié)束了嗎?難道我的整個前途都葬送在這只右臂上嗎?不!不能!絕不能!事情絕不會像我想的那樣糟。我是共產(chǎn)黨員,決不能這樣泄氣,即便是我的右臂真的殘廢了,我的思想絕不能隨右臂而殘廢。我的這次不幸是否會給將來的私人生活帶來終生的苦惱?我如果把這個消息告訴曉嵐,不知她會怎樣的痛苦,不知要給她帶來多少傷心和眼淚,她是否會因為我的殘廢而把我遺棄?她如果要真的這樣做的話,也是應該的。一個青年姑娘,找個殘廢情人難免會引起他人的譏笑。同時也會在私人生活上給她添加些麻煩,豈不是會影響她的青春幸福嗎?不過曉嵐這個姑娘,我很了解,在我們認識將近一年的時間里,在信件中看到了她一片潔白的心對我是無比的忠實。不管怎樣,為了不影響到她的情緒,特別是剛?cè)W校參加工作的年輕人,不但沒有生活經(jīng)驗,而且思想也很幼稚,怕一時的感情沖動,使神經(jīng)受到刺激而影響工作。因此我這個不幸消息暫不告訴她,待治療后醫(yī)生下了最后的決定和結(jié)論再告訴她。如果真的殘廢了,我一定堅決動員她另找情人,我決不能因我自己而給她帶來終身的苦惱。關(guān)于父母的痛苦,只有我自己來慢慢解決。想到這里真叫人惡心,本指望能使我的父母能夠幸福地度過他們的晚年,沒有想到今天給老人們又帶來了終年的擔憂。
八點左右,醫(yī)生叫我辦好手續(xù),到軍區(qū)去休養(yǎng)。當時派了專車,并派了一人護送。到院后經(jīng)X光透視照相,科主任告訴我說:“你的右臂斷了好幾處,很嚴重,但你不要怕,圩上石膏休養(yǎng)一個時期就會好的。于是辦好手續(xù)圩上了石膏,到病房后,護士同志們也安慰道:“安心的養(yǎng)病吧!骨頭長好后一點也不會影響到你?!蔽液芰私庖粋€醫(yī)務人員,當著病人的面決不會說病的嚴重性。情況再惡劣,當著病人總是以鄭重的心情向你進行安慰。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病人來說又有什么辦法呢?
唉!真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
8月8日
我來醫(yī)院雖然時間不長,但是院內(nèi)的一切,都給我一個深刻的印象和溫暖的感覺。在醫(yī)院的前面是白浪滔滔的大海,后面是茂密的樹林,起伏的山岡,四季常青的松柏環(huán)抱著醫(yī)院,萬紫千紅的鮮花點綴著病房,噴水泉的水柱,沖的是那么樣的高,荷花池里金魚在荷葉下穿流不停,麥克風里有時送來新聞,有時送來歌聲。院內(nèi)有四通八達的走廊,這走廊連接著整個醫(yī)院病區(qū)和俱樂部、禮堂。醫(yī)務人員對病員是那么樣的可親,就是這些偉大的白衣戰(zhàn)士把心交給了病人,給病人解除了痛苦和悲哀。
8月9日
這是我入院的第二天,早飯后我正躺在床上看書,忽然聽見廣播里傳來一個消息說中國評劇團要到我院演出,并還聽到著名的評劇演員新鳳霞同志帶著小型節(jié)目要到病房里來進行慰問。
每個休養(yǎng)員同志都以歡欣鼓舞的心情在期待著這一慰問的時刻。的確,過去只在報刊上對新鳳霞進行過介紹,也看過她排演的電影——《劉巧兒》,但是與她沒有見過面,更沒有看過她的舞臺演出,今天能夠在這里與她見面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下午六點半,病房演出開始了,共演出了三個小節(jié)目。其中使我最感興趣的是《四姐妹夸夫》。劇情是這樣的:
親姐妹四個,各人都有自己的丈夫,他們有著四種不同的職業(yè)。她們這一天在一工地聚集在一起,各人夸獎自己的丈夫職業(yè)好、本領(lǐng)高、干勁足,到后來四人爭論不休,最后吵起來了。這個時候她們的母親來了,姑娘們見媽媽來了,都拎著媽媽的手要媽媽評理。媽媽當時看到四個姑娘為自己的丈夫而爭論不休,指責她們沒有出息,不害羞,而生氣地說誰也不好。這四個姑娘都不滿意,最后夸獎起自己的老頭子來了,從而引起了觀眾們的大笑。
演出完畢她到人群中一一握手告別,安慰我們要好好安心的休養(yǎng)。她們走了很遠還回過頭來頻頻向我們揮手。
8月12日
由于入院時間不長,休養(yǎng)員之間還不太熟悉,晚飯后只好一個人去散散步。到哪里去呢?瞎逛吧!我穿過走廊,通過俱樂部,一直向院西北角的山岡走去。我站在平坦的巖石上觀看周圍的風景,平靜的海平面上,白帆點點。這是漁民們經(jīng)過一天的辛勤勞動而愉快返航的情景。晚霞倒影在海面襯著點點的白帆,晴朗的天空點綴著白云,一群群的大雁、海鷗在海面上空翱翔,這一切好似一幅美畫。這時我準備坐下來看曉嵐最近的一封信。一位大約五十歲左右的身著便衣的人,面帶笑容地迎上來,當時不知其意,只有站起來賠笑而迎。他很關(guān)切地問我的病歷,并進行安慰。聽口音好像是南方人,但聽不出是哪個省里的。我們交談了大約十分鐘的時間。
他走后我目送了很遠,我想這人是很難見的。可能是位大首長,究竟是誰呢?……
9月6日
我給曉嵐寄去的信和款到今天已有十天時間了,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航空寄信寄款,不到十天就有回信,可是今天為什么沒有回信呢?真使我惦記,過去她也曾向我說過,要到大冶去工作,難道她現(xiàn)在真的去了嗎?這很難猜測。沒有辦法,只有再復一封信去詢問了。
9月7日
今天院里組織工休人員去參觀海浜人民公社。人民公社究竟怎樣,我們還是陌生的。今天的參觀就要和這陌生的事物見面了。
早飯后,我們乘上汽車,大約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目的地。一進村就給我一個很好的印象。街道打掃得是那么樣的干凈,麥克風里傳來了音樂,潔白的墻壁繪著各種指示,有的跨上衛(wèi)星,有的騎上火箭,電燈線、電話線、廣播線好似蜘蛛網(wǎng),從外表上給人一個好的感覺。
社黨委書記給我們介紹了建社的生產(chǎn)情況和未來的遠景規(guī)劃,而后分組參觀。首先參觀的是托兒社,那些天真活潑的孩子真惹人愛。他們很有紀律,長長的隊列整齊可觀,當我們?nèi)サ臅r候,每一個小朋友都拍手歡迎,向我們問好,給我們唱歌,臨別時還揮手說:“再見。”緊接著參觀了幸福院,院里宿舍墻壁刷得潔白,被子都是新做的。宿舍里有電燈,有暖壺。在這里養(yǎng)老的都是失去勞動力的孤老。幸福院的隔壁就是公共食堂,食堂內(nèi)的一切設備都很齊全,清潔的炊具一塵不染。炊事員的工作服非常整潔,如果到我們醫(yī)院會被錯誤認為是我們的護士。最后參觀了發(fā)電站、供銷部、試驗田等。
9月25日
這半個月來心中總是忐忑不安,日夜等著曉嵐的回信,可是每天都失望了,寄款到今天整一月之久,復信也有二十多天了,為什么回信、回執(zhí)都沒有呢?如果說曉嵐沒有時間回信也應回執(zhí)呀!如果沒有人收款,原信也應退回呀!是否曉嵐也同我一樣遭到了什么不幸嗎?本來現(xiàn)在自己夠苦悶的了,因為這次寄錢又給我?guī)聿话病榱税褑栴}搞清楚,唯一的辦法只有發(fā)一份電報。
9月27日
今天邢大姐陪我到海浜去發(fā)電報,順便給她母親買點過中秋節(jié)的東西。療養(yǎng)院到海浜要坐公共汽車,發(fā)電報要編電文,這對我這個只有一只左臂的人來說是很困難的,一路上幸虧有她的幫助,上車給我找座位,發(fā)電報給我編電文。
邢大姐的確是個很好的同志,從入院第一天起她就給我一個很好的印象。她對人和藹可親,說話態(tài)度溫和,我也很愛接近她,有什么事我也愛找她,有時是研究病房里的工作,有時是解決一些生活上的問題,如穿衣服、打水、整理材料等。從此我們之間就慢慢地熟悉起來了。
有一次我們在一起閑談,從工作談到學習,最后談起個人的經(jīng)歷來了。從而才了解她和我是老鄉(xiāng)。她是湖北襄陽人,與我同年入伍,1956年才轉(zhuǎn)業(yè)當護士。她的普通話說得較好,聽不出一句家鄉(xiāng)的言辭,從那以后我們就更加親近了。有時我也到她家去玩,我曾記得在中秋前后的一個晚上,我在她家吃過蘋果,因為我的手不能活動,都是她用小刀把皮削好了給我的。她的親娘也在這里,因為我們都是一個省的人,談起來也很親近。的確,一個遠離家鄉(xiāng)在外地工作的同志碰到自己家鄉(xiāng)人。很喜歡談談家鄉(xiāng)的生活情況,感到親近。
國慶節(jié)前夕
早飯后科主任告訴我們說,軍區(qū)政治委員朱××上將到病房來看我們,當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到病房后,每個休養(yǎng)員同志都以極其愉快的心情在期待著這一幸福的時刻,沸騰的病房簡直無法形容。
十點半首長首先來到我們的病房,一見面把我愣住了,這不是我剛?cè)朐簳r在山岡上見到的那位同志嗎?他就是我們的首長!當時我真說不出的高興。這時首長向我們問好,并同我們親切地交談,什么地方的人有多大了?什么時候入伍的?現(xiàn)在何部工作?都問到了。同時我們也向首長反映了部隊整風后的新氣象,官兵的關(guān)系上有大大的改善。首長臨別時安排我們要安心休養(yǎng),并向我們一一握手。
首長走后我真是說不出的高興,沒有想到能在休養(yǎng)期間和我們最愛的將軍在一起交談。
首長這次來病房,對我們來說不僅是個鼓舞,而且也是一次實際的傳統(tǒng)教育——艱苦摸索,上下一致,官兵一致,關(guān)心群眾、士兵的疾苦。
目前我要很好的休養(yǎng),爭取早日出院,回到工作崗位上以實際工作成績來回答首長的關(guān)懷。
10月5日
今天曉嵐來信談到其父親身患重病,按理說我應回家看看才對,但因我也在病中,即便是沒有病,我的休假期還未到,現(xiàn)在說回去也是空談。我想曉嵐是一個很懂道理的姑娘,是不會計較這些問題的。
另外她還在信中談到利用探父病的機會到我家看望了我的父母,還買了很多東西。她對我父母這種關(guān)懷的行動,使我很受感動。她父親身得重病,思想上夠苦惱的了,但她在這痛苦的日子里,還未忘記我的父母。
10月28日
黨委書記召集外科休養(yǎng)員開了一個動員會,號召病員大力支持我科修建的試驗高爐,并在會上說明了我科搞試驗高爐對推動全院鍛煉的積極作用。今后每個休養(yǎng)員都自動報名,經(jīng)醫(yī)生批準后才能參加修建。十四點時分,二十多個休養(yǎng)員來到了工地。
到工地后很快就主動地展開了工作,有的碎石,有的搬磚,一個個干勁十足,工地上立刻沸騰起來了。碎石聲、說笑聲響成一遍。不知是誰說了聲:“鐵石真硬呀!”馬上就有人插言道:“再硬也硬不過我的鐵錘?!辫F石能被病員打成粉碎,不是鐵錘硬,而是我們這些病員有鋼鐵般的意志和沖天的干勁,在人民戰(zhàn)士的面前是沒有困難存在的。
一個小時過去了,工地上發(fā)出了休息的哨音,這聲音,大家好似沒聽見似的,并沒有打斷碎石的聲音,只聽見喳喳喳的碎石聲仍不停地響著。休息的哨音再一次以命令似的聲音發(fā)出,高××同志說:“休息什么?這也不累!”
難道他們真的不累嗎?不!碎石工作對每一個帶傷的病員來說是非常累的。他之所以說不累,是他們的沖天干勁和忘我的勞動熱情戰(zhàn)勝了疲勞,忘記了疼痛。
10月29日
這幾天我院在大搞全面運動,這也是黨領(lǐng)導醫(yī)務工作的又一次的變革,全體醫(yī)務人員都轟轟烈烈地投入了這個革命運動,有的同志昨天是助手今天就成了醫(yī)生?!耙蝗硕嘤谩薄耙粚6嗄堋庇衷卺t(yī)院深入人心,你再看看我們外科的干勁:
深夜兩點人人夢鄉(xiāng)
科辦公室射出燈光
醫(yī)務人員苦學苦練
學習熱情充滿房間
不分晝夜堅決苦戰(zhàn)
為了“全能”苦干實干
為了“全能”早日實現(xiàn),全院都沸騰起來了。可是我呢?真像個廢物,只能吃不能動,什么也不能干。本來有些事是能干的,醫(yī)生也不準,那也不行,這也不行,真把我急死了,恨不得馬上回部隊。這只該死的右臂,真把我折磨死了。
10月30日
今天我的右臂獲得了初步的解放——撤石膏了。我的右臂固定了三個月之久,今天撤開來看真使人難受,與左臂比起來,完全是兩個樣子,肌肉也萎縮了,比左臂要細一公分,手腕、拐肘、肩頭等關(guān)節(jié)部分都僵硬了,不能隨意活動。在未撤開石膏前我想,撤了石膏就算不能一下伸直,往回彎我看沒有什么問題,這樣一來寫信、拉風琴是不會有多大問題。結(jié)果完全相反,往外伸的問題倒不大,往回彎卻成了問題的問題,只有聽醫(yī)生的話,一邊撤一邊活動。
今天撤去石膏是我病情好轉(zhuǎn)的開始,我應把這消息親自寫信告訴曉嵐,但手一揮動筆又發(fā)抖,一點也不受我的支配,沒有辦法,只有等一段時間再說吧!
11月9日
今天是星期日,上午在家里看書,實在有些郁悶。午飯后我找了幾個同志到海灘上去散步,并還帶了魚鉤想去碰碰運氣。當然我們不是為了經(jīng)濟任務而是為了好玩。
我們來到海邊,正將魚鉤下到水里,忽聽在公路上有一休養(yǎng)員拉開嗓子在喊,隱隱約約好似說要我回去,這真叫我難猜測。今天是星期天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管怎樣也要向他當面問個明白。于是我跑到他的身邊。
“醫(yī)生要你回去!”他告訴我。
“為什么要我回去?”我回問。
“說是有人要來慰問,要你回去寫慰問信。”他回答說。
“為什么硬要我回去寫慰問信?會寫的人有的是?!蔽一貑枴?/p>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厝ゾ椭懒?。”他回答。
“真奇怪!走!回去看看!”我說。
于是我就隨他快步地往回走,走得滿頭大汗,這是我入院以來第一次流這樣的汗。
一進辦公室見護士長正在寫什么,她告訴我說:“兩點鐘軍區(qū)文工團要到病房來進行慰問演出,你代表外科休養(yǎng)員致感謝詞?!蔽铱幢硪呀?jīng)是下午一點了,只有一個小時了,怎樣辦呢?這還能“講價錢”嗎?只有趕快起寫吧!不然當這么多的人說什么呢?
我把感謝信寫完后到會場,演出已經(jīng)開始了,我在人群里找了一個座位,聚精會神地欣賞正在演出的女聲獨唱《人民公社好》。的確,他們的演出很精彩,有些節(jié)目是來院后依據(jù)院里情況新編的,既有思想性,也有藝術(shù)性,演出完畢,演員們一一和每個病員握手告別。
11月10日
今晚軍區(qū)文工團歌劇團給我們進行演出。參加這次晚會的有軍療、空療、總療等三個單位,在演出前有我院劉院長代表三個單位向文工團全體同志致感謝詞。
演出開始了,人們都聚精會神地欣賞著節(jié)目的演出。這次演出的節(jié)目很多,歷經(jīng)4.5小時,其中我感到最有意義的是歌劇《告別》。
這出歌劇的確很好,不但有豐富的思想性,而且也有精彩的藝術(shù)性,演員們形象生動地刻畫了我軍對人民的熱愛,人民對我們的擁護,并說明了在共產(chǎn)黨領(lǐng)導下的人民軍隊處處都在為老百姓著想,忠心耿耿地為人民服務,發(fā)揚了我軍“軍愛民”的光榮傳統(tǒng)。
演出完畢,演員們蜂擁似的下臺與我們一一握手告別。這時會場的觀眾都站起來了,頓時響起了雷一般的掌聲,演員和觀眾交織一起,沸騰的會場在歡樂的氣氛中結(jié)束今天的晚會。
11月24日
今天接到嵐的來信說:她也因工傷住院,剛回到工作崗位。這一不幸的消息使人說不出的難過,惱火的是她沒有把情況說清楚:怎樣受的傷?什么時候入的院?在院住了多長時間?對工作是否會有影響?對身體是否有損傷?我都不了解,真叫人著急,恨不得回去看。我想她的不幸遭遇不知又要給她帶來多少煩惱和悲哀,在這種情況下叫我怎么不對她擔心?
11月28日
今天我就要出院了,這是我?guī)讉€月病房生活最高興的時刻,但也很難過,高興的是從現(xiàn)在起我就要擺脫病房生活重返工作崗位,這叫我怎么不高興;難過的是我的右臂還不能活動,傷部雖然沒有什么問題,但關(guān)節(jié)由于圩石膏時間太長,現(xiàn)在活動還不方便,日常生活事務上的一些問題還不能解決,甚至吃飯還要用左手代替。當然這不過是暫時的,但必須要作思想準備,在工作上不比在醫(yī)院,在院內(nèi)有了困難,護士會給我們解決。如果我的臂就這樣下去了,當然在軍隊工作的可能性就不大了,不管組織上怎樣處理,一定要服從組織分配。當組織未作決定之前,可以提出自己入伍的要求。這個合理的要求必須建立在集體利益的基礎上,我想組織上根據(jù)我的實際情況是會合理的安排我的,決不會把我推出門不管。
幾個月來的病院生活,上至院上,下至每個護理人員,他們對病人的愛真是千萬語難敘,他們的沖天干勁真使人動心。這些白衣戰(zhàn)士在病房不僅是優(yōu)秀的醫(yī)務工作者,在工地上也是光榮的工人。醫(yī)療技術(shù)的變革,改變了醫(yī)院的面貌;中西醫(yī)結(jié)合“手術(shù)”“打針”實現(xiàn)了無痛,全面地開展醫(yī)生、護士互代互助,都表現(xiàn)了共產(chǎn)主義的醫(yī)療作風,他們真正地把心交給了病人。
親愛的醫(yī)生、護士、年老的委員長,我們今天就要暫別了,你們對我的親切照顧和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我要永遠記在心上。你們給我解除了痛苦,你們給了我一只右臂,我決不辜負你們對我的治療,我回到工作崗位后一定以實際成績來回答你們對我的關(guān)懷。
12月9日
今天我送同志出院到汽車站時,時間還早,大約還要四十分鐘的時間車才能到本站,于是我就同他就地談起來了自己生活中的一些私事。
這時車站上來了一個老人,上著青布棉襖,下著一條灰白色的棉褲,手里擰著一個棉卷,看樣子很陳舊。大約在二十分鐘左右來了一對青年夫婦,男的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軍官,這位女同志社會職業(yè)不明,從她的著裝來看不像干部,更不像勞動婦女,她上著一件短呢子大衣,下著一條呢子褲子,穿一雙高跟鞋,青年式的燙發(fā),圍著一條花紅絲綢圍巾,真像過去的千金小姐。
這位老人看到這對青年夫婦來了就立即站起來,但沒有說話。這位軍官走到老人身邊說道:“今后沒有什么事少來,常來影響不好?!边@位年輕的小姐卻默默無言,對老人一點也沒有理睬,好像非常陌生。一會兒車來了,旅客們都先后上了車,我與速舉握手告別。車開了。在回院的道路上,我問這位軍官說:“這位老人是什么人?”他說:“是我父親?!蔽覇枺骸凹以谑裁吹胤??”他回答:“在大同?!蔽乙簿蜎]有再往下問了。
[資料整理者附言]:一次偶然的機會從舊書店買回來一冊日記,花錢不多。日記從1958年8月7日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寫到了1972年,中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記錄。
有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我,相信凡是看了這里整理出來的日記的人都有這樣的疑問:作者的右臂不是受傷了嗎?他怎么可能寫日記?這樣的疑問,我曾經(jīng)也有過,就日記的字跡判斷,不像是一個人所寫,聯(lián)系到10月21日和11月9日的日記可知,作者的日記應是由其口述,他人代為記錄的。
資料寫作者:不詳。
資料整理者:王承軍,其他不詳。以上資料由整理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