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勤
(四川外國語大學 翻譯學院,重慶 400031)
通過預測緩解英漢口譯聽辨困擾的可能性研究
秦 勤
(四川外國語大學 翻譯學院,重慶 400031)
本文梳理和分析譯員在英漢口譯中的六大聽辨困擾及其產(chǎn)生根源,借切爾諾夫(Ghelly V.Chernov)的“同傳的概率預期模型”的核心概念作為理論支撐,以2014年3月15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就馬航MH370失聯(lián)召開的媒體聲明中的典型聽辨困擾為例,從語音、句法、語義和語用四個微觀層面來驗證“預測”這一具體聽辨技能在緩解英漢口譯中聽辨困擾的可能性,有效提高譯文質(zhì)量,使譯文擺脫源語言的束縛而更加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慣的作用。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回答預測將如何在聽辨過程中被譯員自覺主動科學地運用,并在多大程度上緩解譯員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中的聽辨困擾,又將對譯員的信息輸出有何影響等問題,以期強化口譯學習者和教學者對“預測”這一認知原技能的認識,從而促進這一技能在口譯聽辨過程中的自主科學地得以應用。
聽辨困擾;概率預期;預測;可能性
口譯,不可否認是一項復雜的認知活動,在口譯過程中譯員需要能夠同時應對聽力理解、短期記憶、筆記和翻譯等多項任務,這對譯員的信息處理能力提出了很大的挑戰(zhàn)。而譯員的這一工作過程歸根結(jié)底涉及口譯的三個過程即信息輸入、信息處理和信息輸出。其中信息輸入是所有口譯順利進行的基礎,因而也成為各種口譯課程和口譯培訓的第一要務。然而,不論是學生譯員還是職業(yè)譯員在工作過程中都會不同程度地反映出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構(gòu)成的困擾,而信息輸入的主要環(huán)節(jié)就是聽辨。聽辨是整個口譯交際的前提,聽辨的質(zhì)量直接決定口譯交際的質(zhì)量,而譯員在語流中的聽辨過程是復雜的,富于變化的(鮑剛,2005:94)。隨著口譯界對口譯聽辨技能重要性的認可和關注,越來越多的口譯理論研究者和實踐者開始研究應對口譯聽辨障礙的策略,并提出相應的教學方法,但其中大多研究都較為宏觀和抽象,缺乏對具體的某項聽辨技能使用方法的論述及其在緩解口譯聽辨困擾中的作用的驗證。因此,本文嘗試通過梳理英漢口譯的六大具體聽辨困擾,借切爾諾夫(Ghelly V.Chernov)的“同傳的概率預期模型”的核心概念作為理論支撐,以2014年3月15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就馬航MH370失聯(lián)召開的媒體聲明中的典型聽辨困擾為例,來驗證“預測”這一具體聽辨技能在緩解英漢口譯中聽辨困擾的可能性,有效提高譯文質(zhì)量,使譯文擺脫源語言的束縛而更加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慣的作用。
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國內(nèi)外口譯理論研究者和實踐者開始研究應對口譯聽辨障礙的策略,并提出相應的教學方法。盧信朝(2009)從認知心理學角度提出并定義了“口譯聽辨”概念,概括了其特征,并提出了口譯聽辨的認知心理模式,分析了各種聽辨過程,解釋了包括聯(lián)想、預測、分心協(xié)調(diào)、表征、存儲五項聽辨認知輔助策略,并為相應的技能教學方案提出建議。王斌華(2006)從心理語言學角度分析了口譯聽辨過程,提出口譯聽辨的兩個基本要求:注意力高度集中地聽和積極地聽,指出預測是口譯理解過程中常用的策略,并總結(jié)了大量聽,精聽與泛聽結(jié)合,養(yǎng)成把注意力集中于理解意義和提取信息的聽力習慣,養(yǎng)成邊聽與邊做筆記的習慣以及“影子練習”等五條聽辨技能訓練方法。白佳芳(2011)以實證的方式驗證了英漢口譯聽辨技能訓練的可能性及其對口譯的影響,其中涉及八項口譯聽辨技能,包括:音流聽辨技能、聯(lián)想技能、預測技能、言意分離技能、意群切分技能、關鍵信息識別技能、句子邏輯線索聽辨技能及源語復述技能。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些研究都不同程度地豐富了口譯聽辨技能培訓和教學方法上的理論和實踐成果,為口譯學習者和教學者提供了值得借鑒的訓練思路和方法。但其中大多研究都較為宏觀和抽象,缺乏對具體的某項聽辨技能使用方法的論述及其在緩解口譯聽辨困擾中的作用的驗證。吉爾在其著作《口筆譯訓練的基本概念與模式》中將口譯聽辨(listening and analysis effort)作為分析口譯活動的重要概念實體,并指出聽辨過程不僅包括言語識別,還包括合理性分析和預測(Gile, 2011:150),同時分析和闡述了預測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不難發(fā)現(xiàn),“預測”作為一項重要的聽辨技能已得到學者們的認可。但是,譯員如何在聽辨過程中自覺自主科學地運用預測這一技能,從何時開始預測,預測在多大程度上緩解譯員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中的聽辨困擾,又將對譯員的信息輸出有何影響?這些都是有待詳細解答的問題。本文嘗試通過梳理英漢口譯的六大具體聽辨困擾,總結(jié)出聽辨困擾產(chǎn)生的源來,借切爾諾夫的“同傳的概率預期模型”的核心概念作為主要理論支撐,以2014年3月15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就馬航MH370失聯(lián)召開的媒體聲明中的典型聽辨困擾為例,從微觀層面來驗證“預測”這一具體聽辨技能在緩解英漢口譯中聽辨困擾的可能性,有效提高譯文質(zhì)量,使譯文擺脫源語言的束縛,更加符合目的語的表達習慣。
筆者通過教學和作為自由譯員的口譯實踐總結(jié)出下列六點最為常見的聽辨困擾。
第一,語音辨析的困擾。在聽辨過程中,尤其是英譯漢過程中,由于母語演講者在講話過程中頻繁使用到連讀、爆破等語音技巧,加之一些容易混淆的清濁輔音,如:f-th,s-th, s-z等,若譯員對這些語音技巧規(guī)則不夠熟練便容易出現(xiàn)明顯的聽辨困擾,再加上一些語音上易混淆數(shù)字,如:“thirteen”和“thirty”“fifteen”和“fifty”等聽辨難點頻繁出現(xiàn)也會使譯員的信息聽辨過程變得艱難。此外,一些不常見的美式發(fā)音和英式發(fā)音的區(qū)別也會給口譯員帶來不同程度的聽辨困擾,如,“missile”“neither”“l(fā)aboratory”“l(fā)ieutenant”等單詞的英式發(fā)音和美式發(fā)音有著很大區(qū)別,如果譯員平時不注意積累并加以記憶,那么在聽辨過程中可能就無法及時辨認,從而影響信息的輸入,進而影響信息處理和輸出。
第二,非英語母語國家的英語語音的困擾。在口譯學習過程中,不論是學生譯員還是職業(yè)譯員,都會對非英語母語國家發(fā)言者的語音倍感壓力,由于不同的語音水平,一些非英語母語發(fā)言者的發(fā)音多少會受母語影響而出現(xiàn)發(fā)音不夠標準或不夠清晰的現(xiàn)象,例如日語母語演講者,法語母語演講者,阿拉伯母語演講者等都會因母語發(fā)音影響而出現(xiàn)不同程度的語音難以辨認,從而給譯員的信息聽辨造成困擾。
第三,發(fā)言者語速較快的困擾。在國際會議中,常常會出現(xiàn)一些語速較快的演講者,這對譯員是一個不小的挑戰(zhàn)。Pochhacker (Vancura,2013:86)指出最適合同傳的語速約為100~120wpm。Horga 也提出,120wpm是最適合翻譯的速度(Vancura,2013:87)。Gerver (1969:162)進一步指出,源語語速一旦超過120wpm,譯員就會離原文越來越遠,錯誤也明顯增多。國際口譯協(xié)會(AIIC)在其官方網(wǎng)站上規(guī)定,對口譯而言最理想的發(fā)言速度應在每分鐘100至120詞之間。在國際會議中,發(fā)言嘉賓的演講時間往往會有限制,發(fā)言者如若不能很好地控制好發(fā)言內(nèi)容和時間,往往會出現(xiàn)語速越來越快的狀況。譯員本來就已經(jīng)緊張地工作了一段時間,容易處于疲怠的狀態(tài),此時發(fā)言者加快語速,更是加大了譯員聽辨信息,輸入信息的難度,所以語速較快的發(fā)言者在任何時候都會給譯員帶來信息輸入的壓力。由此可見,以上三點聽辨困擾的根源可以歸結(jié)為語音層面的困擾。
第四,發(fā)言主題專業(yè)性太強的困擾。在各種不同主題和專業(yè)的國際會議中,譯員最為關注的就是各類主題專業(yè)性強的內(nèi)容。譯員作為語言的轉(zhuǎn)換者,往往對純語言的內(nèi)容充滿自信和解決方法,但是如若遇到一些非自身專業(yè)領域的話題和詞匯,難免會出現(xiàn)處理上的困擾,尤其是在輸入環(huán)節(jié),若不能抓住詞匯或者相關內(nèi)容的實質(zhì),就無法理解語言所表達的意義,很難實現(xiàn)信息的進一步處理。這一聽辨困擾的根源可以歸結(jié)為語義層面的困擾。
第五,復雜句法結(jié)構(gòu)的困擾。在很多國際會議中,很多發(fā)言嘉賓都會拿著事先寫好的稿子念稿,而這樣的發(fā)言稿往往是嘉賓提前認真構(gòu)思并反復修改的文本,所以發(fā)言中,從用詞到句子的結(jié)構(gòu)都會比較正式,有的甚至會很長,很復雜。譯員若不能迅速地辨清楚句子結(jié)構(gòu),再加上復雜句子給短時記憶帶來的壓力,很容易就會出現(xiàn)找不準句子主語、謂語或賓語,譯不出句子主干的情況,從而出現(xiàn)錯譯或漏譯。顯然,這一聽辨困擾的產(chǎn)生根源可以歸結(jié)于句法層面。
第六,現(xiàn)場雜音和其他因素干擾。眾所周知,口譯是一種現(xiàn)場性很強的翻譯活動,影響譯員口譯狀態(tài)和質(zhì)量的因素還會受到現(xiàn)場各種要素的影響。嘈雜的現(xiàn)場、不理想的音響效果、特殊的交際語境或突然改變的發(fā)言人或發(fā)言內(nèi)容等都會讓譯員在聽辨信息時產(chǎn)生困擾或是緊張,從而影響信息輸入。此類聽辨困擾可以歸結(jié)于來自語用層面的困擾。
綜上所述,譯員在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會面臨上述六大口譯聽辨困擾,分別源于語音、句法、語義和語用等層面,因此運用恰當?shù)穆牨婕寄芫徑饴牨胬_,促進譯員完成信息處理進而實現(xiàn)滿意的信息輸出顯得迫在眉睫?!邦A測”作為一項得到廣泛認可的聽辨技能,將如何在聽辨過程中被譯員自覺主動科學地運用,預測從何時開始,并在多大程度上緩解譯員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中的聽辨困擾,又將對譯員的最終表現(xiàn)有何影響?下文將從理論和實踐兩方面回答上述問題從而驗證通過“預測”這一聽辨技能來緩解口譯聽辨困擾的可能性。
預測(anticipating),即在具體話語出現(xiàn)之前對話語可能包含的信息進行推理及把握。吉爾(1995:80)把口譯中的“預測”定義為不僅僅是對源語中具體詞句的預測,還包括對發(fā)言人的觀點、態(tài)度、講話風格以及發(fā)言時的情景等外在因素的預測。吉爾將預測分為語言內(nèi)預測(linguistic anticipation)和語言外預測(extra-linguistic anticipation)。
俄羅斯心理學派的活動理論(Theory of Activity)指出:人類的感知活動是由對現(xiàn)實的預期反射所驅(qū)動的(Chernov, 2011:91)。這一論斷從心理學角度說明人類大腦具有預測話語信息的基礎。著名口譯家切爾諾夫在此基礎上總結(jié)出了“同傳的概率預期模型”,他指出在聽覺感知源語的過程中,同傳譯員的大腦會預期話語中某些詞義和語義的展開,從而生成假設。同傳譯員會根據(jù)不斷展開的話語關鍵點確認或否認相關假設。只有源語演講中有冗余現(xiàn)象存在時,同傳譯員才可能進行訊息展開概率預期(Chernov, 2011:94)。只要有一個連貫的語義結(jié)構(gòu),源語文本可以通過推理來理解,整個過程是動態(tài)的、累積性的,即累計動態(tài)分析(CDA)。但是,同傳中的訊息是譯員漸進地,通過對逐個話語進行感知的,每一步的推理都會基于話語的先前部分,朝著建立話語語義結(jié)構(gòu)推進。每一步的累計動態(tài)分析會打開一系列概率預期的可能,通向整體話語的理解(切爾諾夫,2011:4)。盡管該概率預期模型解釋的是同傳得以順利進行的心理認知機制,但是在交替?zhèn)髯g中依然存在預測發(fā)生的必要條件,即信息冗余。切爾諾夫(2011:94)指出在同傳中當話語中冗余的成分越高,正確進行預測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反,如果話語的信息密度越大,則準確預測的可能性越小。英漢口譯中也是如此。據(jù)統(tǒng)計,英語言語中的信息冗余可達到71.9%~84.5%。尤其是在功能性文體中冗余現(xiàn)象更加常見,話語的主題越窄,信息冗余就越多,在連貫話語中信息冗余最多(Chernov, 2011:93)。這里所講的冗余成分并非指話語中的累贅部分,而是指一些不具備實際信息含義的語言要素。在聽辨和處理源語信息的過程中,譯員會對話語中的某些詞義和語義結(jié)構(gòu)進行預測,產(chǎn)生一些假設,即:進行語言內(nèi)預測,隨著話語的依次展開,譯員不斷對自己的假設進行確認或否認。因為發(fā)言中會有冗余現(xiàn)象,再加上譯員根據(jù)已有的其他方面的知識進行語言外預測,所以在口譯過程中,譯員對話語信息的概率預期是可能的(覃江華, 2013:220)。
根據(jù)切爾諾夫的概率預期機制,語言知識預測可以分為語音、句法、語用和語義四個層面(切爾諾夫, 2011:93)。這和前文總結(jié)的英漢口譯過程中的六大聽辨困擾的產(chǎn)生根源不謀而合。因此,在英漢口譯中,譯員也可以從這四個層面積極主動地對講話者的信息進行預測來緩解信息輸入過程中的聽辨困擾。首先,語音層面的預測。在任何一位發(fā)言人的講話中,語音是譯員接收的來自發(fā)言人的第一直觀的信息。宏觀層面,譯員在對發(fā)言人的語音特點進行初步判斷后,基本可以確定該發(fā)言人的語音特點,例如有無地方口音影響,語速快慢,從而決定譯員的口譯策略,及注意力分配模式。例如,譯員判斷出發(fā)言人是屬于非母語人士,語速較快,那么譯員就應該特別關注發(fā)言人的發(fā)音,并判斷其所表達的意思,調(diào)動自己的短時記憶,而非將主要精力放在筆記上。微觀層面,由于發(fā)言人常常會用一些語音符號,例如升調(diào)、降調(diào)、聲音的延長來表達某種情緒,例如激動、感嘆;或是某種表達目的,例如強調(diào)、質(zhì)疑或是遲疑、思考。譯員則可利用這些語音符號的信息來預測判斷講話者的交際意義。例如,在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關于馬航MH370的媒體聲明上,譯員在初聽納吉布總理講話時,就能立刻通過語音判斷出講話人的語音特點是屬于帶有口音的非英語母語講話者,語速相對較慢,譯員可以確定基本的翻譯策略及精力分配重點,當總理在提到馬來西亞在搜救失聯(lián)航班方面所做的努力時說道:“We have conducted search operations over land, in the South China Sea, the Straits of Malacca, the Andaman Sea and the Indian Ocean.”在講到“over land”的時候,譯員可以判斷出該句話從句子成分上來講是完整的,即:我們在陸地上展開了搜救行動。然而,納吉布總講到此處的聲調(diào)依然采用升調(diào),因此,可以判斷這句話在語法上完整了,但在意義上還沒有講完,所以譯員可以預測搜救行動除了在陸地上展開,也應當在其他地方展開。果然,在“over land”之后出現(xiàn)了“in the South China Sea”,譯員進一步將信息補充完整,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進行預測,因為此時講話人仍然是升調(diào),如果譯員的地理知識和背景知識豐富,可以進一步預測在南中國海到馬來西亞附近海域地區(qū)的搜救范圍,當發(fā)言者講到“the Straits of Malacca, the Andaman Sea and the Indian Ocean”的時候,即使發(fā)言者的發(fā)音不是很清晰但是也可以預測到是“馬六甲海峽、安達曼海和印度洋”。由此可見,譯員把握住語音符號的信息有助于幫助其預測判斷講話者的交際意義。即使由于語音困擾或是詞匯困擾造成譯員未能聽辨清楚某個具體的單詞或者表達,也能根據(jù)已有的語音符號來對模糊信息進行相關的預測,使譯文上下通順,而不會出現(xiàn)明顯信息中斷或意義脫節(jié),從而提高譯員信息輸出的流利度。
其次,句法層面的預測,即:譯員可以根據(jù)句子的句法結(jié)構(gòu)對可能出現(xiàn)的搭配、固定短語或約定俗成的用法等進行預測,這樣譯員可以提前在腦中選好相關詞匯和表達,當發(fā)言者進行相關表達時,譯員可以分配更多的精力到其他聽辨難度更大的地方。在聽辨環(huán)節(jié)中,長句、復雜句式是令不少譯員焦慮卻又是無法避免的一個痛點,再加上長句和復雜句式往往會加重譯員的記憶負擔,因此為了避免譯員由于不能及時準確地聽辨出長句或復雜句式的主干而造成對信息的誤譯或漏譯以及在短時記憶上花費的精力太多,就有必要采取預測策略來緩解譯員短期記憶的負荷,從而為理解和語言生成留下足夠的精力,也就為高質(zhì)量的譯文提供了進一步的保障。然而,通過對句法結(jié)構(gòu)的掌握的基礎和在聽辨過程中的主動分析,逐漸梳理出句子的主語、謂語和賓語就能理出準確的句子意思而避免錯譯。這就要求譯員在聽辨的過程中始終主動地去理解、記憶和分析,才能做出準確的預測和判斷。例如,在發(fā)布會中納吉布總理在提到根據(jù)雷達數(shù)據(jù)供應商所提供的原始數(shù)據(jù),可以確定一次軍事雷達上數(shù)據(jù)所顯示的飛機就是MH370時說道:“After much forensic work and deliberation, the FAA, NTSB, AAIB and the Malaysian authorities, working separately on the same data, concurred.”譯員在輸入該句的第一節(jié)信息時可以判斷這是一個時間狀語,于是繼續(xù)去預期其主語,當“FAA(聯(lián)邦航空局)、NTSB(全國運輸安全委員會)、 AAIB(英國航空事故調(diào)查局) and the Malaysian authorities”出現(xiàn)時,譯員可以判斷句子的主語已經(jīng)初步呈現(xiàn),接著預期句子的謂語,然而,接下來的信息“working separately on the same data”中雖有動詞“work”但并非以謂語形式出現(xiàn),而是以非謂語形式出現(xiàn),于是可以判斷該句的謂語并非“work”,那么這部分應該作為狀語進行翻譯,因此繼續(xù)期待謂語出現(xiàn),直到接收到信息“concurred”,于是判斷出該句的謂語為“結(jié)果一致”。這樣,譯員便能在不斷的推理、預期與判斷中逐漸理清句子的主干,而講話者的意圖也就隨著句子的不斷被理清而被理解并得到譯員地傳達。所以,譯員能夠準確地譯出:在大量的法證和仔細的工作后,the FAA(聯(lián)邦航空局)、 NTSB(全國運輸安全委員會)、AAIB(英國航空事故調(diào)查局)以及馬當局就同樣數(shù)據(jù)進行研究,最后結(jié)果一致。若譯員不積極主動地就該句的結(jié)構(gòu)進行正確地預測和判斷,很有可能就會將“working separately on the same data”誤認為是句子的謂語和賓語,直接忽略到句子真正的謂語“concurred”,從而誤傳了講話者想表達的意圖。由此可見,句法層面的預測和判斷,對于譯員掌握長句和復雜句式有著不容小視的作用,譯員需要在聽辨環(huán)節(jié)中積極主動地對句子的句法進行逐漸地分析、理解并進行預測,才能盡可能減少短時記憶負擔并準確無誤地傳達講話人的信息。
第三個層面是語義層面,即:譯員根據(jù)已接收的詞、短語以及句子所表達的語義對即將輸入的信息所要表達的語義做出預測。在英漢口譯過程中,譯員雖不需像同傳譯員那樣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預測、判斷和表達,但是若能積極主動地預測即將輸入的信息的語義,便能夠緩解聽辨壓力,為譯員節(jié)約精力,將更多精力分配于分析、理解、記憶信息內(nèi)容。例如,在談到關于人們對馬航MH370的猜想時,總理納吉布說道:“Despite media reports that the plane was hijacked.”顯然此時總理的話還沒說完,意義也沒有完全顯露出來,但是根據(jù)這個從句中的第一個詞“despite”,譯員可以判斷這句話必然是一句表示轉(zhuǎn)折的從句,那么根據(jù)已知的信息“盡管媒體報道飛機是被劫持的”,可以預測到總理想傳達的意思是調(diào)查顯示并非已經(jīng)確定飛機被劫持,因此譯員可以提前準備好表達轉(zhuǎn)折的關系詞匯,當接下來總理說:“I wish to be very clear: we are still investigating all possibilities as to what caused MH370 to deviate from its original flight path.”譯員經(jīng)過檢驗和判斷即可快速準確地翻譯出“但我希望能清楚地表明:我們?nèi)匀辉谡{(diào)查所有導致MH370偏離原來航線的所有可能性”。由此可見,譯員若能善于抓住已知的單詞、短語或者句子所傳達的信息,主動做出預測,完全可以在輸入信息環(huán)節(jié)中緩解聽辨壓力,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來處理信息和輸出信息,進而提高譯文的準確度,改善輸出信息譯員的質(zhì)量。
最后是語用層面,即:譯員可以根據(jù)某一詞或短語的語用意義及其所處的語境對該詞語所表達的含義進行預測??谧g是一種交際性很強的目的性活動,因此,譯員在翻譯的過程中不僅要注意詞語或是短語本身的意義,還要注意到該詞或短語所處的具體交際環(huán)境,根據(jù)譯員對交際環(huán)境的把握來預測某詞或短語在特定的交際場景中所表達出來的特定的、臨時的或是隱含的意義,包括言外之意,會話隱含、修辭意義等。例如,在發(fā)布會一開始,納吉布總理就說道:“Seven days ago Malaysia Airlines flight MH370 disappeared.”譯員在聽到“Seven days ago Malaysia Airlines”時,就可以預測出總理所要表述的事件是馬航MH370失聯(lián)的事件。即使該句子的謂語動詞還未出現(xiàn),譯員也能預測到這個句子的意思。當譯員聽到謂語動詞“disappeared”這個詞語是,便可以判斷自己的預測是正確的,然而此處不宜將“disappeared”直接翻譯成其本身的意義“消失”,這和媒體在報道該事件時所用的詞有差異,也不符合中文在表達飛機失蹤并無法取得聯(lián)系時所使用的詞語的習慣,所以譯員應該根據(jù)事件的社會背景和在這一場景的具體情況將“disappeared”一詞處理為“失聯(lián)”。這樣的譯文即準確表達了發(fā)言者的語義,又符合目的語表達習慣。譯員通過語境的預測判斷處詞語的語用意義,既減輕了譯員的聽辨壓力,又提高了譯文質(zhì)量。
通過上述例子,不難發(fā)現(xiàn)話語中的冗余成分的多少對準確預測的可能性有著重要影響,此外,譯員的語言外知識(extra-linguistic knowledge)也是對準確預測的可能性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譯員除了要有意識地訓練在口譯輸入信息過程中進行主動預測以外,還應該積極擴大知識面,充實認知體系,儲備充足的語言外知識,這樣才能更加準確有效地在信息輸入過程中進行更加積極準確地預測,進而緩解自身在聽辨環(huán)節(jié)的壓力,加快信息處理速度,進而提高譯文輸出質(zhì)量。
本文首先分析了譯員在英漢口譯的信息輸入環(huán)節(jié)的聽辨過程中會遇到源自語音、句法、語用和語義層面的困擾,包括:語音辨析的困擾、非英語母語國家的英語語音的困擾、演講者語速較快的困擾、發(fā)言主題專業(yè)性太強的困擾、復雜句法結(jié)構(gòu)的困擾以及現(xiàn)場雜音和其他干擾等方面的困擾。這些因素都會不同程度地影響譯員對信息的接收,從而影響譯員處理信息,制約輸出信息的質(zhì)量。接著,指出譯員運用聽辨技能來緩解困擾的必要性,而“預測”作為一項常用的聽辨技能,盡管得到了口譯理論研究者和實踐者的認可,但是關于該技能的具體使用卻稍顯宏觀和抽象。因此,本文借由切爾諾夫關于同傳的概率預期模型的核心概念作為理論支撐,指出預測在緩解英漢交替?zhèn)髯g聽辨困擾的可能性,并以2014年3月15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就馬航MH370失聯(lián)召開的媒體聲明為例從語音、句法、語義和語用四個微觀層面驗證了預測緩解譯員聽辨困擾的可能性,指出譯員若能在信息輸入階段積極主動地科學地進行預測,那么便能在不同程度上緩解聽辨過程中常見的困擾,減輕譯員的工作壓力,提高譯文的質(zhì)量。
同時,需要指出的是,口譯實踐中要求譯員四個層面的預測并非單獨進行,常常是綜合使用,同時還要和其他技能、技巧配合使用方能最大程度發(fā)揮譯員聽辨信息處理信息的主觀能動作用。聽辨是一種綜合技能或技能體系。聽辨中,譯員自動化、半自動化地綜合運用感知覺、注意、聯(lián)想、預測、推斷、表象、記憶思維等認知原技能和信息解碼以及意義建構(gòu)、集成、提取、分析、綜合等微技能優(yōu)化配置使用,以達到最優(yōu)的聽辨效果(盧信朝,2009:54)。預測,從本質(zhì)上講是一種自上而下(top-down)的策略,如若譯員在口譯過程中未能進行準確地預測,那么則需要采取自下而上(bottom-up)的策略對輸出信息進行修正與補充,從而互補,達到令人滿意的翻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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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ossibilityStudyofRelievingListeningStressesforEnglish-ChineseInterpretingThroughAnticipating
QINQin
This paper summarizes and analyzes the six major listening stresses for English-Chinese interpreting and their origins. Taking the core concepts of Chernov’s probability anticipation model of SI as the theoretical supports, by studying the typical listening stresses in Malaysian Prime Minister Najib’s Press Statement on Flight MH 370 on March 15th,2014 as examples, this paper proves the possibility of relieving listening stresses through anticipating from the four micro-aspects namely, syllables, grammar, semantics and pragmatics, and its function in improving the quality of interpreting and contributing a more idiomatic version of interpreting. This paper also answeres the questions of how anticipating should be applied by the interpreter voluntarily and scientifically and to what degree anticipating could relieve the listening stresses for English-Chinese interpreting and how this tactic could influence the interpreter’s output, so as to reinforce the interpreting learners’ and trainers’ knowledge of anticipating which finally could be used voluntarily and scientifically in listening for interpreting.
listening stresses; probability anticipation; anticipating; possibility
H315.9
A
1674-6414(2017)05-0111-06
2017-07-21
秦勤,女,四川外國語大學翻譯學院講師,碩士,主要從事口譯理論研究與實踐研究。
責任編校:蔣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