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公平
說要下雪,還真他媽的就下了。老孟清早起來,望著滿天的雪花,嘴里罵罵咧咧著。纖細(xì)的雪花在眼前一忽向東,一忽向西,一忽向南,一忽向北,老孟猶豫片刻,還是推出“愛瑪”電動車,一縮脖子鉆進(jìn)了雪霧里,搖搖擺擺地往街里去。
雪其實不大,只是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車子一過,就在柏油路上碾出了黑黢黢的轍印。路有些滑,老孟歪歪扭扭地騎到街口,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團(tuán)紅色堆在路中間,近了才看出是個身穿紅衣服頭裹紅頭巾的人,紅彤彤地踡縮在一輛翻倒的“雅迪”旁邊,想爬又爬不起來的樣子。老孟明白這人肯定是滑倒了,就趕快停下車來,剛想支好車子去扶,卻發(fā)現(xiàn)來去的人都只是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腳步稍加遲疑就繞過去了,有的人不看地上的人,卻把兩眼盯著他看。老孟心里咯噔一下,也瓷在那里不動了,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老孟曉得人們心里想的是什么,也想一走了之,但看地上的人扭得痛苦,停住的腳步竟遲遲不得拿動。老孟心想這訛人的事一般都是在城里頭的,農(nóng)村好像還沒聽到說起,再說我都快七十了,不訛她就不錯了,還怕她訛我?一邊這樣想著,老孟就支好車子,快步朝那人走過去,剛彎腰要扶起,手才伸出,后面卻被人拉住了,一扭頭,原來是老丁,老丁身后自然還跟著“尾巴根子”,他新娶的老婆菊花。
老丁是老孟打小玩到大的朋友,老丁的發(fā)妻前年去了,五七沒過,就娶了菊花。都說兩人閃婚過不好,誰知兩人恩恩愛愛,比年輕人還粘乎,惹得老孟常常唉聲嘆氣,說,真是沒有天理呀,像老丁長個武大郎相,都這么快就找上一個,可惜了我白像個武二郎,怎么好幾年都碰不到一個中意的呢?老丁就很得意,說,天作之合,這就叫姻緣,屙泡尿照照自己,你有嗎?要說老孟這每天風(fēng)雨無阻地到街上來,還就是受了老丁的影響。
老孟每天上街,其實不是買東西,更不是看病,而是直奔“晃晃店”。老孟去晃晃店不是打“晃晃”。老孟不打牌,雖說十來歲就學(xué)會了麻將,玩起來也精得很,但他有個毛病,打兩圈麻將就要犯困出錯牌,后來連看兩圈也犯困,就干脆不打牌,連看也不看了。老孟到晃晃店是要去會小梅。
小梅是老孟在晃晃店偶然遇到的。那天老孟從晃晃店門口走過,聽見里頭傳出稀里嘩啦的麻將聲,就不經(jīng)意地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眼不打緊,老孟看見對門坐著的女人手里打出一張牌,眼睛卻朝他瞥了一眼。四目相對,老孟一個激靈,兩腿著了魔似的進(jìn)了晃晃店,一向看牌不超過兩圈的老孟,這一次卻站在這個女人身后,一動不動地看到牌散,竟然沒有一絲困意,還假裝咳嗽糾正了幾次錯牌,惹了好些白眼。
老孟聽別人叫她小梅,自己也跟在身后喊她小梅,小梅停下艾瑪,說,你這人真有意思,老跟著我搞什么?我又不認(rèn)得你。老孟說,你是哪個村的呢?你很像我的一個同學(xué)。小梅說,我連學(xué)堂門都沒進(jìn)過,哪個跟你是同學(xué)?說完一擰車把子,艾瑪嗖地射出老遠(yuǎn)。
第二天,老孟早早就來到晃晃店門外,看見小梅來了,仍舊是站在她身后觀戰(zhàn)。老孟幾次看到小梅出錯牌,本想咳嗽一聲提醒的,又怕惹來白眼,就沒吭聲。待牌散后回家,路上老孟提醒小梅,小梅眉毛一揚,說,出沒出錯自己曉得,用得著你充內(nèi)行?不等老孟還嘴,小梅又說,告訴你這個孟老頭子,我是有老公的,別一老纏著我,小心我老公對你不客氣!
有一天,也記不清楚是第幾天了,老孟有事去遲了些,剛到晃晃店門口,就看到門口擠了好多人,又聽見里頭傳出激烈的爭吵聲。老孟聽出好像是小梅的聲音,急忙擠進(jìn)去,只見一個五十左右的胖男人,指頭幾乎戳到小梅的眼皮子上,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老孟很快就聽明白了,原來是小梅輸給胖男人30元錢,一摸皮包發(fā)現(xiàn)錢不見了,拉鏈洞開,肯定是小偷給扒了,就說再打兩盤,手氣好今天就給,手氣不好明天一定給??膳帜腥瞬淮饝?yīng),說小梅“空麻袋背米”,打霸王麻將,小梅覺得冤屈,兩人就吵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幾乎動了手。老孟平時從來不兇自己的女人,也看不慣男人對女人兇,就上去攔住胖男人,說,有話好好說,不就差30塊錢嗎,你一個大男人兇一個女人,好意思?胖男人見有人出面,丟開小梅,不好聽的話就朝老孟沖過去。胖男人說,她又不是你老婆,要你管閑事?有本事幫她把錢出了,我就佩服你!老孟想都沒想就從衣袋里掏出一沓錢,紅的綠的黃的藍(lán)的紫的都有,說聲,看好了!啪地一張,啪地一張,啪地一張,往桌上一拍,扭頭就往外走,說,永遠(yuǎn)不要跟這種小氣人打牌。
老孟甩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就走了,走不多遠(yuǎn),忽聽背后有人喊,老孟大哥,老孟大哥。老孟聽出是小梅的聲音,也不停車,只是稍稍放慢了速度。小梅騎著她的愛瑪趕上來,說,老孟大哥,您不要跑那么快嘛。老孟心想你終于改口叫我老孟大哥了,抿嘴一笑,靠路邊停下,小梅也停下,說,老孟大哥,今朝多虧您了,謝謝??!老孟說,好大個事,謝什么謝?是那家伙太過分了。小梅說,那家伙好兇哦,我還擔(dān)心他跟您打起來呢?老孟一捋袖子,露出一胳膊鼓脹的肌肉,說,你擔(dān)個么心,看他那樣還是我對手???小梅就吃吃吃地笑,說,原先我還以為您是個壞人呢,真是冤死人了。
老孟今天冒著風(fēng)雪到晃晃店,其實不是陪小梅打牌去的。是小梅昨天和老孟約好,今天去幫老孟挑件衣服。老孟說,我都多大年紀(jì)了,衣裳不破不爛,干干凈凈就行了,哪有那么大講究?小梅說,年紀(jì)越大越要注意衣裝,本來就老得讓人不待見了,還穿得老氣臃腫的,不是更惹人討厭?老孟一想也是,看小梅年已六十還穿得像個三十來歲的少婦,自己穿得太隨意了,走在一起也不相宜,就答應(yīng)了小梅,約好在晃晃店門口會合。誰知剛到街上,就碰到了這個摔倒的人,老孟明知這一扶雖說不怕被訛,但幫人就要幫到底,肯定會耽誤和小梅會合去買衣服的時間,惹小梅不高興。不過以這長時間對小梅的了解,老孟覺得解釋一下就會沒事的,小梅是個通情達(dá)理的人。正要伸手去扶,一扭頭看到了老丁和他的老婆菊花,老孟就說,哎呀你們來得正好,既可給我作個證,又能幫我搭個手。說著就去扶那人。剛一扶動,那人大叫一聲,哎呀輕點!老孟聽聲音好熟,臉對臉一看,原來卻是小梅。
老孟邊扶小梅坐起,一邊急切地問,你這是怎么搞的?小梅說,不談了,我正騎著,突然橫穿一個人,我一躲,滑倒了。老孟說,不要緊吧?小梅說,我這左腳動都動不得,怕是崴了?老孟就伸手去動小梅的左腳,剛一挨上,小梅又哎呀一聲,老孟的手觸電似的縮了回來,說,先別管是不是崴了,老丁,你去把車子扶起來,幫我把小梅送到醫(yī)院去。菊花說,那還有這幾輛車子呢?老孟說,麻煩你先看著。
老丁扶起小梅的車子,老孟把小梅輕輕地抱起,又輕輕地放在后座上,老丁在前頭推,老孟在后頭抓著小梅的肩頭,怕小梅一時坐不穩(wěn)顛下來。見小梅疼得咝咝有聲,老孟說,小梅你騎的不是艾瑪嗎,怎么又換成雅迪了?難怪我一開始沒認(rèn)出是你。小梅的愛瑪離多遠(yuǎn)老孟都能認(rèn)出來,老孟就是看小梅騎的愛瑪,自己才把舊車賣了換的愛瑪。小梅嘴里咝咝了一下,說,還說呢,早起電動車不曉得怎么搞的壞了,又下雪,本打算不來,一想昨兒跟你約好的,就向佳麗借的車。
到醫(yī)院一檢查,小梅的左腳踝關(guān)節(jié)輕微骨折。醫(yī)生作了常規(guī)的處置,又開了些外敷內(nèi)服的藥,囑小梅回家臥床靜養(yǎng),傷腳千萬不要亂動?;厝ナ抢厦向T的車,小梅坐在后座上,剛開始小梅離老孟有些距離,老孟感到車有點不穩(wěn),就說,你坐攏一點,這車有點晃。小梅動了動,老孟又說,聽到?jīng)]有?叫你坐攏抓好,還想再摔一次?老孟這話逼得小梅沒了選擇,只好使勁地往前一躥,車子劇烈地晃動了幾下,前輪劃了幾個大大的S彎,才穩(wěn)定下來,嚇得小梅趕緊箍住老孟的腰。老孟一直沒吭聲,待車子走平穩(wěn)了,才說,呀哈,還真是想再摔一次呀!小梅沒搭腔,反而把胳膊箍得更緊了,臉也緊緊地貼在老孟的后背上。
老孟把小梅抱到床上躺下,順手把被子拉過來蓋上。老孟說,要不要幫你把褲子脫了,睡著舒服些?小梅不脫,說,穿著好,穿著起床多方便。又說,老孟大哥,您說您要是在兒子那里該多好,哪里輪得到來照顧我這老婆子?老孟說,哎呀城里規(guī)矩太多,屋里屋外都不好玩,你不也是在兒子那兒過不習(xí)慣,寧可回來一人獨過嗎,還說我?小梅就笑,說,還是我們鄉(xiāng)下好啊,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孟也笑,說,就是,怎么說金窩銀窩舍不得自己的窮窩呢?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天色就晚了。是老孟先覺出了餓,說,呀,這都晚飯時候了,我們好像還沒吃飯呢?小梅說,就是沒吃嘛,還什么好像?我早就餓了,看您講得蠻有興趣,就沒有作聲。老孟趕快去廚房,打開爐子,下了兩碗面,小梅的碗里頭還臥了個荷包蛋。老孟等小梅吃完面,又喝開水嗽了口,再遞上毛巾揩了嘴,揩了手,才說,小梅你傷成這個樣,生活不能自理,還是打電話叫孩子回來吧。小梅連忙擺手,說,不能不能,千萬不能打,孩子找個工作多不容易,不能讓我老婆子影響了。老孟大哥麻煩您明天給我買些方便面,一天的生活我能對付。老孟說,你少見些鬼喲,天天方便面,腳還沒好,人又病了呢!還是我來吧,反正我是個“無事干”,要不是你摔傷了給我找了樁事做,這日子還不好混呢。說完就呲著牙笑。小梅也跟著笑,但老孟見小梅的笑只是在臉上一滑過就消失了,緊接著眉毛輕輕地聳了一下,嘴張了張,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問,怎么啦?腳疼?小梅搖搖頭,很丑地一笑,說,沒什么。天不早了,老孟大哥您回吧,麻煩您一天了,不好意思。老孟卻不走,站在床前定定地看著小梅,把小梅看得臉一陣發(fā)熱。老孟說,嗯,不對,你肯定有事。說!小梅卻不說,只是催老孟快走。老孟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去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帶了個塑料盆進(jìn)來,放在床面前。小梅感激地一笑,見老孟還站在床頭不動,就說,老孟大哥,您真的可以走了。老孟說,我走?我等著扶你呢。小梅連忙說,不要扶不要扶,您走了我自己來。老孟說,你腳傷成那樣,逞什么能?還是我來扶你吧。說著就掀開小梅被窩。小梅急了,一把扯過被窩蓋上,說,您快走您快走!我寧可屙在床上也不要您扶!
老孟見小梅這么堅決,只好搬來凳子放在床邊,又把盆子挪到比較合適的位置,然后出去把房門帶上。老孟并沒有走遠(yuǎn),只是屏住聲息,耳朵聽著房里的動靜。老孟聽見小梅掀被子了,小梅的身子挪動了,小梅坐起來了,小梅的右腳落地了,小梅的手按到凳子上了……咣啷一聲,小梅從床上掉下來了。老孟急忙推門進(jìn)去,只見板凳倒在一旁,小梅的身子躺在地下,左腳擱在床上。老孟上去把小梅抱上床,說,看看看看,逞能吧,再逞能把人都摔壞了。小梅說,剛才是我沒搞好,再來我有經(jīng)驗了。老孟大哥您出去,我再來。老孟說,出去出去,都七老八十了,什么了不起,女人屙尿哪個沒看過?說著抱起小梅,我抱著你屙!小梅用力掙了一下沒掙脫,說,我就是屙在褲子里,也不要你抱!老孟笑了,說,屙,就屙在褲子里,屙褲子里好啊,屙了我?guī)湍銚Q,全身上下都看了!老孟把小梅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伸手就去解小梅的褲帶。小梅吃驚不小,雙手先是去護(hù),然后又摳老孟的手,長長的指甲摳到老孟的手背上,老孟放開手,看著手背上一條條的血珠子,說,好狠心的婆娘!小梅連忙說,老孟,我不是故意的。老孟說,曉得你不是故意的,不然早把你丟門外頭了。你自已解,我不看。小梅說,你賭咒。老孟說,哪個看了讓他滾到干溝子里淹死,說罷把眼望向一邊。小梅這才慢慢地把手放到褲帶上,麻利地解開,褪下褲子。老孟只覺眼前白光一閃,忍不住一低頭,只見小梅白晃晃的肚皮下面毛茸茸的一片。老孟一哆嗦,兩腿一軟,差點讓小梅溜下來。
老孟見小梅猴急猴急地脫了褲子,卻沒了動靜,說,怎么回事,坐在我腿上蠻舒服???小梅說,我,我,我屙不出來。老孟笑了,說,又不是個小姑娘,還怕丑?這樣吧,你就當(dāng)我是個板凳,你就當(dāng)我是個空氣,你就當(dāng)我是你男人……老孟嘴里一個勁地瞎說著,小梅忍不住撲哧一笑,跟著嘩噓噓嘩噓噓一陣響,急雨似地往盆子里傾瀉,眼前就冉冉升騰起一縷縷的白霧。老孟眼里望著茫茫霧靄,耳朵聽著叮咚樂曲,腦子里滿是白晃晃毛茸茸的一片,不覺小肚作脹,渾身燥熱起來,心跳得像重捶打鼓。小梅說,老孟你怎么了,像偷了人家的東西,心跳得像打鼓?老孟被問得一個激靈,心里罵了自己幾聲老流氓,這不是趁人之危嗎,連忙說,你是一千斤呢,我抱著不吃力?
在老孟的精心照料下,小梅的腳好得很快。這些日子以來,老孟都是天剛亮就來小梅家了,天擦黑才回,每次都是小梅說,不早了,老孟,回吧?老孟說,回?小梅說,回。老孟就回。今天有點特殊,是小梅的生日,晚飯喝了點酒,講了一些都感興趣的話,天就比往天暗了。小梅給老孟催了幾次回,老孟口里說回,但身子就是不動。小梅一會又催,老孟卻說,天這么黑,不回了吧?小梅說,你說什么酒話呢,一個大男人,還怕黑?回!老孟兩眼盯著小梅,有乞求的意思,小梅卻不看老孟,呆了幾分鐘,老孟還是回了。又過幾天,是老孟生日了,老孟問小梅過不過,小梅說,什么話,我的生日過,你的生日就不過?過!這天老孟比任何一天都高興,酒后話也格外多,感覺還沒說夠呢,小梅就又催回了。老孟一看窗外,可不是嗎,天已黑得深沉,早就該回了。老孟看看小梅,說,今朝太晚,就不回了吧。小梅說,看你又說酒話了,回。老孟說,上次硬要我回,黑咕隆咚的,半路上跑出一只貓來,把我嚇一身汗,差點見不著你了。小梅白一眼老孟,說,看你這熊樣,再沒說別的話。老孟收拾好屋子,關(guān)上門,看小梅已脫衣睡了,就問,你家被子放哪里,天太冷,我好墊沙發(fā)。小梅陰陰一笑,說,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是想看我家沙發(fā)舒不舒服呢?老孟嘻嘻笑了,三下五除二脫光,泥鰍一樣地鉆進(jìn)小梅被窩里,熱乎乎的久違了的女人氣息,把老孟薰得一陣暈旋,老孟覺得渾身陣陣熱流滾過,他想伸手抱住小梅,但又不敢,只是兩眼盯著小梅的兩眼,嘴里嘻嘻地笑。小梅蹬老孟一腳,說,笑什么笑,像個憨子。小梅一腳把老孟蹬了個激靈,老孟說,你的腳怎么了,像鐵。小梅說,幾十年了,生了小兒子后就這樣,都三十多年了。老孟把腳伸過去,撈過小梅的一只腳,夾在自己的兩腿間,頓時老孟感到了一陣直刺骨髓的冰涼,就像夾著一塊涼透了的鐵。老孟的腿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小梅趕緊把腳抽了回去,老孟又堅定地把這只腳撈回來,然后又去撈另一只腳,老孟見小梅的眉頭皺了一下,忙說,哎呀我忘了,弄疼了吧?小梅說不要緊,然后閉上眼睛,一動不動地任老孟把自己的兩只腳輕輕夾住。老孟說,還說不要緊,你看眼淚都出來了。小梅搖搖頭,沒有作聲。小梅生了小兒子后就落下這腳涼的毛病,剛開始丈夫也幫她夾熱乎,后來漸漸就不夾了,嫌冰人。再后來碰都不碰了,兩人因此慪了不少氣,小梅也習(xí)慣了。小梅說,你這是新鮮勁,一回兩回還可以,十回八回就厭了。老孟說,你看我是那樣的人嗎,只要你需要,我天天幫你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