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繼武

鼓 韻

程繼武

小靜把教室租金交給房東時并沒有料想到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這天小靜正給一個孩子指導擊鼓要領時，她的電話響了，里面?zhèn)鞒鲆晃荒吧凶拥穆曇?，聲音并不粗魯，但足以讓小靜有些慌張，要小靜立即把教室給倒出來，他要進行裝修。小靜聽了半天才使自己冷靜下來，平復一點后她說：“對不起，先生，您是誰?。繎{什么讓我給您倒房子啊，租房合同還有一年才到期的。”那聲音又說：“我不和你細說，你租的房子，房東已做抵押交給了我，你問他去吧，限你三天之內必須交出房子?！毙§o還想說點什么，電話已是忙音了。小靜醒了醒神兒，才決定馬上給房東打電話。

電話打過去了，就是沒人接，小靜這才預感到事情的麻煩性，如果沒有房子，那孩子們的打擊樂教學該怎么進行下去，何況要房子的是什么人，為什么房東不接電話，小靜的頭腦讓這個陌生的電話搞亂了。

小靜的鼓是和她父親學的，她父親是業(yè)余搞樂器的，喜歡在市里歌舞廳吹小號，后又改打鼓。小靜經常跟著父親去看跳舞，一來二去地她也學會了打鼓，那堆叫架子鼓的東西看似容易，可真正想打好絕非是易事，據說還要有天賦，尤其是樂理和節(jié)奏感要強。小靜的父親沒有教孩子玩這個，他覺得自己也就是在朋友堆里玩玩，不僅娛樂了身心，還能有點收入。一次舞會，她父親突然鬧肚子，去了衛(wèi)生間不久就又坐不住了，他只好停了下來，心里暗暗叫苦。沒有鼓大家都停了下來，跳舞的有些不高興，就在這時，鼓打響了，其他樂器也跟著吹奏起來，父親在廁所里就奇怪，這是誰替自己打起了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等他回來一看竟是女兒小靜，父親愣得像木頭，這丫頭什么時候會打鼓了？他站在那兒一直看著女兒把一支曲子打完。曲終后，吹號的、按電子琴的叔叔都圍攏過來，對小靜贊不絕口，都說龍王爺的女兒不用教自己就會水。

自那以后，小靜就替父親打起鼓來，而且越打越好，高中沒畢業(yè)就去了本市一家歌舞團，在團里任專職打鼓。小靜原想通過架子鼓報考省音樂學院，可她的文化成績始終不能過關，考音樂學院也成了泡影，繼而歌舞團也因資金問題而解散。小靜的年齡最小，這么小的年齡就失業(yè)了，她的母親為此事沒少和她父親吵，說父親把女兒帶壞了，會打那一堆破鼓有什么用，連工作都混沒了。父親也著急上火，委托朋友介紹小靜到一家社區(qū)工作。這份工作是沒有編制的臨時人員，隨時都有走人的可能，小靜很是郁悶。后來，小靜通過這個工作機會處了一個男朋友，男朋友是一家汽車維修公司的工人，胖乎乎的，為人十分和氣。他見了小靜就愛上了，雖然他對小靜的工作不太滿意，但還是同小靜結了婚。小靜的對象姓車，小車和小靜結婚后沒有別的顧慮，小車擔心的就是小靜的工作，生怕小靜被社區(qū)給辭退回家，那樣他們的生活就困難了，何況當初小車的母親不同意兒子和小靜搞對象，原因就是小靜的工作不穩(wěn)定。

小靜總算和房東聯(lián)系上了，房東說他的房子的確是抵押給別人了，也就是說現在小靜租借的教室應該馬上給人家倒出來。小靜同房東說：“我把房子給你倒出來沒問題，可是我的房費你得退給我呀，我才租你一年的房子，而給你的房費是兩年，我的房費怎么辦？”房東聽到小靜說到房費就立刻把電話掛了。小靜真的有點傻眼了，她想教室要馬上給人家倒出來不算還要白付一年的房費，這虧吃得也太大了，她的嘴即刻就出了幾個水泡。當初她從社區(qū)回家堅持開辦打擊樂培訓班時，不僅丈夫小車不同意，就是父親也不同意，都認為教小孩子練鼓掙不著錢，而且還得租房子，操心挨累不算，還有打鼓這玩意兒驚擾四鄰，搞不好就得被人告狀攆走。

小靜很苦惱。自己喜歡打擊樂，而且她想把這技藝傳給孩子們。打擊樂不僅對開發(fā)大腦智力有極大的幫助，還能鍛煉孩子的身體在有節(jié)奏的韻律中協(xié)調四肢并愉悅身心，這是當前音樂大潮流的最佳趨勢，小車怎么就看不出來呢？不過也難怪，小車就是個修車的，他的眼光的確沒有小靜站得高看得遠。小靜雖然通過多種努力最終獲得了丈夫的同意,辦起了這個培訓班，然而她萬萬沒有想到剛剛招來幾個學生就遇到了房子問題，沒有房子，學生能在露天里上課嗎？小靜想這事該怎么和丈夫說呢，說房子換地方了，可房錢剛剛交了三萬塊，還沒到一年呢？就在小靜無奈之時，那位要房子的人出現了，那人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強硬地要求馬上倒房。小靜說：“我要等房東把錢退給我。”那人說：“你倒不倒房吧？不倒，法院見?！睕]等那人去法院，小靜倒房了，找不到房東就只能自認倒霉了。小車知道這件事后，極為惱怒，他沖小靜吼：“我不讓你干，你偏要干，現在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毙§o哭了，覺得命運對她實在是太苛刻了，大學沒考上，自己要走的路又如此艱難，小靜覺得小車應該在這危急關頭拉自己一把而不是落井下石，她傷心透了。

小靜想起一年來和孩子們的生活，盡管有孩子家長的信任，但孩子并不是那么好教的，腦筋聰明的，領悟就快，反之就慢。她憑著一股子熱情與執(zhí)著，她耐心地去教孩子，真誠地和家長交流，使孩子逐漸掌握節(jié)奏和要領，并讓家長配合共同啟發(fā)孩子。孩子的臉是遮不住喜悅的，當領悟到一個曲子的打法后孩子的臉就高興得像一朵燦爛的花。小靜覺得自己成熟了許多，也獲得了一點點成就感。

小靜學到了許多東西，小靜的鼓打得越來越好，而且在音樂學院還評上了打擊樂的最高級別，這一點連她爸爸也服了氣，爸爸說她天生就是搞樂器的。小靜熱愛的器樂恰是小車不理解的，小靜想如果小車再反對下去就打算離婚。正當小靜準備離婚時，小車軟下來，小車舍不得小靜，小車說：“老婆，我不反對你教鼓了，不就是損失幾個錢嘛，沒問題，咱再慢慢攢，萬事開頭難，何況我在法院的朋友也準備協(xié)助咱們找到房東討回余款。”小靜她沒想到小車會說出支持的話，離婚的情緒稍稍平息了一些。

好幾天沒有地方教鼓了，孩子家長不讓了，都問小靜還能不能開課，如果不開課了，就把余下的學費退給他們，還有的家長問，新租的教室是不是離原來的地方很遠，如果很遠的話，他們送孩子就不方便了，所以要求退學。小靜想現在要退學不僅讓她的教學半途而廢，連孩子的練習也要前功盡棄，無奈，她把此事和媽媽說了，請求媽媽的幫助。媽媽馬上就幫她籌措了一筆款子，付租房的費用及給不學的孩子退款。就在小靜一家焦頭爛額之時，房東給她打電話了，說，很對不起小靜，余款他是退不了了，但是他已拜托朋友把道南的房子租給小靜。小靜聽后立馬就同意了，因為道南的房子不僅比倒出的房子大，而且還規(guī)矩，適合搞器樂教學。小靜關了電話，眼淚就流了出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小靜和新房東簽了租房合同，一簽就是五年，房東讓她交四萬塊錢就行了，小靜愣了，這是為什么？她不喜歡無緣無故地占人家的便宜。新房東說：“放心吧，小妹妹，我的朋友已讓你擔了很大的心，這是他讓我補償你的精神擔憂費，何況你搞教育事業(yè)，我也要幫你一把。”小靜沒想到，人們對教育還是很熱心的。小靜交了四萬塊錢，一年平均才八千，這房子簡直就是便宜到了家，而且最關鍵的是和房東簽了五年的時間，這足以讓小靜好好地進行她的器樂教學，也實現了她的三步走計劃。小靜第一步就是積極宣傳招生；第二步就是買鼓，她的鼓還是在歌舞團時買的，其余都是借的，她還自制了一些練鼓簡易的設備，比如她焊了許多鐵圈架子，用泡沫墊子鑲在鐵圈里，讓學生先在自制的教具上磨練，有了擊鼓的感覺和節(jié)奏后再上鼓練習；第三步就是把房子都裝上了隔音板，免得練鼓的噪音擾民。

學生招來不少，有十八九個，孩子們練得都很賣力氣，這時小靜又加入了中國音樂家協(xié)會，她的教學得到了省師范大學音樂學院的好評。小靜的丈夫小車雖然沒有了怨言，可他的汽車維修公司因為一次火災，公司出現了虧損，所以公司需要減員。據公司人力資源部的朋友透露這次裁減的人員有小車，小車聽說以后滿嘴都起了泡。公司辭退名單已經下來了，第一個就是小車，小車一看辭退單就哭了，小車在家呆了一月也沒有出路，只好給小靜做飯，漸漸地把飯做得越做越好吃，吃的小靜人都胖了。

小靜一心搞教學，她的耐心和勤奮贏得了家長的信賴，孩子們也很爭氣，最好的能表演節(jié)目了，而且名曲打得特別有味，像《最炫民族風》、《小蘋果》、《黃河大合唱》等，小鼓手一個接一個出現，鼓讓孩子們越打越氣派，越打越精湛。小靜經常帶她的鼓樂隊去演出，孩子們小小的年齡能打出這種風格來，讓家長們都很震驚，每次演出都像滾雪球一樣滾回一些新學生。小靜學生多了，但教師人手就緊了，小靜聘請的兩個教師也明顯不夠，小車就在家里偷偷地練起鼓來。開始他不讓小靜知道后來遇到不會的地方就得請小靜指點，小靜也覺得老公自被公司辭退后，也喜歡音樂文化了，小靜想這樣也好，若是老公學會了打鼓，他也可以替他分擔點。小靜下班回家就教小車練鼓，小車進步很快，一般的曲子都能打了，而且還跟著小靜參加了一次開業(yè)慶典演出。孩子們也喜歡小車叔叔，小車不僅教鼓還給孩子們講故事，領著孩子在一塊操場上踢足球，讓孩子們愉快極了。小靜的爸爸也參與進來，也給小靜當了一名老師，孩子也很喜歡這個爺爺，爺爺教的鼓聲就像他們的心跳一樣，咚咚咚，咚咚咚。

小靜為自己的器樂教學而滿意，她向丈夫小車還有父母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她說：“等這兒的教室租期到了以后，就打算貸款買一座小樓，正式辦一所打擊樂學校，正式招一批打擊樂老師。她的想法，得到了家人的認可，小靜終于甜甜地笑了，她想未來一定會越來越好。

責任編輯 阿 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