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樹新 張悅

改善孕育希望
——論特瑞·麥克米蘭《力不從心》中的當代黑人女性生活

修樹新 張悅

作為當代黑人女性作家的新銳，特瑞·麥克米蘭致力于描寫當代黑人女性的生活。通過分析麥克米蘭的小說《力不從心》，從掙扎于家庭親情中的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運用法律保護自己的黑人女性、處在種族關(guān)系改善中的黑人女性和卸去“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負擔的黑人女性等四個方面，看作者如何描寫當代黑人女性的改變，特別是她們生活上的改善，并由此透視作者對黑人女性氣質(zhì)的重新界定。

特瑞·麥克米蘭；《力不從心》；當代黑人女性生活；黑人女性氣質(zhì)

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的發(fā)展和壯大近年來也引起了我國學者的廣泛興趣，但迄今為止，對于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的研究還主要是以貧窮的、黑人勞動婦女或殖民時期的黑人女性形象為主，尤其是通過對托妮·莫里森和艾麗絲·沃克等為代表的20世紀80年代黑人女作家的作品分析而對黑人女性面臨的多重壓迫展開細致深入的探討。如果說莫里森和沃克讓世界關(guān)注到黑人女性的存在，特瑞·麥克米蘭則是讓世界繼續(xù)了解當代黑人女性的生活，她也由此成為連接20世紀和21世紀的黑人女作家。

作為新一代黑人女作家中的翹楚，麥克米蘭在“二十世紀最受喜愛黑人作家”榜單中位居第九名。她的《真心相對》在“二十世紀最受喜愛黑人作品”中名列第七名[1]，其受歡迎程度由此可見一斑。《黑人文藝復興》是一本頗具影響的學術(shù)期刊，刊載反映當代黑人訴求的各種體裁的優(yōu)秀黑人作品和評論。作為當代優(yōu)秀黑人女作家的代表，麥克米蘭連同其他十余位作家被邀請作為該期刊首卷首期的投稿人。由此不難發(fā)現(xiàn)麥克米蘭在當代黑人作家中的重要地位。與莫里森、沃克所不同的是，麥克米蘭的小說不再專注于描寫處于社會最底層的、受到性別、種族和階級三重壓迫的黑人女性，而是挖掘了在當代黑人女性作品中鮮為一見的新黑人女性形象，例如正在崛起的黑人中產(chǎn)階級女性。麥克米蘭為我們填補了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形象這一片空白。作為黑人群體中剛剛崛起的中產(chǎn)階級，她們的角色不再局限于私人的家庭領(lǐng)域。作為職業(yè)女性，她們超越了家庭婦女的角色，在社會各個領(lǐng)域與黑人男性平分秋色，取得的成就甚至使他們望塵莫及。然而，處于相對優(yōu)越生活環(huán)境中的中產(chǎn)階級女性同時也面臨著如何與仍處于貧困中的黑人同胞相處的問題。總之，麥克米蘭一方面關(guān)注當代黑人勞動婦女在婚姻、工作和家庭等方面所存在的問題，同時她又將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也放入讀者的視野中，致力于展現(xiàn)黑人女性生活的改善及與此同時面臨的挑戰(zhàn)，讓廣大黑人女性看到希望，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信心。

《力不從心》（A Day Late and a Dollar Short，2001）是麥克米蘭繼《媽媽》（Mama，1987）、《真心相對》（Disappearing Acts，1989）、《等待夢醒時分》（Waiting to Exhale，1992）、《斯黛拉如何恢復最佳狀態(tài)》（How Stella Got Her Groove Back,1996）之后的又一部描寫黑人當代生活的優(yōu)秀作品。麥克米蘭在小說中描繪了美國黑人女性在當代生活中面臨的挑戰(zhàn)，揭示了當代黑人女性的內(nèi)心世界和心靈感受，同時描述了黑人女性生活上的改善。作者著重描寫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與仍處于貧困之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間的彼此相處和感受，向大家證明即使不處于同一階層，黑人仍是一個團結(jié)的整體。文中還揭露了黑人女性仍然面臨著來自于黑人男性迫害的嚴重問題,但她們敢于訴諸法律，主動出擊，保護自己和同樣遭受迫害的黑人姐妹。此外，麥克米蘭通過《力不從心》，建議黑人女性卸下“強大的黑人女性”這一積極形象帶來的負擔，減輕社會建構(gòu)的黑人女性形象給她們帶來的壓力，同時作品也反映了黑人女性和白人關(guān)系上的進步。

一、掙扎于家庭親情中的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

20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國黑人為反抗種族歧視和種族壓迫，發(fā)起了“民權(quán)運動”。在“民權(quán)運動”背景下，美國國會于1964年通過了《公民權(quán)利法案》，在1965年頒布了《選舉權(quán)利法》，以立法形式正式結(jié)束了美國黑人在選舉權(quán)方面受到的限制和在學校、飯店、交通及其他公共領(lǐng)域內(nèi)遭受的種族歧視和種族隔離。致力于改善“黑人和婦女的社會經(jīng)濟狀況，確保有關(guān)法律的貫徹實施,最終消除就業(yè)和教育等領(lǐng)域的種族和性別歧視”[2]的“肯定性行動計劃”更是給黑人帶來了更好的接受教育的機會。一些黑人女性靠自己的勤勞努力，躋身于黑人中產(chǎn)階級。然而作為新崛起的、人數(shù)還不多的階層，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面臨著很多抉擇與挑戰(zhàn)，尤其是如何處理和黑人、白人的關(guān)系上：是與仍處于貧困中的親人以及黑人社區(qū)斷絕聯(lián)系，從而和白人為鄰為伍來控制在各方面都不如她們的黑人工人階級，還是幫助她們的兄弟姐妹擺脫貧困和壓迫，和自己一樣過上更好的生活?！读Σ粡男摹分械呐聋愃贡闶且粋€掙扎在家庭親情中的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她堅定地選擇和自己的親人們在一起，即使面臨著親人們對她的種種誤解。

帕麗斯是普賴斯家的長女，也是全家的驕傲。她自己經(jīng)營著一家餐飲服務公司，經(jīng)濟富裕，剛剛搬進一所大房子。兒子在上高中，已經(jīng)接到多所名牌大學的通知書。面對仍處于貧窮中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她沒有選擇與他們保持距離或是對他們的生活境遇漠視不理，而是伸出援助之手，盡力幫助他們。母親維奧拉剛剛挺過一次嚴重哮喘，想要過上一種新的生活，當帕麗斯得知母親的愿望后，她給母親買了新車，添置了新家具，并打算給母親出資助其郵輪旅行。弟弟路易斯酗酒成癮，被酒精蒙蔽的他經(jīng)常無端做一些違法之事，并因此成為監(jiān)獄的?？?。帕麗斯一次又一次地把弟弟從獄中保釋出來。除了給予家人經(jīng)濟上的幫助，帕麗斯在各方面幫助生病的母親處理家庭事務，成為兄弟姐妹們情感上的支撐。在妹妹詹妮爾發(fā)現(xiàn)現(xiàn)任丈夫喬治對自己女兒做出的傷害后，帕麗斯鼓勵她去告發(fā)喬治，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然而沒有帕麗斯富裕的妹妹夏洛特卻一直存有偏見，認為母親偏愛帕麗斯，并由此憎惡、嫉妒帕麗斯一直“完美”的形象。夏洛特覺得經(jīng)濟富足的帕麗斯無法理解她遇到的困難，反而會在背后議論她，將她的困難當作茶余飯后的消遣。帕麗斯每次都主動聯(lián)系夏洛特，盡管每次都是不歡而散。在母親去世后的第一個感恩節(jié)，帕麗斯將大家聚集在一起，重新拾起已經(jīng)疏遠的親情。夏洛特也因母親的書信想起帕麗斯曾經(jīng)對自己的照顧而和帕麗斯重歸于好。

從普賴斯一家人的關(guān)系中，我們可以管窺黑人家庭內(nèi)部不同階級成員之間的關(guān)系。家庭中新出現(xiàn)的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與仍處于貧窮中的親人之間的關(guān)系，由于經(jīng)濟等各方面的原因變得愈加復雜，然而最終整個大家庭的團聚證明了黑人仍是一個團結(jié)的整體。中產(chǎn)階級黑人女性沒有因為自己事業(yè)上的成功和經(jīng)濟上的富裕而忘記自己的同胞；恰恰相反，她們處處伸出援助之手，和黑人親人共同發(fā)展。

二、運用法律保護自己的黑人女性

一直以來，黑人女性除了受到白人的壓迫和白人男性的摧殘，還受到黑人男性的迫害。從赫斯頓的《他們眼望上蒼》中被學校教師強奸的珍妮的母親，到莫里森的《最藍的眼睛》中被自己父親強暴了的佩科拉，再到沃克的《紫色》中還是個孩子就被繼父強奸了的茜莉，每一個受害者都是處在社會最底層的黑人女性，甚至是未成年的黑人女孩。受到性別、種族和階級三重壓迫的她們，得不到他人的保護。然而堅強的黑人女性隨著社會環(huán)境的改變和自我意識的增強，由沉默開始選擇無聲的反抗。珍妮的母親由于既無法讓傷害她的人得到懲罰，又沒有辦法默默忍受受到的傷害，于是她放浪形骸，隨心所欲。和前者相比，茜莉則要幸運得多，她得到了眾多女性友人的幫助，尤其是丈夫的情人莎格的友情。她開始接受自己，重新認識自己，并走向獨立自主?？墒莻α撕谌伺缘淖锟準住切┖谌四行圆]有得到應有的懲罰。黑人女性不敢站出來指認傷害了她們的兇手，一方面是因為性別壓迫帶來的層層阻力；另一方面是避免落入白人主流意識形態(tài)建構(gòu)的“妓女”等負面黑人女性形象的窠臼中。[3]81在當代，黑人男性迫害黑人女性的現(xiàn)象仍然存在。但不同的是，黑人女性不但拒絕選擇沉默，而且敢于站出來指認傷害她們的真兇，讓施暴者得到懲罰，用法律的武器將他們繩之以法，避免更多的黑人女性受到傷害。麥克米蘭在《力不從心》中刻畫了運用法律保護自己的黑人女性形象，也反映了黑人女性內(nèi)心變得越來越強大，已經(jīng)擁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來反抗傷害她們的黑人男性。

在小說中，詹妮爾的丈夫喬治性侵了她和前夫所生的12歲女兒莎妮絲。當獲悉此事時，詹妮爾絲毫不相信喬治的所作所為。直到親眼看見，她才后悔自己對女兒細微變化的忽略，后悔沒能早點保護無辜的女兒。原來，從他們結(jié)婚開始，也就是莎妮絲還僅僅7歲的時候，喬治便將黑手伸向了女兒。粗心的詹妮爾不但沒有絲毫察覺，而且在母親維奧拉發(fā)現(xiàn)并提醒她時，也沒有選擇相信。這或許也是莎妮絲一直沒有告訴母親的原因。然而，既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黑人男性對黑人女性犯下的罪行，黑人女性就絕不姑息。雖然喬治向詹妮爾保證絕不再犯，而且愿意讓詹妮爾生下腹中的孩子，一起好好生活。但是已經(jīng)強大起來的詹妮爾早已看穿眼前這個謊話連篇的男人。她決定通過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和女兒，防止更多的黑人女性受到傷害?？墒怯捎谀暧椎纳萁z不愿再回憶喬治對她的傷害而保持沉默，警察無法對喬治進行逮捕。通過造訪喬治的前任妻子，詹妮爾發(fā)現(xiàn)喬治對他前幾任妻子的女兒們都曾犯下同樣的罪行。在詹妮爾的不懈努力下，已經(jīng)成年的受害者們愿意出庭作證。最終，通過法律的手段，喬治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麥克米蘭作品中的黑人女性，在受到傷害后不再像以往一樣默默忍受或只是在內(nèi)心中進行反抗，而是勇敢地站出來運用法律保護自己，懲罰施暴者。從對暴力的沉默到積極采取行動，主動出擊，黑人女性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變得愈加強大。

三、處在種族關(guān)系改善中的黑人女性

為反對種族隔離與歧視，黑人在“民權(quán)運動”中做出了很大的努力，黑人和白人的關(guān)系也在慢慢發(fā)生改變。然而在大部分的當代黑人文學作品中，白人經(jīng)常以負面的形象出現(xiàn)，或是根本不會出現(xiàn)。麥克米蘭在《力不從心》中除了描寫黑人與黑人之間的關(guān)系，還描寫了黑人女性和白人之間的關(guān)系，為我們展示了處在種族關(guān)系改善中的黑人女性形象。

在《力不從心》中，白人不再是一味地以負面形象出現(xiàn)。維奧拉的鄰居洛雷塔幾乎出現(xiàn)在小說中的全部章節(jié)中。盡管她話語不多，卻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當維奧拉哮喘發(fā)作時，是她撥打急救電話；當路易斯沒有路費回家時，也是她慷慨解囊，毫不懷疑他是否能夠?qū)㈠X歸還。她替維奧拉將生前的信件發(fā)到維奧拉的兒女手里并口述了維奧拉的遺囑，為普賴斯一家重新團聚起到了紐帶的作用。維奧拉和洛雷塔之間跨種族的姐妹情誼標志著黑人和白人的關(guān)系有所緩和。

除了洛蕾塔，路易斯前妻的新任丈夫托德也是白人。由此可見，黑人和白人之間正常的通婚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绶N族的婚姻被接受再次標榜著黑人和白人的關(guān)系正在一步一步改善中。

在以往黑人女作家的作品中，由于歷史、政治等方面的因素，白人的形象往往是負面的，或是被邊緣化，或是缺席。而在麥克米蘭的《力不從心》中，白人的形象是積極正面的。隨著黑人“民權(quán)運動”的開展，黑人女性投身第二次女權(quán)運動的浪潮中，以及黑人在美國體育、音樂以及影視等領(lǐng)域的異軍突起，人們對黑人的了解也越來越多，黑人爭取到的權(quán)利也在日益增多，黑人的生活也在發(fā)生著變化；白人對黑人的態(tài)度也在逐漸改變。與此同時，黑人對白人的態(tài)度也在改善。但是很少有黑人女性作家對后者表示關(guān)注。麥克米蘭讓我們看到了這些改變。通過對跨種族的姐妹情誼和種族通婚的肯定，作家增添了實現(xiàn)種族平等的信心，堅定了促進黑人繼續(xù)努力的態(tài)度。此外，白人群體仍然是主要財富的擁有者，小說中的大部分黑人仍然生活在貧困之中。2008年，美國華盛頓頭號智囊機構(gòu)布魯金斯研究會公布的一份調(diào)查報告顯示,美國黑人家庭和白人家庭之間的收入差距在進一步增大。調(diào)查結(jié)果表明,如果以白人家庭的收入基數(shù)為100，黑人家庭的收入1974年為63，至2004年則降至58。[4]因此對于黑人來說，解決種族平等的問題仍任重而道遠。

四、卸去“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負擔的黑人女性

盡管一直是性別、種族、階級壓迫的受害者，在黑人女性作家的作品中，黑人女性卻往往以一種“強大的黑人女性”[3]119的形象出現(xiàn)。她們自給自足、自立自愛，不斷尋找自我，定義自我?！端麄冄弁仙n》中的珍妮在經(jīng)歷了三次婚戀后尋找到了自我。《紫色》中的茜莉不但認識了自己，還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褲子公司，獲得經(jīng)濟和精神上的解放和自由。這些都是黑人女性作家對白人主流意識形態(tài)強加給她們的形象界定的反抗。然而，犯罪學學者貝絲·里奇通過和一些在監(jiān)獄服刑的黑人女性的交談發(fā)現(xiàn)，那些從小便被灌輸了自立自強理念并且認為自己成人后應該變得更加堅強的黑人女性，往往更容易因為有太大的壓力而崩潰。[3]119-120這些“強大的黑人女性”認為自己向外界求助是一種失敗，而那些沒有背負這種看似積極形象包袱的黑人女性發(fā)現(xiàn)自己向別人求助更輕松一些。和來自白人對黑人女性的形象界定的不同，黑人女性作家作品中的“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是積極的、正面的，是黑人女性應該效仿和學習的。如果無法達到這樣一個目標，黑人女性便會感到內(nèi)疚和羞愧。但與此同時，“強大的黑人女性”的形象也無形中給黑人女性帶來了莫大的壓力。不能向他人求助的她們在遇到問題時可能會陷入更嚴重的問題中。帕麗斯就是這樣一個被“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所束縛，但最終成功卸下由此帶來的負擔的黑人女性。

帕麗斯既是一位好母親，又是一個好女兒、好姐姐。帕麗斯的形象在兄弟姐妹看來幾乎是完美的。每次都是他們獲得帕麗斯的幫助，帕麗斯從未向他們抱怨過自己有什么問題，也未向他們求得過任何幫助。而事實上，自從和第一任丈夫離婚，帕麗斯就沒有再約會過，而是將精力都放在了事業(yè)和照顧兒子上。她在文中說道：“我很孤獨。我承認?！盵5]265她很孤獨,可她認為讓別人知道她孤獨是令人難堪的，尤其是在家人面前。她要讓別人看起來自己是完美的。別人知道的是她有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兒子已經(jīng)接到了很多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她自己卻為兒子的女友可能懷孕而陷入深深的憂慮。她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是脆弱的，因為這會讓她感到自己是一個失敗的女人。一個優(yōu)秀的黑人女性是強大的，是不應該感到空虛和寂寞的。帕麗斯被“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緊緊地禁錮著。不能向別人求助，無處發(fā)泄的她最后選擇了止痛藥。每當有什么緊急的事情，帕麗斯就服下一粒藥丸。這粒藥丸就像鎮(zhèn)靜劑一樣，讓她恢復精神，使她能夠繼續(xù)處理生活中的問題。對止痛藥的過度依賴反映了她內(nèi)心的無力和精神所承受的折磨。“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給帕麗斯帶來的壓力使她的精神負擔變得日益沉重。

母親維奧拉注意到了女兒的變化，她勸帕麗斯不要被“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所束縛。人無完人，更不會強大到可以應對一切。人是有感情的，所以會孤單。維奧拉勸帕麗斯應該釋放自己的感情，釋放自己的壓力，接受真正的自己。最終，帕麗斯和詹妮爾交流了自己兒子的問題，詹妮爾幫她出謀劃策。她愛上了自己的庭院建筑師，并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在愛人的幫助下，她接受了藥物上癮的治療，不再靠止痛藥度日。卸去“強大的黑人女性”形象負擔，帕麗斯顛覆了黑人女作家對黑人女性形象的傳統(tǒng)界定，將黑人女性從過于追求完美的禁錮中解救出來。黑人女性的內(nèi)心并不都是完美無瑕的，她們也會有壓力，也會因為缺少他人的關(guān)懷而孤獨，甚至會在極度無助時依賴嗑藥。顯然，麥克米蘭通過《力不從心》想讓讀者知道，即使感到力不從心也是正常的，每個人都不是完美的，不要活在別人對自己的定義里。

五、結(jié)語

在以往黑人女性作家仍在堅持還原歷史，讓廣大讀者了解黑人女性成長歷程的時候，麥克米蘭以敏銳的觸角捕捉到了時代的變遷給黑人女性生活帶來的一系列變化，彌補了黑人女性文學中當代黑人女性生活的空白。她對中產(chǎn)階級生活的著力詮釋使黑人種族內(nèi)部不同階層之間的關(guān)系呈現(xiàn)到讀者的視野中。通過刻畫掙扎在家庭親情中的黑人中產(chǎn)階級女性形象，麥克米蘭意在說明：階層的分化并沒有影響黑人的團結(jié)；相反，新興的黑人中產(chǎn)階級對整個黑人群體生活的改善都有著積極的意義。同時，我們還應看到，《力不從心》中所展現(xiàn)的黑人女性在應對階級分化、親情糾葛、種族關(guān)系、男性迫害等方面均展現(xiàn)出特有的獨立、智慧、果敢和堅毅等優(yōu)秀品質(zhì)，是對盛傳不衰的“黑蕩婦”、“女家長”和“福利母親”[6]203等刻板化黑人女性形象的一個有力反駁。麥克米蘭對黑人女性氣質(zhì)進行了重新界定。此外，和“哈萊姆文藝復興”以來黑人女性文學中涌現(xiàn)出的以秀拉為代表的“新黑人女性”形象相比，《力不從心》中的黑人女性形象，在對抗男權(quán)壓迫方面也擺脫了單一的身體反抗方式，體現(xiàn)了黑人女性氣質(zhì)更加豐盈的內(nèi)涵。

“對富有新時代氣息的黑人女性經(jīng)驗的重視與肯定，對當代黑人職業(yè)女性生活和精神的感知與呈現(xiàn)，是麥克米蘭對美國黑人女性文學的新貢獻，也是她為建構(gòu)適應時代需求的新黑人女性意識而做出的努力。”[7]麥克米蘭讓我們與時代同步，傾聽當代黑人女性的聲音。

[1]African-American Literature Book Club.African Americans Select Their Favorite Book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J].The Journal of Blacks in Higher Education,1999,（26）.

[2]張愛民.美國“肯定性行動計劃”述評[J].南開學報，2000,（3）.

[3]Collins,Patricia Hill.Black Feminist Thought:Knowledge,Consciousness,and the Politics of Empowerment[M].New York:Routledge,2000.

[4]王英斌.美國黑人家庭與白人家庭的收入差距繼續(xù)加大[J].世界文化,2008,（1）.

[5]McMillan,Terry.A Day Late and a Dollar Short[M].London:Penguin Books Ltd,2002.

[6]Collins,Patricia Hill.Black Sexual Politics:African Americans,Gender,and the New Racism[M].New York:Routledge Taylor& Francis Group,2005.

[7]唐紅梅.從特瑞·麥克米蘭的創(chuàng)作看美國黑人女性文學在當代的發(fā)展[J].湖北第二師范學院學報,2011,（7）.

責任編輯：楊春

Hope in Improvement:On Contemporary Black Women’s Life in Terry McMillan’sA Day Late and a Dollar Short

XIUShuxin,ZHANGYue

As an emerging contemporary black woman writer,Terry McMillan dedicates herself to the description of the contemporary black women’s life.This paper analyzes McMillan’s A Date Late and a Dollar Short in the followingfour aspects:the black middle-class women struggling in family ties,the black women protecting themselves using laws,the black women in the improving racial relation and the black women getting rid of the“strong black women”image.The aim of the paper is to reveal how the author describes the changes that have taken place to contemporary black women,especially the progress in their lives as well as the author’s redefinition of femininity of black women.

TerryMcMillan;A Day Late and a Dollar Short;contemporaryBlack women’s Life;black femininity

10.13277/j.cnki.jcwu.2017.01.010

2016-07-21

I106

A

1007-3698（2017）01-0084-05

修樹新，女，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文學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美國文學及女性文學；張悅，女，東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為英美文學。130024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宗教視域下美國黑人女作家的政治書寫”的階段性成果之一，項目編號：13YJA752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