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宇
(貴州大學 歷史與民族文化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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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萬歷年間貴州土地清丈述論
張澤宇
(貴州大學 歷史與民族文化學院,貴州 貴陽 550025)
明代萬歷八年,張居正在全國范圍內發(fā)起丈田,貴州全省所有衛(wèi)所屯田、州縣官民田和土民所有土地均首次納入了統(tǒng)一丈量和管理的范圍。這次清丈至萬歷十年結束,主要由農戶自己申報,而非政府逐畝踏勘。政府抽查丈量的主要目的,乃在均平賦役,而非單純?yōu)榱司_掌握土地數字和增加國家財政收入。萬歷二十二年至二十八年“平播之役”后,貴州又經歷了第二次土地清丈,促進了播州地區(qū)的發(fā)展。萬歷清丈,均平了貴州地區(qū)的賦役,有利于緩解明朝的財政危機,體現了民田和科田取代屯田、少數民族納入王朝國家體系的歷史發(fā)展趨勢。
萬歷;貴州;清丈;黃冊
土地作為一種重要的財富資源,早在先秦時期便已受到人們的重視。如《禮記·大學》:“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薄睹献印けM心》:“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盵1]2778均可見土地是傳統(tǒng)社會中最主要的財富來源,亦為國家賦役一大重要載體。為了爭奪稅收,政府與土地私有者在歷史上展開了長期的博弈,圍繞土地而有目的地展開丈量或清丈工作,遂成為國家不能不采取的主要手段。其中,萬歷年間在全國范圍內推行的土地清丈,是中國帝制時期最后一次大規(guī)模的土地清丈,這次清丈所得到的土地數字作為“原額”長期在賦役制度中實際應用,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早已引起學界的重視。對于學界長期聚訟紛紜的明代耕地面積問題,從區(qū)域的土地丈量和統(tǒng)計入手,或許也有助于我們對全國耕地面積記載差異由來的理解和判斷*參考樊樹志:《萬歷清丈述論——兼論明代耕地面積統(tǒng)計》(《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84年第2期);張海瀛:《張居正改革與山西萬歷清丈研究》(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明代山西萬歷清丈與地畝、稅糧總額》(《中國經濟史研究》1994年第3期);欒成顯:《萬歷九年清丈歸戶親供冊研究》(《中國歷史博物館館刊 》1996年第2期);權仁溶:《從祁門縣“謝氏紛爭”看明末徽州的土地丈量與里甲制 》(《歷史研究》2000年第1期);馬雪芹:《明代河南土地丈量綜述》(《史學月刊》2000年第6期);夏維中、王裕明:《也論明末清初徽州地區(qū)土地丈量與里甲制的關系》(南京大學學報,2002年第4期);侯鵬:《“正疆界”與“遵版籍”——對萬歷丈量背景下嘉興爭田的再考察》(《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2012年第4期);高春平:《張居正與萬歷山西清丈探究——以太原府清丈個案為例》(《張居正國際學術研討會論文集》,2012年6月);溫春來:《從“異域”到“舊疆”—— 宋至清貴州西北部地區(qū)的制度、開發(fā)與認同》(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8年);于志嘉:《衛(wèi)所、軍戶與軍役——以明清江西地區(qū)為中心的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清水泰次:《關于張居正的土地丈量》(《東洋學報》,1941年29卷2號);西村原照:《關于明代后期的丈量》(《史林》,1971年54卷5號)、《張居正的土地丈量——其全面情況及歷史意義》(《東洋史研究》,1971年30卷1、2、3號);川勝守:《張居正丈量策的開展——特別是關于明末江南地主制的發(fā)展》(《史學雜志》1971年80卷3、4號)、《明末江南丈量策的開展和地主佃戶關系的發(fā)展——答西村原照氏的批判》(《東洋史論集》1974年2卷)。關于明代耕地面積問題研究的綜述,可參考高壽仙:《明代田土數額的再考察》(《明清論叢》第3輯,紫禁城出版社,2002年)。。
明代的土地丈量工作,在全國各地都曾先后有過多次不同程度的推行,貴州也不例外。錢穆先生《國史大綱》曾有言:“明代西南諸省之開發(fā),以及南海殖民之激進,尤為中國國力南移之顯征,而為近世中國開新基運?!盵2]740明代設立貴州布政使司,建立衛(wèi)所,屯軍墾殖,置府設縣,改土歸流,同時大量漢族移民也或由政府組織或自發(fā)地遷入貴州,在政府鼓勵墾荒特別是“額外墾荒者永不起科”[3]1882的政策背景下,不少荒田及山地均得到了墾殖,使得民田和科田(即衛(wèi)所正軍家屬或余丁等人所墾種的荒地)數量迅速增加。同時,明代繼承元代的土司制度,對當地少數民族進行間接管理,而伴隨著王朝國家勢力逐漸滲透和深入,其他原本處于土司管理之外的化外“生苗”也陸續(xù)貢賦輸籍,遂使原有生態(tài)邊界發(fā)生了重大的歷史性變遷。
在貴州,其土地主要可分三類,“一曰軍衛(wèi)屯田,一曰有司民田,一曰土司夷田”,[4]2273即衛(wèi)所屯田、州縣官民田和土民所有土地[5]。自明初設衛(wèi)所屯田并編制黃冊后,衛(wèi)所屯田丈量時見諸史冊,《明實錄》中英宗正統(tǒng)年間即有官員上奏,鎮(zhèn)遠等衛(wèi)“屯田舊無丈量文冊,致土民得以昬占。乞敕風憲官一員,躬親畎畆,逐一丈量明白具數于官,庶使田無欺隱,邊衛(wèi)有儲”,[6]1676已開始主張對屯田數額進行丈量。以后嘉靖《普安州志》亦載:“余租銀兩,系先年丈量出余田,不系在官屯科數目,給予付近軍余耕種?!盵7]24按:嘉靖《普安州志》為高廷愉所修,“成書時間不會晚于嘉靖三十一年”。[8]284故其所載屯田數額及丈量之事,當指嘉靖七年大學士楊一清奏陳屯地多侵沒于將領豪右之家,遂令戶部擬具條例,進行清查;[9]1902-1906嘉靖八年,從戶部議,令管屯御史及僉事諸臣,選廉能指揮,清理屯田這一事件。[9]2373必須指出的是,除衛(wèi)所屯田有明確數額并時加丈量外,其他州縣官民田和土民所有土地,實際長期未能加以系統(tǒng)丈量和登記。如萬歷《大明會典》便明確記載,弘治十五年,“貴州布政司田土自來無丈量頃畝,每歲該納糧差俱于土官名下總行任納,如洪武間例”。[10]284又“巡撫劉庠、巡按傅順孫疏略云:‘查得《大明會典》內開,貴州布政司田地原無丈量頃畝,歲納糧差俱于土官名下總行任納。隨查本省所屬民糧田地,黃冊開有頃畝不及一半。軍屯田地魚鱗冊籍開載頗明。后來又有科田夾雜,移東改西,莫可究詰。此自來所以未定田畝也?!眲⑩浴⒏淀槍O奏疏中又稱:“看得貴州封址,原系要荒,土司與衛(wèi)所相攙,軍伍與苗仍雜處,雖輸納惟正之供,向有額糧,而俯順遠夷之情,實無田總,或指垢、指段標認界址,或計禾老、計把納辦稅租,間有頃畝籍數,在官亦皆由彼自報,多非的據。”[11]424甚至原有的衛(wèi)所屯田,延至明代中期,也逐漸流失:“初,原額地田正數之外不下數萬頃,軍有流亡,田則具在,但為豪強兼并?!盵12]2097“屯田之法久廢,徒存虛名。良田為官豪所占,子粒所收,百不及一。貧窮軍士無寸地可耕,妻子凍餒,人不聊生,誠為可慮?!盵13]207至于政府掌握的少數官民田,也“奈法久弊生,豪強者恣兼并,巧為影射之奸,懦弱者被侵漁,橫罹包賠之苦。或田多而糧少,或田少而糧多,甚至有田無糧,有糧無田,流移轉甚,逋負漸多,下?lián)p生民,上虧國計”。[11]425
明代嘉靖年間,國家財政開始陷入危機,改革的呼聲亦多見諸文獻?!懊髋d二百余年,至嘉隆之季,天下之勢有類與此者多矣。紀綱法度,且將陵夷而莫之救,有識者憂之?!盵14]115在眾多的建議性改革措施中,丈田始終都是不可或缺的一項重要內容?!凹尉赴四?,霍韞奉命修會典,言:‘自洪武迄弘治百四十年,天下額田已減強半,而湖廣、河南、廣東失額尤多。非撥給於王府,則欺隱於猾民。廣東無藩府,非欺隱即委棄於寇賊矣。司國計者,可不究心?’是時,桂萼、郭弘化、唐能、簡霄先后疏請核實田畝,而顧鼎臣請履畝丈量,丈量之議由此起。”[3]1882-1883但由于具體措施遲遲未能確定,朝廷上下又爭議紛紜,嘉靖一朝之丈田,終未能在全國范圍內推行。直到萬歷年間,張居正秉政,才最終決定發(fā)起一場丈田運動?!疤珟熑找箲n勞,念欲君國子民計,非清丈不可,然其意懷未發(fā)也。會御史中丞勞公(堪)奉詔荒度閩田,閩人以為便。太師遂與張公(四維)、申公(時行)、大司徒張公(學顏)議請其意,詔行諸路?!盵14]597于萬歷八年“十一月丙子,詔度民田”。[3]266丈量之事既然涉及全國,當然包括貴州。故分析貴州丈田及其他經濟文化大事,必先具一全國性的宏通眼光,才能做出準確客觀的判斷和定位。
從全國范圍看,萬歷年間的丈田有八項條款,即“戶部奉旨,令各省直清丈田糧,條為八款以請”。茲照錄其具體內容如下:
一、明清丈之例。謂額失者丈,全者免。
一、議應委之官。以各右布政使總領之,分守兵備分領之,府州縣官則專管本境。
一、復坐派之額。謂田有官民屯數等,糧有上中下數則,宜逐一查勘,使不得詭混。
一、復本征之糧。如民種屯地者即納屯糧,軍種民地者即納民糧。
一、嚴欺隱之律。有自首歷年詭占及開墾未報者免罪,首報不實者連坐,豪右隱占者發(fā)遣重處。
一、定清丈之期。
一、行丈量磨算之法。
一、處紙札供應之費。[15]2050—2051
以上八款,對丈量對象和丈后納稅原則,均一一有所規(guī)定,既明確了丈田的主管官員,宣布了有關政策,也明示了丈田期限,擬定了計算方法和經費開支。
但實際上,何炳棣先生已經指出:“傳統(tǒng)中國一貫對丈量畫圖力求節(jié)約人力財力的要求,政府所關切的是稅收而不是精確的土地數字?!盵16]23-24清丈并不意味著政府逐畝踏勘,而是以農戶自己申報為主,政府進行抽查丈量。貴州在秉承“丈量八款”總原則的基礎上,結合本地的具體情況,“因思土司苗寨界限難分,洞箐坂坡段垣易混,矧田地無舊額,則丈量無憑依,若不先行稽查,恐奸詭設詐,反滋弊端。隨令委官,預將合省應丈、免丈田地,各照原指界址,區(qū)畫里圖,并將原計把、計禾老,折算數目,與原有頃畝者,逐一丈量。復印以步弓,防其變換;加之竹索,絕其那(挪)移;立之標桿,以別界限,而便登記;督以牌令,以禁騷擾而遏阻撓。故勢要不得逞其故態(tài),而巧偽無所售其奸隱,未丈之先,接踵自首,抽丈之際,換次告投。據今日之新清,合預計之大略,再四扣算,總撒分明,浮糧既開除,正糧亦清減,失額已補足,額外復增多,不惟應丈者裒益均平,而免丈者清查亦的”。[11]425即首先由民眾自我申報田地數額和地址,官方將其與政府掌握數額進行對照,劃定應丈、免丈范圍,在此基礎上進行丈量和抽查,并逐步實現了地方計量單位向官方賦役單位的轉變。
由于政府未能普遍性地逐畝踏勘,清丈的成果未必就如預想的那樣顯著。萬歷《銅仁府志》修于萬歷四十三年,在清丈結束僅幾十年后,銅仁已經是“雖經清丈而等則不均,飛詭特甚,自非履畝而成賦稅,重法以懲奸頑,則井地不均,怨咨曷已”。[17]142可見清丈之后,賦役不均、飛灑詭寄并未徹底清除。清水江文書中也有類似現象的反映,萬歷四十一年貴州黎平府“亮寨司為栽糧貽害事裁決書”,就記載了當地的“孤貧”民眾龍穩(wěn)廷,控告“人勢豪強”的潘田支、潘付忠企圖將一石田賦轉嫁到自己身上的事件。[18]452直至天啟年間,還有官員主張重新進行清丈,認為雖然“先年曾經清丈,而事久弊生,私頂暗投之蠹莫除也,繼絕蕪熟之繇莫查也,影射飛詭之害莫禁也,吞并丟壓之竇莫厘也,法有遺奸,屯所遺力,所從來也”[4]2273??梢姵⒄钆c地方實際之間存在巨大落差,情況遠比人們的想象更為復雜。
貴州天柱縣“踞楚上游,毘聯(lián)黔粵,扼要害而控苗蠻”,[19]58故萬歷二十五年便已建縣,萬歷二十九年開始清丈土地。盡管天柱當時尚屬湖廣行省,但因其與貴州接壤,丈量時間亦與萬歷初年的貴州相去不遠,清丈情況或可相互參照。康熙《天柱縣志·藝文志》載其清丈詳情云:“惟天柱新設,僻處邊隅,錯雜天、汶二所,田畝弗均,互相渰漏,征斂不中程度,邑侯目詬弊之紛沓,惻然于衷久矣。時值審造之初,見其民嘵嘵告訐,有糧浮于田者,有田去糧存者,有久開墾而未升科者,有多壅潰而未蠲除者,有軍民互相侵產者,或藉苗田以影射,或寄軍屯以卸差,致富享無糧之田,貧受賠貝皮之苦,爭端叢集,民訟蝟興。侯洞晰民隱,熟籌救弊之策,舍清丈無可為者。乃申請當道允之,復請撫按如三。道之允焉,遂咨于眾曰:‘吾今丈爾田,清爾賦,必官得其人乃可。吾即就爾公舉者,與爾興利而剔弊焉?!瘯r軍若民僉舉本縣典史周嗣元、五開衛(wèi)中潮所吏目包伯克當其選。侯曰:‘亶其然哉!’即相與矢之天日,務期秉正持公,殫心畢力,總軍民諸田悉與丈之。彼二公者任勞任怨,不茍不撓,若田塘,若園地,由山箐而高崗,分峝盡丈,尺土無遺。侯仍不時抽丈,必彼此毫無間異乃已。蓋履丈于辛丑季冬月,越壬寅仲秋而告竣焉?!盵19]110—111文中所謂“邑侯”,當即天柱縣首任知縣朱梓,是天柱改所建縣的關鍵性人物,事跡見康熙《天柱縣志·秩官志》“政績”。建縣之初,他面對“里畝不均,難以定徭役之輕重”的情況,遂對全縣的土地和里甲進行了清理,“于是均峝鄉(xiāng)四里之多寡,大都以一萬二千畝為率,又以其余畞編新增一里、坊廂半里”。[19]50他在民眾的推舉下任命周嗣元和包伯擔任清丈工作,自己不時進行抽查,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內完成了全縣的土地丈量。這次清丈的主要目的在于均平賦役,“不□派重科以病民,不遺攤脫稅以漏畝,調停劑量,輕重適中”,[19]111并非單純?yōu)榱司_掌握土地數字和增加國家財政收入。
從萬歷八年開始,延至萬歷十年七月結束,前后近兩年時間,貴州全省土地得以清丈。據《明實錄·明神宗實錄》載:
(萬歷十年七月)“癸亥,貴州巡撫王緝題:‘該省應丈民田三十二萬八千五百二十九畝,屯田三十三萬五千九百六十四畝,科田八萬八千二十六畝。節(jié)年失額民田四千二百三十畝,屯田四萬七千五十一畝,科田五百一十二畝。今次丈出隱占等項各除抵補外,尚有余剩民田一十四萬二千三百一十四畝,屯田一萬七千一百八十一畝,遵議不得增糧,應與額田通融攤派,至于普安、永寧、赤水、畢節(jié)、烏撒五衛(wèi)被夷占去屯田,計其丈出之數,不足抵補,就于丈出五衛(wèi)新墾科田七千二百七十七畝內攤糧撥補足額。尚有貴前、龍里等衛(wèi)余??铺镆磺Ь虐僖皇瀹€,查系軍舍新墾,不在屯田數內,該起糧一百三石零。又丈出貴州前衛(wèi)故絕地三十六畝有奇,該起糧七石零,其普安州夏秋地清丈止有二千三百二十七畝,而黃冊以畝作頃,明系差訛,相應改正。其先誤增前衛(wèi)屯軍余田浮糧一十一石九斗應與豁除,及將參政史檳等紀錄,知州軟(阮)萬瑛等分別罰治?!繌蜕蠄???芍??!盵15]2344—2345
貴州第一次對全省所有衛(wèi)所屯田、州縣官民田和土民所有土地有了統(tǒng)一的丈量和管理。
但就目前相關研究而言,前引“額失者丈,全者免”,作為一條重要清丈原則,似乎未引起學者的重視,遂不能不導致其統(tǒng)計結論的偏差。如唐文基先生在《明代賦役制度》一書中,便認為經過此次丈量后,貴州全省土地總額為7525頃,即“應丈民田三十二萬八千五百二十九畝,屯田三十三萬五千九百六十四畝,科田八萬八千二十六畝”疊加的總和。除抵補三項節(jié)年失額外,尚余1594頃,那么清丈前貴州土地原額就應該為5925頃余。[20]324但唐先生只注意到了應丈田畝,卻忽略了免丈田——即所謂“全者免”之部分免丈田畝。而只有應丈田畝加免丈田畝再加節(jié)年失額,才是完整可靠的土地原額,否則必然導致原額總數認識或統(tǒng)計上的失誤。
實際上,關于貴州土地原額,歷來有三種不同的記載,即一為945 230畝,一為516 686畝,一為1 659 807畝,茲分別考證如下。
第一種說法始見于《萬歷會計錄》卷14《貴州布政司田賦》:“萬歷六年(巡撫冊報數),田土除思南、石阡、銅仁、黎平等府、貴州宣慰司、清平、凱里安撫司額無頃畝外,貴陽府、平伐長官司、思州、鎮(zhèn)遠、都勻等府、安順、普安等州、龍里、新添、平越三軍民衛(wèi),共伍千壹百陸拾陸頃捌拾陸畝三分零?!盵21]460該書為戶部尚書張學顏所編,成書于萬歷六年至萬歷九年。[22]455-456至于萬歷《大明會典》中“萬歷六年……共伍千壹百陸拾陸頃捌拾陸畝三分零”的記載,[10]287實乃沿用《萬歷會計錄》的數字?!肚ы曁脮俊さ涔暑悺访鞔_記載:“《重修大明會典》二百二十八卷,萬歷四年命閣臣續(xù)修嘉靖以來事例,迄萬歷十四年成書?!盵23]239雖然修纂萬歷《大明會典》時,貴州清丈工作已經完成,是書或由于一時疏略,未能采及最新成果,使《萬歷會計錄》的記載為乾隆《貴州通志》所誤承,遂導致不少學者錯將516 686畝作為貴州清丈之前的土地原額,并以此為基礎認識清丈的結果。有必要指出的是,依照這一數字,梁方仲先生《中國歷代戶口、田地、田賦統(tǒng)計》一書中,其所列之乙表32《明洪武、弘治、萬歷三朝每戶、每口平均田地數》,[24]474-477凡貴州、云南兩省戶均、人均土地面積,均遠低于其余各省(云南戶均土地13.27畝,人均1.22畝;貴州戶均11.90畝,人均1.78畝),甚至包括人口最集中的江南地區(qū),與梁先生所說“歷代每戶平均畝數多在六七十畝以上,每口平均畝數多在十三四畝以上”,[24]470明顯存在矛盾。
再為嘉靖《貴州通志》:“官、民、屯田通共四十二萬八千六百五十九畝七分五厘三分五壞,五萬一千三百五十六禾老,陸地通共五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七畝四分六厘一毫?!盵25]277萬歷《貴州通志》則沿襲了嘉靖《貴州通志》中土地原額的記載:“屯田、陸地、官、軍、民通共九十四萬五千二百三十畝零。田四十二萬八千六百五十九畝有奇。地五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七畝有奇?!盵11]22其中,“陸地”或“地”即旱地,主要征收“夏稅”小麥,其數額516 577畝與上述貴州土地原額516 686畝的記載極為接近,頗疑《萬歷會計錄》所記“共伍千壹百陸拾陸頃捌拾陸畝三分零”前漏一“地”字,此數字僅僅是貴州土地數目的一部分,只有這樣,貴州人均土地面積奇低的現象才能理解。
稍需補充說明的是, 萬歷《銅仁府志》載:“府屬一縣五司民田,舊《志》五萬一千三百五十六禾老。萬歷九年奉例清丈,八萬九千七百九十六畝?!盵17]142明代銅仁先后撰有三部方志,其中萬歷《銅仁府志》為萬世英纂,“考書中敘事下限均止于萬歷四十三年,則成書定稿亦當在是年或稍后”。[26]1其余兩部方志一為弘治《貴州圖經新志》所引,一為萬歷二十四年張修所纂,[8]540其所稱“舊《志》”既然記載了萬歷初年清丈前土地舊額,自然當沿襲自前代志書,至少是弘治以前數額。則嘉靖《貴州通志》中所謂“五萬一千三百五十六禾老”,似即銅仁府舊額。
與嘉靖和萬歷兩部《貴州通志》相較,郭子章《黔記·貢賦志》復有第三種記載:
“萬歷十年奉旨清查,舊額軍民田土共壹百陸拾伍萬玖千捌百零柒畝,內除去失額伍萬壹千柒百玖拾貳畝,免丈捌拾五萬伍千肆百捌拾伍畝,該丈者止柒拾伍萬貳千壹拾玖畝。今次丈出隱占等項除抵補失額外,尚余軍民田土壹拾伍萬玖千肆百玖拾四畝,遵照部議不得增糧,應與額田通融攤派,以免日后包累。外尚清出貴前、龍里等衛(wèi)軍舍新墾科田壹千玖百壹拾伍畝,又故絕田叁拾陸畝捌分不在前田數內,應起科糧。貴州田土從此有額?!盵27]402—403
又:
“巡撫劉庠、巡按傅順孫疏略云:‘……今奉明旨清丈,行令各委官分投查盤舊管田畝。在有司共該官民田地壹百肆萬叁千伍百玖畝,該夏秋稅糧肆萬叁千陸百肆拾玖石陸斗陸升捌合。在軍衛(wèi)共該屯田地肆拾捌萬柒千陸百貳拾肆畝,該夏稅屯糧玖萬肆千陸百肆石叁斗叁升伍合??铺镆际百E萬捌千陸百柒拾肆畝,該糧陸千捌百捌拾伍石壹斗捌升柒合。內除免丈外,其應丈者,在民田該叁拾貳萬捌千伍百貳拾玖畝,在屯田該叁拾叁萬伍千玖百陸拾肆畝,科田該捌萬捌千貳拾陸畝。節(jié)年失額民田肆千貳百叁拾畝,屯田肆萬柒千伍拾壹畝,科田伍百壹拾貳畝。今次丈出隱占等項各除抵補失額外,尚有余剩,在民田壹拾肆萬貳千叁百壹拾肆畝,屯田壹萬柒千壹佰捌拾壹畝,遵照部議,不得增糧,應與額田通融攤派,以免日后包賠。內普安、永寧、赤水、畢節(jié)、烏撒五衛(wèi)被夷占去屯田,計其丈出之數不足抵補,就于丈出五衛(wèi)新墾科田通共柒千貳百柒拾柒畝內攤糧撥補足額。外尚有貴前、龍里等衛(wèi)余??铺镆记Ь涟僖际拔楫€,查系軍舍新墾,不在屯田數內,該起糧壹百叁石壹斗。又清出貴州前衛(wèi)故絕田叁拾陸畝捌分,該起糧柒石壹斗壹升陸合。及查黃冊內開普安州夏稅地貳千叁百貳拾柒頃伍分,今丈止有貳千叁百貳拾柒畝伍分,向來辦納夏稅貳百叁拾貳石柒斗五升,是每畝起糧一斗,實與通省征糧之例相合。黃冊以畝作頃,明系差額,相應改正。其先年誤增前衛(wèi)屯軍余田浮糧壹拾壹石玖斗,應與除豁。至于廣西、四川二省夷民越占屯田,今雖已將清出起科田地補作原額,仍應移會兩省委官查勘。果夷占是實,另行歸結通融減派。貴州田地自來無額,今始有額。豪強隱射之弊盡革,困窮包賠之苦復蘇矣。”[27]403-404
此處所謂“萬歷十年奉旨清查”云云,與《明實錄·明神宗實錄》所載貴州巡撫王緝的奏報實為同一事。劉庠為王緝的繼任者,于萬歷十年二月丁巳至萬歷十二年正月己亥巡撫貴州,[15]2264,2268,2706其奏報所依據的數字和王緝相同,同為萬歷十年的統(tǒng)計結果。所謂結果一是記載貴州舊額土地共1 659 807畝,再即統(tǒng)計貴州舊額土地官民田1 043 509畝,屯田4 876 24畝,科田128 674畝,合計1 659 807畝。二者數字相同。
上述兩種記載,即945 230畝和1 659 807畝兩種不同的數字,究竟哪一種才是正確的呢?萬歷《貴州通志》修于萬歷二十四年至二十五年,[8]11其中不僅沿襲了舊志固有的記載,而且詳細開載了萬歷初年土地清丈的最新成果及舊額。其所補充者均按府州衛(wèi)一一載入,茲重新列表如下(表1)。
表1 明代萬歷初年貴州各行政區(qū)土地數額 畝
續(xù)表1
檢讀表1,即不難知道,原來之土地統(tǒng)計,僅局限于衛(wèi)所系統(tǒng)中的屯田,故嘉靖《貴州通志》、萬歷《貴州通志》所載舊額945 230畝,當為衛(wèi)所及鎮(zhèn)遠州土地數額。萬歷八年十一月下令全國清丈,首先施行者為貴陽府和貴州宣慰司,次年完成全省范圍內的清丈,遂于萬歷十年上報朝廷。這一清丈過程是在原有黃冊基礎上進行的,包括了府州系統(tǒng)下的官民田。據郭子章《黔記·貢賦志》:“(萬歷)三十年大造黃冊,田地共壹百壹拾玖萬陸千陸百畝零。外黃平、甕安、余慶、湄潭四州縣田地共壹拾陸萬貳拾貳畝。新舊通共壹百叁拾伍萬陸千陸百貳拾貳畝?!盵27]406可見萬歷三十年為大造黃冊之年,黃冊“每十年有司更定其冊,以丁糧增減而升降之”,[3]1878則萬歷十年貴州土地清丈完成的同時,也進行了大造黃冊的工作。經過清丈,黃冊得以重編,全省府州的官民田基本都得到了登記,地方性度量單位消失不見,轉化為官方統(tǒng)一單位,所謂舊額1 659 807畝,其實并非萬歷清丈前政府能掌握的確切土地數字,而是將軍事、行政兩套系統(tǒng)下所有土地整理作為統(tǒng)計基礎得出的賦役單位結論。
由此可見,關于貴州土地原額的三種不同記載,516 686畝當為《萬歷會計錄》之誤記,后為萬歷《大明會典》及乾隆《貴州通志》錯引,遂為世人誤襲。嘉靖《貴州通志》、萬歷《貴州通志》所記載945 230畝,僅局限于衛(wèi)所及鎮(zhèn)遠州。1 659 807畝乃是針對軍事、行政兩套系統(tǒng)下所有土地加以具體整理的結果,也是以后以此為基礎統(tǒng)計得出的賦役單位。萬歷清丈實質上是在原有衛(wèi)所屯田基礎上對府州官民田進行的統(tǒng)一整理,土地清丈結果分為“免丈”“應丈”“節(jié)年失額”“余剩”以及其他等項,合起來才是土地清丈結果,清丈后全部土地總額根據記載合計約為1 775 656畝,與原額相比有了較大的提高,這主要是由于府州系統(tǒng)下的官民田第一次被納入土地統(tǒng)計所致。
首次清丈以之后,由于改土歸流和版圖調整等諸多原因,貴州又進行了第二次土地清丈。萬歷二十二年,“冬十月己未,南京兵部右侍郎邢玠總督川、貴軍務,討播州宣慰使楊應龍”,至“二十八年……夏六月丁丑,克海龍囤,楊應龍自縊死,播州平”。[3]276,282“平播之役”后,貴州迎來了新一輪土地清丈。李化龍《播州善后事宜疏》稱:“一丈田糧。環(huán)播幅員千里,田地無慮數千萬畝。及考其舊時額糧,止歲以五千八百石輸貴州。蓋夷方賦稅,原自輕減。至應龍出,而后巧取民財,定為新法,名曰等賨。每田一畝,征銀數錢。初猶斂其財以招苗,后并奪其地以養(yǎng)苗,而賦法蕩然盡矣。今既改流,自當純用漢法以定田賦。合責成新道府,親率州縣官,插定疆界,沿丘履畝,逐一丈量,分為等則,造冊呈報以定賦法。第額糧輕重,蜀無定規(guī),查克平九絲,丈量田地,分別上中下三等。每畝上田四升,中田三升,下田二升。今宜仿之以清播田。播地山水間雜,不止三等,尚有上上下下者,宜逐項分析。最上者一畝可當上田幾畝,最下者幾畝可當下田一畝,則待臨時斟定,難以預計。丈完總計田地若干,糧若干,征本色若干,折色若干,候二年之外起科。除足一年夏秋二稅、銀力二差、一切雜費外,余解布政司充邊餉支用。其承丈各官,果能執(zhí)法不撓,精核不爽,事完從重優(yōu)陟。若乘機作弊,委用不效者,兵備道不時參呈,以憑究處。庶賦稅一清,公私胥賴?!盵13]4615-4623
以漢地之法重新丈量后,官府一方面招民屯墾,“至遺下無主民田,應另行招人承種,納糧當差。應龍官莊并楊兆龍、田一鵬、何漢良等諸擒斬過有名頭人莊田盡數沒官,聽三省之民愿占籍播州者承種。其領地之人,查照時值,量行上納,以充目下建立城池衙門驛傳諸費。亦定為限制,平人不過得五十畝,指揮千百戶不得過百畝。俱于丈量時定糧定價,令不得挪移?!绷硪环矫鎰t設兵屯衛(wèi),“其邊隅逼鄰土司地方,各設屯田。每軍照祖制二十四畝,再加六畝為冬衣布花之費,共三十畝。即自種自食,不必納糧于官又復領出,紛紛滋弊。各開屯處除養(yǎng)屯兵之外,余田仍照民地起科,上納本折于各州縣,為衛(wèi)官俸廩及不時軍興之用?!盵13]4615-4623這些措施都促進了播州地區(qū)的發(fā)展,鞏固了國家的統(tǒng)一。
經過此次丈量,“萬歷二十八年,子章平播善后具題,將黃平等五司改流屬貴州,設平越府、黃平州、甕安、余慶、湄潭三縣,丈出田地壹拾陸萬貳拾貳畝,龍泉縣田地在外?!盵27]404
貴州明代始設省,土地長期未能統(tǒng)一丈量和登記,即便是原本有著明確數額的屯田也不斷流失,影響了政府的財政收入。隨著大量漢族移民的遷入和土地的不斷開墾,以及地方族群陸續(xù)納糧承役,遂具備了詳細丈量全省土地的條件。故萬歷八年至十年,終于完成了土地清丈,全省的賦役從此有了明確的承擔載體。
關于“貴州田無頃畝尺籍”的問題,類似的說法多見于貴州各方志,后為《明史·食貨志》所引,似乎終明一代貴州始終無明確的土地數字記載。揆諸事實,茲說實為萬歷清丈之前土地情況的概括性說明,而非具體實況。透過以上材料即可看出,即使清丈之前,政府也并非就完全沒有掌握土地數額。追問其說產生的原因,則可概括為三點:(1)就土司及“生苗”區(qū)而言,政府確實沒有掌握其土地數額,一般的做法僅是“每歲該納糧差俱于土官名下總行任納”;[10]284(2)部分地區(qū)如銅仁,雖然之前即有土地數字的記載,但依據的是地方性的度量單位“禾老”,政府未必能真正掌握確切的數字;(3)即使政府已掌握局部數字,其中民田“黃冊開有頃畝不及一半”,又有豪強大戶飛灑詭寄,而屯田也由于“有科田夾雜,移東改西,莫可究詰”,[11]424雖然也有過局部清丈,但仍不能改變流失局面。綜合以上分析,足可說明萬歷清丈更側重于全省原有土地和賦役的整理劃一,而非在全部空白的基礎上推行丈量。
萬歷年間清丈的主要目的,乃是均平賦役,而非增加財政收入。根據相關文獻所載合計,貴州全省清丈后的土地總額,約達1 775 656畝,盡管較諸清丈前的土地舊額945 230畝的確已有了較大的提高,但衡以統(tǒng)計結果基礎的1 659 807畝,則相差不算太大。各地丈田之后,一方面對清出的隱田科稅,另一方面則對原本被轉嫁的重則田實行減征,“不得增糧,應與額田通融攤派,以免日后包賠?!盵27]402-403從而大體保持了固定的賦稅總額。長期以來,由于地籍不清,豪強大戶飛灑詭寄,采用種種手段將賦役轉嫁到平民身上?!百F州山深地僻,非無田之患,而無民之憂。問之則曰水旱盜賊之故也,然而欺隱之弊、逋負之奸,生性不免焉。故召集之令、勸課之方、捍御之謀、清查之政,不可不講也?!盵25]277經過此次丈田,緩解了部分無田或少田農民包賠賦役的痛苦。與此同時,貴州的丈田還構成了全國土地清丈的一部分,從而有利于緩解明朝的財政危機。
早在貴州設省之前,當地就設立了屯田。成化年間王驥在《貴州軍糧疏》中稱:“亦見貴州二十衛(wèi)所屯田池塘,共九十五萬七千六百余畝,所收子粒足給官軍?!盵13]207《大明會典》也記載了弘治年間貴州屯田原額共“九千三百三十九頃二十九畝三分”[10]313[28]1024,但以后“屯田之法久廢,徒存虛名。良田為官豪所占,子粒所收,百不及一。貧窮軍士無寸地可耕,妻子凍餒,人不聊生”。[13]207萬歷八年土地丈量前,僅有舊額“在軍衛(wèi)共該屯田地肆拾捌萬柒千陸百貳拾肆畝”,而此次清丈卻丈量出新增“在民田壹拾肆萬貳千叁百壹拾肆畝,屯田壹萬柒千壹佰捌拾壹畝”[27]403-404,其中民田遠多于屯田,而科田數量也占土地總額重要部分,民田和科田在全省土地中的份額已經超過了屯田。這表明,屯田制已經面臨著深刻的危機。
“貴州布政司田土自來無丈量頃畝,每歲該納糧差俱于土官名下總行任納?!盵10]284土地丈量,承擔賦役,同時也是邊地族群納入王朝國家體系的過程。盡管萬歷清丈并沒有深入掌握所有民族地區(qū)的土地數字,[29]61但仍體現了地方族群納入王朝國家體系的歷史趨勢:一方面,原本受中央影響較深的土司或“熟苗”逐漸由僅僅有一賦役總數轉變?yōu)橛辛似漕I地內各戶民眾賦役細數,說明國家對土司內部滲透影響力量的加深;另一方面,原本屬于中央王朝統(tǒng)治以外的“生苗”也逐漸主動承擔賦役,如《明實錄·明神宗實錄》萬歷八年十一月“丙子,貴州苗坪夭漂夷酋黨銀、阿蓋等歸附納貢,改其地名歸化,納入版籍”。[15]2051即使當時并未丈量其土地,只是平均分攤一部分賦役,但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與土司或其他“熟苗”類似,“生苗”之土地也由地方政府進行了清丈,最終仍不能不納入王朝國家體系之中。*如天柱縣居仁、由義、循禮三里原為建縣之前所管苗寨,長期以來只納“無畝本色秋糧”,乾隆四年始與其他各里“奉文均攤,通行丈量”。參見光緒《續(xù)修天柱縣志》,(《中國地方志集成·貴州府縣志輯》,巴蜀書社,2004年第1版,第191-19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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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鐘昭會)
2016-06-23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清水江文書整理與研究”(11&ZD096)。
張澤宇(1990—),男,山西晉城人,貴州大學清水江學研究中心研究人員,貴州大學歷史與民族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區(qū)域歷史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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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編號:1000-5099(2016)05-0129-08
10.15958/j.cnki.gdxbshb.2016.05.020