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芳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迷人的疼痛
——論《小城之戀》的虐戀書寫
王曉芳
(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在人類復雜的精神圖景中,虐戀作為性欲的特殊形態(tài)引人側目,出現(xiàn)于1986年的《小城之戀》以其純粹濃烈的性愛描寫展示出欲望強大、不可抑制的原始力量。小說的生存環(huán)境雖然抽空了政治成分,但虐戀以癲狂的姿態(tài)暗示著特殊時代對人性禁錮,及其可見不可說的微妙與殘忍。身體的社會屬性與自然屬性相互傾軋,欲望在人性的角逐場上艱難求生,虐戀成為飲鴆止渴的選擇,而真正的救贖來自生育沖動,在神秘的自然力量面前她注定會超越他。
《小城之戀》;性欲;虐戀;超越
在社會風氣初現(xiàn)開化的征兆里,《小城之戀》猶如晴天驚雷,讓人們看到了王安憶不同于以往溫情柔和的一面,她以鋒銳不可擋的姿態(tài),在文學的禁域攻城略地,在對性欲的描寫尺度和研究深度上都令時人不禁咋舌,所以當時甚至有人將“三戀”歸入性愛小說一脈。但時至今日再側身反觀,與當下女性作家的身體寫作相比,其筆觸的含蓄性是顯而易見的,其獨特性在于將性欲以虐戀的方式打開。
虐戀是一個英譯詞,由潘光旦先生首次譯介過來,“sadomasochism”由“sadism”(施虐傾向)和“masochism”(受虐傾向)合成而來,施虐與受虐的角色定位并不絕對,它既可共存于一人,也可隨時在雙方間自由切換。關于虐戀的理論研究在國外已經(jīng)十分充分,而在中國李銀河是虐戀研究的集大成者,在博覽國外的相關專著后,她將虐戀定義為:“它是一種將痛感與快感聯(lián)系在一起的性活動,或者說是一種通過痛感獲得快感的性活動?!盵1]6拋開這種狹隘的定義,一些研究者認為虐戀不僅僅是一種性活動,凡是能產(chǎn)生快感和滿足的非性活動也可歸屬于虐戀范疇,比如語言虐待、肢體虐待等。由于虐戀表現(xiàn)形式的極端性,它一度被人視為某種精神疾病,比如弗洛伊德就這樣斷定“所謂虐待癥,實則是性本能中侵略成分的獨立及強化?!盵2]這種看法沾染著其職業(yè)習慣,不免武斷。在心理學家的一些后繼研究中,發(fā)現(xiàn)一定程度上的虐戀是人類的正常心理機制,具有自我疏導和治療的功能,它在生理和心理之間衡量調(diào)配著外界的壓力,從而實現(xiàn)身體和心靈的動態(tài)和諧。但超過安全范疇,表現(xiàn)出暴力傾向并造成嚴重身體傷害的虐戀則是一種心理疾病。
人類的欲望具有豐富的層次性,食、色為自然屬性的欲望,名、利為社會屬性的欲望,當食欲隨著嬰兒的呱呱降生而出現(xiàn)時,性欲則沉睡在它柔軟的肉體里,隨著身體的逐漸成長,性欲在朦朧中識別出自身的存在,開始蠢蠢欲動,而此時文明社會里的道德規(guī)約已然內(nèi)化為個體的心理自抑機制。
(一)被展覽的身體
“虐戀傾向主要來源于焦慮感和恐懼感,其一是焦慮與懲罰,其二是快樂與宣泄。”[1]174《小城之戀》中主人公的虐戀情結來源于身體初醒時所受到的心理傷害,由于受教育少,加之年少缺乏世俗經(jīng)驗,他們的心理防御機制非常脆弱。從省藝校舞蹈系來的老師“還特特地將她拉到練功房中央,翻過來側過去的讓大家參觀她,尤其是典型的腿,臀,胳膊。”[3]116將她的身體作為一個訓練失敗的典型,在眾人面前進行展覽的行為無疑是一種非常殘酷的精神懲罰,這是中國古老的示眾文化的文革版,在以仁善為核心的社會文化中,人們通過“看”的行為無聲地宣泄著內(nèi)心積郁的暴力,而被看者即為受虐者,十二歲的“她”雖然顢頇混沌,但在內(nèi)化于心的恥辱文化中,她朦朦朧朧地從眾人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羞恥。示眾帶來的巨大心理傷害激活著她自我保護的本能機制,“為了克服這羞恥,便做出滿不在乎的傲慢樣子,更高的昂首挺胸撅腚”[3]116,性格粗獷頭腦簡單的她選擇以逃避的方式面對窘境,事實上內(nèi)心的傷害并未因此消弭,它們只是暫時潛伏起來,等待著宣泄的機會。在滿是陰陽頭、高帽子、大字報、游街示眾的年代里,由于女性身體有著幾千年被“觀賞”的傳統(tǒng),似乎更容易成為被展覽的對象。
與此同時,他似乎要幸運很多,雖然十八歲的他長著一副小孩的身形和一張老成臉,但卻逃過了示眾的厄運,然而他始終逃不過自我的內(nèi)省,在與常人的比較中,畸形的身體帶來的自卑在心里悄悄醞釀,等待著以一種特別的方式釋放。
(二)被遣返的痛苦
他們身體的畸變雖然正往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但似乎有著相同的緣由——錯誤的練功方式,練功房里的朝夕相處,同病相憐的痛苦把這兩個正處于身心萌動的人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她畸形的身體、濃重的體味讓她的女伴避之不及,被孤立的自卑的情緒被深深壓抑,她以物以稀為貴為由,為自己被同伴指認的所謂“狐臭”辯護,然而這種阿Q式的自欺方式始終只是一種自我安慰,即便她能用這種倨傲的態(tài)度來掩飾傷痛,但也改變不了疼痛的事實,與她高調(diào)的反抗方式相反,他選擇在沉默隱忍里孤獨地消化著自己的苦悶。當純粹的心理機制無法治愈受傷的心靈時,因身體造成的心理傷害將再次被遣返回身體?!爱斔鲋粘I罱^不需要舉手投足的舞蹈動作,良好的自我感覺便逐漸上升……當他耍著難度極大的工夫時,心中的感情竟是壯闊的?!盵3]120內(nèi)心里被壓抑的痛苦和焦慮隨著淋漓的汗水宣泄而下,欲望遵循著唯樂原則,在身體和靈魂的立體空間里驅逐著來自外界的痛苦。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將源于畸形身體的精神痛苦遣返回高強度的肢體訓練所產(chǎn)生的疼痛中,并在肉體的疼痛中得到精神上的滿足,這是超越性滿足的廣義上的虐戀表現(xiàn),“受虐傾向是自我對來自各種方向的內(nèi)外威脅的自我保護反應,既有回避危險的性質(zhì),又具有尋求滿足的性質(zhì)。”[1]181外在的傷害不可預測,而虐戀中的痛苦具有自我選擇的確定性,對于忐忑的心靈有著顯著的安撫作用。
文明建立在對人性的規(guī)約上,學校、軍隊、監(jiān)獄等社會機構在權力的運作下,批量生產(chǎn)著合乎規(guī)則的社會成員,然而人們的欲望可以在懲罰的威脅中被遮蔽,卻不可能被消除?!缎〕侵畱佟返墓适码m然發(fā)生在文革期間,然而王安憶似乎有意抽離時代背景,以性自然的方式諷刺著時代的荒謬性并揭示出政治對人性的殘酷鎮(zhèn)壓。在1986年作家們以筆為刀、以高揚性欲的方式呼吁并解放人的熱浪中,王安憶的冷靜深刻之處在于她既看到了性欲給灰色的人群帶來了勃勃生機,也看到了性欲的洪流泛濫后靈魂的滿目瘡痍。
(一)初嘗禁果的快樂
在《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的第二章提到因夏娃亞當偷吃了禁果被逐出伊甸園,故而產(chǎn)生了帶著原罪的人類,性欲就像成熟的禁果,具有致命的誘惑力,即便冒著被懲戒的危險,他們也阻擋不了彼此身體的吸引。然而身體蘇醒還需要成熟的心靈來牽引,實驗表明同齡的男孩和女孩不僅在身體發(fā)育上存在差異,而且在心理層面上也存在距離,相同年紀的男孩較之于女孩心理上更為稚弱,《小城之戀》中他比她大四歲,雖然他們的身體朝著相反的方向發(fā)展,但他們在心理狀態(tài)幾乎是對等的,甚至他更為成熟一些,這為他們彼此身體的接近提供了精神平臺。同為異群者的他們,同病相憐且彼此間朝夕相對,下腰開跨踢腿等練功的動作也是在彼此的幫助下完成的,然而在日日的身體接觸中,他心中那種欲望從萌發(fā)到澎湃,似乎越來越難以抑制?!八僖部酥撇涣藘?nèi)心的騷亂了。他喘著粗氣,因為極力抑止,幾乎要窒息,汗從頭上,臉上,背上,肩上,雙腿內(nèi)側傾瀉下來……當他為她開跨的時候,他心里生出一股兇惡的念頭,他想要弄疼她?!盵3]125這段并不暴露的文字極具性意味,身體里傾瀉下來的何止是汗,還暗指男性身體里代表著欲望的液體,而此時的他并不清楚自己的處境,所有的舉動都朦朧地聽從身體和心靈的指引,模糊里他感知到似乎她身體的疼痛能夠讓他感覺到滿足,而這種行為正是對性愛中女性肉體疼痛的模擬,也是溢出狹隘的性器官享樂的性愛模式。性欲在他們各自的身體里慢慢蘇醒,而當他們還不能清醒地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它被他們以怒火的形式莫名地釋放,或假借練功的名目在彼此的肢體接觸中暫緩各自身體的饑渴與焦灼。在幾經(jīng)或真或假的交戰(zhàn)與和解后,在他二十一歲,她十七歲的這年,她身體里無窮的渴念不停地折磨使她倍感痛苦和寂寞,因求助于食物對口腔的慰藉而使本就夸張的身體更加肆無忌憚地膨脹;此時的他已然清楚自己痛苦的根源,性欲的不能滿足導致了他的食欲不振,因而形容消瘦而憔悴。此時的他們因為無法得到直接的性欲滿足,便將由此而來的焦慮訴諸于語言虐待,它“是指一些對人具有攻擊性和傷害性的語言,是一種心理暴力行為?!盵4]小說中他們的關系幾經(jīng)曲折,尤其在彼此怨懟不愿意有肢體懲戒時,常以語言暴力的形式發(fā)泄性欲不得償?shù)慕棺?,“我恨你,我要殺你?!薄霸偃拢推滥?。”[3]150,等等,這些語言對心理的傷害也是虐戀的一種精神表現(xiàn)形式。
直到舞蹈《艱苦歲月》上演的時候,激昂的音樂使他們回想起那次排練時身體的親密接觸,欲望終于醞釀到頂峰,一瀉而下的快感讓他們忽然變得容光煥發(fā),“她面色姣好得令人原諒了她碩大笨重的體態(tài),眸子從未有過的黑亮,嘴唇從未有過的鮮潤,氣色從未有過的清朗,頭發(fā)則是濃黑濃密……他,則是平復了滿臉滿身的疙瘩,褐色的疤痕不知不覺地淺了顏色,毛孔也停止分泌那種黃膩膩的油汗,臉色清爽的多了,便顯出了本來就十分端正的五官?!盵3]144-145這是性欲在得到滿足之后,年輕的生命力的自然展露,此時王安憶對自然性欲的積極態(tài)度是顯而易見的,男女主人公剛從混沌里走出,對身體欲望的思考還來不及達到精神的高度,所以撇開愛情不談,即便是純粹的身體渴念和滿足在王安憶看來也是合乎自然人性的,即便這種身體的渴念以虐戀的形式展現(xiàn)也不妨礙其合理性的存在,做愛時他們彼此間撕、咬、扯等粗暴而瘋狂的動作反而更加彰顯了他們旺盛的生命力,也暗諷了環(huán)境壓抑的殘酷性。
(二)狂歡后的空虛
有西方的性學家甚至將性欲滿足認為是治療一切心理疾病的有效手段,雖然這樣的論斷不盡妥善,但性欲的滿足對身體與心靈健康的重要性是可見的;然而欲壑難填也是性欲必須面對的困境,欲求無度的結果是以自救的名義走向自戕。“使自己沉浸在‘一場折磨的狂歡宴會’中,尋求痛苦的狂喜經(jīng)驗,受折磨是痛苦的,但是讓自己沉浸在極度的折磨之中,反而可以沖淡痛苦?!盵1]194虐戀帶來的預期中的痛苦和快樂,讓他們像溫水煮著的青蛙漸漸沉浸其中,由于缺乏健全的心理防御機制,當他們發(fā)現(xiàn)時已然不能自拔,縱欲后莫名的空虛與失落,內(nèi)心對性道德模糊的認知,因性欲失控而產(chǎn)生的羞愧與自責都成為這場虐戀所負載的消極后果。
傳統(tǒng)的性道德以生育為標準,棄絕一切淫蕩的肉體享樂,而他們卻享受著這場道德和性欲激烈交鋒的戰(zhàn)爭,在恐懼中迎受著莫大的快感,精神的鞭笞似乎加劇了身體對受虐的渴望,他們的做愛就像一場場搏斗,撕扯著糾纏著抵抗著,直到筋疲力盡。這種對身體懲罰式的做愛方式“源于對性行為本身的負罪感”[1]181,他們下意識地認為承受一定的折磨就是逾越規(guī)則的代價,以便得到等價交換的安全感,并且心甘情愿地領罰以減緩他們內(nèi)心的罪惡感和羞恥感。此外他們不知收斂拼命盡情地廝打做愛,似乎越疼痛就越快樂,哪怕鮮血淋漓也在所不惜。這種瘋狂的需求使彼此既成為施虐者又是受虐者,角色的動態(tài)雙向轉換只因為“受虐的沖動來自對愛的需求?!盵1]194對愛的瘋狂索求源自對孤獨的焦慮,他們兩人自十幾歲時便生活在劇團里,雖然過著集體生活,但他們怪異的體貌和性情使他們很難融入人群,孤獨成為不可避免的精神常態(tài)。現(xiàn)代科學證明,焦慮會造成血管收縮,產(chǎn)生冷的感覺,而一定程度的擊打疼痛能加快血液流通,使身體產(chǎn)生溫暖的感覺,他們甚至無需借助對方:“粗糙的樹皮摩擦著她的手心,微微地擦痛了卻十分的快意……沁涼的柳條勒進了脖子,越勒越深,那沁涼陷進了肉里,他幾乎要窒息,卻覺得很快樂?!盵3]159這兩個都有受虐傾向的孤獨者有著相互吸引的心理基礎,他們虐戀就是一種彼此取暖的行為,越渴望溫暖就越渴望受虐,就越加瘋狂地做愛,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里,他們就像鴉片吸食者,越吸越多,作用卻越來越小,身體和精神則越來越虛弱?!斑@時才感覺到悲哀與悔恨,可是,一切早已晚了。”[3]149因為他們自覺性欲的骯臟不堪,而又無法自控,不管是有頭腦的他還是沒有頭腦的她,都被一種來自生命深處神秘的力量驅使著,停不下來。
在這段無休無止的虐戀中,肉體的折磨是骯臟的,在經(jīng)歷了一場場肉搏似的性愛之后,由于對彼此身體的稔熟,他們越加麻木,很難在從彼此的身體里找到刺激和戰(zhàn)栗的快感,每次筋疲力盡之后是狼狽不堪的失落,特別是一次連日水瀉、身體虛弱時仍被慣性推著做愛,而忘了連夜趕回,在翌日清晨才趕回劇團大院,他們在晨光里看到別人清潔和平的幸福后,內(nèi)心一直以性為恥為罪的道德感忽然膨脹起來,頭腦簡單的她無法處理這樣的局面,于是她選擇了最簡單的方式——死亡。然而也正是因為她生性簡單純良,在她可能還不明白什么是“死”的時候,并不懼死,但生活中點點滴滴任何細微的事物也都很容易喚起她對生活的熱愛,那么既然死亡無望,他們各自又該如何選擇?
叔本華認為“女人本身像個小孩,既愚蠢又淺見”[5],即便這種極端的偏見存在,但女人較之于男人,身體中隱藏著更巨大的力量,頭腦簡單如她,面對虐戀的困境雖無法自主脫身,但“‘人體結構決定的命運’對于男女截然不同,”她體內(nèi)的原始本能給了她自我救贖的力量?!芭酝ㄟ^做母親來實現(xiàn)她的生理命運,是自然賦予她的‘使命’,她的全部生理機體都為物種延續(xù)做準備?!盵6]195作為社會的第二性,女人只能用孩子證明了其自身存在的正當性,證明性愛存在的價值。波伏娃認為,女人作為第二性的社會地位是被文化、社會、歷史和權力等構建起來的,所以母親的身份也是一種話語虛構,而且她所描述的母親形象區(qū)別于我國傳統(tǒng)的慈母形象,在希臘神話里美狄亞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以報復背叛自己的丈夫,可見西方文化里從來不掩飾母性中殘忍的一面,但王安憶在《小城之戀》中選擇用母性來救贖沉淪在性欲中無法自拔的她,是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語境相吻合的,這里將母性提純,然后預設為天性。
在母系氏族時代,人們只知其母還不知其父,孩子在母親的身體里長大,在未分娩之前他們是一體的,因此孩子和母親具有天然的親厚聯(lián)系,在分娩之后男人才開始意識到父親角色的真實性,而在此前女人已經(jīng)做了九個月的母親,但對他而言,“他尚需要間隔著肉體去探索,生命給予的教育便淺顯了?!盵3]191所以他無法感受到自己與這個小生命的緊密聯(lián)系,也無法對他們產(chǎn)生愛與責任,反而害怕這個小東西占有著女人的身體,而使自己的性欲無處發(fā)泄,“作為內(nèi)在的和外在的剝奪結果,指向客體的力比多的目標或多或少地經(jīng)歷過偏轉、限制或禁止。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新的目標都是與性滿足截然不同的,或者與它只有很間接的聯(lián)系,也就是說,都是一種無性欲的或非性欲的目標。”[7]他將力比多轉移到賭桌上,以另一種方式繼續(xù)沉淪,而她由于“性沖動和生育沖動由受虐的橋梁連接在一起。”[1]213力比多在她的身體里被轉移到了成為母親、孕育孩子的辛苦與喜樂中去了。在虐戀里他只需要享受性的快樂,她卻要承受全部,包括性受虐和精神受虐的痛苦,在小說假設的背景時間里,未婚而孕的社會道德指責是不可避免的,但王安憶更為關注的是她內(nèi)心的自我超脫,而非外在規(guī)則的寬恕,憑借著自然的力量,她以孕育新生命的方式超越了他,妊娠的折磨和分娩的劇痛凈化著自己的靈魂,在母性的光輝里得到了內(nèi)心的平靜。
[1]李銀河.虐戀亞文化[M].北京:今日中國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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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伊文斯.語言虐待:如何認識、如何應對[M].宋云偉,譯.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3:98.
[5]叔本華.愛與生的苦惱 生命哲學的啟蒙者[M].陳曉南,譯.北京:中國和平出版社,198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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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美]馬爾庫塞.愛欲與文明[M].北京:農(nóng)村讀物出版社,1987:141-142.
編輯:魯彥琪
Charming Pain:On the “TownofLove” Sadomasochistic Writing
WANG Xiaofang
(College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Zhejiang 325035, China)
In human complex mental picture of, as a special form of sexual sadomasochism strikingly, appeared in 1986, “Love in a Small Town” with its pure intense erotic depiction strong desire to demonstrate the power of the original can not be suppressed. Although the novel living environment evacuated political component, but SM to madness attitude implies that special era for humanity imprisonment, visible and can not be said of subtle and cruel. Social attributes and natural attributes of the body of mutual strife, lust in the human race to survive a difficult field, sadomasochism as its harm than good choice, but the real salvation from birth impulsive, mysterious force in the face of nature she is destined to surpass him.
LoveinaSmallTown; sexuality; sadomasochistic; beyond
10.3969/j.issn.1672-0539.2017.03.020
2016-08-30
王曉芳(1991-),女,江蘇南通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作家及文學作品研究。
I106.4
A
1672-0539(2017)03-01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