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曙光，程美娟

(河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初唐四杰”樂府詩研究

程曙光，程美娟

(河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初唐四杰”是唐詩發(fā)展過程中的關鍵人物，樂府詩是其詩歌創(chuàng)作體式之一，也是詩歌創(chuàng)作成就的主要體現(xiàn)?！八慕堋睒犯妱?chuàng)作受到戰(zhàn)爭、文學觀念、儒家思想、樂府詩律化及對風騷的繼承等多方面的影響。四人的樂府詩創(chuàng)作在引領唐詩的初盛轉關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初唐四杰”；樂府詩；戰(zhàn)爭；文學觀念；儒家思想

“初唐四杰”被關注大多受其文章影響，但后來人們逐漸在詩歌方面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價值。他們在詩歌創(chuàng)作上革新齊梁時期的艷情詩，將自己的政治立場、文化背景、時代特征和個性融入詩歌，對抗在宮廷之上的“上官體”風氣，雖然王勃詩歌有較多綺靡風氣，但在內容上有所革新，也可以看出其詩風的新意。“四杰”更多地把詩歌與現(xiàn)實生活相聯(lián)系，在形式上，對五言律詩、七言古詩的歌行體都有所發(fā)展，并嘗試五、七絕句，為唐詩體裁開創(chuàng)了新路徑。就“四杰”的樂府詩而言，也有其轉變的痕跡。

一、戰(zhàn)爭與“四杰”的樂府詩創(chuàng)作

詩歌能反映時代風貌和價值取向。就“四杰”的樂府詩而言，大多采用舊題樂府，而沿襲內容又多與戰(zhàn)爭有關，如王勃的《江南弄》《秋夜長》《采蓮曲》《梅花落》《有所思》；盧照鄰的《上之回》《隴頭水》《梅花落》《行路難》《戰(zhàn)城南》《關山月》《紫騮馬》；楊炯的《從軍行》《驄馬》《劉生》《有所思》《戰(zhàn)城南》《折楊柳》《紫騮馬》《出塞》；駱賓王的《從軍行》《王昭君》等，都有戰(zhàn)爭痕跡。可見“四杰”在樂府詩創(chuàng)作中，加入了以寫實為主的因素。雖然他們的創(chuàng)作沿用樂府舊題，所表達的內容不盡相同，但在反應現(xiàn)實創(chuàng)作的道路上相同，這也拉近了四人對樂府創(chuàng)作取向的距離。在以寫實為筆法基礎上，反映了個人的情懷和熱心政治的思想，同時在表現(xiàn)戰(zhàn)爭中征夫思婦、離別、從軍之苦的哀怨里側面流露對朝廷征戰(zhàn)不斷的不滿。

王勃《秋夜長》:“鳴環(huán)曳履出長廊，為君秋夜搗衣裳。纖羅對鳳凰，丹綺雙鴛鴦，調砧亂杵思自傷。思自傷，征夫萬里戍他鄉(xiāng)。鶴關音信斷，龍門道路長。君在天一方，寒衣徒自香。”[1](P72)以閨怨的題材，反應戰(zhàn)爭征戍兵役對親人造成的困苦。盧照鄰《折楊柳》：“露葉凝愁黛，風花亂舞衣。攀折聊將寄，軍中音信稀?！盵2](P24)以送別良人的舊題樂府來抒寫對征夫的不舍。楊炯《戰(zhàn)城南》：“凍水寒傷馬，悲風愁殺人。寸心明白日，千里暗黃塵?！盵2](P25)既描繪大漠黃沙漫天狂飛的自然景色，也用以渲染戰(zhàn)爭激烈，征塵千里遮天蔽日的現(xiàn)狀?！皟鏊薄氨L”突出邊地之寒冷，邊塞之艱苦，形象表現(xiàn)征戰(zhàn)慘烈和邊塞之苦。從社會大環(huán)境看，雖然初唐的朝代更替已經結束，但在應對邊塞侵略、掃除殘余、鎮(zhèn)壓內亂和開疆拓土上，戰(zhàn)爭仍舊頻繁。王勃對征戰(zhàn)有著獨特鮮明的態(tài)度。他在《上劉右相書》中說:“雖至人無外，甲兵曜天子之威；王事有征，金鼓發(fā)將軍之氣。而長城在界，秦漢所以失全昌；巨海橫流，天地所以限殊俗。辟土數(shù)千里，無益神封；勒兵十八萬，空疲帝卒?！盵1](P147)對于戰(zhàn)爭王勃持堅定的反對態(tài)度，并認為戰(zhàn)爭使得“中國鮮終年之樂”，這在他的樂府詩中有明顯的體現(xiàn)。

戰(zhàn)爭對人民的生產生活和詩人的創(chuàng)作都產生極大影響?！八慕堋币圆煌慕嵌葋黻U釋戰(zhàn)爭，主要集中在以下幾種情況：戰(zhàn)爭給百姓生活帶來苦難，作者想要建功立業(yè)，抒發(fā)愛國情懷，表現(xiàn)政治上的取向和態(tài)度。戰(zhàn)爭的取材和寫實的風格，給“四杰”樂府詩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一片天地。

二、文學觀念與“四杰”的樂府詩創(chuàng)作

關于“四杰”的文學觀念，盧照鄰在他的《樂府雜詩序》有明確指稱：“落梅芳樹，共體千篇；隴水巫山，殊名一意?！盵2](P73)他認為樂府詩的創(chuàng)作主題單一，并沒有突破前人傳統(tǒng)，千篇一律，毫無創(chuàng)新。對于從事樂府創(chuàng)作的詩人“潘陸顏謝，蹈迷津而不歸；任沈江劉，來亂轍而彌遠”。[2](P73)對后人的模仿而不創(chuàng)新，循規(guī)蹈矩，沒有創(chuàng)新和突破意識表示不滿和同情。在他看來，樂府創(chuàng)作雖然多為舊題，但應該“其有發(fā)揮新體，孤飛百代之前；開鑿古人，獨步九流之上”。[2](P73)在創(chuàng)作上應該有新的發(fā)展和體式，使創(chuàng)作變得有新意，超越前人，最后他又強調“俾夫舞雩周道，知小雅之歡娛。擊壤堯年，識太平之歌詠云爾”。[2](P73)認為樂府能夠效仿周道，回歸淳樸，教化社會，愉悅百姓，也可以看出其儒家觀念。

這種文學觀念對其后的樂府詩創(chuàng)作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如元結、杜甫等人的樂府詩，就皆屬于以“古體寫新題”的典范之作。雖然，元結在其《系樂府十二首并序》《補樂歌十首并序》中，曾明言其之所作，乃是“引其義以名之”“探其名義以補之”。即注重的是樂府詩的“古義”而非“新題”，但從其《系樂府十二首》《補樂歌十首》的詩體與詩題言，其無疑是屬于以“古體寫新題”的。而被元稹在《樂府古題序》中所稱美的杜甫《悲陳陶》《哀江頭》等“凡所歌行”之作以及元稹、白居易的一系列新樂府之作，亦皆如是。這表明以“古體寫新題”的創(chuàng)作主張即成為盧照鄰樂府觀中最為核心的意旨之所在。[3]

對于其他三人的樂府觀念我們知之甚少，但我們也可以從他們的文學觀念中受到一些啟示。王勃在《山亭思友人序》中提到：“至若開辟翰苑，掃蕩文場，得宮商之正律，受山川之杰氣?！盵1](P273)可見他要掃蕩文場，崇尚正律的大氣魄與大手筆。從他的樂府詩來看，除了遣詞的華美外，更有其高闊的視野。他在《上吏部裴侍郎啟》中對初唐所彌漫的六朝文風作過嚴厲的批判，他認為自孔子之后文章不振，對歷代的主流文學表現(xiàn)出不滿，并對文章不能倡時政與孔教表示憤憤不平。雖然他在樂府詩實踐中并沒有完全擺脫這種華麗綺靡的風氣，但其觀點卻有所開拓?！杜R高臺》中：“旗亭百隧開新市，甲第千甍分戚里。朱輪翠蓋不勝春，疊榭層楹相對起。復有青樓大道中，繡戶文窗雕綺櫳。”[1](P74)在華麗的文字下所描寫的景物之博、之美盡顯眼前，不僅沒有局限在離愁別恨、愛情纏綿的小格局中,更有賦的大氣磅礴，可見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氣魄，在一定程度上顯示出他的獨特文風。又如《采蓮曲》中：“相思苦，佳期不可駐。塞外征夫猶未還，江南采蓮今已暮?！盵1](P73)以征人思婦的角度側面反映社會的動蕩和不安，表現(xiàn)出他儒家思想下的天下情懷，也表現(xiàn)了他的寫實風骨。

楊炯的文學思想可見于《王子安集序》。他對龍朔初的詩壇風氣表示極為失望，對刻意追求琢磨、沒有筋骨的“上官體”進行強烈的批評，可見他對文壇流弊有清晰的認識，并且我們也能夠從他的觀點中發(fā)現(xiàn)其對文學革新的看法。這在他的樂府詩中也有所體現(xiàn)，他大多沿用樂府舊題來表現(xiàn)邊塞征戰(zhàn)和自己的報國之志，表現(xiàn)出與“上官體”的宮廷生活所不同的場景和情感，內容更有氣勢，也更寫實。在他的《從軍行》中：“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雪暗凋旗畫，風多雜鼓聲。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盵2](P21)不僅寫出了邊地環(huán)境的惡劣，也寫出了作者投筆從戎的氣魄，在格調上顯得更為雄壯有力。

駱賓王是個有個性的才子，后人對其多有評價，可值得參照。唐李白曰：“駱賓王為詩，格高指遠?！泵鞔跏镭憽端囋坟囱浴吩唬骸百e王長歌雖極浮靡，亦有微瑕，而綴錦貫珠，滔滔洪遠，故是千秋絕藝?！盵4]《從軍中行路難》中提到:“南中南斗映星河，秦川秦塞阻煙波。三春邊地風光少，五月瀘中瘴癘多?！边@是真實的邊地體會，在當時盛行的奢靡之風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給人新的感覺體驗，表現(xiàn)出與其他三人不同的詩歌風格。

三、儒家思想與“四杰”的樂府詩創(chuàng)作

就“四杰”來講，盧照鄰很小就受到了儒家思想的影響?！杜f唐書》本傳記載其“博學善屬文”，他的儒家思想對樂府詩的影響最典型的就是《樂府雜詩序》。其力求以樂府創(chuàng)作來恢復周道，以詩教化百姓，正符合儒家的復禮主張。顯而易見,盧氏的重道宗經思想帶有濃重的復古主義色彩，而這也正是初唐人修正藻飾文風的主要理論思路。[5]從他的樂府創(chuàng)作來看，也體現(xiàn)著儒家心懷天下、濟世救民的精神?！峨]頭水》表現(xiàn)了邊塞的艱苦，《結客少年行》表現(xiàn)了重義輕生、建功立業(yè)的思想，《關山月》通過對征人思念，側面表現(xiàn)戰(zhàn)爭對家庭造成的傷害。

據(jù)杜曉勤的《初盛唐詩歌的文化闡釋》中所講，王勃的儒家思想基本來源于關隴儒學和河汾之學。其祖王通，秉承關隴儒學“王道仁政”精神，開創(chuàng)河汾之學，更以恢復王道政治為志，力主推行仁政。在這種思想影響下，王勃也從小立志，以道自任。楊炯在《王子安集序》中說王勃“九歲讀顏氏漢書，撰指瑕十卷，十歲包綜六經”，王勃本人在《上吏部裴侍郎啟》中也多次提到重仁德，輕名利，深受儒學的影響。在樂府詩上的體現(xiàn)則是以征夫思婦的內容側面表達戰(zhàn)爭的害處，如《秋夜長》《采蓮曲》《有所思》等，表現(xiàn)出關注黎民百姓和反映平民心聲的儒家關懷。

楊炯的儒家精神在樂府詩創(chuàng)作中有三個主題：軍旅、相思、游俠。前兩個主題均與戰(zhàn)爭有關，共八首，游俠樂府一首，這九首全部與儒家思想有關。戰(zhàn)爭主題的樂府不僅反映戰(zhàn)爭，同時也反映了作者的報國之志，并不是一味地反對戰(zhàn)爭，這與王勃是不同的。他的游俠樂府塑造了重諾輕財?shù)挠蝹b形象，也是儒家重義輕利思想的體現(xiàn)。

駱賓王的儒家思想在樂府詩中體現(xiàn)為對儒家精神的實踐都是以親身的軍旅經歷來表達戰(zhàn)爭的艱苦和“平天下”的壯志。如《雜曲歌辭·從軍中行路難二首》:“但使封侯龍額貴，詎隨中婦鳳樓寒?！盵6](P134)表達建功立業(yè)的渴望和報國之志。其他樂府詩也滲透著儒家“平天下”和“懷天下”的精神。

“四杰”的儒家思想在樂府創(chuàng)作中有著不同程度的體現(xiàn)，同時也表現(xiàn)出各自的特點，他們雖然大多采用關于戰(zhàn)爭的樂府舊題，但在戰(zhàn)爭觀念上稍有不同。四個人雖然都曾積極入世求職，熱衷政治，但是盧照鄰、駱賓王、楊炯都渴望建功立業(yè)，并通過戰(zhàn)爭來入世。而王勃則對戰(zhàn)爭表現(xiàn)出憂慮甚至反對,這就使其在樂府創(chuàng)作中表現(xiàn)出了不同的風格。

四、“四杰”樂府詩的律化

在樂府詩格律化中，“四杰”都跟上了時代發(fā)展潮流。從他們的樂府詩來看，王勃有一首五律，盧照鄰的舊題樂府都用了五律，駱賓王樂府詩除《軍中行路難》外，其他都為五律，楊炯的樂府詩都為五律。由此來看，可對聞一多先生《唐詩雜論》中把王楊限于五律，盧駱長于歌行的觀點做如下補充。在歌行中王勃的《采蓮曲》《秋夜長》都為佳作，盧照鄰的《折楊柳》《梅花落》也接近五律，所以單一的標準埋沒了他們各自的優(yōu)點，也容易使人混淆其作品。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說：“王楊盧駱，號稱‘四杰’，詞旨華麗固緣陳隋之跡，偏偏意象，老境超然勝之，五言遂為律家正始。”李商隱《漫成五章》：“沈宋裁辭矜變律，王楊落筆得良朋?！备鼮橹苯拥刈C明“四杰”的詩歌律化對后世的影響。

對于詩歌的律化，“四杰”是走在潮流上的人，他們大膽革新與實踐，使樂府詩創(chuàng)作也煥然一新，律入樂府不僅是時代對五言律詩的推崇，更是舊題樂府沒落的回光返照。在唐代，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都在推崇詩的時候，逐漸把歌淡忘。唐代是詩的時代，樂府只有適應時代才能夠繼續(xù)保存，在把律引入的同時已經宣告了樂府被同化。樂府也跟賦一樣，像詩一般的生存，在唐代不僅是賦亡，也是舊題樂府的滅亡。詩的格律化或許只是舊題樂府在延續(xù)著滅亡的時間。

五、“四杰”樂府詩對風騷的繼承

“四杰”對騷體的繼承程度不同，其中受騷體影響最大的應該是駱賓王和盧照鄰，但在其他二人中也有一定的影響。

首先是王勃，他在《上吏部裴侍郎啟》中說：

自徽言既絕，斯文不振。屈宋導澆源于前，枚馬張淫風于后。談人主者，以宮室苑囿為雄；敘名流者，以沉酗驕奢為達。故魏文用之而中國衰，宋武貴之而江東亂。雖沈謝爭傳，適先兆齊梁之危；徐皮并馳，不能免周陳之禍。

他認為齊梁之奢靡之風是“風騷”的結果。在樂府詩的創(chuàng)作中未見王勃運用的痕跡，不過在他的詩中則表露出他受騷體影響的痕跡，這里也可以理解為他對待騷體的一個轉變。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王勃雖然批判騷體和齊梁詩風，但又呈現(xiàn)明顯的革新動向，也可以認為這是他的理論與創(chuàng)作實踐的脫節(jié)。

楊炯在《王勃集序》中說：“仲尼既沒，游夏光沫酒之風；屈平自沉，唐宋弘淚羅之述……賈馬漪興，已于稚領；曹王杰起，更失于風騷?！盵2](P34)他對風騷的態(tài)度是認可的，不過在他的樂府詩中未有體現(xiàn)，而全部采用了五言律詩的形式，這也是他的創(chuàng)新之處。對于楊炯樂府詩的騷體繼承，從現(xiàn)有資料無法確定。

盧照鄰也曾有過這樣的偏見，他在《駙馬都尉喬君集序》中說：

昔文王既沒，道不在于滋乎；尼父克生，禮盡歸于是矣。其后荀卿、孟子，服儒者之衰衣；屈平、宋玉，弄詞人之柔翰。禮樂之道，已顛墜于斯文；推碩之風，擾緯柳于季葉。

認為屈宋之作不符合禮樂之道，但后來他在《釋疾文·序》中說：

今為《釋疾文》三篇，以貽諸好事。蓋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側《書》者其有棲這乎？《國語》之作，非替文之事乎？《騷》文之興，非懷沙之痛乎？吾非斯人之徒砍，安可蔽而無述。

這幾句話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也有類似感慨：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底圣賢發(fā)憤之所為作也。

圣賢用“發(fā)憤著書”來抒情，而盧照鄰也在后來的坎坷經歷中發(fā)憤，對屈原態(tài)度也有轉變，在詩文創(chuàng)作中深受騷體的影響?！丢z中學騷體》《釋疾文》就是最好的體現(xiàn)。在樂府創(chuàng)作中如《中和樂九章·總歌第九》:

明明天子兮圣德?lián)P，穆穆皇后兮陰化康。登若木兮坐明堂，池檬祀家扶桑。武化堰兮文化昌，禮樂昭兮股膿良。君臣已定兮君永無疆，顏子更生兮徒皇皇。若有人兮天一方，忠為衣兮信為裳。冶白玉兮飲瓊芳，心思荃兮路阻長。

多用“兮”字，文中也留下了楚辭影響的痕跡。如《懷仙引》：

若有人兮山之曲，駕青虬兮乘白鹿，往從之游愿心足。披澗戶，訪巖軒?！萦囫R于幽谷，掛余冠于夕陽。曲復曲兮煙莊邃，行復行兮天路長。修途杳其未半，飛雨忽以茫茫。山挾軋，瞪連寨。攀石壁而無據(jù)，訴泥溪而不前。向無情之白日，竊有恨于皇天。回行遵故道，通川遍流潦。回首望群峰，白云正溶溶。珠為網兮玉為樓，青云蓋兮紫霜裘。天長地久時相憶，千齡萬代一來游。

有意模仿楚辭《山鬼》《九章·涉江》句式和章法，可見他的樂府詩受騷體的影響也很明顯。

駱賓王對于風騷精神有過大力繼承。他在《上兗州崔長史啟》中說自己是“少奉過庭之訓,長趨克己之方。弋志書林, 咀風騷於七略”。[6](P242)也就是說他在很早時候就接受了風騷的影響。在他的作品中，受屈原影響試舉三例: 《夏日游目聊作》“詎假滄浪上,將濯楚臣纓”一句仿自屈原《離騷》“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初秋登王司馬樓宴得同字》“交雜佩而薰蘭”仿自屈原《離騷》“紉秋蘭以為佩”；《同辛簿簡仰酬思玄上人林泉四首》“芳杜湘君曲,幽蘭楚客詞”仿自屈原《湘君》“采芳洲兮杜若”和《離騷》“結幽蘭而延佇”?？梢娝谠娮鲃?chuàng)作中對風騷的接受是相當明顯的。駱賓王與屈原有相似的哀嘆和愿望，以屈原為精神向導，可見他不僅僅是在學習風騷的形式，更是在追溯風騷的精神，表達自己的訴求。

[1]王勃著.蔣清翊注.王子安集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

[2]盧照鄰，楊炯著.徐明霞點校.盧照鄰集 楊炯集[M].北京：中華書局，1980.

[3]王輝斌.論唐代詩人的樂府觀[J].吉林師范大學學報，2013(2):1-5.

[4]王世貞著.陸潔棟，周明初批注.藝苑卮言[M].南京：鳳凰出版社，2009:52.

[5]高林廣.盧照鄰詩學思想論略[J].內蒙古工業(yè)大學學報，2001(1):82-84.

[6]駱賓王著.陳熙晉箋注.駱臨海集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1962.

Study of Yuefu Poems of the Four Famous Poets in the Early Tang Dynasty

CHENG Shu-guang, CHENG Mei-juan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Hebei Normal University, 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 China)

“The four poets of the early Tang Dynasty” are the key figures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ang poems. Yuefu poems are one of their poetic creation styles and their main achievements of the poem creation. Their Yuefu poetry creation was influenced by the war, literary ideas, Confucianism, Yue Fu poetic law and the inheritance of Guo Feng and Sao. The creation of the four Yuefu poet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guiding the transition of Tang poetry from the early into the peak period.

“the four famous poets of the early Tang Dynasty”; Yuefu poems; war; literary concept; Confucianism

2016-11-30

河北師范大學研究生創(chuàng)新資助項目(xj2016057)

程曙光(1988-)，男，河北承德人，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古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唐宋文學研究。

I207.226

A

1008-469X(2017)01-005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