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著作《想象的共同體》是一部在20世紀末討論“民族主義”的經(jīng)典著作。他結合了多重的研究路徑，運用比較史和社會學方法來論證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通過對“民族主義”的相關概念的解讀和歷史背景的分析，從文化根源和民族意識的角度，將“民族主義”定義為“想象的政治共同體”。

關鍵詞：《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民族

作者簡介：李默（1993-），吉林長春人，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碩士，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C95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6--02

1、引言

“民族主義”是一個相當晚才出現(xiàn)的概念。18世紀末期，德國哲學家約翰·戈特弗里德·赫爾德和法國神父奧古斯丁·德·巴魯爾 “使用該詞并使之具有可辨識的社會和政治的含義”[1]。在英語語境中，“民族主義”起先是一個神學用語，意思是“某些民族成為上帝選民的信條”[1]。

《想象的共同體》是愛爾蘭裔美國學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于1983年出版的一本討論民族與民族主義的著作。作者以一種全新的視角將民族看做是一種“想象的共同體”，并以此為中心指出，民族與民族主義主要是由于政府（本地政府及控制殖民政府的母國政府）的主觀作用以及該地區(qū)人們的被動盲從引起的，而在同時，伴隨近代工業(yè)而興起的印刷資本主義做了巨大的推手。安德森著此書緣起于當時發(fā)生的越南、柬埔寨和中國之間的沖突。他想探求為什么“民族主義的力量會強大到讓三個標榜‘國際主義的社會主義國家不惜兵戎相見”？而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背景趨近在此刻顯得如此無力。還有一個顯而易見的因素：安德森是知名的東南亞研究學者。在印尼的長期考察研究及生活為他東南亞的研究打下堅實的基礎；同時，安德森因發(fā)表文章惹惱印尼蘇哈托政權而遭“流放”使得他在此后轉(zhuǎn)向?qū)μ﹪?、越南、緬甸等其他東南亞國家的研究。這樣他能對整個東南亞地區(qū)作整體、系統(tǒng)的探尋。而不同國家之間不同的民族與受殖民地程度及影響的不同在這一地區(qū)形成強烈的對比。更容易是他在比較中得到深入思考民族與民族主義的靈感。使安德森熱心而堅決的投入民族與民族主義研究的，也許是由于他對自己身份歸屬的認同。安德森在書中探討了幾個問題：民族和民族主義是什么？其本質(zhì)是什么，在歷史上是怎樣出現(xiàn)，如何變遷的？以及民族主義如何掌握人們情感上的正當性？安德森寫 《想象的共同體》 的目的就是要提出一個解釋上述這些關于民族與民族主義問題。全文分為十章，又分為三個主要部分：首先前三章主要分析民族主義的起源；其次第四到第七章論證了民族主義的四次散布，最后三章分析參與民族主義文化建構的幾種方式。

在第一章導論中，安德森將民族主義定義為一種“特殊的文化人造物”，探索它是如何出現(xiàn)，如何在各種各自獨立的，復雜交匯的歷史力量下進行演變，還有演變至今的正當性。全文行文也是根據(jù)這些問題展開闡述。并對民族作如下的界定：“它是一種想象的政治共同體——并且，它是被想象為本質(zhì)上有限的，同時也享有主權的共同體?！盵2]p4他對這種論斷這樣解釋道：“它是想象的，因為民族內(nèi)的全體成員相互聯(lián)結的意向活在每一位成員的心中；它被想象為有限的，因為民族的邊界，縱然是可變的，也還是有限的；它被想象為擁有主權，因為這個概念誕生時，皇朝的合法性日漸受到削弱，而民族發(fā)展臻于成熟之時，宗教的改革與發(fā)展迫使其追隨者追求信仰與它所支配的領土范圍的一致性。因此，主權國家觀念深入人心；它被想象為一個共同體，因為它總是被設想為一種深刻的、平等的同志愛。”[2]p7

在第二章中，在這一章的開頭，安德森討論了“無名戰(zhàn)士的紀念碑和墓園”，指出“馬克思主義和自由主義都不怎么關心死亡和不朽。然而，民族主義的想象卻如此關切死亡和不朽，這正暗示了它與宗教的想象之間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2]p11

首先，宗教共同體的興起引起了自我中心論的產(chǎn)生，并以此為憑借產(chǎn)生巨大的整合或聚合力。其次，中世紀時整個歐洲的國家形態(tài)也有了變化，過去是根據(jù)幾個王朝家族進行國家的區(qū)分，但隨著現(xiàn)代國家的興起，各個王朝家族開始明確地將自己定位為某個國家的君主，使自己和臣民形成穩(wěn)定的而非易改變的共同體。最后，中世紀時代人們受神學思想影響，形成過去與現(xiàn)在不分的同時性時間觀念，而隨著同質(zhì)的、空洞的時間觀念的形成，人們開始體會到橫向的、交錯的同時性，認識到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有可能許多人在做不同的事。而這種同時性觀念又被小說和報紙變現(xiàn)和加強，使得人們開始想象一種具有共性的群體的存在。印刷業(yè)的蓬勃發(fā)展使得小說和報紙得以迅速興起和傳播，加速了這種同時性時間觀念的改變。同時，通過印刷技術的傳播，民族國家的興起奠定了基礎。

從第二部分開始論證了民族主義的四次散布，安德森認為民族主義的擴散開始于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殖民地獨立運動時期，即他所稱的“美洲模式”民族主義。這與長期以來西方主流觀點以西歐為民族主義的發(fā)源地截然不同。安德森認為這是由西歐母國為殖民地的歐裔移民一種“受到束縛的朝圣之旅”的結果，顯然，朝圣之旅最終的目標是民族獨立。

第五章安德森指出了民族主義的第二波浪潮。安德森認為“19世紀是方言化的詞典編篡者、文法學家、語言學家和文學家的黃金時代。這些專業(yè)知識分子精力充沛的活動是形塑19世紀歐洲民族主義的關鍵?！盵2]p84在這里，報紙和小說功不可沒，它們的興起才使民族主義真正成形。同時。在民族資本主義興起之際，印刷語言的普及和印刷資本主義的擴散“使得一個新形式的想象的共同體成為可能”。一方面，在印刷術的作用下文字廣泛傳播導致了霸權語言的衰落，因為人們可以通過印刷品相互溝通和理解。這又促使地方方言興起。另一方面，印刷資本主義賦予了語言一種新的固定性，使語言具有了古老性、傳統(tǒng)性；而印刷資本主義又創(chuàng)造了和舊有的行政方言不同的權力語言。資本主義和印刷術所共同創(chuàng)造出一群群單一的語言，表明潛藏的民族意識已將呼之欲出。如前所述，民族主義在18世紀初伴隨著報紙和小說的興起，而其發(fā)源地又為學者們所爭論。

國王或皇帝在被冷落的同時，又反而成了那種推動民族形成的“外力”。那些國王或皇帝們懂得順勢而行，于是，他們以驚人的速度認同了民族的理念并投身于民族的懷抱。正如安德森所寫：“在歐洲-——地中海區(qū)域的君主制國家有向著一個正在對他們招手的民族認同悄悄接近的趨勢。羅曼諾夫王室發(fā)現(xiàn)他們是大俄羅斯人，漢諾威王室發(fā)現(xiàn)他們是英格蘭人，霍亨索倫王室發(fā)現(xiàn)他們是德國人……”[2]p96安德森將此現(xiàn)象稱為王朝的歸化——當然是對民族的歸化，雖然王朝得以起死回生，但他畢竟向民族投降了。而這種歸化在廣泛意義上說，又成為第三波被安德森稱為“官方民族主義”的民族主義擴散的具體表現(xiàn)形式。因而，這是一種同時結合歸化與保存王朝力量的擴散。最后，人們對時間的理解的改變，讓“思考”民族這種行為變得可能。通過時間的一致性，建立了人們彼此之間的關聯(lián)。

安德森還特別討論了愛國主義與種族主義。他認為，民族主義在某種程度上推動了愛國主義。但二者并不等同，至少愛國主義不只是一種純粹的想象，還是一種崇高的、無私的想象。作者特別闡述了語言對愛國主義的作用，語言所具有的原初性產(chǎn)生了某種莊嚴的意義——它仿佛是先祖?zhèn)鬟f下來的。同時，憑借語言又暗示了其存在的特殊類型的共同體。這種共同體最明顯的體現(xiàn)是在唱國歌時，彼此素不相識的人們在這一行動當中“蘊含了一種同時性的經(jīng)驗”，這一經(jīng)驗使我們?nèi)w聯(lián)合起來。作者也對民族主義和種族主義進行了區(qū)分：民族主要是歷史宿命的結果，而種族主義卻是“開始經(jīng)由一系列永無止境而令人作嘔的交配傳遞下來的永恒的污染”?？梢娮髡邔ΨN族主義同樣地深惡痛絕。種族主義不是衍生自民族主義的，而是存在于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那些帝國將其自以為根基、先天的、遺傳的優(yōu)越性原則普遍運用到廣大的海外領地，這正是那種階級的意識形態(tài)的生動體現(xiàn)。最后兩章講述了人口調(diào)查、地圖、博物館以及新舊空間、新舊時間等的記憶與遺忘。在“人口調(diào)查、地圖、博物館”中則強調(diào)這三者對民族概念的補充和完善。在“記憶與遺忘”中強調(diào)了民族傳記中傳遞的歸屬感對民族感的加強。

2、簡要評論

總的來看，安德森通過對歷史的梳理，為我們呈現(xiàn)出世界范圍內(nèi)的民族主義得以興起和散布的圖景。在這些共同體形成的過程中，“想象”以不同方式造就了不同的共同體。而在安德森看來，語言，尤其是文字的角色至關重要。因為語言，其最重要之處在于它能夠產(chǎn)生想象的共同體，能夠建造事實上的特殊的連帶。報紙、小說和其他印刷品的出現(xiàn)，使得共同體內(nèi)部事件， 甚至是世界性的事件，都會被折射到一個方言讀者群的特定想象中，滲透在同質(zhì)的、空洞的時間觀念里。這樣一種穩(wěn)定的、堅實的時間觀表現(xiàn)了同時性行動的驚人可能性，從而深刻支配了人們的想象。

他超越一般將民族主義當作單純的政治現(xiàn)象的表層觀點，而是將它與人類深層的意識與世界觀的變化結合起來。

當然，安德森的理論還是有局限性的。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體”理論對東南亞以及非洲美洲一些殖民地國家的解釋很所有說服力，但是在中國的社會環(huán)境下就有局限性。中國的特殊性決定了民族與民族主義不是想象的共同體能夠解釋的。盡管如此，安德森對于民族和民族主義的闡釋，為民族主義問題的研究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視角。就像此書中文譯本的介紹所說，“《想象的共同體》已成為當代經(jīng)典，影響所及幾乎橫跨所有人文與社會學科，是當代文史社會科學學生必讀之書，同時也是在理解人類社會諸多現(xiàn)象時，不可或缺的指引?！?/p>

參考文獻：

[1]安東尼·史密斯.民族主義：理論，意識形態(tài)，歷史[M].葉江.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2]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吳叡人.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