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立(重慶)
唐磚宋瓦的傳說,喊蒼山開花。
唐風(fēng)宋雨的迢遙,催洱海發(fā)芽。
在明朝古城的遺跡上,我仰看蒼山云霧的婀娜,靜聽南詔櫓槳的吱呀。
古榕、古柳、古溪、古街,劃動(dòng)古雅的時(shí)光。
文獻(xiàn)樓、南城門樓、五華樓、北城門樓、大理三塔,袒裸西南夷的韌性,袒裸中華六朝名都的鋒芒,袒裸千年國際陸港的華光,在滇西南的矚望里,根深入秘。
榆城?紫城?大理城?
時(shí)光之舟,泊著白子國的典藏。
漫步古城,找尋南中大姓。
棋盤式的街巷,溪渠小橋的亭閣,“三家一眼井,一戶幾盆花”的庭院,都是歲月的留痕。
青瓦鏑樓的古樸,白墻素畫的別致,花木扶疏的優(yōu)雅,鳥鳴蝶舞的清麗,都是南詔的古韻。
扎染、緬玉、乳扇,盈漾在人間的榮耀。
三月節(jié)、繞三靈、火把節(jié),淬火在人間的虔敬。
由南而北的水色,由西而東的山景,氤氳在“文獻(xiàn)名邦”的匾額。
我在南城門樓上觀山景,一舟時(shí)光。
我在北城門樓上看水色,一城芬芳。
在洱海,我不能用天堂說事。
我只是一粒行走在人間的微塵。
在蒼山十八溪的歸心之海,我走入山水的留白,走入人間的畫境。
飛濺鷗翅的浪花,一再提醒:摁住小聰明,在南詔風(fēng)情島,聽洱海的心跳。
一輪洱海月,升起在我仰望的眉睫,升起在時(shí)光至美的高處。
下關(guān)四季風(fēng)磨礪的光芒,上關(guān)木蓮花托出的清純,蒼山冰雪凝眸的皎潔,大理國靈魂袒裸的鋒芒。
洱海的心跳,血脈僨張。
在喋喋的水波之上,在曳曳的葦草之上,聽白子國的長號(hào),聽烏蠻的簫聲,聽大理段氏的鐘鳴……
從《全唐詩》南詔清平官楊奇鯤的詩句,從一眼到邊的天際,我見洱海的心跳——
“風(fēng)里浪花吹又白,雨中嵐影洗還清”。在無聲勝有聲的疏枝,抖開一軸云貴高原的境中之畫,囊括“三島”、“四洲”、“五湖”、“九曲”之勝。
山海大觀、三島煙云、海鏡開天、嵐靄普陀、滄波濞舟、四閣風(fēng)濤、海水秋色、洱海月映,都在至真至幻的低處,淋漓盡致。
在洱海,我只能用人間說事。
說情感的水,理智的風(fēng),在洱海的詞典里,朝云暮雨。
說血與火的輝煌與榮耀,在古國的命運(yùn)里,曦霞暮雪。
洱海,一只人間的天眼,在彩云之南,閱盡人間的傳奇。
一直開著花……
在人間的低處,在蒼山的低處,在我目光的低處。
那些凋謝的,是凡塵的粉屑,是紅塵的落英,是在浮躁與喧囂之后的云煙。
開花的蝴蝶泉,擦亮林蔭道上的石坊,擦亮冬日的紅櫻,擦亮一棵老榕樹蔥蘢的厚望。
也擦亮了,我曾經(jīng)的猜想,曾經(jīng)的奢望。
一棵黃連木,在竹影婆娑的背影,靜觀歲月,聽泉無語。
一座觀泉亭,在綠樹掩映的畫屏,靜聽花開,觀泉無聲。
“水清魚讀月,山靜鳥談天”,我想起蘇州石湖余莊的這一幅楹聯(lián),心花怒放。原來蝴蝶泉的真義,被人道破。
游人的喧鬧,只是一陣陣微風(fēng)。
時(shí)光的流轉(zhuǎn),只是一陣陣細(xì)雨。
日月的交替,只是一陣陣因緣。
在蝴蝶泉邊,我的躑躅,只是一陣陣心顫。
蒼山冰雪之功,人間奇觀之境。
在徐霞客的游記里,“花如蛺蝶,須翅栩然”。
在清代詩人沙琛的《上關(guān)蝴蝶泉》:“迷離蝶樹千蝴蝶,銜尾如纓拂翠湉。不到蝶泉誰肯信,幢影幡蓋蝶莊嚴(yán)?!钡拿钐?。
流瀉在五龍口的泉水,甘冽著人心的純凈。
遙想孟春之際,在蒼山云弄峰神摩山下,鮮花如海,蝴蝶如浪,時(shí)空如幻。
在花朵上,在蝶翅上,我靜聽天地的直白:長與短的時(shí)光,都是生命的韁繩;愛與恨的無畏,都是人間的原色。
一面泉鏡之上,泉涌蝶舞,五彩斑斕。
一潭翡翠之下,泉澈魚游,漣漪舒然。
蝴蝶泉,一直開著花……汩汩我生命如初的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