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傳寶

此文系河南省基礎(chǔ)教育教學(xué)研究課題，課題編號：JCJYC1601146《在高中語文教學(xué)中弘揚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的研究》的階段性研究。

摘 要：杜甫的《登岳陽樓》是眾多與岳陽樓有關(guān)詩文中的佼佼之作，寫于杜甫晚年時期，凄苦的晚景，多難的帝國，讓杜甫的詩篇中充裕著濃濃的悲情。詩篇中寫景的詩句“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歷來為人所稱道，狀寫洞庭氣象之盛大，雄跨古今，頸聯(lián)感懷個人身世“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寫得甚為孤苦，這盛大的氣象與孤苦的個人之間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然杜甫的情感并不只于個人孤苦之情，又轉(zhuǎn)而寫到“戎馬關(guān)山北”的國事之傷，一位處境困窘的老人的憂國憂民之情溢于言表。詩人“憑軒涕泗流”的悲痛，流露的不僅僅是個人身世之悲，更有博大而深層的愛國愛民之情，而這正是杜甫不同于其他詩人的偉大之處。

關(guān)鍵詞：雄渾壯闊；晚景凄苦；憂國傷時

杜甫的《登岳陽樓》被選入新課標(biāo)高中選修教材《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的“詩歌之部”的第二單元，屬于“自主賞析”篇目。這首詩寫景意境開闊，境界雄渾，是描寫洞庭湖的名篇，也是杜甫五律之中的優(yōu)秀篇目?！耙粯呛纹?？杜少陵五言絕唱”，這里的“五言絕唱”，指的就是杜甫的《登岳陽樓》，此詩寫于唐朝大歷三年，即詩人逝世前一年，當(dāng)時詩人五十七歲，已由蜀中一路漂泊到了湖南一帶，與家人寄身于一葉孤舟之上，晚景凄涼，登上岳陽樓，有感于雄渾壯闊的洞庭美景，將深藏于新的悲痛傾注于筆端，訴諸文字，字字蘊藏著詩人心中之悲，句句由血淚寫成，也讓我們看到了杜甫的偉大。

杜甫早年就有游覽名山大川之愿，二十歲開始先東游吳越，五年后歸洛陽應(yīng)舉不第，后漫游齊趙，途中先后與李白、高適相遇，三人同游梁、宋。對當(dāng)時的千古名勝——岳陽樓，杜甫也是神往已久。岳陽樓，下臨洞庭湖，為觀賞洞庭湖水的最佳之地?！拔袈劧赐ニ裆显狸枠恰?，仇兆鰲《杜詩詳注》“‘昔聞，‘今上。喜初登也”，“昔聞”說的是早年向往；“今上”，如今登上岳陽樓，此時詩人已五十七歲，人生暮年，今昔對比，寫出了詩人多年夙愿得以實現(xiàn)，終于登上岳陽樓的喜悅之情，然愿望實現(xiàn)時間過于長久，卻將這份喜悅沖淡了許多，更添了一份沉郁。彼時雖不至于“萬方多難此登臨”，但身處唐朝后期，國勢衰微，戰(zhàn)爭仍時有發(fā)生，各地動蕩不安。詩人到此之前已在異地輾轉(zhuǎn)漂泊多年，本在成都草堂定居，后因蜀中動亂，從四川順流而東，本欲繞道還鄉(xiāng)，卻又逢吐蕃叛亂，只能改道湖南，抵達(dá)岳陽時只有一葉孤舟容身；半生奔波，顛沛流離，生活困窘，仕途上亦一事無成，這樣的社會背景和人生經(jīng)歷讓詩人登臨的喜悅之情中更蘊藏著無法訴說的悲情。在此種情形之下，登上早年向往多年的岳陽樓，不過是半生苦難中一點點讓詩人暫時忘卻煩憂的快樂之事罷了，這短暫的快樂也便平添了幾許沉重。這兩句平平無奇的敘述中蘊藏的情感非常豐富，似喜實悲。

在湖南岳陽樓，俯瞰洞庭湖，可謂漫無邊際，碧波萬頃，水霧彌漫，氣象萬千。詩句“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狀洞庭之景，吳、楚在這里被分割成兩地，天地日月都似在水中漂浮?！皡浅?，春秋時期的古國名，其地理位置大約以洞庭湖為界，吳國在東，楚國在西?！皡浅|南坼”，承首聯(lián)“今上岳陽樓”而來，描寫岳陽樓上所觀洞庭湖的壯闊之景，“坼”，裂開之意，洞庭湖猶如一把巨斧，以開天辟地之勢將吳、楚兩地分割，這是從地理位置上極言洞庭湖面積之廣闊；“乾坤日夜浮”，通過寫天地、日月星辰都在其中沉浮，運用夸張的手法，從洞庭湖水囊括天地的角度來表現(xiàn)洞庭湖水域面積之廣闊?！端?jīng)注》上說，洞庭湖“廣圓五百里，日月若出沒其中”?！皡浅|南坼，乾坤日夜浮”此兩句詩雖未直接刻畫洞庭湖水寬廣無垠之態(tài)，卻更能讓人感受到洞庭湖雄渾壯闊的氣勢，其壯闊的境界勝過孟浩然詩句“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深處亂世之中，杜甫這位憂國憂民的詩人，其筆下流淌的景都蘊含著詩人心中的情，如“三峽星河影動搖”，詩人筆下之景，處處含情。此聯(lián)詩句寫景，“坼”，雖引申為“劃分”的意思，但其本意為“裂”，給人以山河分裂之感?！案　保捌　敝?，寫出了洞庭湖湖水涌動之態(tài)，但亦有“沉浮”之意。因而，此聯(lián)雖寫洞庭湖雄闊的氣勢，但也給人一種悲壯之感，似乎當(dāng)時的大唐王朝就如吳楚一般被戰(zhàn)火分割，國家命運、百姓存亡就如那水中的天地日月一般載沉載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薄白帧?，即書信；“有”，即“唯有”之意。“無一字”，意思是一字也無，音訊全無之意；“有孤舟”，是唯有孤舟，即只剩孤舟之意。詩人多年漂泊在外，因躲避戰(zhàn)火輾轉(zhuǎn)各地，漂泊多年，往日的親朋好友早已失去了消息，故鄉(xiāng)也音訊全無。朋友零落，自己既無法得到物質(zhì)上的資助，也無法訴說自己漂泊的孤苦之情，以獲精神上的慰藉。更何況當(dāng)時詩人已五十七歲，身患重病，左臂麻木，右耳已聾，僅靠印藥維持生命，帶著妻小只有一葉孤舟可以容身。這兩句詩是對詩人當(dāng)時現(xiàn)實生活的直述：詩人年華老去，白發(fā)蒼蒼，一生渴望能夠為國效力卻只能對天長嘆，理想壯志無法實現(xiàn)；戰(zhàn)事頻仍，國家多難，親友離散，也不知是否有再相見的那一天；年老力衰，生計無著，寄身孤舟，晚景凄涼；居無定所，跟著自己的家人連安身之所都沒有；體弱多病，更不知生命還有幾何，壯志無望。此聯(lián)雖只有十個字，卻道出了詩人心中的無限悲苦之情。盡管詩人晚年孤苦無限，人生之悲苦遍嘗，寫入詩句卻并不多著墨，只用了簡短的十個字“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這與詩人憂國憂民的情懷是分不開的。這十個字所寫的不僅是杜甫晚年的生活境況，也是當(dāng)時飽受戰(zhàn)亂之苦的天下蕓蕓眾生的寫照，而這一切的根源在于“戎馬關(guān)山北”。當(dāng)時吐蕃侵?jǐn)_寧夏、陜西一帶，已處風(fēng)雨飄搖之中的大唐王朝匆忙起兵抗敵，盡管詩人當(dāng)時已經(jīng)流落到了湖南一帶，遠(yuǎn)離了外族侵?jǐn)_的邊塞，但當(dāng)消息傳來時，“不在其位”的詩人仍憂心不已。他“憂”的不僅是國家局勢的動蕩，更是對飽受戰(zhàn)火之苦的百姓的同情，憂心百姓又將深受戰(zhàn)亂之苦，兵亂之禍?！皯{軒涕泗流”“憑軒”，依靠著窗戶；“涕泗流”，涕淚縱橫。登樓遠(yuǎn)眺，相信詩人想看到的，不僅有戰(zhàn)火再起的邊塞，還有自己一心希望能夠為之效力的政治權(quán)利中心——長安。詩人面對壯闊的洞庭湖美景，想到自己半生經(jīng)歷的種種苦難，想到社會的動蕩百姓的苦痛，這位憂國憂民的詩人老淚縱橫，也只剩兩行熱淚。一介平民，仕途無望，身處困境，飽經(jīng)滄桑，朝不保夕，人命危淺，晚年的杜甫處境已經(jīng)艱難到連承受痛苦的身體都沒有，然而他心中牽掛的仍舊是他的國、他的民，讓他在岳陽樓上遙想著北方涕淚縱橫，狼狽不堪，這狼狽讓世人看到了一個悲情的杜甫，更讓人看到了一個大寫的杜甫！

《登岳陽樓》全詩四十個字，字字含情，字字是詩人血淚匯成，將詩人身世之悲，家國之憂，與“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的洞庭湖水融為一體，詩人悲不可抑，讀者為之落淚。

參考文獻(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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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戴瓊媛.一曲博大而悲慟的挽歌[J].昆明冶金高等專科學(xué)校學(xué)報，1997（6）.

3.孫紹振.《登岳陽樓》賞析[J].福建論壇，2007（4）.

（作者單位：河南省商丘市第一高級中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