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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石敢當遺存及相關問題研究

2017-03-13 01:59:54趙川王麗君張科
民俗研究 2017年2期
關鍵詞:天師拓片泰山

趙川 王麗君 張科

西南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石敢當遺存及相關問題研究

趙川 王麗君 張科

西南地區(qū)目前所發(fā)現(xiàn)與公布的石敢當遺存可大致分為三類,各類別在外觀形態(tài)、制作時間、安放地點和功能意義上存在差異。其中第一類A型石敢當具有典型的道教正一派因素,第三類則不具有明顯的道教因素,這種差別可能跟道教正一派在該地區(qū)的發(fā)展有一定的關系。結合文獻與相關拓片資料,泰山石敢當開始出現(xiàn)并流行的年代應不早于明代。

石敢當;泰山石敢當;正一道;天師;民俗

一、西南地區(qū)發(fā)現(xiàn)的石敢當遺存

圖1 劍閣“天師石敢當”碑拓片

根據(jù)文獻記載,制作石敢當立于路口或宅院門口以鎮(zhèn)鬼辟邪在宋元以來一直較為流行。但保存至今的古代石敢當遺存卻寥寥可數(shù),僅在個別區(qū)域或省份有為數(shù)不多的發(fā)現(xiàn),其年代以清代為主。以西南地區(qū)為例,加上劍閣新發(fā)現(xiàn)的1例,目前已經(jīng)公布材料的石敢當共計12例,分布在川南、川東和黔北等地。根據(jù)石刻形態(tài)和所刻內(nèi)容的差異,這些遺存大致可分為三類。

第一類:3件。石刻主體呈豎長方形,石面豎刻楷書文字和道教符箓,字數(shù)多少不等,但均帶有“石敢當”字樣。按有無榫頭以及道符和“石敢當”文字的位置關系,分為兩型。

A型:2件。石刻下有榫頭,碑面正中豎刻的“石敢當”之前均冠以“天師”等字樣,其兩側分刻道符。

2015年10月四川大學考古學系與劍閣縣文物保護管理所在劍閣縣老君廟遺址新發(fā)現(xiàn)1件“天師石敢當”碑(見圖1)。*關于該碑的詳細情況,可參見白彬、趙川、王麗君:《四川劍閣縣“天師石敢當”碑研究》(待刊)。圖1拓片由王麗君、趙川制作。

碑首上部左、右各刻一圓環(huán),環(huán)內(nèi)分刻“日”“月”二字。中間從左至右分別豎刻“經(jīng)寶”“道寶”“師寶”,即道教的道、經(jīng)、師“三寶”。碑身上端正中刻符一道,符下大字豎刻“玉(?)帝敕五靈老君天師石敢當”,另有四列形體較小的符形和文字從上往下分置兩側。碑身下部豎刻文字10行,行間用陰線隔欄分開,從右向左讀。右側:“天師立放(教?)真武收魔斷除癆瘵咒曰:/天符無礙,眾百鬼□(盡?)消。魔走化徙他鄉(xiāng)外,/個個惱(腦)門破。入(?)粉碎□萬(?),莫惱諸仙子。/□天食諸眾生,聞吾一咒□,速速遠他方。/海外無藏處,□(收?)□(留?)地獄間。永為□鬼精斬絕?!弊髠龋骸叭税踩f代,正(鎮(zhèn))宅安寧。誓斷冤癆,萬鬼消亡。/女青律令,不得留停。一立已后,萬古傳名。急!急!/正德三年戊辰九月十六日都司官□陳紀雅識□/上清大洞回車道寶箓斷冤真師劉/三天掌教正一降魔護道天師張?!?/p>

貴州遵義市匯川區(qū)泗渡鎮(zhèn)石敢當碑,碑身呈豎長方形,露表通高80厘米、寬47厘米、厚10厘米。碑額上端抹角,左右分別刻“日”“月”二字,中間刻一筆畫稍有變形的“敕”字,每兩字之間各刻一道符。碑身用陰線分為五列,中間豎刻“天師誓鬼石敢當”,左右各刻一大型道符,最左側刻“大明成化二十年甲辰歲五月十五日立”16字,最右側刻“誓以絕咒□□□冤訟玉清三洞五雷經(jīng)……”等字(見圖2)。*遵義歷史文化研究會主編:《遵義歷史文化》(內(nèi)部刊物)2015年第4期,第34頁。該材料由政協(xié)遵義縣文史委員會劉永書先生惠示,特此致謝!

該碑帶有明確紀年,立碑時間為成化二十年(1484)。類似的材料,在遵義地區(qū)的古代方志中也有著錄。如道光《遵義府志》記載:“成化誓鬼符刻。按,刻在府城南七十里廟林,古藤纏抱,不著地,俗因呼‘飛來碑’。上刻日、月、符篆,下一行書‘成化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八日立’,中行書‘敕天師誓鬼石敢當’,末行書‘誓以絕咒除煉解冤訟’等字。城北六十里道旁阜上亦有此刻。”*鄭珍、莫友芝編纂:《遵義府志》(點校本),巴蜀書社,2013年,第185、186頁。又民國《續(xù)遵義府志》記載:“景泰符刻,在城西南穆家寺右半里,石碣上刻日、月、符篆,中行‘勅天師誓鬼制邪石敢當’,左行‘天運景泰六年乙亥歲十一月初九庚戌午時立’,末行‘誓以絕跡除煉解散魔訟’等字?!?民國十八年(1929)《桐梓縣志》亦對此石有著錄:“景泰符刻,在城西穆家寺右半里。石碣上中行刻‘勅天師誓鬼制邪石敢當位’,左行‘天運景泰元年十一月初九日誓’。”兩書所記的個別釋文略有差異,或因碑文漫漶所致。周恭壽修,趙愷、楊恩元纂:《續(xù)遵義府志》,巴蜀書社,2014年,第251頁;李世祚修,猶海龍纂:《桐梓縣志》卷八《輿地志下》,民國十九年(1929)鉛印本。兩碑分別刻于成化二十二年(1486)、景泰六年(1455),均早于匯川區(qū)所發(fā)現(xiàn)的石敢當碑,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其原石。但據(jù)方志著錄文字來看,其與匯川的石敢當碑在形制與內(nèi)容上較為接近,均可歸入第一類A型石敢當碑討論。尤其是道光《遵義府志》所收之石敢當碑的立碑時間僅比匯川區(qū)泗渡鎮(zhèn)石敢當碑早1年,碑身中間均刻“敕天師誓鬼石敢當”,后者右側所刻文字已經(jīng)部分漶泐,但可據(jù)前者補為“誓以絕咒除煉解冤訟玉清三洞五雷經(jīng)……”。像這樣年代、內(nèi)容極為相似的兩塊碑,安立在不同的地方,絕非偶然所致,而是有意為之,應是有一定規(guī)模和組織的行為所致,也說明這種類型的石敢當碑在當時應非某地、某戶人家單獨出資或者主持刻立。雖然其背后的相關歷史背景難以準確追尋,但筆者相信若進行仔細搜尋,在播州(今遵義)地區(qū)應該還會有類似遺存的發(fā)現(xiàn)。

B型:無榫頭,道符位于石敢當上部,占據(jù)石面大部分位置,下刻“石敢當”三字。目前發(fā)現(xiàn)僅1件。1990年,通江縣廣納鄉(xiāng)出土1件帶道符的石刻*重慶市博物館編:《中國西南地區(qū)歷代石刻匯編》(第二冊,四川·重慶卷),天津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38頁。,上部已殘,下部無榫頭,石面左右兩邊緣飾卷草紋,殘高60厘米、寬43厘米。上部刻三道道符,右側豎刻“……歷三十八年七月吉日法師李”,下部中間刻一橢圓形的后天八卦圖,卦圖內(nèi)、上部分別刻“永鎮(zhèn)山”“石敢當”,卦圖左、右側各豎刻兩列文字,左側為“五雷鎮(zhèn)宅保家堂,人口清吉鬼消亡”,右側為“五百雄兵滅蟒怪,千年萬載守門方”(見圖3)。據(jù)所刻文字,知石刻年代為萬歷三十八年(1610)。

第二類:石刻大體呈橫長方形,上端抹角,石面無道教符箓,僅刻有文字。《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收錄1件僧智明買地券(見圖4)*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下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90-1092頁。,該券現(xiàn)藏于都江堰文物管理局,石刻寬44.8厘米、高41.4厘米,立劵年代為崇禎十二年(1639)十二月初二日,券文與一般成都地區(qū)明代墓葬出土買地券并無殊異,惟券額橫向陰刻“石感(敢)當”三字,不見于其它類似材料。

圖2 貴州遵義市匯川區(qū)泗渡鎮(zhèn)石敢當碑

圖3 四川通江縣廣納鄉(xiāng)石敢當碑拓片

圖4 崇禎十二年(1640)僧智明買地券券文拓片

第三類,石刻上部圓雕怪獸頭像或?qū)④娤瘢湎禄蚺赃呹幙涛淖值膬?nèi)容簡單,僅刻“泰山石敢當”“石敢當”“泰山不當位”等寥寥數(shù)字,無道教符箓。該類石敢當在四川宜賓*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四川分冊(下)》,文物出版社,2009年,第807頁。、簡陽*該碑現(xiàn)存于簡陽市奎星閣摩崖造像旁的大路邊。承蒙簡陽文管所所長陳軍先生惠示,特此致謝!,重慶*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重慶分冊(下)》,文物出版社,2010年,第241、275、316頁。,貴州遵義*國家文物局主編:《中國文物地圖集·貴州分冊》待出。等地共發(fā)現(xiàn)有8件。如貴州遵義赤水市大同鎮(zhèn)黃金村四洞溝石敢當,高1.2米、寬0.6米,碑身圓雕將軍像,頭戴盔甲,怒目圓睜,張口吐舌,手捉小鬼,其年代為光緒二十四年(1898)。四川宜賓屏山縣新安鎮(zhèn)金鴨村石敢當,立于大路右側石灘青杠林內(nèi),碑身呈豎長方形,高1.6米、寬0.27米,上部浮雕怪獸頭像,其下豎排陰刻“泰山石敢當”五字,側面刻“大漢民國元年(1911)五月十五日立”。

上述不同型別的三種石敢當遺存,第一類3件(不含道光《遵義府志》和民國《續(xù)遵義府志》所著錄的兩件),第二類型1件,第三類型有8件。從刻石年代來看,其中第一類A型石刻年代最早,貴州遵義匯川區(qū)石敢當立于成化二十年(1484),四川廣元劍閣縣石敢當立于正德三年(1508)。此外,道光《遵義府志》和民國《續(xù)遵義府志》所著錄的兩碑年代更早。第一類B型石敢當年代為萬歷三十八年(1610)。第二類石敢當僧智明買地券刻于崇禎十二年(1639)十二月初二日,稍晚于第一類B型。第三類石敢當《中國文物地圖集》所公布的資料中,有的并未提及石刻準確的紀年,但根據(jù)類似材料可大致推定其主要流行于清代至民國時期,年代均晚于第一類和第二類。

二、原生環(huán)境與性質(zhì)功能

第一類石敢當均刻于明代中晚期,石刻內(nèi)容為文字與道教符箓相結合,其中第一類A型年代早于第一類B型。除此之外,兩者之間在使用方式上也應該存在一定的差別,第一類A型有榫頭,帶座,應系安放于人來人往的道路當口或者宅院附近,以為當?shù)鼐用駭喑龔瓦B,鎮(zhèn)鬼辟邪;第一類B型無榫頭,體量較小,不大可能立放于地面上的某處。據(jù)石刻文字內(nèi)容,刻石的目的在于安鎮(zhèn)宅舍,故而第一類B型這1件石刻極有可能埋于生人宅院附近。

第二類材料乃為墓葬出土的買地券,只是在券額刻以“石感(敢)當”三字,與該地券形制較為相似的成都出土明代買地券材料中,券額內(nèi)本就沒有固定的刻字內(nèi)容,有刻表示石刻用途的“墓券”*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575、576頁。“券式”*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653、654頁?!按蟪健?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674、676頁?!暗仄踔铡?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585、586頁?!傲⒂奶萌健?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703、704頁?!傲⑷洝?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709、710頁。等,有刻“南無地藏王菩薩”*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573、574頁。,有刻寓意吉祥的“陰陽開太(泰)”*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下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1093、1094頁。,有刻紀年的“下元己丑年”*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577、578頁。“上元歲君庚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693、694頁。,也有留白不刻文字者*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成都博物院編:《成都出土歷代墓銘券文圖錄綜釋》中冊,文物出版社,2012年,第668、669頁。,諸此種種,不一例舉。與第一類、第三類石敢當護祐生人、斷除復連而有所不同的是,第二類石敢當置于墓中,顯然是為埋于地下的死者服務的,其意義應如一般買地券一樣,在于冢墓安穩(wěn),保護亡魂不被邪精干犯。僧智明買地券制作精細,字跡工整,刻寫之人當具一定的知識水平,而券額卻將“石敢當”之“敢”刻為“感”,或乃字音相同之訛寫。第二類石敢當材料雖然僅此1件,但卻反映了石敢當在功能、意義上的轉變,這是值得加以重視的。

第三類石敢當均系筆者從《中國文物地圖集》的西南地區(qū)相關分冊搜集而來,書中未附照片或拓片圖版,故無法得知碑刻的具體形態(tài)。但從其描述性文字來看,第三類石敢當在外觀形態(tài)上與第一類、第二類均存在極大的差異,其石面上刻寫“石敢當”等字樣以顯示其鎮(zhèn)鬼辟邪的功能,更在石刻重要位置圓雕怪獸或捉鬼的將軍像,顯示出其具有捉鬼、食鬼的能力,形象上具有直觀性。第三類石敢當多立于古道路口,不大可能埋于地下。目前此型別的石敢當發(fā)現(xiàn)數(shù)量最多,一方面可能與年代距今不遠,保存較好有關;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清代以來石敢當信仰在民間的流行和深入狀況。

劃入第一類A型的2件石敢當碑,碑面中間豎刻的“石敢當”三字前均帶有“天師”二字,劍閣石敢當碑更是三次出現(xiàn)“天師”字樣。江西龍虎山張道陵后嗣的天師乃道教正一派的領袖,但天師不可能真正地參與這些石敢當碑的制作與安放過程。石碑冠以天師名號,乃系民間道士打著天師的旗號,假借天師的名義,突出石碑的法力,以便更有效地震懾邪鬼。類似的情況,在考古發(fā)掘成果中亦偶有所見,如江西南城縣益宣王朱翊鈏及其二妃合葬墓的李英姑墓室(嘉靖三十五年,1556)中出土紙質(zhì)冥途路引,文末署有“三天扶教輔元體道大法天師張證盟”。*江西省文物工作隊:《江西南城明益宣王朱翊鈏夫婦合葬墓》,《文物》1982年第8期;張勛燎:《江西、四川明墓出土的道教冥途路引之研究》,張勛燎、白彬:《中國道教考古》第五冊,線裝書局,2006年,第1352-1354頁。江西玉山縣廣西參政夏浚墓(嘉靖四十年,1561年)出土紙質(zhì)冥途路引,文末署有“祖師三天扶教輔元體道大法天師張證盟”。*江西省博物館:《江西玉山、臨川和永修縣明墓》,《考古》1973年第5期;張勛燎:《江西、四川明墓出土的道教冥途路引之研究》,張勛燎、白彬:《中國道教考古》第五冊,線裝書局,2006年,第1350、1351頁。兩件冥途路引均為批量生產(chǎn)制作的木版印刷紙品,文末署之天師名號系事先印刷上去,并不表明當時的天師曾去為益宣王妃李英姑和廣西參政夏?!白C盟”。湖北秭歸縣西陵峽歸州鎮(zhèn)廟坪明墓出土的部分契磚正面券文末署“祖師三天扶教(命)大法師張在天判給”*湖北省文物事業(yè)管理局、湖北省三峽工程移民局編:《秭歸廟坪》,科學出版社,2003年,第241、244、271頁。張勛燎:《重慶、四川成都和湖北秭歸新發(fā)現(xiàn)的河圖洛書遺跡》,《中國歷史考古學論文集》,科學出版社,2013年,第473-479頁。,強調(diào)說明該契券是由張?zhí)鞄燁C發(fā)給死者的有效證件。明前中期諸帝大都崇道*曾召南:《明代前中期諸帝崇道淺析》,《四川大學學報(哲學與社會科學版)》1991年第4期。,正一派尤受尊崇,到明中期發(fā)展到極為貴盛的局面,正一天師見重于朝廷,屢蒙召見賜封,常命設醮建齋,可謂榮耀已極。*卿希泰主編:《中國道教史》第三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83-439頁;趙玉玲:《從正一道的貴盛看明代道教的世俗化》,《湖北社會科學》2005年第11期。道教正一派以齋醮祈禳和符箓法術見長,信眾極多,正一系統(tǒng)的符箓法術在民間社會有廣泛的流布。四川劍閣和貴州遵義所發(fā)現(xiàn)的明代石敢當碑均帶“天師”名號,應與當?shù)卣慌傻牧餍杏兄苯拥年P系。*關于明代道教正一派在播州(遵義)地區(qū)的流行情況,可參見趙川、韋松恒:《貴州遵義縣鶴鳴洞道教銘刻研究》,四川大學博物館、四川大學考古學系等編:《南方民族考古》,待刊。第三類石敢當中多名為“泰山石敢當”“石敢當”“泰山不當位”等,不見“天師”字樣,碑身也不再刻劃道教符箓,取而代之的是兇猛的怪獸和將軍形象,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清代以來安放石敢當?shù)男袨楦嗟伢w現(xiàn)為一種民俗活動,正一道因素的影響逐漸衰退和沒落。

以上三種型別的材料不僅存在外觀形態(tài)的差異,在制作時間、安放地點和功能意義上也存在一定的差別。當然,由于石敢當遺存多立于道路當口,容易遭受風雨侵蝕和人為損壞,完好保存至今的不多,加之此類銘刻材料本身數(shù)量較多,年代較晚,未引起足夠的重視,筆者相信目前西南地區(qū)保存下來的石敢當數(shù)量當遠不止上述幾件,類型也應更多,均有待作進一步田野調(diào)查。就筆者所掌握的材料而言,雖不一定能完全反映西南各地區(qū)石敢當材料的準確分布比例和數(shù)量,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西南地區(qū)石敢當遺存的大致面貌。

三、“泰山石敢當”起源再探討

本文所討論的西南地區(qū)目前公布材料的12件石敢當材料均帶自名,或為“石感(敢)當”“天師石敢當”“泰山石敢當”,但就分類情況而言,自名為“泰山石敢當”者均屬第三類石敢當,年代皆不早于清代,與之相應的是,文獻記載“泰山石敢當”也多集中在明清時期。王象之《輿地紀勝》記載:“慶歷中,張緯宰莆田,再新縣治,得一石銘,其文曰‘石敢當,鎮(zhèn)百鬼,壓災殃,官吏福,百姓康,風教盛,禮樂張’,唐大歷五年,縣令鄭押字記。今人家用碑石,書曰‘石敢當’三字于門,亦此風也?!?王象之:《輿地紀勝》第七冊,李勇先校點,四川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4265頁。元人陶宗儀《南村輟耕錄》卷十七,“石敢當”條記載:“今人家正門適當巷陌橋道之沖,則立一小石將軍;或植一小石碑,鐫其上曰石敢當……則世之用此,亦欲以為保障之意?!?陶宗儀:《南村輟耕錄》,中華書局,1959年,第206頁。以上兩則材料記載石上所書或所刻文字均為“石敢當”,而非“泰山石敢當”。楊慎《升庵集》卷四十四,“鐘馗即終葵”條:“俗立石于門,書‘泰山石敢當’?!?楊慎:《升庵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325頁。《靈驅(qū)解法洞明真言秘書》,“泰山石敢當”條記載“凡有巷道來沖者,用此石敢當?!?午榮編,李峰注解:《新鐫京版工師雕斫正式魯班經(jīng)匠家鏡》,海南出版社,2003年,第306頁。表明“泰山石敢當”出現(xiàn)年代應該晚于“石敢當”年代,不大可能早到宋元時期,或不早于明代。*蔣鐵生先生亦曾指出“在明代以后,隨著泰山信仰的發(fā)展,在各地石敢當?shù)氖讨?,有的加上了‘泰山’二字。在傳播中,‘石敢當’和‘泰山石敢當’同時存在”。蔣鐵生:《泰山石敢當論綱》,《民俗研究》2005年第4期。

筆者在搜集資料的過程中,有幸拜讀葉濤先生《泰山石敢當源流考》一文*葉濤:《泰山石敢當源流考》,《民俗研究》2006年第4期。,文章許多見解精辟獨到,對筆者有頗多啟發(fā)。文中提到三方宋金時期的石敢當碑,其中一方立于南宋紹興年間(1131-1162);一方為金代“如意院尼道一首座幢記”,具體年份不具;另一方為金熙宗完顏亶皇統(tǒng)六年(1146)“金泰山石敢當蒙古文”。作者據(jù)此指出宋金時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泰山石敢當”。文中公布了兩方金代碑刻拓片,“如意院尼道一首座幢記”兩幅拓片的寬、高尺寸一致,知原石應不少于兩個碑面。兩幅拓片圖版中,只有其中一幅帶“泰山石敢當”字樣。該幅拓片文字可分為三部分,一是橫書的梵文經(jīng)文,共7行;二是經(jīng)文下的楷書題記,記載了尼道一立此經(jīng)幢的緣由和經(jīng)過;三是在梵文行間間隙雙線陰刻楷書文字,上部豎刻“泰山石敢當”五個大字,下部刻“安鎮(zhèn)大吉”。另一方皇統(tǒng)六年碑刻的情況大致與“如意院尼道一首座幢記”相近,所公布的兩方拓片顯示碑已殘損,其中一幅上部為一行梵文經(jīng)文,下為三列楷書題記:“言:矧命三復,敢用直書云耳。維/皇統(tǒng)六年歲次丙寅十二月丙申朔二十/五日乙時建”;另外一幅拓片較寬,左側上部從左至右橫書“元亨利貞”,下為六行梵文經(jīng)文,行間雙線陰刻楷書“太山石敢當”五個大字,右側部分僅刻5行梵文經(jīng)文,且位置明顯低于左側經(jīng)文,表明這幅拓片所拓乃兩個不同的石面,系拓工先對左側部分上紙后再順時針將剩余的紙張上至右側部分,因而制作出來的拓片明顯寬于另一幅。筆者細審拓片圖版,將兩碑拓片的拓墨殘痕與字跡筆畫仔細對比,發(fā)現(xiàn)竟能完全重合一致,只是拓片長短尺寸不一,蓋此二碑實乃一碑無疑。原來所謂的兩碑各兩幅拓片,實際上是同一多邊形經(jīng)幢的其中四個石面的拓片,只是所拓范圍各不相同及拓墨顏色深淺略有差異,遂被誤以為是不同石碑的拓片。從字與字之間的關系來看,碑文中的梵文經(jīng)文與其下楷書題記布局謹嚴,字體規(guī)整,原為一體?!疤┥绞耶敗敝械摹疤薄爱敗?,均分別打破了原來的梵文經(jīng)文。從殘存題記來看,“泰山石敢當”與原梵文經(jīng)文和題記沒有任何內(nèi)容之間的關聯(lián),也不大可能是同時期規(guī)劃的。筆者推測其極有可能是經(jīng)幢所在寺院衰落荒蕪之后,經(jīng)幢尚立,后世之人為取材便利,遂直接在其文字空白處刻“泰山石敢當”等字加以重新利用。實際上,明清時期在前代所立經(jīng)幢上刻“泰山石敢當”的現(xiàn)象,并不鮮見。如乾隆《孟縣志》卷七,“唐開元間尊勝幢”:“右幢但存尺許,經(jīng)文剝落,村人于其上刻‘太山石敢當’五字,惟正面‘尊勝幢上為開元圣文神’十字尚存。”*仇汝瑚:《孟縣志》卷七上《金石》,乾隆五十五年(1790)刻本。葉昌熾《語石》卷九:“妄人題字一則”:“又一殘幢,有‘泰山石敢當’五字,此皆所謂毀瓦畫墁也。”*葉昌熾:《語石》,中華書局,1994年,第526頁。因此,如意院尼道一首座幢記上面的“泰山石敢當”五字的絕對年代應明顯晚于經(jīng)幢的制作時間,不可能早至皇統(tǒng)六年(1146),極有可能為明清之作。顯然,利用此碑來證明不晚于金皇統(tǒng)六年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泰山石敢當”碑,是站不住腳的。*崔廣慶先生曾就年號、文字關系、“幢”字意義等方面對此碑的年代提出質(zhì)疑,并推測其“被翻刻的可能性很大?!惫P者贊同其對年代的判定。但根據(jù)“泰山石敢當”與梵文經(jīng)文間的打破關系,可知該碑應非翻刻,而是明清時人對該石碑進行重新利用,直接在經(jīng)幢上文字空白處補刻“泰山石敢當”。崔光慶:《泰山石敢當起源研究》,《泰山學院學報》2012年第4期。

另一件南宋紹興年間的碑刻*關于該碑的詳細情況,可參看林國平、彭文宇:《福建民間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88頁;周星:《中國和日本的石敢當》,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編:《民族學研究所資料匯編》第8期,第88、89頁。本文系轉引自葉濤:《泰山石敢當源流考》,《民俗研究》2006年第4期。,葉先生在文中未公布其拓片圖片或照片,但附有形制及內(nèi)容示意圖。石碑高約80厘米、寬53厘米*林國平、彭文宇:《福建民間信仰》,福建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88頁。,上部從右至左橫書“石敢當”三字,其下豎刻四列題記,釋文為:“奉佛弟子林進暉,/時維紹興載,/命工砌石路一條,/求資考妣生天界?!庇涊d了該碑原立于紹興年間,系奉佛弟子林超暉為超度其父母亡魂而出資修路所立??梢钥隙ǖ氖牵热皇切蘼返墓Φ卤?,那么其原先所立位置也應在路邊顯眼處。從示意圖上,看不出碑文上部“石敢當”和下部的題記之間是否存在打破關系。但既然是記述修路的功德,又何必在題記上方刻與題記主題毫無關聯(lián)的“石敢當”三字。筆者姑且也認為“石敢當”三字系后來補刻上去,不屬于林超暉在南宋紹興年間立碑時的原刻文字內(nèi)容。因此,該碑始立年代為南宋無疑,但于碑身上部刻“石敢當”三字的時間應晚于林超暉立碑年代。所以,如果將此碑作為“石敢當”遺存來研究,在沒有其他充足證據(jù)或材料佐證的情況下,是不能斷然將其年代定為南宋時期的。

綜上,西南地區(qū)發(fā)現(xiàn)并公布材料的石敢當遺存不多,其年代均不早于明代,目前筆者亦尚未見到其他地區(qū)有年代確切早于明代的石敢當遺存公布發(fā)表。而碑身明確出現(xiàn)“泰山石敢當”字樣的石敢當?shù)哪甏辉缬诿鞔?,均為清代至民國時期的遺存。聯(lián)系文獻記載,至明代中晚期,泰山石敢當才始見諸時人之記載,其開始出現(xiàn)并流行的年代應不早于明代。

[責任編輯 龍 圣]

趙川、王麗君、張科,四川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考古學系博士研究生(四川成都 610064)。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標項目“西南唐宋石窟寺遺存的調(diào)查與綜合研究”(項目編號:13ZD&101)的階段性成果。 拙作草成之后,承蒙四川大學張勛燎教授、白彬教授及同門葛林杰、余靖、干倩倩提出寶貴的修改意見,謹此一并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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