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帆

(鄭州財經(jīng)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再研究

楊 帆

(鄭州財經(jīng)學院，河南 鄭州 450000)

動詞重疊是漢語中特有的一種語言現(xiàn)象，具有十分豐富的表義作用，它的語法功能和表現(xiàn)形式充分地表現(xiàn)了漢語的多樣性和靈活性。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有時量延續(xù)性與動量重復性的特點。對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的研究可以使我們更加清楚動詞重疊在不同使用環(huán)境中的不同用法。對外漢語的動詞重疊教學，要結(jié)合具體使用條件分類教學，這樣能使學生對動詞重疊在不同使用環(huán)境中的不同用法有一個更為明確的概念。

動詞重疊；時量延續(xù)性；動量重復性；分類教學

一、 動詞重疊研究的已有成果

關(guān)于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學者們已研究出大量的成果，可總結(jié)為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語氣方面。前人從語氣角度對動詞重疊作了探討。劉月華(1984)認為動詞重疊后表示是一種反復的和經(jīng)常發(fā)生的動作與行為，讓人有一種輕松隨意之感。趙新(1993)認為陳述句中重疊式顯得語氣更輕松自在或者是輕視、不在乎，不用重疊式就僅僅表示一種客觀敘事。常敬宇(1996)認為動詞重疊后由于音節(jié)的延宕輕緩，所以有一種表示期望、商量和要求的意味，如“請來看看”“大家給提提意見”“快來嘗嘗味道如何”等。綜合這三位學者的意見，動詞重疊在語氣方面有隨意、委婉或輕松的含義。

第二，動詞語義方面。朱景松(1998)提出了能動說，王華(2006)在此基礎(chǔ)上提出動詞的可控性，認為動作的主體是可以控制動作行為量的某種變化，而動作主體有意識地進行某種活動是為了察看其產(chǎn)生的結(jié)果。

第三，作用方面。一些學者認為動詞重疊具有描寫作用。劉月華(1984)認為動詞重疊在一些敘述性語句中，它的描寫作用要大于敘事作用，用動作來描寫表達人物的心理和態(tài)度等。常敬宇(1996)認為動詞重疊有時表示一個發(fā)生頻率很高或者很快的動作(如擺擺手、點點頭、閉閉眼)，這些大多是用身體的某些動作來表示人的心理、態(tài)度等，是為了突出描寫這一作用。

二、 動詞重疊具有時量上的延續(xù)性與動量上的重復性

動詞重疊式表示的是動作的量。動作的量可從動作延續(xù)時間的長短來看，也可從動作反復次數(shù)的多少來看。前者叫作時量，后者叫作動量。如“聽聽戲”“聊聊天”“下下棋”表示時量，“一回回”“一遍遍”“找找人”“伸伸頭”表動量。動詞重疊式兼表時量短和動量少。

動詞重疊式表時量短。如：他下班后，沒事就看看書、聽聽歌、和家人聊聊天，很是輕松自在?！翱纯磿薄奥犅牳琛倍急頃r量短。再如：下午兩點去聽報告， 晚上想去聽聽音樂。前一句的“聽”是聽完，表示長時間，有延續(xù)性；后一句的“聽聽”表“聽一會兒”，強調(diào)動作的時間不長，兩句不能互換。有時部分重疊式動詞表示時間短，常被用在祈使句里，用以表達語氣的緩和。如:“你教我！”和“你教教我!”前一句用基本形式，命令語氣較強；后一句用重疊式，語氣明顯活潑了不少。

動詞重疊式除了表示時量短之外，還表示動量小。如，他伸伸舌頭說：“真嚇人，我該去剪剪發(fā)了?！边@里的重疊式不表時量，不是指“伸了一會兒舌頭”“剪了一會兒頭發(fā)”，而是表示一種嘗試，是“伸了一次舌頭”“剪了一次頭發(fā)”。有些動詞是不能持續(xù)的，只論動量，不論時量，如“買書”不能說“買了會兒書”。這些動詞也有重疊式，不過重疊式表示的不是時量而是動量。如：這本書買不著，不信你買買看。動詞重疊式前有時也加上“多”“常?！?，但仍然是表示時量短或動量小。如：你太辛苦了，應(yīng)該多歇歇。

以往的諸多研究大多都是從量的角度來考察動詞重疊的語法意義的，本研究也不例外。與前人研究有所不同的是，本研究打破量大量小的限制，只是在時量與動量這兩個框架里探討動詞重疊的特點。

(一)對比的角度

以下是分別含有動詞與動詞重疊形式的五組語料，以此闡釋動詞重疊具有時量延續(xù)性和動量重復性的特性。

例1 a我把風箏好不容易放飛起來，這時小明先叫了起來：“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b售貨員焦急地對三位姑娘說：“快看看包，有人偷你們的錢了?！?/p>

例2 a過完年，丈夫問她愿不愿意出國旅行。 b我終于鼓足勇氣，決定問問他的情況。

例3 a他的屬下說，他肯聽意見，能接受批評，認識到錯了，馬上就改。 b狄仁杰斷案如神，出任大理寺丞相。在斷案期間武則天時不時都要聽聽他的意見。

例4 a你難道不知道這里不準拍照片嗎？ b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國游玩，多拍拍那里的照片。

例5 a鐘表總是先敲后響，不能倒轉(zhuǎn)過來先響后敲。 B每當父親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我都會為他敲敲背、揉揉肩，讓他覺得舒服些。

在這五組語料中，前三組中的動詞是可持續(xù)的，后兩組中的動詞是短暫性的。我們先分析例1至例3這三組語料。

例1中“快看”與“快看看”都是帶有指令的行為，其目的都是說話人試圖要聽話人做某件事。這“試圖”中所蘊含的語氣及強烈程度是不一樣的。

例1 a中的“快看”是要聽話人做出快速敏捷的反應(yīng)，這個“看”也是瞬時性的，即其所要求的是聽話人做出“看”這個動作，這個動作要延續(xù)多長時間不是其所能表達的。b中的“快看看”則是要聽話人翻看、檢查一下她們的包，而不是簡單地看一眼。

例2 a中“問她”的內(nèi)容就是“愿不愿意出國”，內(nèi)容明確，問題簡單，答復也很簡單(點了點頭)。這里的“問”沒有一個明顯的時間框架，“問”的動作隨著這一問題的結(jié)束而結(jié)束。例2 b中的“問問他的情況”則不同。人們一般會認為這個“問”不僅僅是簡單的一個問題，而可能是一連串的問題，即這個短語從其字面結(jié)構(gòu)就已經(jīng)突出了“問”這個動作的量，其在時間上是可延續(xù)的。

例3 a中“肯聽意見”是對“他”的一種評價，所以這里的“聽意見”不是一個具體的動作，而是一種行為常態(tài)，不存在時間維度的問題。而例3 b中“要聽聽他的意見”則是指即將要發(fā)生的動作，是一個特定時間范圍內(nèi)的“聽”，這里的“聽意見”在時間維度上具有延續(xù)性，直至武則天所聽意見的結(jié)束。通過對這三組語料的對比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可持續(xù)動詞重疊在時間上具有延續(xù)性。

我們再來看一下短暫性動詞重疊時所具有的特性。

從例4和例5兩例我們可以明顯地看到，短暫性動詞未重疊時只是表示此動作的發(fā)生，“拍照片”“先敲后響”并未表示動作發(fā)生的次數(shù)。但動詞重疊后在動量上就具有了可重復性?！芭呐哪抢锏恼掌薄扒们帽场倍际欠磸桶l(fā)生的，因此，短暫性動詞重疊后在動量上具有重復性特征。

(二)句法的角度

動詞重疊后不能與程度副詞和數(shù)量短語搭配，也沒有否定形式，如不能說“我們聊聊了三個小時”。這也從句法角度證明了動詞重疊后所具有的時間延續(xù)性和動詞重復性。由于動詞重疊后本身已具有時間延續(xù)性、動量重復性的特點，句中就不需要出現(xiàn)數(shù)量短語。動詞重疊既然具有延續(xù)性和重復性，那么此動作一定是已發(fā)生的或者是說話人期待這個動作一定會發(fā)生的，就不存在否定的形式。

需要說明的是動詞重疊后所表示的時量與動量是與具體的語境相關(guān)的，因此所表的這個量是不定的。既然是不定量，就無從否定。而“動詞+數(shù)量成分”加入否定詞后，否定的是這個動詞的確定的量，而不是這個動詞，并給出了一個具體的量，如“我們的會沒開兩個小時，一個小時就結(jié)束了”。從這個角度也可以解釋為何動詞重疊有量大量小之爭，其根源就在于它本身所隱含的量是與具體的語境暗合的。動詞重疊的量的大小沒有明確的分界線，需要在具體語境中才能得到體現(xiàn)。

三、動詞重疊的歸類可應(yīng)用于對外漢語教學

動詞重疊在不同的語境中可以表達不同的語用功能。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只是說明動詞重疊在時量與動量上的特點還遠遠不夠，需指明在何種條件、何種語境中能使用動詞重疊形式。將常出現(xiàn)的動詞重疊形式的句型或語境進行歸類，以便學生掌握。

(一)用于請求或者建議

可重疊的動詞都具有可控性，且在表示未然動作時，可重疊的范圍更大。漢語的祈使句也要求動詞具有可控性，所以動詞重疊常用于祈使句，并含有委婉的語氣。

例1剛過了紅綠燈，突然聽到有人喊：“師傅，下車幫幫忙吧！”

例2她對我說：“報告會馬上要開始了，你幫我再看看講話稿，我怕還有些小問題?！?/p>

例1、例2為請求類句子。

例3我們到公園逛逛吧，我一個人在家太無聊了！

例4爸爸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應(yīng)該多聽聽朋友的意見。”

例3、例4為建議類句子。

(二)用于描述慣常行為

前人多認為動詞重疊有表示輕松、隨便的意味，這里將之歸為慣常行為。由于慣常行為多是在平?；蛐蓍e時所做的事，故有表示輕松、隨便的意味。需要特別指出的是，此時動詞重疊一般連用，即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動詞重疊連用來表示慣常行為。

例1她說：“在醫(yī)院大家都是病友，下下棋，說說話，互相激勵激勵彼此，感覺心情開朗了許多?！?/p>

例2母親每到一處寺院總要去拜拜佛，燒燒香，給家人們求個平安。

例3一對夫妻最平凡的生活就是每天一起買買菜，做做飯，有時候一起出去逛逛街，那樣也十分溫馨。

(三)用于描寫人物的動作時，表動作的反復

例1學校規(guī)定每天值日的學生留下來擦擦桌子，掃掃地，簡單打掃一下就可以了。

例2你以后就在阿姨的家里看看書，寫寫作業(yè)，等我下班回來再領(lǐng)你回家。

對外漢語語法教學越來越重視語用方面的說明，教師不僅要告訴學生動詞重疊的基本意思，還要總結(jié)出規(guī)律且淺顯易懂地告訴他們?nèi)绾芜\用，以便學生較快掌握。

四、結(jié)語

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動詞重疊進行了再研究，打破了量大量小的界限，提出了時量延續(xù)性和動量重復性的觀點。對動詞重疊在具體的使用條件方面進行了歸類，以便應(yīng)用于對外漢語教學中。

[1]崔應(yīng)賢.漢語動詞重疊歷史演變的考察與思考[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2)156-158.

[2]華玉明.現(xiàn)代漢語動詞的形態(tài)及其特點[J].語文研究，2014(3)：47-52.

[3]于立昌.AABB式動詞重疊試析[J].內(nèi)蒙古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2，44(4)：86-91.

[4]鞠志勤.動詞重疊的體標記地位及語篇語用研究[J].語言教學與研究，2013(2)：89-96.

[責任編輯：方 艷]

A Restudy of the Grammatical Meaning of Verb Reduplication

YANG Fan

(Zhengzhou Institute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Zhengzhou 450000, China)

Verb reduplication is a typical language phenomenon in Chinese, which has rich semantic meanings. Its grammatical functions and forms fully reflect the diversity and flexibility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The grammatical meaning of verb reduplication is characterized by continuity and momentum repeatability. Studying the grammatical meaning of verb reduplication can help us fathom out the different usages of verb reduplication in different environments. And when teach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teachers should carry out classified teaching according to specific environments so as to enable students correctly use verb reduplication in different cases.

verb reduplication; continuity; momentum repeatability; classified teaching

2016 -10 -14

楊帆(1987—)，女，河南鄭州人，鄭州財經(jīng)學院助教，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

H146.1

A

1008-6811(2017)02-006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