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光榮++翟照杰
文章編號:1001-148X(2016)08-0033-06
摘要:伴隨著我國老年人口的增長,養(yǎng)老問題和老年人照料需求日益凸顯,家庭養(yǎng)老對城鎮(zhèn)女性的勞動力供給產生了顯著影響。本文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OLS模型和2SLS模型,分析了我國城鎮(zhèn)不同居住方式對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影響,并以我國營養(yǎng)與健康調查(CHNS)的數據進行了實證檢驗,發(fā)現與“自己獨居”和“與父母同住”相比,“與公婆同住”與女性勞動力供給呈顯著的負向性,女性的個人特征、子女狀況以及家務負擔對女性勞動力供給也存在顯著影響。
關鍵詞:老年照料;家庭養(yǎng)老;女性勞動力供給
中圖分類號:F2432文獻標識碼:A
收稿日期:2016-03-13
作者簡介:童光榮(1950-),男,湖北蘄春人,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宏觀經濟分析和數量經濟學;翟照杰(1989-),女,河南焦作人,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統計方法與應用計量。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鎮(zhèn)女性從事的職業(yè)類型相應拓寬,女性勞動力已經成為推動我國經濟發(fā)展的重要力量。隨著我國老齡化程度日益加深,越來越多的中青年女性加入到照料老年人的行列,工作與家庭的沖突是造成女性社會勞動參與率較低的重要原因,照料老年人的家務已成為女性就業(yè)的重要影響因素。因此,平衡家庭養(yǎng)老和城鎮(zhèn)女性個人職業(yè)發(fā)展成為我國老齡化研究與社會性別研究的重要課題。
一、研究模型的構建
(一 )女性勞動力供給影響因素分析
女性勞動力供給可通過女性勞動年齡人口數量、女性勞動參與率、女性平均工作小時數來計算,其中女性勞動年齡人口數量是宏觀數據,在短期內變動不大;女性勞動參與率由處于勞動年齡階段的女性是否選擇就業(yè)決定;女性平均工作小時數是可以獲得的(如使用周工作時數),本文通過測量“女性是否工作”以及“周工作時長”來衡量,前者為分類變量,后者為連續(xù)變量。
本文核心的解釋變量是家庭結構,具體而言是城鎮(zhèn)已婚女性是否與父母同住、是否與公婆同住或者單獨居住。與父母或與公婆同住時需要照料老年人,對他們的照料會不同程度地影響女性的就業(yè)決策。中國女性嫁人之后贍養(yǎng)公婆是家庭養(yǎng)老的重要表現形式,照顧公婆有可能會抑制女性的就業(yè)行為。
除了核心的解釋變量之外,本文將主要的控制變量鎖定在年齡、教育年限、 子女狀況、家務狀況。另外,還對女性和丈夫的兄弟姐妹人數進行了統計,該變量為連續(xù)變量,將作為女性居住方式的工具變量在模型中出現。以上這些影響女性勞動力供給的變量既有分類變量,也有連續(xù)變量,各變量名稱與在模型中的賦值安排總結在表1所示。
(二) 模型與方法
由于因變量“女性是否工作”為二分類變量,可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加以分析。由于女性勞動力供給受到年齡、教育水平等個人特征以及子女撫養(yǎng)情況、家務狀況的影響,本文將女性居住方式引入到女性勞動參與決策方程,旨在考察與父母同住、與公婆同住或獨立居住對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影響,并以是否與父母同住的情況為例,構建的二元Logistic模型如下所示:
二、實證分析
本文采用的數據來自中國健康和營養(yǎng)調查(CHNS),調查覆蓋城鄉(xiāng)4 000戶家庭和14 000個人,樣本來自我國12個省份和直轄市。 CHNS數據對于本文的研究主題是適合的,因為CHNS詳細調查了52歲以下已婚婦女與其父母/公婆的關系,該項調查內容包括了其父母/公婆是否在世、與該婦女居住地的距離、以及是否需要照料等情況,從中可以獲取家庭結構(是否與父母公婆同?。┑男畔ⅰ+@得樣本數是3 944份,而其中“是否工作”和“工作時長”的數據有少部分缺失,最終有效樣本2 745份。
(一)二元Logistic和OLS分析結果
下面利用SPSS190對數據進行二元Logistic 分析。由于因變量是女性是否工作,為二分變量,令“不工作”編碼為0,“工作”編碼為1。對核心被解釋變量分別令“與公婆同住”、“與父母同住”和“獨住”分別參數編碼為1,通過對模型進行擬合得到各變量的系數(B)如表2所示。通過表2可以寫出方程公式(省略后面控制變量):
女性工作= -0362*獨住-0369*與父母同住-0627*與公婆同住-0096*年齡… (5)
公式(5)與表2表明已婚女性與老人是否同住對女性的就業(yè)決策產生了不同的影響,其中與公婆同住影響最大,系數為-0627,而且P=0001,表明非常顯著,也就是說與公婆同住對女性就業(yè)的阻礙最大。與父母同住不利于女性的就業(yè),其系數為-0369,大于-0627,說明父母的影響沒有公婆的影響大;P=0308>005,說明與父母同住并沒有顯著地對女性就業(yè)造成阻礙。獨住的情況影響力更小,系數為-0362,P=0165>005,說明女性不與老人同住對女性的就業(yè)是沒有影響的。
衡量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另一指標是工作時長,由于工作時長是連續(xù)變量,不適用Logistic模型加以分析。為了與2SLS模型進行對比,這里采用0LS模型進行工作時長的線性回歸,其結果如表3所示。通過表3可以看出與公婆同住與女性工作時長有顯著的負相關性,系數為-3989,顯著性水平為0006。父母同住與女性工作時長也呈現負相關性,系數為-3950,但是不顯著,p=0089>005。在女性獨住的情況下,其系數為0310,符號為正,說明女性的獨居對女性的勞動貢獻時間有一定促進作用,只是這種促進作用很不明顯,其顯著性水平非常差,為p=0882。通過以上分析得到了核心解釋變量與女性勞動力供給兩個測量指標之間的顯著關系,但是不能忽略家庭結構與女性參與勞動之間的相關性所帶來的內生性問題,本文接下來使用2SLS模型來解決這個問題。
(二)2SLS模型分析
工具變量在2SLS模型中是女性與丈夫的兄弟姐妹數量,因為兄弟姐妹的數量會影響女性與老人是否“分居”而住,而對女性的就業(yè)決策沒有直接作用。當核心自變量分別取三種居住方式時,因變量為“工作時長”時,其結果如表4至表6所示,其中的三種居住方式都是預測值,即通過包含兄弟姐妹數量的線性回歸方程擬合得到的結果。
由表4至表6可以看出是否與公婆同住與工作時長之間具有顯著的負相關性,是否與父母同住、是否獨住與工作時長之間沒有顯著的相關性。這是因為女性在出嫁以后成了丈夫家的人,將重心轉移到公婆身上,而對自己的親生父母承擔的贍養(yǎng)事務減少了。將OLS分析和2SLS分析的結果進行比較,發(fā)現兩者的結果存在一定差異。在主效應中,兩種分析的結果在顯著性和系數符號方面是一致的。但是,各個主效應的系數值在2SLS中遠遠小于0LS中的系數值,說明通過2SLS分析的主效應更加突出。在控制因素方面,孩子數量在OLS分析中沒有顯著的影響,但是在2SLS中顯著,而是否有18歲以下的孩子、是否洗熨衣服在0LS中存在顯著的負向影響,但在2SLS中影響并不顯著??傮w而言,雖然兩種方法得到的結論大部分是相同的,但也存在一定差異,這種差異正是由于內生性造成的。2SLS解決了內生性問題,更加嚴謹和科學,應當以它的分析結果為準。
三、結論與建議
通過對表4至表6結果的觀察,發(fā)現控制變量的回歸系數和顯著性基本是一致的,結論如下:女性的年齡與女性勞動力供給具有顯著負相關性,即年齡越大,女性勞動力供給越小,因為年齡的增長會對人力資源體能造成損耗、技能學習落伍,從而使女性勞動時長和效率下滑;受教育年限與女性勞動力供給正相關,這是因為女性的受教育水平越高,知識和技能越豐富,其成就感越強烈,實現自我價值的動機會驅使女性更多地投入到事業(yè)之中;孩子個數多以及孩子歲數小,女性的照料活動擠占女性勞動的時長就越多。但是,沒有發(fā)現存在18歲孩子對女性就業(yè)的影響,可能的原因是當孩子成長到具有自我認知和處理事務的能力時,女性的家務勞動就降低了,遠遠比不上孩子數量多和撫養(yǎng)嬰幼兒給女性就業(yè)造成的牽絆。另外,在家務負擔當中,與家庭購買物品和洗熨衣服沒有達到顯著相關水平,做飯和打掃衛(wèi)生明顯降低了女性的勞動參與率。這與家務勞動的特點有關,諸如購買物品和洗衣服不會占用女性太多時間和精力,而做飯與衛(wèi)生打掃卻是頻繁性的。
在老年化加劇的情況下,要統籌思考家庭養(yǎng)老對城鎮(zhèn)女性勞動力供給的影響,既要對老人安置妥當,更要注重女性的勞動力供給。
第一,政府在老年照料問題上應發(fā)揮主導作用,積極探索多途徑多渠道的養(yǎng)老保障制度和養(yǎng)老模式,使年輕女性能夠在居住方式上自由選擇,使其能夠從養(yǎng)老壓力中解放出來參與社會勞動。政政府應盡可能地加大養(yǎng)老方面的財政投入和人力物力支持,加快推進老年人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同時,積極鼓勵社會興辦有償養(yǎng)老機構,大力推廣社區(qū)養(yǎng)老機構和民辦養(yǎng)老機構,方便老年人就近養(yǎng)老,提高養(yǎng)老護理人員專業(yè)素養(yǎng)和敬業(yè)精神,對護理人員提供適當補貼、建立社會保險制度,從而提高他們的職業(yè)黏性。
第二,女性勞動參與率之所以低于男性是由于家務勞動主要由女性承擔,而養(yǎng)育子女占據了家務勞動的很大一部分。為了保障女性就業(yè)權益,政府可以動員社區(qū)共同提供兒童看護服務,從而使已婚女性更多地參與到社會工作中;同時,應該針對孕期或者是哺乳期的女性提供更多人文關懷,如設置彈性工作時間,居家工作等方式,可以鼓勵男性更多地幫助女性分擔家務活動。
總之,老年照料是家庭成員的義務,也是政府和社會的責任。參與勞動是個人的權利,也是政府和社會的需要。兩者關系要統籌協調,既要把女性視為“責任主體”,又要將她們視為“權利主體”,這也是應對老年人照料危機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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