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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維視野下的春秋早期楚國中心區(qū)域——清華簡《楚居》之楚王居地考

2017-03-22 09:55:43笪浩波
關(guān)鍵詞:宜城左傳楚國

笪浩波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7)

多維視野下的春秋早期楚國中心區(qū)域——清華簡《楚居》之楚王居地考

笪浩波

(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北 武漢 430077)

本文通過解讀楚王事跡對春秋早期楚國中心區(qū)域進行了考證,并結(jié)合相關(guān)考古材料及文獻資料對清華簡《楚居》中的“鄀”、“焚”、“宵”、“免”、“疆”、“湫”等楚王居地地望進行了推論,認為春秋早期楚國的中心區(qū)域在宜城平原,若敖所徙之“鄀”為宜城平原西部的楊家臺遺址,蚡冒所徙的“焚”在襄陽的樊城區(qū),宵敖所徙的“宵”位于荊門子陵鋪鎮(zhèn),楚武王所徙的“免”為宜城廖家河遺址,“疆”為宜城郭家崗遺址,楚文王所徙的“湫”為宜城小胡崗遺址。

歷史;地理;考古;春秋早期;楚國中心區(qū)域

春秋早期指公元前770年至前672年近百年,占春秋時期的三分之一時間。這一時期正是楚國走出荊山、廣辟江漢、礪兵興國之始。經(jīng)歷若敖、蚡冒、宵敖*按《史記·楚世家》中所記若敖之后為宵敖,再為蚡冒,而《楚居》中譜系則為若敖一蚡冒一宵敖,根據(jù)《左傳》中常將若敖與蚡冒并提,以《楚居》為是。、武王、文王、莊敖等幾代君王的開疆拓土,楚國開始成為南方地區(qū)一強國。因此,這一時期是楚國發(fā)展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個時期。但是這一時期,楚國的中心區(qū)域在哪里?傳統(tǒng)文獻上沒有給我們答案,出土文獻則只給了我們“鄀”、“焚”、“宵”、“免”、“疆”、“湫”等幾個具體地名,而這些古地名現(xiàn)在早就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無法尋覓。這些古地名對應(yīng)于現(xiàn)在的何地?若僅僅是從文獻中去尋找蛛絲馬跡,一味地考證這幾個地名,就如同盲人摸象,張冠李戴;若先確定一個范圍,再在其中去尋找就有的放矢。春秋早期楚國中心區(qū)域的大致范圍,通過楚人的活動軌跡還是可以確定的。下面就試從歷史、地理、考古等多個角度,通過解讀楚王的事跡來考證春秋早期楚國的中心區(qū)域,并推論了《楚居》中幾個楚王居地的地望。不妥之處,還望方家指正。

一、若敖、蚡冒、宵敖時期楚國的中心 區(qū)域

關(guān)于若敖、蚡冒的事跡,傳世文獻中記載很少。據(jù)《史記·楚世家》所記“……熊咢九年,卒,子熊儀立,是為若敖。若敖二十年,周幽王為犬戎所弒,周東徙,而秦襄公始列為諸侯。二十七年,若敖卒”,知若敖活動時期為西周末至春秋初年?!蹲髠鳌ば辍酚涊d欒武子語“訓(xùn)以若敖、蚡冒,篳路藍縷,以啟山林”,這句話的意思是若敖、蚡冒時還在艱苦奮斗,著力征服山中之民。又《左傳》文公十六年載楚師叔語“先君蚡冒所以服陘隰也”,意即蚡冒征服了陘隰之地?!墩f文》云:“陘,山絕坎也。隰,阪下溼也。坡者曰阪。一曰澤障。一曰山脅也?!睆摹墩f文》的注釋看,陘隰應(yīng)該是一個臨絕壁、有山坡和水澤的地方,這種情況實際就是山地的特點,陘隰應(yīng)是山中的某一地名。聯(lián)系以上一系列的事跡看,楚人此時還在致力于山中征討?!秶Z·鄭語》:“及平王之末,而秦、晉、齊、楚代興,秦景、襄于是乎取周土,晉文侯于是乎定天子,齊莊、僖于是乎小伯,楚蚠冒(蚡冒)于是乎始啟濮?!边@句話的意思是從周平王末年開始,諸侯國勢力開始強大。濮為商末周初的某個部族,是助周武王滅商的八個部族之一,其地大致范圍在陜西白河至湖北丹江口漢水兩岸及武當(dāng)山以南山嶺中。*參見何浩:《楚滅國研究》,武漢出版社1989年版,第23、227頁;笪浩波:《從近年出土新材料看楚國早期中心區(qū)域》,《文物》2012年第3期?!蹲髠鳌ふ压拍辍酚浿苁拐不覆谑黾爸艹醯慕蚍秶鷷r說:“及武王克商,蒲姑、商奄,吾東土也;巴、濮、楚、鄧,吾南土也?!边@段話表明:周初時,濮就與楚為鄰。蚡冒時開始征討濮人,說明此時的楚勢力漸強,開始對最近的濮人開戰(zhàn)。按照《左傳·昭公二十三年》所記“……若敖、蚡冒至于武、文土不過同(杜注:方百里為一同)”的國土范圍來看,楚國此時應(yīng)在濮地四周不超過200里之內(nèi)。因為濮的西邊為巴的地盤,南邊為庸,故楚國只可能在濮地以北或以東,最有可能的區(qū)域是丹江流域、荊山及宜城平原。

下面通過對清華簡《楚居》給出的若敖、蚡冒時兩個都邑的考證來看上面哪個區(qū)域才是楚國此時的中心區(qū)域。清華簡《楚居》:“若囂(敖)酓義(儀)徙居箬(鄀)。至焚(蚡)冒酓帥自箬(鄀)徙居焚。至宵囂(敖)酓鹿自焚徙居宵。”[1]P(181)“焚”,傳世文獻中無載,“鄀”則有載。

(一)“鄀”之所在

在傳世文獻中,“鄀”作為國名始見于公元前634年,《左傳·僖公二十五年》載:“秋,秦、晉伐鄀。楚斗克、屈御寇以申、息之師戍商密。”“鄀”國此時已屬楚,不然,楚不會發(fā)兵去戍守。從戰(zhàn)于商密看,此時的“鄀”國在丹江流域。實際上,鄀國存在更早,有學(xué)者考證商代就有“鄀”國[2]。出土文獻表明西周早期時鄀國與楚國為鄰國,清華簡《楚居》載:“至酓繹與屈紃,思(使)鄀嗌卜徙于夷屯,為便室,室既成,無以內(nèi)之,乃竊鄀人之犝以祭?!盵1]P(181)此段文字記載熊繹受封遷都之事,其中兩件事都與“鄀”有關(guān):一個是“鄀”卜人占卜遷夷屯后的吉兇,一個是偷“鄀”國人的小牛進行遷都后的祭祀大禮。“鄀”國與楚相鄰,才可能有“鄀”人成為楚的卜官,楚人才偷得到“鄀”人的牛。直到周共王時期,鄀國仍與楚國為鄰,周共王時器《士山盤》載:“唯王十又六年九月既生霸甲申,王在周新宮。王各大室,即位。士山入門,立中廷,北向。王呼作冊尹冊命山曰:于入中侯,遂徵鄀、荊、方服,暨大虘服、履服、六蠻服;中侯、鄀、方賓貝、金。山拜稽首,敢對揚天子不顯休,用作文考釐仲寶尊盤,山其萬年永用”。*朱鳳瀚:《士山盤銘文初釋》,《中國歷史文物》2002 年第1 期;黃錫全:《士山盤銘文別議》,《中國歷史文物》2003 年第2 期;陳英杰:《士山盤銘文再考》,《中國歷史文物》2004 年第6 期;董珊:《談士山盤銘文的服字》,《故宮博物院院刊》2004 年第1 期;楊坤:《士山盤銘文正誼》,《中國歷史文物》2004年第6期;晁福林:《從士山盤看周代服制》,《中國歷史文物》2004年第6期;黃愛梅:《士山盤銘補議》,《中國歷史文物》2006 年第6 期;李學(xué)勤:《論士山盤-西周王朝干預(yù)諸侯政事一例》,《文物中的古文明》,商務(wù)印書館2008年版,第195~198 頁。其中的“荊”指楚國;“方”,依黃錫全先生的考證為彭國,位于今南河附近。*黃錫全:《士山盤銘文別議》,《中國歷史文物》2003年第2期。鄀、荊、方并提,則說明三國鄰近。因此,知道“鄀”地就能找到楚地。熊繹初封時只有子男之田,《史記·楚世家》載:“熊繹當(dāng)周成王之時,舉文武勤勞之后嗣,而封熊繹于楚蠻,封以子男之田?!薄抖Y記·王制篇》載:“王者之制祿爵:公、侯、伯、子、男凡五等……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之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夷屯”若是熊繹受封之地,則楚國此時的范圍在以夷屯為中心的方圓50里之內(nèi),“鄀”則在其外不遠。

“鄀”在哪里?關(guān)于“鄀”國地望,歷代史家多沿襲西晉杜預(yù)注《左傳·僖公二十五年》秦、晉所伐之“鄀”“南遷說”,即本國在商密,后徙秦漢所置之南郡鄀縣。*酈道元《水經(jīng)注》、江永《春秋地理考實》、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等文獻均與杜預(yù)注相同。直到20世紀30年代,郭沫若先生根據(jù)“鄀”國銅器銘文的考釋,提出了另外一說:即“鄀”國有上、下之分,并存發(fā)展;“上鄀”在南郡鄀縣,“下鄀”在商密。[3]P(174~176)徐少華先生則對“鄀”國銅器進行研究后提出西周中期開始,上、下“鄀”才并存發(fā)展,只不過“上鄀”非南郡之“鄀”,而是商密之北的西峽之“鄀?!盵2]不管是“南遷說”還是“并存說”,我們可以將其根據(jù)地域稱為“丹江之鄀”和“宜城之鄀”。我們假設(shè)“丹江之鄀”和“宜城之鄀”是本國的可能性都存在,來演繹楚國的中心區(qū)域所在的合理性。

先以“丹江之鄀”推演,看熊繹時楚國的中心區(qū)域——“夷屯”位于丹江流域的合理性。假設(shè)熊繹受封的“夷屯”在丹江流域,則《左傳·昭公十二年》所記楚大夫子革言“昔我先王熊繹辟在荊山”之荊山就在丹江流域,因為這句話敘述的正是熊繹受封之事。若熊繹受封于荊山,則“夷屯”與荊山是存在關(guān)聯(lián)的,或可認為“夷屯”就在荊山中。丹江流域有古荊山,石泉先生有詳論,[4]P(207-208)在此不贅述。但荊山不是唯一條件,因為楚人的簡牘中還提到其受封地有沮、漳二水,新蔡簡甲三11、甲三24:“昔我先出自顓頊,宅茲沮、章(漳),以選遷處?!盵5]“先”在此指先祖,簡文的意思是:楚人的先祖為顓頊之后,選擇了在沮、漳二水之間定都。*本文采納董珊先生的意見,見董珊:《新蔡楚簡所見“顓頊”和“沮漳”》,載《簡帛文獻考釋論叢》,上海古籍出版社2014年版。這段話是楚人追敘其祖源和受封遷居之事,其中提到了沮、漳。因此,沮、漳二水也是合理性存在的條件之一,即“夷屯”位于荊山的沮、漳二水之間。丹江流域的荊山?jīng)]有沮、漳二水,故丹江流域能滿足第一個條件,但缺乏第二條件。又銅器銘文佐證周昭王南征已過漢水,青銅器《京師》尊,李學(xué)勤先生認為屬周昭王時期,記的是昭王南征之事,尊內(nèi)底有鑄銘6行26字:“王涉漢伐楚,王又(?)工,京師(師)斤,王釐(賜)貝,用乍日庚寶尊彝,?!?李學(xué)勤:《由新見青銅器看西周早期的鄂、曾、楚》,《文物》2010年第1期。銘文中不僅明言昭王南征涉過了漢水,而且指明所伐對象為楚國。昭王時期可能對應(yīng)哪幾位于楚君?《楚居》載:“至酓繹與屈紃,思(使)鄀嗌卜徙於夷屯……至酓只、酓觛、酓樊及酓錫、酓渠,盡居夷屯,酓渠徙居發(fā)漸”。熊渠的活動年代很確切,為周夷、厲二王時。《史記·楚世家》載:“熊渠生子三年。當(dāng)周夷王之時,王室微,諸侯或不朝,相伐。熊渠甚得江漢間民和,乃興兵伐庸,楊粵,至于鄂。熊渠曰:‘我蠻夷也,不與中國之號謚?!肆⑵溟L子康為句亶王,中子紅為鄂王,少子執(zhí)疵為越章王,皆在江上楚蠻之地。及周厲王之時,暴虐,熊渠畏其伐楚,亦去其王”。定為熊渠之器的《楚公鐘》的年代也斷為西周中晚期,屬夷、厲二王時期,*郭沫樂認為 讀為,即指熊儀,文見《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第164頁;朱德熙、裘錫圭和李家浩認為讀至,即熊摯;文見《江陵望山一、二號墓竹簡釋文與考釋》,載《江陵望山與沙冢楚墓發(fā)掘報告》,文物出版社,1996年;張亞初認為讀為家較合適,家、渠聲韻相同或相近,可互通文見其《論楚公家鐘和楚公逆鐘的年代》,《江漢考古》1984年第4期。劉彬徽也認為其形制、紋飾、辭例和字體分析,定為西周中期之末,文見其《楚系青銅器研究》,湖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287頁;本人贊同劉、張二位先生的意見。與《史記·楚世家》所記熊渠的時代互為佐證。即使熊渠生于夷王之前,也到不了昭王時期。熊繹在周成王時受封,可能經(jīng)過康王時期,但絕對過不了昭王時期。其后的幾位楚君酓只、酓觛、酓樊及酓錫則只能對應(yīng)于昭、穆、共、懿、孝時期,也即昭王所伐的只能是其中的某一位楚王。簡文告知熊繹遷居“夷屯”后,直到熊渠初期的這幾位楚君皆未離開過“夷屯”,則此時昭王所伐的楚君也必定在“夷屯”,而昭王伐楚已過漢水,若“夷屯”在丹江地區(qū),昭王何必又“涉漢伐楚”?故“夷屯”不可能位于丹江流域。

再以“宜城之鄀”推演,看熊繹時楚國的中心區(qū)域位于宜城平原附近的合理性。假設(shè)熊繹受封的“夷屯”在宜城平原附近,宜城平原西邊靠荊山,沮、漳二水就發(fā)源于此山系之中。此荊山在《山海經(jīng)》中有載?!渡胶=?jīng)·中次八經(jīng)》:“荊山之首,曰景山?!?沮)水出焉,東南流注于江,……東北百里曰荊山。……漳水出焉,而東南流注于雎?!薄渡胶=?jīng)》所言荊山的地理大勢與今荊山相符,應(yīng)該指同一地域。“夷屯”所處的地理大勢與今荊山完全相符。另若“夷屯”之名與古夷水有關(guān),則此荊山中也有古夷水?,F(xiàn)蠻河是漢水的一條支流,發(fā)源于??悼h聚龍山北麓的布峪,流經(jīng)保康縣黃堡鎮(zhèn)、南漳縣長平、李廟、城關(guān)、武安鎮(zhèn),與北支清涼河(王家河)在南漳武安堰西匯合,再經(jīng)宜城市小河、雷河、鄭集、孔灣鎮(zhèn),在鐘祥市胡集鎮(zhèn)匯入漢江。蠻河又稱夷水,據(jù)《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中》“夷水”條:“夷水,蠻水也。桓溫父名夷,改曰蠻水?!毙U河為古夷水,則又與“夷屯”聯(lián)系上了。幾個條件都相符,看來,“夷屯”近“宜城之鄀”更為合理。也即西周早期,宜城平原或其附近就有一個鄀國,此時楚國中心區(qū)域在荊山山系之中。

“宜城之鄀”是否若敖所徙之“鄀”?這要從楚人的拓展史來考察。楚人從熊繹辟在荊山開始,就向四周拓土,熊渠時能“甚得江漢間民和”(《史記·楚世家》),說明江漢之間的方國和部族都臣服于楚國。但楚國直至武、文時國土也不過方圓100里,其勢力范圍以荊山為中心,北、東不過漢水,南不過長江,西不出荊山,故若敖所徙之“鄀”不可能是其勢力范圍之外的“丹江之鄀”,只能是“宜城之鄀”。從若敖能將都城遷到“鄀”國看,“宜城之鄀”被楚占領(lǐng)的時間不晚于若敖時。

若敖所徙之“鄀”在“宜城之鄀”的何處?要搞清這個問題,首先要確定“宜城之鄀”的范圍。歷代學(xué)者們都認為春秋時的“鄀”國為漢晉鄀縣、南朝、隋唐若鄉(xiāng)縣的觀點是很有見地的,但古人并未指明范圍有多大,記載也只是“鄀”國都城或鄀縣縣治的位置,一致定在宜城縣南、鐘祥縣西、荊門市北*參見徐少華:《鄀國銅器及其歷史地理研究》,《江漢考古》1987年第3期。徐少華:《古鄀國、鄀縣及楚鄀都地望辨析》,載武漢大學(xué)歷史地理研究所:《石泉先生九十誕辰紀念文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76~289頁.。顯然,“鄀”國的范圍要遠大于鄀縣的治所。古代的方國都是以自然地理的障礙來劃定國界,宜城平原北、東為漢水,西邊為荊山,南邊通過荊山與大洪山的隘口與江漢平原相接,可以認為是一個獨立的自然地理單元。其間有一些小的河流縱橫,幾乎是一馬平川,沒有什么較大的地理障礙,古代不可能存在多個小國,即使開始時有多個小國,最后也必然被其中的某個強國所兼并。“鄀”國就是這樣的強國,至晚西周早期時,“鄀”國就統(tǒng)治了這個地理單元。此時的“鄀”國強于楚國,故楚人才采取偷竊的行為?!班e”國之所以將都邑設(shè)在南邊的隘口,是因為隘口為南北連通的重要地理通道,在此處便于控扼,漢晉的鄀縣(若鄉(xiāng)縣)縣治設(shè)在此也是同樣的目的。西周時期,在宜城平原四周,漢水以北為鄧國,以東為隨國,以南為楊越,以西為楚國,“鄀”國的范圍不會超出這個地理單元。

若敖所徙之“鄀”是否“鄀”國之舊都?假設(shè)是的,則若敖經(jīng)略的對象就不可能是西邊的山林之民,而是南邊的楊越或東邊的隨、鄖等國,因為它們更近于“鄀”都,發(fā)生沖突是必然之事,若敖舍近求遠不合常理。從若敖活動區(qū)間看,所徙之“鄀”必近山,遷于“鄀”國西部的可能性較大。楚國此時國力不甚強大,應(yīng)該考慮的是避開這些強國,先向西拓展。若敖、蚡冒“以啟山林”、“始啟濮”也正是這一經(jīng)略方針的體現(xiàn)。

若敖所徙之“鄀”在何處?我們認為在宜城平原進入荊山的交通要沖上比較合理,因為這里西可進入楚國的腹地,東可以控扼宜城平原,距離北邊的鄧國、東邊的隨國和南邊的楊越都較遠,加上漢水的阻隔,進可攻,退可守,安全系數(shù)較大,與當(dāng)時楚國的國力相稱。宜城平原進入荊山的交通要沖就位于現(xiàn)在的南漳縣武安鎮(zhèn)與宜城縣小河鎮(zhèn)之間,這里因為蠻河的沖刷,地勢相對平坦,成為武安盆地與宜城平原的聯(lián)通線,歷來為進入荊山的交通要道。近年,在這個地理通道上發(fā)現(xiàn)多處周代遺址,其中還有較大型的遺址如觀上、楊家臺遺址等,[6]P(310、344)說明東周時期,這里交通發(fā)達,人居密集。

2015年,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宜城市小河鎮(zhèn)楊家河村的楊家臺遺址進行復(fù)查時,發(fā)現(xiàn)楊家臺遺址為一東西長2000米,南北寬600米,四面有環(huán)壕的大型聚落遺址,實際面積達120萬平方米以上。遺址上的文化層保存較好,堆積豐富,在田埂的斷面上隨處可見文化層和陶片,文化層厚度在1.5米以上,以東周時期文化堆積為主,有少量新石器時代文化遺物。從采集的東周時期標本看,以夾砂褐紅陶為主,有少量夾砂灰陶和泥質(zhì)灰、紅陶,紋飾以中繩紋和粗繩紋為主,還有少量弦紋。器形有鬲、盂、豆、罐、盆等,鬲多為卷沿斜方唇,盂為折沿圓唇,豆柄粗大中空,表現(xiàn)為春秋初期的文化特點。從采集標本大多表現(xiàn)為春秋初期的文化特色看,該遺址的主要活動時期為春秋早期,最早可到兩周之際。從遺址較規(guī)整,規(guī)模較大,有水系環(huán)繞看,應(yīng)為當(dāng)時一大型的中心聚落[7]。

楊家臺遺址地處荊山東麓、武安盆地與宜城平原的結(jié)合部,南距蠻河2公里,地勢相對較平坦,正處于古代荊山與宜城平原之間的這條重要的交通要道上,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楚人雖然創(chuàng)業(yè)于荊山,但最初的發(fā)展卻是在宜城平原上[8],楊家臺則正是楚人從山地走向平原的一個重要結(jié)點,楊家臺遺址可能具有都邑的性質(zhì),時代與若敖相合,又在“鄀”國的西部,故與若敖所徙之“鄀”存在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

清華簡《楚居》還記載了莊敖曾遷居“鄀郢”。《楚居》:“……至(莊)囂(敖)自福丘(徙)(襲)箬(鄀)郢。”《史記·楚世家》記載莊敖在位時間只有四年,四年時間不可能建一個都邑,即使是荒廢已久的“鄀”國舊都,花四年重建也不夠,故莊敖遷居的“鄀郢”應(yīng)該是若敖所徙之“鄀”。之所以稱“鄀郢”,是因為楚武王稱王以后對都邑的通稱為郢[9]。

《左傳·定公六年》還記載了吳師入郢之后二年,復(fù)伐楚,楚昭王被迫遷都于“鄀”?!蹲髠鳌ざü辍罚骸啊脑录撼?,吳大子終累敗楚舟師,獲潘子臣、小惟子及大夫七人。楚國大惕,懼亡。子期又以陸師敗于繁揚。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為矣。於是乎遷郢於鄀,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薄妒酚洝こ兰摇芬灿型瑯拥挠涊d:“……十二年,吳復(fù)伐楚,取番,楚恐,去郢,北徙都鄀?!标P(guān)于此“鄀”,歷代學(xué)者們對其地理位置有不同的見解,但大多數(shù)認為不在“鄀”國的舊都*杜預(yù)《左傳》對此無注,《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中)》則言:“(鄀)縣北有大城,楚昭王為吳所迫,自紀郢徙都之。”唐張守節(jié)《史記正義》引《括地志》云:”楚昭王故城……,在故(鄀)都城東五里,即楚國故昭王徙都鄀城也。。昭王失郢到遷鄀的時間不到2年,在此期間不可能再重建一個新城,因為是臨時的避難,所遷一定是某個舊都邑,而若敖曾經(jīng)居住過的“鄀”是最佳選擇,一來“鄀”曾經(jīng)做過都邑,本身有一定的規(guī)模,規(guī)格高,二來“鄀”地處荊山腳下,若發(fā)生戰(zhàn)事,便于快速退避山中,回旋余地大。因為昭王的目的是避吳難,他必然要選一個更安全的處所,宜城南部正是地理通道,南北皆平原地區(qū),若是兩邊夾擊,無處可逃,而宜城平原西部只是東邊是平原,較宜進攻,其它三面皆山地,特別是西邊的荊山地形復(fù)雜,林木叢生,便于迅速退避和躲藏,吳師不敢貿(mào)然深入,安全系數(shù)大。

楊家臺西邊約1公里的安樂堰墓地發(fā)現(xiàn)的蔡侯朱缶印證了春秋晚期,楊家臺曾經(jīng)為一等級較高的聚落。蔡侯朱為春秋晚期蔡國的君主,一度失國奔楚?!蹲髠鳌ふ压荒辍份d:“蔡侯朱出奔楚。費無極取曠於東國。而謂蔡人曰:‘朱不用命於楚,君王將立東國。若不先從王欲,楚必圍蔡?!倘藨?,出朱而立東國?!辈毯钪煊闷鞒霈F(xiàn)于楚國腹地,有三種可能,一是陪嫁之器,一是饋贈之器,一是蔡侯朱葬在楊家臺附近。不管是哪種可能,擁有此器的人身份地位一定較高。高等級的墓地出現(xiàn)于楊家臺遺址附近,也表明了楊家臺遺址的高規(guī)格。這一時期正好與昭王遷鄀的時間相吻合,這決不可能只是巧合,這間接證明昭王所遷之鄀為楊家臺遺址。從昭王遷鄀也反證了若敖所徙之“鄀”只能在宜城平原的西部,而不是宜城的南部。

(二)“焚”之所在

蚡冒所遷之“焚”在何處?有人根據(jù)讀音相同將“焚”定位于粉水[10],這是一種主觀臆測,沒有任何依據(jù)。傳世文獻中往往將若敖、蚡冒并提,而春秋早期楚國的國土面積不超過方圓100里。若以宜城西部的楊家臺為中心算,粉水已經(jīng)是楚國的邊鄙了,蚡冒絕不可能將都邑設(shè)在邊鄙蠻荒之地,更何況粉水以北還有一個谷國。谷國至楚武王時期還存在,《左傳·桓公七年》:“春,穀(谷)伯、鄧侯來朝。”蚡冒的都邑臨近谷國,豈不是常常會受到谷國的騷擾,而疲于奔命?故其都邑位于粉水流域的可能性不大。也有人根據(jù)“焚”和“編”讀音相近將“焚”定位于漢編縣[11],這就是完全不顧歷史事實的主觀臆斷。如果“焚”位于漢編縣,也就是現(xiàn)在的荊門市北*《左傳·莊公十八年》載:“……及文王即位,與巴人伐申而驚其師。巴人叛楚而伐那處,取之,遂門于楚?!?莊公十八年)冬,巴人因之(閻敖之亂)以伐楚”。那處,杜注:“楚地,南郡編縣東南有那口城。”西晉時期的編縣為今湖北荊門市以北鐘祥市西北。,那么蚡冒連周邊的國家都沒解決,又如何去遠討丹江口以上的濮?這顯然是不合邏輯的。

本人認為“焚”在襄陽市樊城的可能性較大。焚,簡文作“燓”,燓是焚的異體字。燓,韻元屬文部,聲母屬并部;樊,韻元屬元部,聲母屬并部。兩字聲母相同,韻母一音之轉(zhuǎn),燓與樊不僅音相近,字形也相近,可互通。襄陽樊城古稱樊(燓)。蚡冒時期,楚國在宜城平原站穩(wěn)腳跟后,開始向四周拓展,鑒于東邊的隨、南邊的百越方強,而鄧的都城偏北*歷代學(xué)者普遍認為鄧國中心在河南鄧州,本人也支持這一觀點。,又有漢水阻隔,進可攻,退可守,故將都邑北移至漢水邊,定下了北進的戰(zhàn)略方針。漢水是北上和西進的一個重要跳板,掌控了它,就打開了向北的大門。楚人深知這一點,實力稍強時,就急切地搶奪下了這個戰(zhàn)略據(jù)點。從蚡冒“始啟濮”的事跡看,至遲蚡冒之前,就已控制了漢水這個要沖。因為楚的西邊為荊山山脈,崇山峻嶺,林木叢生,溝壑縱橫,行軍困難,只有順漢水谷地而上才能征討濮,再無它路。蚡冒深知這一據(jù)點的重要,故將都邑也遷到了漢水邊。

襄陽真武山遺址位于漢水以南的真武山,距漢水僅1公里。遺址雖然面積只有3萬平米左右,但文化遺存很豐富,主要包含兩周的的文化內(nèi)涵,最早可到西周中期,最晚為戰(zhàn)國中期。[12]西周以前表現(xiàn)為一種地方文化特色,有人認為是鄧文化(本人認為是鄀文化,因為當(dāng)時鄧國的勢力不可能越過漢水),[13]可是春秋早期開始則為楚文化的特色,[14]說明春秋早期此地已歸屬楚國。從真武山遺址春秋早期已是典型楚文化因素看,楚國的勢力應(yīng)該已經(jīng)跨過漢水,“焚”應(yīng)該就在漢水北邊不遠處。

《楚居》中還記載文王曾經(jīng)居“樊”郢。《楚居》:“至文王……,郢徙居樊郢,樊郢徙居爲(wèi)郢……?!卑催w居的順序看,文王可能是在第二次伐鄧時,在樊郢短暫駐扎過。《左傳·莊公六年》:“楚文王伐申,……還年,楚子伐鄧,十六年,楚復(fù)伐鄧,滅之?!北救苏J為“樊郢”就是“焚”,之所以稱“樊郢”,是因為后人將“焚”訛稱為了“樊”,就以訛傳訛,延續(xù)下了樊稱。文王伐鄧不是一兩天的事,他要找個地方駐扎一段時間,而“焚”則是最佳選擇,因為有一定的基礎(chǔ),只需要鞏固一下就是非常好的基地。“樊郢”的出現(xiàn)顯然是因為有“焚”在前,而不是突然的橫空出世。

(三)宵之所在

宵敖所遷“宵”在何處?傳世文獻及出土簡牘中皆未見宵的記載,學(xué)者們一致認為宵應(yīng)該是秦漢簡櫝中的“銷”,這一觀點極是*復(fù)旦大學(xué)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讀書會《清華簡〈楚居〉研讀札記》(蔣文執(zhí)筆)一文的文末評論,復(fù)旦大學(xué)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11年1月5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353又見任攀、程少軒整理《網(wǎng)摘·〈清華一〉專輯》,復(fù)旦大學(xué)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11年2月2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393。子居:《清華簡〈楚居〉解析》,簡帛研究網(wǎng),2011/3/30,http://www.jianbo.org/admin3/2011/ziju001.htm。蔣文:《岳麓秦簡〈三十五年質(zhì)日〉地理初探》,復(fù)旦大學(xué)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11年4月5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453。陳偉:《秦至漢初銷縣地望補說》,簡帛網(wǎng),2011年4月5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32。。從出土秦漢簡牘中所記銷的地望,可以推斷銷就是宵。

銷這個地名最早發(fā)現(xiàn)于張家山247號漢墓所出《二年律令·秩律》456號簡中,[15](P199)隨后在里耶古井16:52號秦里程木犢中發(fā)現(xiàn)有“鄢到銷百八十四里,銷到江陵二百四十六里”的記載。銷的空間位置大概可以確定在鄢和江陵之間。周振鶴先生認為:銷是秦南郡屬縣,又根據(jù)里耶里程木牘所記,將銷縣定位于今湖北荊門市北的石橋驛與南橋之間;自古至今,從宜城到江陵這條大路始終是重要的交通路線。[16]王煥林先生認為:“銷”即《左傳》莊公十九年所記之“湫”,在今湖北鐘祥市北部。[17]晏昌貴先生則認為:銷很可能就是東晉南北朝時期的“宵城”或“霄城”縣,在今湖北天門市東北笑城遺址或其附近。[18]黃錫全先生認為:“銷”可能讀為“郊”,即楚國的“郊郢”,在今湖北鐘祥市。*黃錫全《湘西里耶地理木牘補議》,簡帛網(wǎng),2007年1月27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511。又載《湖南省博物館館刊》第四輯,岳麓書社2007年版,第290~293頁,收入其所著《古文字與古貨幣文集》,文物出版社2009年版。

岳麓秦簡的公布,使得秦漢簡牘中“銷”的地望進一步明確。岳麓秦簡《三十五年質(zhì)日》中有一段記錄主人公當(dāng)年三月至五月出行的文字:三月廿四至三月廿七“治銷”,三月廿八“去南歸”,四月初一“宿當(dāng)陽”,四月初二“宿銷”,四月初三“宿箬鄉(xiāng)”。由于多個地點能夠確定或大致推定范圍,“銷”與諸地點僅有一兩日里程,因此整理者取了周振鶴先生的說法,認為“銷”在湖北荊門以北之石橋驛與南橋之間。[19](P91)陳偉先生和蔣文先生亦贊同此說。*陳偉:《秦至漢初銷縣地望補說》,簡帛網(wǎng),2011年4月5日,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1432。蔣文:《岳麓秦簡〈三十五年質(zhì)日〉地理初探》,復(fù)旦大學(xué)出土文獻與古文學(xué)研究中心網(wǎng)站,2011年4月5日,http://www.gwz.fudan.edu.cn/SrcShow.asp?Src_ID=1453。我們認為,江陵的位置很明確,就是現(xiàn)江陵。*江陵鳳凰山168號漢墓、高臺18號漢墓及謝家橋1號漢墓中都出有告地書,其中都提到“江陵丞”之語,“江陵丞”多次出現(xiàn)于江陵地界,說明西漢時期的江陵縣就是今江陵縣域。紀南城鳳凰山一六八號漢墓發(fā)掘整理組:《湖北江陵紀南城鳳凰山一六八號漢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75年第9期。湖北省荊州博物館:《荊州高臺秦漢墓》,科學(xué)出版社2000年版。荊州博物館:《湖北荊州謝家橋一號漢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09年第4期。秦箬鄉(xiāng)即漢晉鄀縣,地理位置也基本可以肯定,位于鐘祥市以北的胡集鎮(zhèn)附近。*石泉在《古鄢、維、涑水及宜城、中廬、邔縣故址新探—兼論楚皇城遺址不是楚鄢都、漢宜城縣》中認為在鐘祥若鄉(xiāng)關(guān)一帶,文見《古代荊楚地理新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第331頁。徐少華在《古鄀國、鄀縣及楚鄀都地望辨析》中認為即胡集鎮(zhèn)羅山村的羅山遺址,文見武漢大學(xué)歷史地理研究所:《石泉先生九十誕辰紀念文集》,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81頁。鄢的位置確定了,銷的位置就明確了。

關(guān)于鄢的記載,最早始見于《左傳·昭公十三年》:“(靈)王沿夏,將欲入鄢?!薄妒酚洝こ兰摇芬灿型瑯拥挠涊d:“王乘舟,將欲入鄢?!迸狍S《集解》引服虔曰:“鄢,楚別都”?!稘h書》卷28上,地理志上,南郡宜城縣原注:“故鄢,漢惠帝三年更名。”《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篇“夷水”條記宜城縣云:“城故鄢郢之舊都。秦以為縣。漢惠帝三年,改曰宜城?!睆纳厦娴挠涊d知楚國鄢郢在秦時為南郡鄢縣,西漢惠帝三年更名為宜城縣。關(guān)于鄢的地望歷代存在多種說法,但都沒有超出宜城市的范圍,*石泉先生將這些說法歸為縣西、南、北三說。石泉:《古鄢、維、涑水及宜城、中廬、邔縣故址新探——兼論楚皇城遺址不是楚鄢都、漢宜城縣》,文見《古代荊楚地理新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而唐人所認為的宜城楚皇城為楚鄢郢的觀點歷來為學(xué)界主流。[20]

我們認為鄢為宜城市楚皇城遺址的理由如下:一、鄢郢之得名應(yīng)來自鄢水,即鄢必須近鄢水。鄢水就是蠻水的古稱。《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中》:“夷水,蠻水也。桓溫父名夷,改曰蠻水……又謂之鄢水?!洞呵铩匪^楚人伐羅,渡鄢者也。”又蠻水現(xiàn)稱蠻河,也即鄢郢近蠻河,楚皇城遺址位于蠻河以東6公里,有護城河連通蠻河。又《元和郡縣圖志》:“故宜城,在縣南九里,本楚鄢縣,秦昭王使白起伐楚,引蠻水灌鄢城,拔之,逐取鄢,即此城也”。唐代后期的宜城縣治即今宜城市區(qū),故宜城指漢晉時期的宜城,楚皇城正好位于宜城市以南略偏東,方位基本相合。二、鄢郢作為都城,要有一定的規(guī)格。楚皇城遺址平面呈規(guī)則矩形,東垣長2000米,南垣長1500米,西垣1840米,北垣1080米,周長6440米,面積約2.2平方公里。城墻由夯土墻體、墻基和護坡組成,部分呈梯形,下寬13.05米,上寬11.30米。城垣每邊各有缺口兩處,當(dāng)有8個城門。城內(nèi)東北部較高處為內(nèi)城,內(nèi)城的東、南、西三面原有城垣,北面則依外城,內(nèi)城面積為0.38平方公里,城四周有護城河。無論是形制、大小、還是規(guī)制看,楚皇城都具有都邑的性質(zhì)。三、鄢郢近漢水,靈王避三公子之亂,欲沿夏水進入鄢郢。夏水即漢水的別稱,楚皇城東距漢水約6公里。四、從簡牘所記路線看,鄢應(yīng)該位于南北交通干線上,楚皇城正好位于這條古代的交通干線上。五、按距離算,秦代的鄢至江陵430里,秦里合今415.8米。*秦代一尺折合今制23. 1厘米。秦以六尺為步,三百步為一里,故可推算出秦里一里約合今415. 8米。秦尺數(shù)據(jù)參見中國歷史大辭典編纂委員會《中國歷史大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2000年版,第3458頁。楚皇城距江陵的直線距離為143公里,約合秦里343.9里,但當(dāng)時的路是曲曲彎彎的,實際上每一里路比直線距離平均增加100米左右,這樣計算楚皇城至江陵的里程接近簡牘的記載。六、楚皇城遺址的使用年代與鄢相合,楚皇城內(nèi)外發(fā)現(xiàn)的文化遺物極為豐富,城址文化堆積都厚達3米以上,城內(nèi)戰(zhàn)國秦漢磚瓦陶片俯拾即是,曾出土過大銅方壺、帶流銅鼎、提鏈銅壺、錯金嵌玉銅帶鉤、郢爰等東周時期的重要文物。同時還出土了秦漢時期的印章、銅錢及大量陶器。此城的年代應(yīng)為春秋時期始建,一直沿用到秦漢時期。七、北大藏秦簡中有“若鄉(xiāng)到鄢八十里”記載,[21](P226)倘若鐘祥羅山遺址為古“鄀”國,則楚皇城至羅山遺址的路程與秦簡所記接近。綜合以上幾條,我們可以肯定楚皇城就是鄢郢。

按照銷與江陵及鄢的里程推斷,銷應(yīng)該位于荊門市子陵鋪鎮(zhèn)??脊殴ぷ髡咴谧恿赇佹?zhèn)所在的子陵崗上發(fā)現(xiàn)一處大型的遺址,遺址東西長1000、南北寬600米,面積達60萬平方米。遺址東、西兩側(cè)曾經(jīng)為古河道,現(xiàn)已夷平。遺址南面為東周文化堆積,中間主要為漢代文化堆積,北面則是東周至漢代的墓地,遺址的上限可到東周,下限到東漢。*李兆華、高山、王傳富:《湖北荊門子陵崗遺址調(diào)查》,《考古》1993年第11期。荊門市博物館:《荊門市子陵崗古墓發(fā)掘簡報》,《江漢考古》1990年第4期。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荊門市博物館:《荊門羅坡崗與子陵崗》,科學(xué)出版社2004年版。子陵鋪顯然是古代連接江漢平原與宜城平原的古交通干線上的一個驛站,從東周至兩漢都是人群聚集的集市,一直至今仍是一個交通的重要結(jié)點。銷多次記載于有關(guān)里程的秦漢簡牘中,說明銷是秦漢時期一處重要的繹站,子陵鋪遺址的地理位置及興盛時代與銷的地位十分相合。再結(jié)合岳麓秦簡、里耶秦簡、北大秦簡所記如下里程“江陵(當(dāng)陽)—銷—若鄉(xiāng)—鄢—鄧”的順序看,銷位于荊門市子陵鋪鎮(zhèn)也較符合。

銷與宵古音相通,銷就是宵,也即宵敖的都邑“宵”位于今荊門子陵鋪鎮(zhèn)一帶。宵敖將都邑由“焚”遷到宜城平原與江漢平原南北連通的交通要道上,一方面說明楚國的勢力經(jīng)過若敖、蚡冒的擴張歷練,有了很大的提升,不再懼隨、鄖、百越等這些強敵;另一方面也說明楚的北進勢頭遇到了鄧、盧戎、唐等國的強力阻擾后,轉(zhuǎn)變?yōu)橄蚰虾蜄|拓展的政策。只是宵敖有這個雄心,卻沒有那個時間。宵敖在位僅六年就歸西,他的愿望由后繼的楚武王實現(xiàn)了。

二、武、文時期楚國的中心區(qū)域

楚國武、文時期的事跡多見于傳世文獻。公元前710年,楚國武王時期始見于文獻,《左傳·桓公二年》載:“蔡侯、鄭伯會于鄧,始懼楚也?!辈虈?、鄭國皆姬姓國,因為近楚,對楚的強勢擴張戰(zhàn)略開始擔(dān)心,故在鄧地會盟,商討對策。這一記載表明楚國已經(jīng)成為南方一強國。楚武王在位五十一年,楚國有了很大的發(fā)展。

性狀:薏苡仁呈寬卵形或長橢圓形,長4-8mm,寬3-6mm。表面乳白色,光滑,偶有殘存的黃褐色種皮。一端鈍圓,另端較寬而微凹,有1淡棕色點狀種臍。背面圓凸,腹面有1條較寬而深的縱溝。質(zhì)堅實,斷面白色,粉性。氣微,味微甜[11]

楚武王首先對周圍進行了滅國行動,文獻中記載的第一個被楚滅的國家就是江漢平原西部的權(quán)國,《左傳·莊公十八年》追記楚武王克權(quán)之事:“初,楚武王克權(quán),使斗緡尹之。以叛,圍而殺之。遷權(quán)於那處,使閻敖尹之……?!倍蓬A(yù)注:權(quán),國名,南郡當(dāng)陽縣東南有權(quán)城。西晉時期的當(dāng)陽基本為現(xiàn)當(dāng)陽市,但應(yīng)包括枝江北部的一部分。考古材料證實杜注可信,考古工作者在當(dāng)陽市東南、枝江市東發(fā)現(xiàn)了一個超大型遺址群,由十幾處遺址組成,范圍達5平方公里。最大的遺址為龔家臺遺址,主要為兩周時期文化堆積,文化遺物非常豐富,地表隨處都可見陶片。*國家文物局:《中國文物地圖集》(湖北分冊)(下),西安地圖出版社2002年版。2016年上半年,筆者曾去龔家臺遺址進行考古調(diào)查,在約一公里長的田間小路兩邊的水溝中都可見到文化層,文化層厚度達1米以上,沿路兩周的陶片俯拾即是,表明該遺址的規(guī)模較大。在遺址北邊一處水塘周壁,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灰坑。表明該遺址的文化堆積非常豐富。此遺址群與文獻所記的權(quán)國地望相合,不排除為原權(quán)國的地域。

從武王伐權(quán)的路徑看,若是此時的中心在宜城平原,則只能從宜城平原與江漢平原之間的地理通道南下,然后折向西南。若是在江漢平原,則直接向西進攻就可。但武王時的中心在江漢平原的可能性不大,《左傳》上的幾段記載就說明了這一點。

《左傳·桓公十一年》記載了楚國派屈瑕欲與貳、軫兩國結(jié)盟,鄖國害怕楚國采取遠交近攻的策略威脅到自己,就發(fā)兵到鄖的邊邑蒲騷,欲聯(lián)合隨、絞、州、蓼四國進攻楚國。屈瑕很擔(dān)心。斗廉說:鄖國布兵于其邊境,一定不會設(shè)防,要警惕的是隨、絞、州、蓼四國,要屈瑕駐兵于郊郢,防守四國。自己率軍隊連夜去進攻鄖國,鄖國敗了,其它四國就撤兵了。這說明鄖國距離楚國都尚遠,而隨、絞、州、蓼四國則離楚國都較近,所以要防四國的襲擊,而對于鄖國可以采取進攻的方式。杜注:鄖國在江夏,云杜縣東南有鄖城。西晉時的云杜縣即京山縣東南,故鄖國距江漢平原近,離宜城平原遠。隨國就是今天的隨州城區(qū)以北,距宜城平原近,距江漢平原則遠;蓼國,杜注:今義陽棘陽縣東南湖陽城,即河南唐河縣以南、棗陽湖陽鎮(zhèn)一帶,距宜城平原近,距江漢平原則遠。絞國,杜預(yù)未言在何處,關(guān)于絞國有四說,除隨州以南說外,*唐代林寶在《元和姓纂》卷6、三十一“巧絞”姓下云:“《左傳》有絞國,在隋、唐之南?!逼溆嗳f都認為在谷城縣以上的漢水中游。*一為鄖縣說,起于明清時期,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一:“歷代州域形勢”提出:“絞,在鄖陽府西北。”一為谷城說,石泉先生首先提出,見石泉:《楚都何時遷郢》,載《古代荊楚地理新探》,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1988年版,第349~354頁。一為丹江口說,見十堰市博物館、丹江口市博物館:《丹江口市下絞遺址調(diào)查簡報》,《江漢考古》1997年第1期。

隨州以南說不可取。《左傳·桓公十二年》記載楚國伐絞國時,楚軍是“分涉于彭”。彭即彭水,后名筑水,為今南河?!端?jīng)注》卷28《沔水中》:“沔水又南逕筑陽縣東,又南,筑水注之。杜預(yù)以為彭水也。”熊會貞按:“《漢志》,房陵有筑水,東至筑陽入沔?!手稘h志》之筑水,即彭水也。今水曰南河?!蹦虾釉诠瘸强h入漢,若絞國在隨州以南,楚國伐絞又如何去渡西北的彭水?應(yīng)該涉漢才對。故絞國在谷城縣以上的漢水中游的可能性較大。若此,則絞國近宜城平原,而遠離江漢平原。隨、絞、蓼三國都近宜城平原,州國雖然遠在江漢平原以南*傳統(tǒng)觀點一致認為州國位于湖北監(jiān)利縣的州陵城,《左傳·桓公十一年》杜注:“州國,在南郡華容縣東南?!北O(jiān)利縣西晉屬華容縣。,但穿過江漢平原也較容易進入宜城平原。從這段記載的分析看,楚國的中心在宜城平原的可能性較大。

又《左傳·莊公十八年》載文王初繼位,與巴人一起伐申時驚擾了巴人。后來“巴人叛楚而伐那處,取之,遂門于楚?!蹦翘?,杜注:“楚地,南郡編縣東南有那口城。”西晉時期的編縣為今湖北鐘祥市西北部,那口位于鐘祥胡集附近。[22](P37)隨后,楚文王率軍出擊,攻打巴人,在津大敗?!蹲髠鳌でf公十九年》:“春,楚子御之(巴),大敗于津。還,鬻拳弗納。遂伐黃,敗黃師于踖陵。還,及湫(郢),有疾。夏六月庚申卒,鬻拳葬諸夕室,亦自殺也。而葬于绖皇?!苯?,杜注:“楚地,或曰江陵縣有津鄉(xiāng)。”但酈道元另有所指,《水經(jīng)注》:“(江水)又東過枝江縣南,沮水從北來注之。(羅)縣西三里有津鄉(xiāng),津鄉(xiāng)里名也?!洞呵铩非f公十九年巴人伐楚,楚子御之,大敗于津。應(yīng)勘曰,南郡江陵有津鄉(xiāng),今則無聞矣。郭仲產(chǎn)云,尋楚御巴人,枝江是其涂,便此津鄉(xiāng),殆即其地也?!丙愂纤詾槭恰?/p>

通過這段記載,我們可以有以下認識:一、巴人伐楚是自南往北,若楚此時的都邑在江陵,則巴人根本不需要打到那處,就已兵臨城下了。二、巴人占領(lǐng)那處后,就與楚國的城門形成對恃。巴人南來,則城門就應(yīng)該在北邊,此城門不一定是都邑的城門,也可能是關(guān)隘的城門,但說明楚國的都邑在關(guān)隘的北邊。三、巴人能輕易就打到那處,說明江漢平原無楚國的重兵駐守,所以巴人能長驅(qū)直入。作為中心區(qū)域,無重兵置守,顯然不合常理。四、巴人進攻到那處,受到了楚人城防的阻擋,說明巴人已威脅到楚國的安全了,楚文王親自發(fā)兵反擊,說明巴人已接近楚王的都邑。五、楚文王敗于津地后,撤兵回城,被拒之門外,轉(zhuǎn)而伐黃(此黃為西黃,在潛江市境[22](P219-222)),說明江漢平原上尚存一些小的諸侯國。江漢平原若為楚國中心區(qū)域,斷不可能讓這些小諸侯國存在,這也反證了江漢平原此時不可能是楚國的中心區(qū)域。

再《左傳》記載楚武王時三次伐隨(《左傳·桓公六年》、《左傳·桓公八年》、《左傳·莊公四年》),伐絞(《左傳·桓公十二年》),伐羅;*左傳·桓公十三年》載:“十三年春,楚屈瑕伐羅……及鄢,亂次以濟”。 杜注:羅,熊姓國,在宜城縣西山中,后徙南郡枝江縣。鄢即鄢水,也即蠻河。《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中》:“夷水,蠻水也,……歷宜城西山,謂之夷溪。又東南逕羅川城,故羅國也。又謂之鄢水?!洞呵铩匪^楚人伐羅,渡鄢者也。”根據(jù)地理大勢,再結(jié)合杜注、《水經(jīng)注》,知羅國在宜城西邊的蠻河以南今劉猴鎮(zhèn)與武安鎮(zhèn)之間,這里皆丘陵地區(qū)。文王滅鄧(左傳·莊公六年》、《史記·楚世家》)。這幾個國家都位于宜城平原的周邊,而不是江漢平原的周邊,說明楚國更重視宜城平原,對宜城平原周邊不遺余力的征伐也是為了使其有個安定的環(huán)境。

綜合以上的考證,我們不難推斷,宜城平原是武、文王時期楚國的中心區(qū)域。這也恰印證了《左傳·昭公二十三年》所載“若敖蚡冒,至于武文,土不過同?!边@句話的正確性,即從若敖、蚡冒到武王、文王,楚國雖然控制的范圍不斷擴大,但中心區(qū)域一直在宜城平原上,沒有什么變化。

武、文時期的都邑具體在什么地方?清華簡告訴了我們幾個地名。《楚居》:“武王熊自宵徙居免,焉始[□□□□□]福。衆(zhòng)不容於免,乃潰疆浧之陂而宇人焉,至今曰郢。至文王自疆郢徙居郢,郢徙居樊郢,樊郢徙居爲(wèi)郢,爲(wèi)郢復(fù)徙居免郢,焉改名之曰福丘?!?“為”郢已有考證[23]、“樊”見前考。)“免”、“疆”、“湫”等幾個地名在歷史上并沒有沿用下來,所以我們僅從文獻中去尋找,那就是大海撈針,但我們?nèi)羰且晕墨I考證其大致范圍,再結(jié)合考古材料加以印證,則猶如順藤摸瓜,手到擒來。

(一)“免”、“疆”之所在

武王首先自宵遷居“免”,遷都的原因是武王是弒而代立。所弒者,《史記·楚世家》認為是蚡冒之子。從《楚居》的世系來看,蚡冒之子為宵敖,武王所弒者應(yīng)該是宵敖或其子。本人認出是宵敖的可能性較大,宵敖在位時間為六年,楚國幾位被弒者在位年限都在四至六年之間,如莊敖在位五年,就被成王所弒;郟敖在位四年,就被靈王所弒。宵敖在位時間也很短,故被弒的可能性較大。因為宵敖被弒之前的都邑為宵,故武王弒宵敖后,將都邑遷到了“免”?!懊狻睉?yīng)該是武王繼位前的居地,不會太大,成為武王的都邑后,隨著人口的增多,“免”受地理條件的限制,不能向外擴大,住不下人了,故將“疆”地沼澤挖開,排干水,建設(shè)新的都邑。

學(xué)者們普遍認為“免”與“疆”實為一地,“疆”是“免”擴大后的稱謂。*清華大學(xué)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中西書局2010年版,第187頁;趙平安:《試釋〈楚居〉中的一組地名》,《中國史研究》2011年第1期。這一說法值得商榷,首先武王時“免”不稱郢,而“疆”稱郢,郢是武王稱王后對都邑的通稱[9],說明武王居“免”時尚未稱王,居“疆”時則已稱王。其次,在文王時“免”和“疆”一直是分開提的,且都稱郢,說明是兩個地方,如果“疆郢”包含了“免”,不可能一都邑中還有一都邑。再次,文王將“免”改為福丘,而“疆郢”一直到楚簡王還在稱郢。所以,“免”與“疆”應(yīng)該為兩個不同的地方,但這兩個地方相隔不會太遠,因為,遷都的原因是“免”容不下人,又受地理條件的限制,不能擴建,就只好在附近找一個較開闊的地方建一個新城,就如同現(xiàn)在有很多地方新城與老城相隔一段距離,但不是太遠。

鑒于“免”與“疆”鄰近,我們先來考證“疆郢”之所在。“疆郢”的地望清楚了,“免”大致位置也可以定下來。關(guān)于“疆郢”的地望,學(xué)界現(xiàn)在有兩說,一說在鐘祥郢州故城,[24]一說在宜城。[25]在考證“疆郢”之前,有必要先辨析一下《左傳·桓公十一年》所記載的武王時期的“郊郢”。歷代注家都認為“郊郢”是指楚地,但不是都城,*杜預(yù)注:“郊郢,楚地?!鳖欁嬗怼蹲x史方輿紀要》卷77“安陸符”,謂府治鐘祥“春秋時為楚之郊郢”。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郢……按楚有二郢,所都曰郢,別邑曰郊郢。左傳:斗廉曰:君次于郊郢,以御四邑。杜曰:郊郢,楚地。此必非郢都也。”也有注家認為是郢都之郊外。*童書業(yè)《春秋左傳研究》之“春秋初楚都”內(nèi)云(233頁):“四邑在北,鄖在南,則郊郢亦當(dāng)在鄖北。郊郢或指郢都郊外之地,則似武王時楚都已在漢水中游一帶?!陛d童書業(yè):《春秋左傳研究》,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劉彬徽、何浩二先生認為,郊郢為楚郢之東郊。劉彬徽、何浩:《論包山楚簡中的幾處楚都地名》,載《包山楚墓》,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第566頁。今結(jié)合《楚居》中武王時期只有“疆郢”來看,“郊郢”應(yīng)該就是“疆郢”。黃錫全先生專門就此加以論證:“根據(jù)《楚居》,武王自‘宵’遷出后所居為‘免’和‘疆郢’,居‘免’時未稱郢,則‘郊郢’只能相當(dāng)于‘疆郢’。‘疆’字書作‘郊’,是二字讀音相近的原因。疆,見母陽部。郊,見母宵部。二字雙聲。韻部雖然有別,但也有間接可通之證?!盵24]此論極是,結(jié)合有關(guān)歷史事實也可以證明“郊郢”即“疆郢”。《左傳·桓公十一年》載:“楚屈瑕將盟貳、軫。鄖人軍于蒲騷,將與隨、絞、州、蓼伐楚師。莫敖患之。斗廉曰:‘鄖人軍其郊,必不誡。且日虞四邑之至也。君次于郊郢,以御四邑,我以銳師宵加于鄖。鄖有虞心而恃其城,莫有斗志。若敗鄖師,四邑必離?!鞌∴y師于蒲騷,卒盟而還。”斗廉要屈瑕守衛(wèi)都城,自已率軍出擊鄖國。四邑位于楚國的周邊,且近楚,上文已論,結(jié)合上文所論武、文王時期楚國中心區(qū)域在宜城平原,則可知郊郢只能在宜城平原上,郊郢位于宜城平原又與以上事實相符。武王時稱郢的只有“疆郢”,故“郊郢”即“疆郢”。

既然“郊郢”即“疆郢”,則我們就可以結(jié)合有關(guān)史實來論證“疆郢”的具體地望。假設(shè)“疆郢”為鐘祥郢州故城,從地理大勢看,“疆郢”在漢東,則與《左傳》所記武王伐隨事實不符?!蹲髠鳌でf公四年》記載武王最后一次伐隨,死于伐隨的路上,楚人密而不宣,繼續(xù)伐隨,最終與隨人在漢水邊訂立盟約,然后渡過漢水才發(fā)喪,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這表明楚國的中心在漢水以西,都城設(shè)在漢水以東如何保證安全。又《史記·楚世家》記載武王“始開濮地而有之”,濮在漢水中游,楚國的中心在漢東又如何舍近求遠去占領(lǐng)濮地?這不合常理。再《左傳·桓公十三年》記載斗伯比的話“吾不得志于漢東久矣”,這句話表明楚國勢力尚未到漢水以東,都城也不可能在漢水邊,故郢州故城之說不可取。且關(guān)于“郊郢”在鐘祥的提法起于明清,不知本知何處,屬晚近說法。

綜合以上考證,我們認為郭家崗為“疆郢”之說可取。郭家崗遺址位于蠻河以東,最西界已臨近蠻河,這里地勢相對較低,海拔60米左右,古代為沼澤區(qū)的可能性較大,至今尚有郭家洲、官堰、鄭家湖等地名。郭家崗遺址雖然上限到兩周之際,但主要堆積為春秋早期,與武王時期相合,面積達120萬平方米,具有都邑的規(guī)模,[26]且與上面史實相合。另外還有一佐證:1982年,在宜城小河鎮(zhèn)朱市磚瓦廠M1中出土了1件銅簠,此簠有銘文31字:“隹正月初吉壬申,蔡大膳夫乍其,其萬年眉壽無疆,子子孫孫永寶用之。”蔡大膳夫簠時代為春秋早期,*文圖見襄樊市博物館:《湖北宜城出土蔡國青銅器》,《考古》1989年第11期。上面的銘文表明這件銅器的主人是蔡國負責(zé)國君飲食的官吏。掌管蔡國王室飲食的官員死后為什么埋葬在楚國?《史記·楚世家》記載,楚文王時期,楚國打敗蔡國,并俘虜了蔡國國君蔡哀侯獻舞。蔡哀侯被囚禁9年后,死在楚國。既然蔡哀侯作為楚國的俘虜死在楚國,作為他的膳食掌管者,同其主子一起被俘虜?shù)匠?,最后死于楚國也就不奇怪了。小河?zhèn)朱市磚瓦廠位于郭家崗的西北邊約四公里左右,不排除朱市磚瓦廠墓地與郭家崗遺址存在關(guān)聯(lián)。楚文王最先也是定都在“疆郢”,據(jù)《史記·楚世家》載:“……武王徙郢,文王都郢……”此郢應(yīng)該就指同一地,即“疆郢”?!洞呵铩ぷ髠鳌酚涊d伐蔡之年為魯莊公十四年,即公元前680年,此時楚文王的都城可能在“疆郢”,故蔡哀侯也可能被囚禁在“疆郢”。這也增加了郭家崗遺址為“疆郢”的證據(jù)。

如果郭家崗為“疆郢”之所在,則“免”地就只可能是其南的廖家河遺址。廖家河遺址位于蠻河以南,遺址被廖家河環(huán)繞,遺址北面為蠻河。廖家河原是蠻河的一個河汊,與蠻河形成一個封閉的水系,遺址就位于這個封閉的水系中的臺地上。呈不規(guī)則長方形,東西長800、南北寬400米,遺址面積32萬平方米。遺址西邊和東南邊分別為廖河墓地和童家溝墓地,遺址表面采集標本有豆柄、弦紋陶片和繩紋陶片,鬲口沿等,時代為東周。廖家河遺址位于郭家崗遺址的正南方,距離郭家崗遺址僅4公里[27]。由于四周有河流環(huán)繞,限制了其擴張范圍,這與“免”的情況相當(dāng)。加之它是郭家崗四周與郭家崗遺址最近的大型遺址,故如果郭家崗為“疆郢”,則其為“免”的可能性較大。

武王在位時間為51年,先后居住了“免”和“疆”兩個地方。前面已論“免”為武王篡位前就已駐守,“疆”則為武王稱王后遷居[9]。楚武王稱王時間為武王三十七年,即武王在“免”定居了36年,在“疆”定居了15年,故“免”和“疆”都可以稱為都邑。

(二)“湫”之所在

楚文王公元前689年繼位,在位不到14年,先后遷居了“湫”、“樊”、“為”、“免”等四處地方。這四處雖然都稱郢,但不一定都是都邑。“為”是楚文王伐巴時臨時居住過的行宮[23];“樊”為楚文王伐鄧時的營地,前面已論;“免”為武王時的都邑,前面已論,據(jù)《楚居》所載楚文王最后居住于此,而《左傳·莊公十八年》載楚文王最后死于“湫”?!冻印房赡苡新┹d,當(dāng)以《左傳》為是。結(jié)合《左傳》所記史實看,楚文王死在伐巴之年,故在“免”居住的時間也很短。由此推測,“湫”應(yīng)該為文王時的又一都城。

“湫郢”又在何處?按《左傳》莊公十九年記楚文王御巴而敗,遂伐黃,“還,及湫”,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云:“湫音剿?!肚逡唤y(tǒng)志》謂湫在湖北省鐘祥縣北,《春秋大事表》謂在湖北省宜城縣東南,其實一也?!薄蹲髠鳌分颁小睉?yīng)該就是《楚居》所稱“湫郢”,前面已經(jīng)論證了文王御巴人時的都邑距那處不太遠,位于那處以北?!蹲髠鳌酚涊d文王御巴人時的都邑為“湫郢”,則“湫郢”離那處不遠。那處位于鐘祥市西北的胡集鎮(zhèn),則“湫郢”位于其北不遠。

有學(xué)者認為“湫郢”為“宵”[17],還有學(xué)者認為“湫郢”為楚皇城[25]。這些觀點都值得商榷。先看前者,如果“湫郢”為“宵”,即“湫郢”在荊門子陵鋪或石橋驛,從地理形式看,那處在其北的胡集鎮(zhèn),前面已有論證,則與巴人伐楚及文王御巴事實不符,方位也不合;再看后者,前面已論證了楚皇城為楚鄢郢,最遲在楚靈王時已稱鄢,而“湫郢”始于楚文王,但直到楚惠王以后還在稱“湫”,且楚惠王時“鄢郢”與“湫郢”并存,說明“鄢”與“湫”分明是兩個不同的地方,故楚皇城之說也不可取。

本人認為宜城南部的小胡崗遺址是“湫郢”的可能性較大,小胡崗遺址位于宜城市東南約14.5公里處鄭集鎮(zhèn)紅星村的一條東西走向的平緩岡地上。南北長約1500米,東西寬約1200米,面積達1.8平方公里,文化層厚0.5~1.5米,文化內(nèi)涵為東周時期[6]。從位置看,它距那處較近,只有16公里;從規(guī)模看,它是宜城南部最大的一個遺址,具有都邑的規(guī)模;它比較符合歷史事實。另又有一佐證,在小胡崗遺址南約一公里的蔣灣母牛山發(fā)現(xiàn)一墓地,M1出土的銅鼎、簠、缶、盤、匜具有春秋中期的特點*圖見宜城市博物館:《楚風(fēng)漢韻——宜城地區(qū)出土楚漢文物陳列》,文物出版社2011年版。。不排除母牛山墓地與小胡崗遺址有關(guān)聯(lián),也就是說小胡崗聚落生成的年代不晚于春秋中期。據(jù)《楚居》記載成王也徙居“湫郢”,《楚居》:“……至成王自箬(鄀)郢(徙)(襲)=浧=(郢,郢)(徙)□□□□居(睽)郢……?!毙『鷯忂z址的年代與成王時期相合,這也反證了小胡崗遺址可能為“湫郢”。

三、結(jié)語

傳統(tǒng)觀點認為楚國的都城只有一處,叫郢都,位于江陵縣北的紀南城,從春秋至戰(zhàn)國一直未變。提出這一觀點的最早學(xué)者是杜預(yù),他對《左傳·桓公二年》所記“蔡侯、鄭伯會于鄧,始懼楚也”這段話作注:“楚國,今南郡江陵縣北紀南城也?!彪m然沒明說紀南城是楚郢都,但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隨后酈道元在《水經(jīng)注》中明確指出紀南城為楚文王所徙之郢都,《水經(jīng)注》卷28《沔水中》:“(沔水)又東過荊城東……江陵西北有紀南城,楚文王自丹陽徙此,平王城之。班固言:楚之郢都也?!庇謴埵毓?jié)在對《史記·楚世家》所記“子文王熊貲立,始都郢”這句話進行正義時進一步明確了郢都的具體位置:“括地志云:紀南故城在荊州江陵縣北五十里。杜預(yù)云國都於郢,今南郡江陵縣北紀南城是也?!弊源耍瑲v代學(xué)者對此無異義。

直至近代,才有童書業(yè)先生提出質(zhì)疑,認為楚國都城有個變化過程,春秋時期的郢都不在江陵而在宜城。[28]隨后,石泉先生力舉此說,并進一步認為戰(zhàn)國時期的郢都也在宜城;[29](P417~481)張正明先生則提出楚郢都春秋時期在宜城,戰(zhàn)國時期遷江陵;[30]楊權(quán)喜先生認為江陵紀南城的城垣建于春秋晚期至戰(zhàn)國早期;[31]王光鎬先生認為無論從城垣的始建年代還是紀南城內(nèi)的文化內(nèi)涵都只能說明它是戰(zhàn)國中晚期的一個陪都而不是郢都[32](P456~458);郭德維先生則提出春秋時期郢都在當(dāng)陽季家湖,戰(zhàn)國時期遷至江陵紀南城;[33]也有學(xué)者指出郢都不止一處,如黃錫金先生提出潛江龍灣可能為楚之鄩郢。[34]盡管大家看法各異,但他們卻有一個共識,即郢都可能不只一處,這就大大突破了關(guān)于楚郢都的傳統(tǒng)觀念,可謂是楚文化探索的一大進步。

《楚居》的面世再一次印證了今人的看法,原來楚國的郢都至少不下12處,楚王一直在遷都?!冻印肥箤W(xué)者們明白了這些郢稱的真正含義。學(xué)者們從全新的視覺對春秋早期的“宵”[11]、“免、疆”[24]、“湫”[17],[25]、“為”[35],[36]等郢重新進行了詮釋,其中不乏真知灼見,有的從音韻訓(xùn)詁學(xué)方面加以闡釋,有的則對傳統(tǒng)的解釋進行新的注腳。但總的來看,多數(shù)只能是一家之言,還不能切中肯綮。主要原因還是考證方法上的單一,即缺乏多方面材料的支撐,特別是史料證據(jù)的把握上過于主觀臆斷,以致出現(xiàn)相互矛盾、牴牾之處。本文則從多方面的材料入手,在材料的闡釋上注重客觀,讓彼此之間能夠相互補充,相互印證,盡量尋找它們之間的楔合點,使結(jié)論更趨合理。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嘗試,結(jié)論不一定正確,但本人希望以這種方式的拋磚能引來真正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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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周家洪E-mail:zhoujiahong2004@163.com

K877

:A

:1673-1395 (2017)04-0025-12

2017-06-18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14BZS069)

笪浩波(1964-),男,湖北應(yīng)城人,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先秦歷史與考古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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